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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这一辈子何尝不是因为太过刚强,这才和祁阳王走了那些年的弯路,倒让乔侧妃蹦跶到了头上去。

唐氏是瞧出了她的性子太要强,而秦严也并非什么柔善好性之辈,这才禁不住为她担忧,劝导于她。

璎珞心中感激,将脸颊埋进了唐氏的怀中,吸着唐氏身上暖暖的味道,半响才鼻音重重地道:“孙女不想离开祖母,离开郡王府。”

唐氏见她撒娇,不觉失笑,抚着璎珞的发髻道:“你这话祖母若当了真,将来才要招你这丫头的恨咯。”

璎珞便又脸红了起来。

这厢迎亲定在了三个月之后,眼见着日子一晃就能到,唐氏不敢懈怠,紧锣密鼓的忙起了璎珞的备嫁事宜。除了准备嫁妆,还要准备璎珞下个月的及笄礼,一时间却是忙的脚不沾地。

而璎珞的婚期一定下来,按大丰的规矩,便不能再随意回府参加各府的宴席等活动了,只一心缝制嫁衣,学习规矩,学习管家理事,保养身体。

璎珞见唐氏为自己忙前忙后,心中过意不去,每日都要抽两三个时辰到千禧园帮忙,协理中馈,可饶是如此,半个月后唐氏却也累病了,先是浑身乏力,接着竟咳嗽不止,又因咳嗽使得夜里也难以安枕,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早年身子又亏损的厉害,这一病,没两日竟便消瘦了下来。

067 所谓克妻

唐氏病了,璎珞和萧承麟都着急不已,璎珞更是每日伺候汤药,亲力亲为,太医看过只说是天气变化,因连日阴雨引起的小症候,用上两日汤药便可无碍,可两副药剂用过却还是没有半点起色,病情却也没有加重的迹象。

若然是年轻人,这样拖上一些时日倒也没什么大碍,可对唐氏这样的老年人来说,小症候拖着不去,却也像钝刀子割人,极是磨人,眼瞧着唐氏日渐消瘦,璎珞不觉也急躁了起来。

太医来回地请了好几个,却都说是年纪大了,又因连日阴雨,气候变化便引起了身体不适,要慢慢静养,开的也多是温补的药物。眼见唐氏身体愈发虚弱,祁阳王又请了京中几位名声大的坐馆大夫,却也说不出个二话来。

想到乔侧妃出了院子后没多久唐氏便病倒了,璎珞自然也是怀疑的,可将唐氏平日里吃用的东西都翻出来让太医查了个底朝天,却也什么都没发现,如此璎珞又觉得大抵是自己太过多心。

乔侧妃真要起了什么坏心,那也该冲着萧承麟去才对,难道当真是唐氏前些年伤心太过,又在佛堂中过的太是清苦,伤及了身子,以至于如今亏损太重,气候略一变换便受不住?

一时没有查到任何东西,璎珞便只能吩咐千禧园中的丫鬟婆子们更加小心伺候,自己也变着法地给唐氏做各种药膳,陪侍在唐氏身边,逗趣解闷,尽量让唐氏心情愉悦。

而中馈之事儿,璎珞更是不再让唐氏碰一下,一力揽了过来。便连给自己准备及笄礼和备嫁的一应事,璎珞也接管了过来。

先时唐氏还担心璎珞太过年轻,以前在定安侯府的时候不过一介庶女,从未被教导过管家理事儿,会出大错,没想到在杜嬷嬷和桂嬷嬷的帮衬下,璎珞不仅很快镇住了下头一起子油滑的奴婢们,且还游刃有余,每日竟还能抽出时间来侍奉烫药,唐氏一时便也放下了心。

倒是祁阳王府的一众奴婢们瞧见璎珞亲自准备备嫁事宜,婆子丫鬟们为嫁妆迎娶之事儿前去回事,她非但不羞的满脸通红,反倒落落大方地当旁人的事儿一样就给利索的决断了,难免有些惊异不已。

