夏夜白双手做喇叭状,对着夕颜大吼道,那声音,真的很大,那是从心底喊出的最为真诚的誓言。

那一刻,夕颜是想笑的,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两个,到底是谁照顾谁啊?可是嘴角上扬的一瞬间,那滚烫的泪水却顺着眼角慢慢的滑落,夕颜伸手,放在唇边,那僵住的笑容在一瞬间绽放,那泪水,是甜的。

“莫夕颜,今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夏夜白说完,纵身一跃,将夕颜从崖上扯了下来。

“嘭嘭”,两道齐齐的落水声,夕颜整个人被夏夜白搂进怀中,落进了水里,水花打在脸上,生生的痛,夕颜从崖上被夏夜白扯住的那一瞬,只觉得眼前一白,然后身子飞速向下滑落,电光火石之间,那晕眩的感觉像是这翻腾的水雾,来势汹汹,水花打在脸上,鼻上,夕颜被夏夜白紧紧的搂在怀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双手抵着夏夜白的胸膛,眼前的世界似乎都是旋转的,然后从那带着震惊的眼神中,看着自己一点点,一点点倒在他的怀中。

“颜颜,你怎么了?”

夏夜白双手扣着夕颜的肩膀,慌乱的大叫了一声。

这身子,越来越不行了,不过就是从那么点地方跳下去,居然头晕目眩,如此严重。

都是小白害的,好端端的拉她下水做什么。

“颜颜她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迷的?”

简单精致的房间,素雅的帷幔一边放下,另外一边缠在金钩之上,箫剑刚松开放在夕颜脉搏上的手,坐在凳上的他整个人便被忧心忡忡的夏夜白给提了起来,那口气,竟是一刻也不能冷静的焦躁。

箫剑有种无奈的想要抚额的冲动,不就是想知道病情吗?他的公子,一向冷静自持,就不能用别的方法对待他吗?

箫剑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指了指床上尚处于昏睡状态的夕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一招,对夏夜白果然管用,那张喋喋不休的唇顿时就熄了声。

箫剑看着夏夜白,指了指被他无理拽着的衣领,笑的有几分谄媚,夏夜白侧过身,瞧了眼床上的夕颜,对着箫剑冷哼了一声:“出去说。”

虽是一脸的不满,那说话的声音却是明显压低了的。

“夫人气虚体弱。”

箫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不过这次打断他的不是夏夜白,而是手上缠满了白色绷带的莫青。

虽然身上有许多伤口,不过都是些轻微的外伤,他又是个好动的人,本就不愿呆在床上,再听到夫人昏迷的消息,哪里还能躺得住。

“夫人身体强壮,怎么可能气虚体弱?”

他昂着下巴,看着箫剑,完全就是一副你根本就在撒谎的模样。

“你懂什么?”

箫剑也不管莫青是不是全身都缠着纱布,对着他的脑袋用力的敲了敲。

“哎呦。”

莫青捂着脑袋,向后退了两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瞅着箫剑,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不要插嘴,让箫剑说完。”

夏夜白上前,右手放在莫青的左肩上,轻轻的拍了拍,站在了箫剑和莫青的中间。

莫青瘪了瘪嘴巴,乖乖的躲在夏夜白的身后。

“夫人不是铁打的,当然会虚弱了,她刚生完孩子,原本应该要好好休息的,不分昼夜的往这边赶,风尘仆仆的,有损元气,刚才又落了水,她现在是不能碰水的。”

箫剑说完,不由叹了口气。

“箫剑哥哥,你不要吓我,小公子都出生一个多月了。”

站在夏夜白身后的莫青探出脑袋,看着叹气的箫剑,眼角瞥到脸色煞白的夏夜白,不由担心道。

他也略懂医术,虽然和箫剑相比还有一段差距,这刚诞下孩子的产妇短期是不能碰水的,不过这都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夫人怎么还不能碰水呢。

箫剑顺着莫青的眼角看去,心知夏夜白是被自己的那番话给吓到了,在没引起暴怒之前,慌忙解释道:“夫人没有大碍,只是暂时的昏迷,不过今后要好好调养身子,要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他看了莫青一眼,继续道:“不怪你们不知道,小公子简直就是魔星转世,明明知道夫人忧心公子,恨不得马上就能到虎门谷与公子会合,居然在夫人的肚子里边呆了足足十一个月。”

