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就笑了笑,拍着七娘子的手,“好,用心去做,母亲不会亏待你的。”

“女儿必定尽力。”七娘子不敢多说。

多说多错,她还没到能在大太太面前犯错的地步。

大太太对她的态度更亲热了点,在七娘子的搀扶下站起了身,立春连忙赶到大太太身边,扶住了她。

“你在桃花下站着的样子,很好看。”大太太难得地夸奖。

立春红了脸,呢喃着不知道说什么。

大太太望着桃花,又笑着说了一句,“当年三姨娘住在这里的时候,也喜欢在桃花下晒太阳。”

立春的脸刷地就白了,七娘子也不自在起来。大太太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打趣立春,“你不过是面若桃花罢了,三姨娘那时候,可真是人比花娇。”

立春没有回话,咬着唇低头出神。

七娘子只好打圆场,“立春姐姐像迎春花,倒不大像桃花。”

立春喜欢穿黄衣,可不就像是一嘟噜一嘟噜的迎春花?

大太太轻声笑了起来,立春回过神,扭着身子不依地道,“七娘子笑话我。”

到了晚上,立春亲自拿了一碟子内造桃花饼到西偏院谢七娘子,“多谢七娘子白天为我解围。”

七娘子笑盈盈地让白露把桃花饼收起来,“立春姐姐不过是知道我是个吃货,体贴我,故意寻个借口来送好吃的。”

两人相视一笑。

大太太白日里那句话,或许真是无心。

立春是她手下第一等最有脸面的大丫环,她就是排揎谁,都不会排揎立春。她也用不着排揎,立春做错了什么,直说就是了。

但是立春不能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马上就要上京了,立春却要留下来照应正院和九哥,就在这时候,大太太拿她和三姨娘比……

三姨娘是被活活打死的,死了以后,拿破草席卷了卷就被丢到乱葬岗去。

杨家的姨娘里,她的下场是最惨的。到现在提到她,大老爷都要沉了脸发老半天的脾气。

别的丫鬟听到大太太这么比,该怎么想?难道是立春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被拿来和这样一个人比较?

人言可畏。

七娘子的那一两句话,在她,在大太太,都是闲谈而已,在立春,却是免去了一场可能的麻烦。

七娘子收了桃花饼,没有留立春多坐,“母亲那里,还要姐姐服侍。未来几个月,多的是说话的时候。”

立春神色一展,笑着和白露嘀咕了几句,也就回了正院。

白露有些受宠若惊,“在正院的时候,立春姐也没有这么亲切地待我。”

有时候,对有些人释放一点善意,收到的回报比想到的还要丰厚。

立春虽然在正院很有脸面,但日常出入正院的几个少爷小姐,哪一个会刻意和她交好?

也就是七娘子,对她是发自真心地尊重……立春又不是傻子,怎么不知道以德报德?

立夏就笑了,“好事,以后七娘子在正院,也多了个帮着说话的人。”

七娘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慢慢来,一步一步,会越来越好。”

大太太在三月初启程北上,苏州水路发达,从杨府出去,走不到半个时辰就是码头,这边上船,到通州下船就有人接。带了两房家人服侍,又有十多个丫头与四五个婆子,浩浩荡荡的,装满了一艘大船。

临走前,五娘子狠狠白了七娘子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交代,“照顾好九哥!”

七娘子弯了眼,觉得很有趣,“五姐放心吧。”

五娘子哼了一声,这才走到大太太身边。

众人把大太太送到二门口,就各自回了屋,立春和王妈妈一边一个拉着九哥的手收拾东西。

虽然只是搬迁到西偏院,但工程也丝毫不小。

几个小丫鬟们,住到了一间屋里,立夏和白露也搬到一起,腾出了两间屋,给九哥的丫鬟小雪、处暑歇一间,立春独个占了一间,王妈妈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歇几夜。

七娘子原本拿来当书房、绣房的西里间里多了九哥的那张酸枝木大床,双生姐弟的卧室中间就隔了几重玻璃珠帘子和一个穿堂,九哥那里有什么动静,七娘子立刻就能知道,与大太太屋里的布置异曲同工。

虽然男女有别,但九哥和七娘子今年也才七岁,大秦规矩,男女上了十岁才要互相回避,再说,是双生姐弟,亲近些又何妨?