不过祁阳王府到底是武将之家,这样人家的小姐一般都教养的率性爽直,真宁县主这性子倒是像萧家的姑娘,下人们惊异一下,过了两日也便习惯了。

这日璎珞刚侍奉唐氏用了汤药,又亲眼看着唐氏躺下睡安生了,这才摆手令菩提上前继续守着,自己悄步出了房。

她到了外室,却正见萧承麟披着件云青色茧绸斗篷从外头进来,瞧样子却是刚从外头回来,见他欲开口说话,璎珞忙抬手示意了下,萧承麟这才往内室瞧了眼忙忙闭了嘴。

两人一道移步稍间,待坐下,萧承麟才开口问起唐氏的病情来,璎珞叹了一声,蹙眉道:“还是那般样子,倒也没见加重,只是却也不见汤药起效果。今儿咳症倒是略轻了一些,祖母才能安然睡上这片刻。”

萧承麟不仅面露烦躁之色,道:“这样怎么行,祖母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萧承麟豁然站起身来,又道:“今日弟弟在外倒是见到永威侯府的石三了,他说他祖父最近身子也不甚好,请了太医院医正治了这一个月也没见起色,后日便是大国寺慈安大师出关的日子了,此之后慈安大师怕是就要离开大国寺去云游,他和他二姐姐后日便要到慈安寺去想法子请慈安大师为永威侯府老侯爷治病,便便请不动,若能得慈安大师的平安符,再上香为祖父祈福一番也是好的。我想过了,后日我也要上山去,我跪着求大师,他不应了来为祖母瞧病,我便长跪不起!”

祁阳王的妹婿和永威侯乃是连襟,永威侯石府和祁阳王府也是常来常往的人家,石家的三少爷和萧承麟同龄,两日平常走的便近。

璎珞闻言也心思微动,当初在定安侯府的时候,便听闻大国寺慈安大师医术极为高超,只是嫌少给人瞧病,彼时老夫人马氏缠绵病榻,还坚持前往大国寺便是为了请慈安大师治病的。

如今太医和城中所谓的神医们都给唐氏瞧过了,唐氏的病却还是没起色,能寻的也便只有慈安大师了。

这些时日一直阴雨,慈安大师那里还不知情况,自然不好直接带唐氏过去。倒不若他们姐弟先行前往求医,若能得慈安大师允准,再派人来接唐氏。

为唐氏请医祈福这样的事儿,自然不能让萧承麟自己前往,而且萧承麟年纪小,也未必有办法请得动慈安大师。

那慈安大师哪里是跪求不起就会给人治病的,弟弟的法子根本就行不通。

璎珞想着,冲萧承麟点头道:“如此也好,一会子姐姐便安排车马人手,后日一早姐姐和你一起上山!”

璎珞虽然已定下了婚期,不宜出门,可这次却是为祖母尽孝,却是无妨的,外人知道也只会称赞她一片孝心。

萧承麟不觉含笑点头,复又微微咬唇,道:“这次说什么也要让慈安大师答应给祖母看病才好!”

翌日璎珞和萧承麟便将要去寺里的事情告诉了唐氏,唐氏自然不愿意两个孩子为自己还专门往大国寺去一趟,尤其是最近总是春雨不断,上山的路一准会泥泞,不好走。

不过祁阳王却觉应该让两个孩子去试试看,毕竟慈安大师的医术高强,说不得真让慈安大师治好了唐氏的病呢,再来祁阳王也不觉得让两个孩子去求医是委屈了他们,祖母生病,他们尽孝乃是应当的。

故此他便劝说唐氏,道:“孩子们尽孝,我们不好阻拦,再说了,不过是到城外大国寺一趟,能吃什么苦,我祁阳王府的子嗣若连为祖母尽孝这点苦都吃不了,来日也莫提撑立门户了,你若担心,便多让他们带些下人便是。”

唐氏闻言便也不再多言,终是点头应了,却是再三叮嘱两人不要勉强,若是请不到慈安大师也没关系,早些回来。

到了当日,天不亮,璎珞便和萧承麟出发了。因只有两人出行,故此便只准备了一辆马车,婆子丫鬟带了六个,坐了两辆马车,护院小厮十多个一概骑马,祁阳王还派了六个郡王府的亲兵。

一行人倒也甚是壮观,出了府拐了两道街,便和永威侯府的车队撞上了,两边停下略寒暄了两句便一起往城外直奔而去。

因天上还飘着雨丝,加上天还不大亮,街上倒没什么行人,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城门,加快速度往大国寺直奔。行了大概一个时辰,天色亮了,雨竟然也停了下来,天际冒出亮光来,竟是天晴了。

萧承麟推开车窗望着远处要从乌云中冒出的太阳笑了起来,道:“天晴了,这是好兆头,姐姐,咱们今儿一定能请到慈安大师!”