曜石一般的眼眸盯着箫剑,像是出鞘的锋利宝刀,直直的落在那张总是习惯嘻哈的脸上:“调养身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今后我会在她的身边好好照顾她的。”

扔下这句话,夏夜白头也不回,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边燃着暖香,刚走进来便有暖气迎面袭来,和外边的天寒地冻大相径庭。

天,已经大亮了,房间里边燃着的红烛已经燃烧殆尽,夏夜白走到桌旁,直接将蜡烛吹灭,走到床边,掀开帘子,直接坐在了床上。

一直在埋怨,一直在害怕,原来到最后只是一场可笑的骗局。

“颜颜。”

夏夜白伸手,略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抚在那柔滑细腻的脸上,顺着眉毛,眼睛,高挺的鼻子,再然后便落在她的唇上,视线也一路向下,她原本就瘦,现在更是。

不是不相信,就是因为太过信任,信任到可以用自己的性命相托,因为是生命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太过在意,所以在可能会失去的时候,即便只是一丁点可能性,还是会觉得难以割舍。

“我只是太在意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明明知道并不需要担心,却还是忍不住。

“颜颜,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带你和我们的孩子一起离开。”

夏夜白蹲着身子,握紧夕颜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小心的放进被子,将帘子重新放下。

“你好好休息。”

一线白光,跳跃在紧闭的视线里,夕颜缓缓的睁开眼睛,伸手揉着自己的脑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单手撑在床上,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几分,好像是从崖上被小白扯进了水里,然后就晕过去了。

掀开床幔,那一线白光无限的扩大,直直的撞进自己的视野,夕颜眯着眼睛,伸手挡住那刺眼的光芒。

“小白。”

夕颜坐在床上,轻叫了一声,干渴的喉咙撕裂般的疼痛,她清了清喉咙,连着又叫了几声,房间里边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前几日赶路,日夜颠簸,并不觉得,这刚歇下来,便觉得不对劲,浑身酸痛的厉害。

夕颜穿好鞋,随意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开门走了出去。

云州的天空,似乎比皇城蓝,透明的亮色,不但不闪眼,反让人觉得心旷神怡,阳光灿烂,原本凛冽的寒风竟少了许多的凌厉,暖和了许多,倒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夕颜面向太阳,闭上眼睛,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再睁眼的时候顿觉得精神了许多,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里的屋子和皇城有很大的差别,朝阳城的建筑奢华成风,金碧辉煌,无一不昭显自己滔天的权势还有无可比拟的富贵,而这里的呢,许是风太大的缘故,加上接近匈奴,墙很是厚实,奔放而又粗犷。

小桥流水,奇石假山,并非随处可见,相反,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简单,满是自然的味道。

房间的门口是一座小亭子,四周粉刷着简单而又大方的白色,明明是冬天,可四周却长满了青翠的树木,郁郁葱葱,像是春天一般,那些树木并不是很高,刚将那白色的台阁挡住,从这个地方看去,白色几乎被绿色掩盖。

夕颜动了动身子,睡了一整日,身上各个地方都是疲软不堪的,没有一点力气,这样的天气,最是适合散步了。

“依我看,就该将那个乌为汗王子千刀万剐。”

是莫青的声音,夕颜笑了笑,这莫青,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直口快,口无遮拦,不过这话说得对,那个乌为汗确实该死,他的死期,应该快了吧。

莫青冷哼了一声,顿了顿,拍案而起:“就算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夕颜笑了笑,透过树丛间的缝隙,可以看到箫剑等人也在里边。

一群人,商量这个,夕颜笑了笑,决定避开他们好好散散步。

“这乌为汗确实狡猾,公子被困在虎门谷,外界的消息被阻扰自然传不进去,借此挑唆公子和夫人的关系,真是太可恶了。”

是齐谡咬牙切齿的声音。

挑唆她和小白的关系,转身的夕颜闻言,偏头看着小榭内的那几个人,皆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停下脚步。

“常人都是怀胎十月,我们夫人却是怀胎十一个月才生下小公子,我们和公子都相信夫人绝不会轻易放弃公子的,但如果是小公子,哼,我们差点就被骗了。”

一贯冷着脸的莫离低着头,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愧疚。

夕颜站在外边,隔着树丛看着亭内的那几个人,虽然他们说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不过却有些云里雾里的,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了,乌为汗借着她十一月怀胎生子的事情挑拨她和小白的关系,再联想到小白在虎门谷瞧见自己的反应,夕颜不由得懊恼,该死的,该不会挑唆成功了吧,要不然小白怎么会那样对自己。

“乌为汗对小白做什么了?”