大老爷没说话,四姨娘更不会抓住这点做文章了,笑吟吟地回了自己的溪客坊,让王妈妈和立春操持搬家的事。

四姨娘是聪明人,犯忌讳的事,是不会做的。九哥不但是大太太的眼珠子,也是大老爷的掌上明珠,除了正院的人,谁和九哥过于亲近,那就是同时招了两个人的忌讳。

二娘子也来看九哥搬家。

“和你七姐住在一起,要听话些。”她板着脸,“若是还撒娇放赖,七姐虽然不会多说什么,母亲回来了,我却自会向她告状。”

七娘子对二娘子感激一笑。

虽然九哥很乖巧,应当不会造成她的麻烦,但是毕竟年纪小,二娘子的这句话就是在告诉七娘子,七娘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随时可以找她。

九哥眉眼弯弯,高兴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二姐!不会给七姐添麻烦的!”

他在屋里高兴地跑来跑去,“搬家喽,噢!”闹腾了好半天,才去上学。

王妈妈都看得好笑,“这个九哥,真是个孩子。”

七娘子笑着看了一会,见九哥的那些金贵玩意儿都安置好了,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这几个月九哥住在西偏院,自然规矩要改上一改了。

小厨房不用别人说话,曹嫂子就自己过来找王妈妈,“这几个月,七娘子和九哥的三顿饭就开在一起吧!”

原本,午饭和夜宵以及一天几顿的点心,小厨房都是单独做的,九哥吃的,自然要比七娘子吃的精致一些,是随了大太太的分例。

正院自己的开销用度,倒是立春管着,王妈妈不沾手,曹嫂子和王妈妈就叫了立春来商量。

立春很爽快,“哎,我这就登小账。”

大太太出门,大帐是交在王妈妈手里,正院的小账却是放在立春手中,七娘子的规格提高了,当然要记上一笔。

曹嫂子有些犹豫,“二娘子那边……”

立春就皱了皱眉,“二娘子现在是在大厨房开饭呢。”

王妈妈也说,“犯不着为了讨好二娘子,闹得四姨娘知道了。”

曹嫂子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送走曹嫂子,立春又和王妈妈商量上夜。

小雪和处暑每天轮流在九哥屋里上夜之外,立春和王妈妈也轮流到耳房住宿。

务必要把九哥看守得风雨不透,不能出一点差错。

王妈妈强调,“这几个月里,二太太是一定要过来的……别的不说,清明、端午几个大节气,二太太肯定要来打个照面。”

杨家在苏州的人口少,清明祭祖,端午过节,二太太历年来都是到府里过的。

立春如临大敌地绷紧了脊背,“九哥身边一刻都不能断人!”

王妈妈若有所思,“清明祭祖,不晓得大老爷会让谁来捧祭品。”

大太太在的时候,自然是大太太的事,现下大太太去了京城,是二太太来捧呢,还是会提拔起一个姨娘?

两人正在说话,就听到了正院吵嚷的声音。

立春和王妈妈都钻出了屋子,对过堂屋里,白露也探出了半边身子。

“什么事这么吵闹啊?”王妈妈沉下脸,提高了声音。

四姨娘身边的霜降就着急上火地奔进了西偏院,“王妈妈,八姨娘闹肚子疼,四姨娘让您快些去请大夫!”

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重中之重,王妈妈没有多想,就要答应下来。

七娘子忽然在屋里喊了白露进去,没过多久,白露就匆匆走了出来,笑着上前拉住了王妈妈。

“妈妈,九哥在屋里哭起来了!”