璎珞也依着车壁往外瞧,见太阳果然要冲出云层,四野如今已一片翠色,田野里的荞苗吸足了雨露,尽情舒展着枝条,她不觉也心头一阵敞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笑,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萧承麟略探头出去,便有护卫纵马过来禀道:“是前头永威侯府的马车停了,属下去看看。”

萧承麟点头,片刻那侍卫便折返过来,和他一起过来的却还有石三少爷。

少年今日前往寺庙,穿的很是素净,一身青色团花直缀,外头搭着同色的素纹斗篷,唯胸前挂着个五彩丝金璎珞,上头悬着块剔透碧玉。

长大五官端正干净,笑起来两颊一对酒窝,甚为讨喜。

他骑马到了车前,冲璎珞点头抱拳后便道:“前头有个茶寮,再往前,一直到大国寺便都没歇脚的地方了,家姐身子弱,颠簸了这片刻已是累的紧,想停下来休息片刻。麟弟弟和萧家姐姐若是不累的话可先行上山,咱们寺中再见也无妨。”

这一路急赶,又刚下了雨,官道泥泞坑洼,确实颠簸的厉害,璎珞身体很好,也觉有些难受,石二姑娘受不住了也是在所难免。

两家是一起出来的,又是都要上山去求医问药的,更何况,最先提起要上山求医的还是石三公子。

若然此刻璎珞姐弟撇下石家姐弟先行上山,难免像是争抢先机一般,不大道义,而石三公子却显得光风霁月,过来也不曾说让他们陪着一起休息一会,璎珞闻言自然也不会抛下石家姐弟,便笑着道:“这一路确实太颠簸了些,我也有些喘息不过了,正想说停下休息片刻呢,如此倒好,我们也一起到茶寮吃杯茶好了。”

石三公子见璎珞面色红润,根本半点疲色都没,不觉面上闪过感激和笑意来,道:“如此自然最好。”

璎珞便和萧承麟一起下了马车,路边的茶寮很是简陋,因下雨之故,路上行人少,也没什么客人,很是清净。璎珞姐弟进了茶寮,就见那石二姑娘正被婆子扶着,趴在角落呕吐,半响才被搀扶着走了过来。

璎珞忙迎了过去,伸手虚扶了下让她坐下,又将方才凉好的温度适中的白水推了过去,道:“石姐姐喝点水,这一路少说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石姐姐这样可如何是好。”

石三姑娘今年十六,生的和弟弟有五分肖似,瞧着甜美娇俏,只是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情形不怎么好。

她接过水杯用了两口方才冲璎珞感激一笑,道:“平日里也没觉体虚病弱,一坐车偏就晕吐的不行,并非头一次这样了,只是今儿颠簸的厉害,状况也严重些,等到了寺里我略休息下便无碍了,没事儿的,倒叫萧妹妹见笑了。”

石二姑娘这分明是晕车,璎珞见石家丫鬟显然是有所准备,还带了太医院开的清脑丸之类的药丸,便也不再多言,只建议她的丫鬟等会子上车可多给她按按手上穴道。

一众人略休息了两盏茶时候,石三姑娘的气色便好了一些,歉意的冲璎珞笑了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我已经没事儿了。”

一行人起身正准备离开,倒不想这时候外头进来一个穿寻常农家村妇衣裳的三十来岁上下的妇人,手中还牵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母子两个进了茶寮,原本瞧见一群贵人在,那妇人还抱着孩子战战兢兢地往边儿上让了让,可很快她便面露诧色和惊喜之色,拉着孩子便扑到了石二姑娘的面前,跪倒在地便磕起了头来,口中连声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再见到恩人,恩人请受我们母子一拜。”

石二姑娘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丫鬟婆子忙护卫了过来,见那妇人没什么恶意,石二姑娘方才道:“这位大娘,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那妇人却磕头不止,又道:“恩人不记得小妇人了,小妇人却还认识恩人,三年前云州饥荒,若非恩人施粥,又给小妇人一锭银子谋生,小妇人母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还到了京城投奔亲戚,没想到恩人也是京城人士啊…”