夕颜拨开茂密的枝叶,走到众人的正中,眼神快速在每人的身上扫了一遍,冷声问道。

“夫人,你醒了。”

莫青看着夕颜,满脸的喜色。

“夫人。”

“夫人。”

齐谡莫离也纷纷对着夕颜弓腰抱拳。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箫剑站在夕颜跟前:“夫人身子虚弱,应该好好休息调养才是。”

夕颜见他们一个个不回答自己,心里越觉得他们有事瞒着,他们越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越想要知道,一双锋利如刀刃般的眼眸直直的落在最好套话的莫青身上,就是不开口。

莫青被夕颜看的头皮发麻,想反抗却又不敢,耷拉着脑袋,一双眼睛颇有些哀怨的盯着自己的脚跟,心里一个劲的抱怨,为什么是自己呢?为什么不是别人呢?最后,还是受不了夕颜这样的酷刑,抬头,苦着脸看夕颜,万分悲情的叫了一声:“夫人。”

“什么事?”

夕颜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这些人,虽不是一直在她身边跟着,不过她若是想要知道一件事,自认为不难。

夕颜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经过箫剑齐谡等人的身边,双手撑着冰冷的石桌,刚要坐下,一旁的箫剑忙殷勤的将凳子擦干,脱下身上的外衣放在上边。

夕颜坦然自得的靠在椅子上,任由箫剑折腾,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想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夕颜看着抬头的莫青,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不过在场的却没一个敢直视她的眼睛,天冷太锐。

“莫青,你说。”

莫青刚抬起的头正准备垂下,便被夕颜点名,心里叫苦,这夫人都点名了,难道他还能抗命不成,为什么每一次倒霉的总是他。

莫青皱着眉头,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夕颜的跟前,点了点头:“其实是公子不让我们告诉夫人的。”

事先为自己的隐瞒寻到了不错的借口,他们都是公子的人,公子不让说,自然要隐瞒一番了。

莫青紧抿着唇,颇有几分懊恼:“夫人也知道,公子和我们被匈奴的那些人困在虎门谷,消息根本进不来,我们一直以为,夫人只要生下小公子就会来救我们的,公子和我们一直在等着夫人,不过匈奴那些人却说夫人因为小公子被皇上威胁,不会来找我们了,还有公子,他们说夫人因公子答应成为皇上的女人,还说公子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越往下边听,夕颜的脸色就越差,双手紧紧的扣着那冰凉的石桌,掌心也是冰冷的,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那石凳太过冰凉还是掌心过于冰冷,那被寒霜浸染的眼眸带上了几分了然。

她轻笑了几声,那声音,并不小,不过现下几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夕颜,莫青更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可是现在她不但不发火,反而笑出了声,这不是更让人害怕吗?

“夫人。”

莫青弱弱的叫了一声。

夕颜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看着面色焦急的他们,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

夕颜直起虚弱的身子,直接离去,步履艰难,双肩颤动,每一步,像是有千斤重。

夏明旭,你心思玲珑,果真是聪慧异常啊,居然连她十一月怀胎之事也可以拿来做文章。

夏夜白,你的害怕,你的担心,你的恐惧,是因为不信任还是?夕颜看着那泛着光的绿叶,金亮金亮的,那是可以让人觉得温暖的光亮,可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颜颜。”

“颜颜。”

夕颜重新回到房间,单手撑着下巴,呆呆的看着外边,那眼神,是涣散的,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脑袋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门口出现的紫色身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那眼神伴随着紫色身影的移动,才渐渐有了焦距。

“醒了,身体好点了吗?”

夏夜白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桌上的夕颜,不由得一喜,加快脚步,跑到她跟前坐下,双手将她的手牢牢握住,放在脸上,唇边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花儿一般,越发的灿烂。

半天没有反应,仰着头,才发现头上的那张脸是若有所思的,松开夕颜的手,将她轻轻的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抚摸一般的动作,尽是柔情:“怎么了?”

夕颜靠在他的怀中,这是可以让她觉得温暖而又心安的地方,贴近的那一瞬,当那有力的心跳声响在耳边,方才那一切的猜忌,烟消云散。

她的小白,怎么会不信任她呢?