立春也拉了拉王妈妈的衣角。

王妈妈就笑着对霜降说,“稍等片刻,我去和九哥说两句话。”其实,九哥还在家学里没有回来。

说着,三个人进了屋。

七娘子在堂屋坐着,手指轻轻地扣着青花瑞兽纹小盖钟,看到王妈妈进了屋,忙站起身笑着招呼。

“虽说王妈妈照管的是府中所有财务、琐事,但母亲却是把姨娘们的事,交给了四姨娘。”她笑得很无辜,“咱们都是正院的人,虽然母亲不在,但也不能被姨娘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

王妈妈何等老于世故,七娘子一点她就明白了过来。

大太太刚走,现在形成的处事规矩,很容易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悬为定例。

大太太把八姨娘交给了四姨娘,八姨娘的事,就该让四姨娘来操心,主屋出面给八姨娘请大夫,费力不讨好,也容易给四姨娘兴风作浪的借口。

她顾不得和七娘子多说什么,就匆匆地走出了屋子。

“四姨娘五六年前,操持家务的时候,手中也颇有一批管事的人。”她神色冷厉,“难道她不知道苏州城最好的大夫是哪个,要来问我?”

霜降就算有刀一样的利嘴,对着黑口黑面的王妈妈,也不好发作出来。

“还不快去回了四姨娘,让她自行找人出府请大夫?”王妈妈立起眉。

霜降扭头就跑了。

王妈妈这才进屋谢七娘子,“多亏了七娘子冷静细心。”

七娘子眉宇里一丝快意都没有,“八姨娘的肚子不消停,就给了四姨娘生事的借口。”

王妈妈哼了一声,吩咐立夏,“吃过晚饭,把八姨娘屋里的大寒叫来。”

立春眉眼中也露出一丝不屑,“太太把姨娘的事交给四姨娘,可不是为了让她借着八姨娘的肚子作威作福的。”

七娘子终于放下了半边心。

“七姐。”九哥下了学,在处暑的陪伴下高高兴兴地跑进了屋里,“我的东西都布置好了?”

七娘子看了看立春与王妈妈,对九哥露出微笑,“嗯!你去看看合不合意!不合意,再改!”生疏客套,就好像在招待贵客。

九哥也看了看王妈妈,“多谢七姐!”他小心翼翼地说,就像是个初来乍到的小客人。

王妈妈不禁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立春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就晕开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16近人

大寒侍候完八姨娘的晚饭,便来了西偏院,清秀的面容上还有几分疲惫。

“还没吃晚饭吧?”立春笑吟吟地问,“就在西偏院吃一口?”

大寒虽然是二等丫鬟,吃的用的,和寻常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多,但立春吃用的,显然要更精致一些。

“八姨娘现下歇得早!”大寒有些气喘,“再过半个时辰也就要睡了,和姐姐说说话,就得回七里香去侍候她洗漱。”

“这都五个月了。”立春不由得沉吟,“怎么还这么不安生?大夫怎么说来的?”

“大夫说是八姨娘心里有事。”大寒就有些胆怯地看了立春一眼。

立春平时在大太太身边,俨然是左右手的样子,说起来,倒要比平时的八姨娘还有脸面,积威已久,就算八姨娘现在有了个护身符,大寒依旧对立春有几分惧意。

立春就收了脸上的笑,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碗不说话。

九哥搬到了西偏院,正院堂屋就没有人气了。大老爷平时从来也不在堂屋过夜,不是住在浣纱坞,就干脆在外书房过夜,立春和王妈妈当然不好狐假虎威,在正院见大寒。

西偏院正厅就被借来做了王妈妈、立春办事说话的地方,搞得七娘子反而像是来借住的一样。

七娘子坐在书桌前,侧耳听着外间的动静。

大寒像是有几分心虚,又有几分暗示,喃喃地辩解,“八姨娘倒也不是有心的,这阵子她深居简出,和谁都没有来往,怕的就是万一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对不住太太的关心……”

也就是说,八姨娘是忽然闹了肚子疼,并非是四姨娘派人传话,让她装的。

大寒是八姨娘身边最有脸面的丫鬟,如果是四姨娘传话,一定瞒不过她的耳目。

立春就抬起头笑了笑,握住了大寒的手,“你也是主屋出来的人……这阵子,多辛苦受累,保着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降生了——八姨娘也就更有脸面了!”