石三公子闻言不觉拧眉,道:“你真认错人了,我姐姐从来都没去过云州,咱们走吧。”

说话间大家正要举步,那妇人却死拦着,还要纠缠,非说石二姑娘于她有救命之恩。

这样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上路原就奇怪,又如此撕缠的架势,倒让人怀疑起她的用意了。侯府和郡王府人多势众,若然强行驱赶,说不得便要连累府中名声,料想这妇人也便是看着此才想赖些银钱,石二姑娘便吩咐丫鬟拿了个荷包过去。

“这位娘子,我们姑娘真不是你口中所说恩人,不过今日既然相遇一场也算源法,这是我们姑娘赏的,你拿着回头给孩子买糖吃吧。”

丫鬟将荷包递过去,那妇人倒是面露疑惑又看了石二姑娘一眼,顺势便接了荷包。拉着孩子退到了一边儿去,众人松了一口气,左右也不在意那几两银子,正准备上路,谁知那边儿妇人又惊叫一声,望去却见方才还好端端的孩子突然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瞧着脸色都变了。

原本想着又是讹人的手段,不欲理会便好,却见那孩子愈来愈严重,眼见着脸色紫涨,竟是要断气一般,这样小的孩子,谁瞧见都不忍心不管。

璎珞忙吩咐蓝玫往孩子口中塞了软布,恰石家有个婆子略通医理,这会子也反应了过来,忙忙也在石二姑娘的吩咐下过去帮忙,片刻那孩子平静下来,那妇人才跪在地上抱着孩子痛哭着磕头,只道是自家孩子从小就有毛病,因治病折腾的家也败落了,后来男人不堪重负勾搭上一个寡妇,就扔下她们娘俩,带着家中银钱跑了。

她没了法子,只能带着孩子四处坑蒙拐骗地弄些银钱来给孩子看病,不想今日孩子又发了病,如今感谢璎珞一行的救命之恩,要将方才那荷包归还。

石二姑娘同情的眼眶微红,自然不会收回银子,还又给了她些银钱,吩咐两个婆子送孩子去城里医馆。那妇人又感激涕零的谢了又谢,这厢石二姑娘便让下人去腾马车,送妇人过去。

石二姑娘行善事,璎珞自然不会拦着,等这边送走那一对母子离开,这一耽误倒又是小半个时辰。

一行人忙忙乘了马车赶路,这一次却没再遇上什么意外,等到了大国寺的山脚时辰却也不早。

上山的路多泥泞,果然不甚好走,早有轿子准备着,璎珞倒是想自己爬上山去,可地面湿滑脏污,难免狼狈,等到了山上便要一番梳洗才好去求见慈安大师,便又要耽搁时间。再来大家都乘轿,她也不好太特立独行。

故此便和萧承麟分别上了轿子,沿着青石山道往上走,行至半山,璎珞正觉被摇摇晃晃的轿子摇的有些困顿,突然就听一声轰的巨响,若天际的闷雷一样响起,她惊地猛然睁开眼睛,耳边已是呼啦啦的滚石声一片,外头不知谁惊叫了一声。

“不好!快跑!山崩了!”

只喊叫间,前头便响起了一阵惨叫声,璎珞心一惊,忙甩开了轿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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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今天都过完了,还是祝大家端午愉快。

闺女发烧,儿子湿疹,这几天素素简直置身水火,嘤嘤,妞们有知道治湿疹的偏方吗,儿子起了一身大红疙瘩,好愁人

068 所谓克妻(下)

璎珞将轿帘甩开便瞧见了惊魂的一幕,瞳孔陡然收缩,眼眸中映出落石滚滚,泥流铺天流泻,山崩地塌的一幕!

天地变色,竟是山体滑坡了!

就在前头不远处,本陡峻的山体整个坍塌了下来,泥流石块正呼啸着往下滚落而来,眨眼间通往山寺的道路已经全部被掩埋,看不见踪迹,只有滚石泥沙像喷吐咆哮的巨兽向这边滚滚压来。

而早先滚落的石头已经砸地前头石家的下人惨叫了起来,璎珞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手便被人扣住了,接着耳边响起一个肃冷的声音。

“县主快走!”