“夏夜白,乌为汗的挑唆不会成功了的吧?”

她明明是很肯定的,可到了最后,仍克制不住心里的犹疑。

她知道,他一直很想要个孩子,生米煮成熟饭,一切皆可成定局,他总以为,孩子可以绑住她,在他看来,孩子一定很重要吧,再说了,爱屋及乌,她爱夏夜白,当然也会疼惜凌飞了,她一定在担心吧。

夏夜白放在夕颜肩上的手微微的僵住,明显能感觉到夕颜的身子似乎也在同一刻僵硬了,他笑了笑,双手放在夕颜的肩膀,慢慢的将她推开,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似水的柔情。

“你都知道了。”

像是意料之中,又仿若预料之外,不想她知道,可是她知道了,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夏夜白轻轻的刮了刮夕颜的鼻子,点了点头:“没有成功。”

夕颜仰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小女孩一般的疑惑。

“一开始听到那样的话,心里觉得很难过,恨不得马上回到皇城,一问究竟,但是细细一想,我的颜颜怎么会是那种轻易受别人威胁的人呢?”

夏夜白笑了笑,满是自豪,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夕颜的脸。

“只是他们有句话说的很对,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不算是男人,颜颜,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对莫夕颜来说,夏夜白一定很不男人,一直以来,让一个女人保护自己,替自己承担苦难,颜颜,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无能的人?”

夏夜白小心的看着夕颜,说到最后,那声音竟带上哽咽。

那眼角的泪水,是足以融化莫夕颜心里冰山的力量,她想也不想,使劲的摇头,伸手擦他的泪水。

“情人眼里出西施,夏夜白是莫夕颜最爱的人,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在莫夕颜眼里,夏夜白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谁都不能超越。”

红玉说,人是有前世今生的,无论是莲儿,亦或是莫夕颜,都是很幸福的人,因为他们都遇上了自己的所爱,而她们爱的那个人也一直在为她们付出,教人感动。

小白,你为我做了很多,这样的你,值得我生生世世相许。

“保护夏夜白,是莫夕颜的职责和使命,夏夜白,我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与你相遇,与你相爱,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你能不能保护我,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对于我来说,你是无法替代的,所以不用因为没能保护好我而伤心懊恼。”

“颜颜。”

那一声,含着明显的哽咽。

这样的你,我如何能放得下,如何舍得放下。

“颜颜,我知道,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觉得难受,还是觉得懊恼不已,我想要陪着你,我应该陪着你的,我说过,会赶回皇城,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的,可到最后却被人设计,以前的我总是太过自信,直到被困虎门谷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

他不是傻瓜,如何能不知道这次被围困虎门谷的蹊跷,他领着的都是天机楼的高手,并非那些乌合之众,再加上人数并非众多,好端端的如何会被堵在这虎门谷,如果这样可以说成是巧合,那后来——

若乌为汗真的是凭一己之力将他困在虎门谷,以他的手段,早该动手了,敌对的双方,又怎么会给他们活命的粮食,这其中的缘由,他怎么可能会一点也不明白呢?

这样的现实,让人觉得心寒,心寒的同时,便是恐惧,那是个为达目的完全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和曾经的他一样,而现在,他已经多了牵绊,也有了太多的顾虑。

“夏夜白,你这个傻瓜。”

夕颜放在夏夜白背上的手高高举起,想要重重的落下,到了最后,只余心里的一声叹息还有那无关痛痒的一个巴掌。

哭笑不得,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吧。这个人,有些时候比孩子还要小孩子。

“在我眼里,夏夜白是最优秀的,我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弃你的。”

夏夜白看着门外的阳光,将夕颜紧紧的搂在怀中,任由眼眶的泪水横流,在夕颜看不到的方向,一个劲的点头。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回去找凌飞,去那个终年如春的世外桃源,在没有这纷纷扰扰,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夏夜白重重的道了声好,笑着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托着夕颜的下巴,满是心疼:“颜颜你瘦了好多。”

夕颜眨了眨眼睛:“你给我补回来就好了。”

夏夜白似是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都是夏凌飞惹的祸,等见到了他,我一定要好好的修理他一顿。”