大寒面容一展,高兴地应了一声是,立春又从手上拔下了一个品相还不错的天青石镯子,给大寒套上了,“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打扮自己,在主屋的时候,太太的赏赐可从没有断过!”

大寒当时在主屋只是三等丫鬟,虽然太太赏赐的次数多,但轮到她的时机很少,现在得了这个精致的镯子,就很有几分高兴。立春又笑着和她说了几句客气话,才嘱咐,“虽说现在是四姨娘管着姨娘那边的事,但八姨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是到正院来说一声的好。”

“这我们省得,”大寒笑了笑,“八姨娘今日也叮嘱我,叫我和正院的姐姐们多走动走动呢。”

能在杨家做姨娘的人,都不会很笨的。

八姨娘虽然是四姨娘屋里出来的,但未必会无条件地站在四姨娘这边。

立春的笑容加深了,亲切地送走了大寒,就进了西里间,和九哥说了一会话,这才出了西里间。

东里间还隐隐亮着灯。

立春心中一动,悄悄地撩开帘子,七娘子果然还没有上床,正在灯下支着下巴看书。

见到立春来了,立夏忙上前招呼,“姐姐坐!”

七娘子笑着对立夏说,“把前几日太太赏过来的明前毛峰泡来。”自从进了正院,平时这些小东小西,大太太是没有短过她的。

立春谦让了一会,还是在七娘子身边斜签着身子半坐了下来。七娘子再三劝告,她才略微放松了些。

“姐姐平时在大太太屋里,也有个坐的地儿,如何到我屋里反而拘束起来。”七娘子说话很好听,在大太太屋里都能坐,到了少爷小姐们屋里,还客气什么?

立春就放松了下来,欣赏地看着七娘子。

虽然九姨娘生得不能说多好看,但这对双生姐弟,却是金童玉女一般惹人怜爱。

九哥就好像是一块璞玉,光华内敛,粗看之下只觉得眉清目秀,相处得久了,才觉得他有一股风流的气度。

原本还以为是在大太太屋里养出来的富贵,谁知道七娘子却也不逊色,清秀中透着娇弱,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颤巍巍的,惹人怜爱。

行事又稳重,又亲切……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也都能得到喜爱,和她交好,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七娘子把书合上,慰问起了立春,“这一大家子,千头万绪的,就压在姐姐和王妈妈肩膀上。”

“姨娘那头的事不用我们管,其实事儿就去了一半。”立春笑了,“三娘子、四娘子的事,也到不了我们面前。二娘子、六娘子和您都是省事的,也没有多少要操心的……就是九哥这个小祖宗,每日里都要生事,还要请七娘子多管教为上。”

七娘子神色微黯,立春心里有数了:七娘子精着呢,太太的忌讳,她是一清二楚!

她就起了一股同情。

亲亲的双生姐弟,现在又都在正院里住着,彼此不多亲近,还有谁能依靠?二娘子马上就要出嫁了,没几年就是五娘子的婚事,难道要到了那时候,七娘子才能崭露头角?