说话间她已经被人大力拉出了轿子,扯着往山下跑。璎珞望去,却见拉着自己的人穿着一身苍灰色的衣裳,并不是郡王府的亲卫也非护院小厮,倒是和第二次见秦严时,在河边出现的那些灰衣人差不多的衣裳。

璎珞心知这是秦严放在她身边的暗卫,心头略安,她这会子已经回过神来,不觉大声道:“别往下跑!爬山壁!”

她的话落在那暗卫耳中,那人当即也恍悟过来,确实不能沿着泥流垂落的方向逃,他反应很快,且今日上山,为防备意外,身上各种绳索工具都是带齐备了的,当即抽出了一根攀岩索来,拉着璎珞便往一边的崖壁上攀爬。

璎珞被他带着,却是再度大喊道:“我弟弟!”

“县主放心,已经有人过去照看少爷。”

那灰衣人声音尚未落,就听山上又传来轰隆一声响,竟是又有山体滑落了下来,已有滚落的小石粒从身边划过,璎珞脸色发白,身子已是凌空而起,却是那灰衣人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便往一旁的崖壁上攀。

璎珞回头望去,却见石家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丫鬟婆子们有的已经瘫软在地,有的被石块砸中,正倒在地上哀嚎,一时倒也没瞧见石二姑娘和石三少爷的身影。而萧家这边,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丫鬟婆子们还有那些小厮亲卫,大多都凭借着本能,慌不择路地在往山下跑。

璎珞瞧了不仅蹙眉,大声喊着,“快往高处攀,抓住巨石大树,别往山下跑!”

滚石泥土塌陷冲刷而来,声势震天,饶是璎珞已经是在嘶吼,听到的人却也不多,不过到底有人听到了,反应过来后也开始迅速地往崖壁上爬,而慌不择路乱跑的人瞧见也有跟随的。

璎珞喊过之后,也顾不上他们的死活了,忙忙去找萧承麟的身影,见萧承麟正被一个灰衣人提着往这边飞奔而来,她才略松了一口气。

这边儿灰衣人甩着手中的爪勾,不停往上攀,下头灰衣人也将萧承麟推了上来,璎珞忙伸手拉住了萧承麟,道:“快!上来!”

“姐姐!我没事!”萧承麟说着抓住了璎珞的手,自己也蹬着山石往上攀。

而眨眼间山体轰然而下,滚石和泥浆已经沿着山道整个坍塌着越来越近,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璎珞和萧承麟同时扭头望去,就见泥石已经淹没了方才他们所呆的山道,石家的队伍首当其冲,几乎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瞧见石家的丫鬟婆子瞬间被石浆吞没,石家小姐和少爷的轿子也眨眼间没了踪影。

“石三!”

璎珞惊骇间就听萧承麟惊呼了一声,她望去正见石三少爷在两个护院的护卫下往山下跑,不想却被一大块滚下来的石头砸中了脊背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又被一块滚石砸中了脑袋,顿时便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璎珞脸色发白,却不想萧承麟也受了惊吓,到底太年幼,没经历过什么事情,镇定性和心理承受能力都不行,饶是平日瞧着比同龄人稳重,此刻也是心慌惊惧难抑,他一脚踩空竟然没能攀稳,往下头掉去。

偏这个时候有块滚石从上落了下来,在下头托护着萧承麟的那灰衣人忙着去避滚石,一时间也未防备萧承麟会一脚踩空,待他惊觉过来补救时却只抓住了萧承麟一角衣摆。

他只撕扯下萧承麟的一片布料,萧承麟掉到了下头山道上,眼见着便要被泥石吞没。

璎珞眼见萧承麟掉下去,来不及反应便本能地挣脱了带着自己往上攀爬的灰衣人的钳制跟着落了下去,她跌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便抱住了萧承麟。泥沙扑面而来,这时候是不可能再攀上一旁崖壁的,人也不可能跑的过马上倾泻而来的滚石泥流。

璎珞来不及细想,抱着萧承麟便往一旁的悬崖滚去,在泥石砸落过来前滚下了崖壁。坠落感传来,璎珞一手死死抱着萧承麟,一手将匆忙间从灰衣人腰间抓到的那根攀岩索用力地往崖壁上甩。

她的运气还不错,攀岩索竟然勾住了崖壁,两人吊在了崖壁上,上头滚石泥沙扑簌簌往下掉,璎珞一手抓着攀岩索,一手还要死死抱着萧承麟,石块泥沙不停往身上脸上砸,她脸色都狰狞了起来,只能大声冲萧承麟叫着道:“抓紧姐姐,千万别松手!”