夏夜白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紧抿着唇,那模样,似乎夏凌飞就在他的跟前,而他也准备撸袖揍人,夕颜猛然想到那张缩小版的脸,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给我正经一点,我可不要当两个孩子的母亲。”

凌飞不是好惹的主啊,这两个要是凑在一起,夕颜单是想想,就已经觉得头疼了。

宽敞而又明亮的营帐之中,夕颜坐在夏夜白的身上,两人一同坐在主帅的位置上,隔着一张两米多长的案桌,两排站满了人。

夕颜头靠在夏夜白身上,手上端着茶杯,浅尝了一口,面上带着笑容,那模样,怡然而又自得,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房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杨路,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夕颜的一只手搂着夏夜白的颈项,另外一只端着茶杯的手送到夏夜白跟前,面上满是笑容。

夏夜白瞧了她一眼,将她送到唇边的茶一饮而尽。

两个人,完全就是轻松闲适的。

站在下方正中的杨路脑袋低垂,额头上不停的有汗珠不停的冒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紧握成拳的手,手心有汇聚成河的涓涓细流,那娇笑的声音,不但不让他觉得轻松,汗流的越发快了。

琉璃上下,恭王妃对王爷的感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次虎门谷,单想想就觉得末日来临了。

搂着夏夜白颈项的右手,像是变戏法一般多了条白色的手绢,夕颜温柔的将夏夜白嘴上的水迹擦干,那冰冷的眼角像是锐利的匕首,直直的插在杨路的脑门,让人胆战心寒,想要求饶,可好几次张嘴,到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王妃。”

过了好半天,才勉强用颤音说出了两个字。

“恩?”

夕颜拖长声音,应了一声,“嘭”的一声,忽而,碎片四溅,杨路看着被夕颜摔在地上的茶杯,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直接跪在了地上:“王妃饶命啊。”

“王妃饶命啊。”

夕颜看了眼跪在地上求饶的人,从夏夜白的身上离开,轻笑了两声,像是意外,却又觉得这是在预料之中的,这样通敌叛国的事情,若是忠义之人,即便是皇上的命令,也不会办吧。

夕颜走到杨路的跟前蹲下:“令牌交出来,我就饶你一条狗命。”

命令的声音,没有半点商量回旋的余地。

杨路抬头,看到的便是那摊开的掌心,雪白干净,那手指,纤细而又修长,十分的好看,没有半点练武之人的粗糙。

“王妃,这个——这个——”

杨路看着夕颜,踌躇不定,十分的为难。

“胆敢动我们家王爷的歪脑筋,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不过呢,我现在不想杀人。”

夕颜看着自己雪白的掌心,仔细瞧了瞧:“凌飞还没满月呢。”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杀人,不是碍于他身后的那个人,而是她想给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积福而已。

杨路哪里敢应,这虎符可是权利的象征和代表,要是他现在把这东西交出去,违抗了那人的命令,要是满门抄斩怎么办。

夕颜却不想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他耗,猛然起身,一脚用力的踹在杨路的胸膛上,杨路不防,吃痛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在地上,身子一侧,躺在地上,令牌从身上掉了出来。

杨路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夕颜,夕颜的视线却是直直的落在那铜色的令牌上,他侧过身,居然愚蠢的想要将令牌重新放回去。

莫离抢先一步,一掌用力的打在杨路身上,从他的手上抢过虎符,递到夕颜的跟前:“夫人。”

夕颜接过东西,掂了掂,转过身,挑眉看着夏夜白,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把这个人给我拉下去。”

夕颜嫌恶的瞧了眼地上的杨路,马上就有人上前将他拖了出去,杨路早就吓破了胆,哪里还知道出声。

杨路被带下去,站在两边的人却没有一个开口制止的,仿佛夕颜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的。

夕颜将虎符扔在桌上,绕过桌子,重新回到桌旁,将夏夜白往旁边的位置挤了挤,夏夜白笑了笑,直接将夕颜抱在自己的怀中,夕颜挣开,拍掉他揽着自己腰肢的手,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现在说说这鼎城怎么破?”

夕颜瞧了眼站在两边的人,这些人当中,箫剑齐谡他们是一直跟在小白身边的,后来在她的身边呆了一段时间,而另外一些人,他们能有今天,全是因为自己的提携,她对他们有知遇之恩,不过这些人,夕颜的嘴角上翘,她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信任,该不该信任,因为有过太多失败的惨痛教训,所以她已经不相信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