但她看着七娘子唇边的微笑,又打消了劝解的念头:这孩子虽然小,但该知道的,不会比她少。

有时候东风不到,的确是应该深深地蛰伏起来。

“白露这丫头,倒还听话吧。”她就说起了别的事。

今晚不该白露上夜,她吃过晚饭就去休息了,现在不在屋里。

七娘子才想夸白露几句,心中忽然一动。

像立春这样的人,口中是没有什么闲话的。

如果是必须应酬的场合,可能还是出于寒暄客套的目的。可是今天是她主动来找自己聊天……

她又想到了前几天在轻红阁自己为她解围的事。

“白露姐姐很有眼色!”她夸奖着,“人很灵透,我看那,是个一等丫鬟的料,在我屋里,很担心委屈了她。”

立春眉眼弯弯,“服侍小姐是她的福分呢,哪里说的上委屈不委屈。”她顿了顿,啜了一口茶,“这丫头原本大太太也是想当一等丫头来□的,偏生,心气高了些,这几年渐渐大了,知道羞耻……就不愿在大老爷跟前走动了。”

大老爷名士风流,这些年来大太太屋里的丫鬟开了脸做通房的就有十多个,多数都没了结果,白露又的确是个漂亮的丫头,不想走这条路,也是情有可原的。

七娘子露出倾听的神色。

“梁妈妈又是她的干妈,帮着在大太太面前说了几句,大太太也就心淡了。正好,您到正院来,便让她到您身边服侍……人倒是很本分的,虽然很聪明,但却不容易起歪心思。”立春别有深意地叹了口气。“多咱我也有这个福分,认个好干妈就好了。”

这话粗听起来像是在酸白露,但如果立春要说她的不是,也就不会铺垫这么多句,又点出了白露的后台。

深宅大院里,要用一个人,也是有讲究的,立春刚才说的,大部分应该都是真话,毕竟在这种事上,说假话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转头问个别人,立刻就能对出来。

白露不想做通房,这才到了她房里,图的也就是服侍几年,放出去配人了。难得她做事很用心,也没有敷衍自己的意思,可以当作心腹来培养,只要不侵犯到梁妈妈的利益,有一些私密的事,也能叫她去做。甚至是稍微侵犯大太太利益的事,也可以信任她。——只看她婉拒了大太太让她做通房的心思,就知道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

立春羡慕白露,又是为什么呢。她当然生得也很漂亮,不然,大太太也不会拿她和当年的江南第一美人三姨娘比较。

七娘子笑着按了按立春的手,给了她一个会意的眼神。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同情地说。

大老爷今年都四十五了,虽然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但在古代,已经算很老了。立春不想走通房的路子,也很可以理解,若是能配个管家,都要比做通房好。

杨府的通房折损率太高了。

立春就知道七娘子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奇怪,七娘子虽然过了年才七岁,但说话行事,都像个小大人,和她说话,竟是如与成人对话一般,很多事是不用说白了的。

立春就更殷勤了些,正好小厨房送夜宵来,她抢着出去接了,先把九哥的那份送到西里间,又把七娘子的那碗清炖银耳送到了东里间。

“小厨房这些日子还经心吧?”她笑容可掬地问,“曹嫂子人是妥当的,对食材看得很紧,就是有些看碟下菜。大太太说了几次,仗着宠爱,也都不改。”

为大太太料理饮食的,当然是最得她信任的人,可以有缺点,没能力,但绝对是无限忠心的。

七娘子想随便说几句好话应付过去,但想到立春话里话外隐隐露出的祈求,就改了主意。

有时候要拉近人与人的距离,求她办一件事,是最好的办法。要体现出听进了立春的话,最好的途径莫过于找一件让她可以效力的事。

“不瞒姐姐。”她看了进来服侍夜宵的立夏一眼,面上有些发苦,“我手头一向没什么银子,偏生在正院住着,开销又不小。”她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说,“曹嫂子那里,因为九哥搬进来了,每晚又多了一份我的夜宵,正不知道赏多少钱才合适呢。”

立春心领神会,“这又不是您去叫的,难不成叫您看着九哥吃,自己咽口水?”她掩口笑了起来,“您放心,曹嫂子那就交给我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立春才到九哥屋里,安顿他上床安歇。七娘子看西里间熄了灯,也就洗漱了吹灯睡下。

在黑暗里,她察觉到立夏一直翻来覆去,不禁心中暗笑。

这丫头心实,却是个很能藏得住事的,虽然听不懂她和立春的对话,竟也能忍住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