萧承麟脸色有些发白,往上瞧了眼,泥沙糊了一脸,他忙低了头,片刻觉得上头落石少了才又望去,却见那攀岩索的爪勾不过是勾住了两块岩石的中间缝隙。

因吊着他们两个人,其中一块岩石已从崖壁上脱落出一些来,只怕并不能长久地承受住两人的重量。

他到底年纪小,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哭着道:“都怪我,都是我没用,非但不能保护姐姐,反倒关键时刻总连累姐姐。”

滚石泥沙还在不断从上头掉落下来,上头的山道因滚石轰隆隆直响,整个山体都在动荡不停,一块碗口大的石头掉落下来,璎珞躲避不及,肩头被狠狠砸了一下。

她手上的力道不由一松,两人顿时便往下落了一点,她咬着牙将攀岩索往手臂上又缠了一下,坠势稍减。

她这边脸色苍白,神情狰狞,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偏耳边竟响起萧承麟没用的哭声来,璎珞气的咬牙,骂道:“闭嘴!有力气就给我坚持住!”

萧承麟咬了咬牙抱紧了璎珞,可那攀岩爪却因岩石松动,又往下一坠,萧承麟觉得这样实在不行,这样子姐弟两个早晚要一起掉下去。

他如今也有十一岁了,这一年来个子长的很快,已经高过璎珞,体格也健硕了起来,比璎珞却要重的。

想到只要自己松手,那两块石头定然能带动姐姐一人的重量,萧承麟心中便有了主意,他略咬了咬牙,脸上闪过果决之色,可还不待他松手,璎珞便似窥探了他的心思一般,沉声道:“你小子敢松手一个试试!”

萧承麟便浑身一抖,瞧向了璎珞,璎珞盯视着萧承麟的目光已经极是狠厉,道:“姐姐是为救你掉下来的,若非为了你姐姐也不至于如此,你这时候放手,姐姐先前跟着跳下来不都成了笑话!放心,山体滑坡马上就会过去,等上头泥石稳定了,方才的暗卫还有生还的侍卫自然会来拉我们上去,沉住气,千万别放手!”

璎珞的话说的很肯定,有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深信不疑,也令萧承麟心中又升起了希望,他泪眼模糊的点了下头,果然又抱紧了璎珞。

璎珞却呻口今了一声,道:“姐姐方才被滚下的石头砸伤了肩,手上用不上力,你来帮姐姐抓住绳索。”

萧承麟这会子已经渐渐镇定了下来,闻言点头,一手用力抱着璎珞的腰,一手去抓她扯着的绳索,两人身体在崖壁上一阵乱晃,好在萧承麟也习了些时日的武艺,气力和敏捷性还不错,倒是抓住了绳索,费尽力气将绳索在自己手臂上绞了一圈,萧承麟才道:“姐姐可以松下手,我来抱着姐姐!”

璎珞闻言果然松开了绳索,却道:“小弟抓紧,一定要等到上头暗卫来拉你上去!记住了!”

她言罢,竟是用力掰开萧承麟环在腰间的手,整个人瞬间便坠落了下去。

萧承麟根本没有料想到璎珞会这样做,他还没反应过来,璎珞已强行甩开他,掉了下去,她坠落的速度很快,几乎瞬间便没了身影。

萧承麟双眼血红,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姐姐,他拉扯着攀岩索,浑身筋骨尽凸。

他甚至想松开手,跟着落下去,可想到璎珞松手前还交代他的话,他便无法让自己辜负璎珞一番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他的心,只能徒劳地向下探着手,热泪若雨落下。

他觉得都是自己害了姐姐,是他提议来山请医问药的,也是他方才不够镇定拖累了姐姐,刚刚更是他自己太蠢,太贪生怕死,没有松手,致使姐姐为了他竟然跌落了悬崖。

都怨他,都是他的错!

山道上,两个暗卫本便是秦严派来保护璎珞的,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有保护璎珞一人,方才匆忙之中还分出一人去护着萧承麟,不过是因为知道璎珞就这么一个弟弟捎带着救人而已。

所以方才萧承麟掉了下去,他们也没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跟着不顾自身安危的下去回护,却不想璎珞竟然有那么大的勇气和胆量,那样果决的便甩开他们跟着跳了下去。

璎珞若然出了意外,他们两人也是一个死字,他们当即便想跟着跳下去救人,可却已来不及了,滚石泥沙冲击而下,这时候跳下去非但救不了人,反倒会将自己给搭进去。

故此只能眼睁睁看着璎珞抱着萧承麟滚下了山道另一边的悬崖,待滑落的滚石泥浆淹没过去,慢慢稳定,两人便忙跳下了山道扑到了崖边儿往下望,不意竟见半山腰上挂着个人,忙拿出绳子来绑在腰间,一端系好,一人跳下去救人。

只可惜已经晚了一步,只来得及将哭的双眼红肿的萧承麟拉上了山道。这时候山体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可方才还浩浩荡荡的永威侯府和祁阳王府的队伍此刻却没了身影,轿子和不少人都被掩没了,自然也有应对及时往一侧崖壁上攀爬躲过一劫的。

祁阳王府生还的人,这时候见萧承麟被救了上来,忙上前伺候护卫,两个暗卫将萧承麟交给萧家的下人,又令人赶紧往山下传信,派人上山帮忙,他们便忙忙沿着璎珞坠崖的地方跳下,一点点腾挪着一路往下寻找了过去。

本是希望璎珞福大命大,能挂在崖壁的树上,或者有什么奇遇也要保得一命的,可惜两人往下落到了谷底,却也没发现璎珞的身影,只捡到了一只绣花鞋。

好在崖壁下也没寻到尸体,倒有一条深涧流泉,两人推测璎珞多半是滚落进了水中被冲到下游去了,忙沿着河道往下找寻。

自从秦严纳征礼后,璎珞便被拘在了府中,不准再出门半步,身边也总有嬷嬷丫鬟跟着,帮她调理身子,协助着准备嫁妆。

璎珞不出门,秦严便也没法找机会见她。她身边总是跟着一堆人,他也不好偷着翻墙去瞧她。唐氏病了,秦严倒是上门探望了两回,可唐氏却突然一改之前宽松政策,他拜访的时候将璎珞给拘在了飞雪院中,又一路让杜嬷嬷送他出府,摆明了成亲前不准他再罔顾礼法的见璎珞。

唐氏突然这么重规矩却也是本着一颗慈爱璎珞的心,觉得没成亲,姑娘家的就应该端着,矜贵自重些,方才能在成亲后得到足够的尊重和爱重。

总之,秦严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璎珞了。今日璎珞姐弟上山来请慈安大师为唐氏治病,秦严怎么可能放过大好的机会?

不过今日却并非他的休沐日,故此一早他虽相思成疾,却还是按捺着心思去上朝了,好容易等到下朝,回府换了衣裳便翻身上马直奔大国寺而来。

只璎珞一行天没亮就出发了,秦严下朝时天色都已大亮了,这一路奔驰也没能赶上石萧两家的队伍。

本想着到了大国寺自然能见到璎珞,却不想离大国寺山脚还有两三里时,突听两声轰响从大国寺那边传来,秦严心一跳,驰在马上眯眸望去,远远就见地动山摇,一角山峰整个坍塌而陷,顿时心若雷击,脸色大变。

他狠狠驱马,奔驰如风,到了山脚果然见上山的青石道路已被泥石掩盖,一片狼藉。山脚下已是如此,更莫提山腰的情景了,他如此只祈祷璎珞一行早便过了山道,已安然置身在山顶的大国寺了。

他跳下马忙忙往山上奔,到处都是泥沙,饶是秦严功夫不错,却也颇为费力,上了一段,就见前头竟有几人爬滚着下来。

秦严双眸一眯,脸色愈发沉冷,那是几个青年男子,身上衣裳早便被泥土滚的不成样子,不辨颜色,可秦严还是一眼认出了几人的身份。

看身形打扮,动作体格,明明是经过训练的兵士,而这时候如此狼狈出现在这里的兵士,只可能是祁阳王府的亲卫。

秦严的心不断往下沉,只觉有些透不过气来。而上头萧家的亲卫们也瞧见了秦严。

秦严亲自到郡王府下聘,他们都是见过秦严的,顿时便嘶喊了起来,道:“世子爷快救救我们县主吧,县主她…她滚路悬崖了。”

秦严在瞧见几人身影时便加快速度冲上前来,那亲卫说话时,他已到了近前,闻言瞠目欲裂,一把提起了那人的衣领,声音似千里冰寒上挂过的风,道:“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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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给素素的建议,我会筛选下给儿子试试的,太感谢了。

今天闺女还是不好,生病了闹腾的厉害,只要妈妈抱,素素没办法码字,只能晚上她睡着了,熬夜码字,又遭遇卡文,就更晚了,亲们见谅。

今天晚上还会更,就是肯定还会很晚,妞们别等。

汗,难道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吗,肿莫越写越虐…

069 消息

那亲卫被秦严提起了衣领,只觉呼吸都有些不畅了,秦严的眼神并不很嗜血,可就那样黑黢黢地盯视着他,却让他怎么都不敢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只喃喃地道:“山崩了,我们…人力不可抗天,不怪我们…世子爷节哀,世子爷饶命啊!”

秦严见那亲卫一味的推脱责任,竟然还敢轻飘飘的说出节哀二字来,面上神情纹丝不变,只声音淡且冷的道:“县主已经落崖了,你们作何还活着?”

声音未落,手下一个用力,咔嚓一声,被他拎着的那亲卫竟然就被拧断了咽喉,随着秦严松手,身子一软,滚下了砂砾堆。

那另一个亲卫骇然失色,却吓地不敢逃命,福灵心至,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道:“小的们死不足惜,县主还等着世子爷救命啊!县主福大命大,县主便落下悬崖定然也能安全无虞,小的护卫不力,本便不该苟活,可小的家中尚有老母,尚未留后,万望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他这厢砰砰的磕着头,粘稠的血流下糊了满脸,可却不闻半点声息,也没感受到任何杀机,壮着胆子抬头,四周哪里还有秦严的身影,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他浑身虚脱,顿时一身一软,瘫到了地上。半响才想起要将功折罪,早些将消息送回郡王府去,也好早些带人过来寻找县主,便又忍着惊惧,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山下奔去。

所谓天下名山僧占多,大国寺作为皇家寺庙,也是京都最负盛名的寺庙,自然要占据京城附近最风景奇绝,秀峰挺俊之处方能显出其身份来。故此大国寺便建造在了京郊最近却最险峻挺拔的莲花峰上。

因大国寺兼具了皇家祭祀天神之用,故而不同于寻常寺庙多在半山腰,大国寺建在临近山峰顶的位置。通往大国寺的山道,青石开出了宽宽的道路,其山腰处有一段临着壁立千仞的悬崖峭壁,平日从那里望风景,云雾缭绕,满山环翠,视野开阔,是极不错的。

可悬崖万丈,若是不小心落了下去,便是尸骨无存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儿。

秦严是来过大国寺的,自然也是知道那处悬崖的,而通往山顶的路上,只有那一段路有悬崖。

故此方才听到璎珞落崖的话,他的心便沉到了谷底,只觉遍体生寒,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了那种令人窒息崩溃的恐惧。

他都不知道自然是怎么冲上山腰的,到了璎珞坠崖之处,他什么都瞧不见,只冲着跪在崖边儿,失魂落魄,像是死掉半条命的萧承麟过去。

他声音暗哑难辨的道:“你姐姐从这处掉下去的吗?”

萧承麟自从被拉上来,便不顾众人的劝说,跪在崖壁边儿,像是丢了魂一样发呆,此刻听到声音,他有些茫然麻木地抬起头来,一双早便红肿的眼睛半响才瞧清楚秦严的身影,顿时眼泪便又涌了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抱住秦严的腿,嘶哑着哭道:“秦大哥,你快救救姐姐,姐姐掉下去了,姐姐她为了我掉下去了,都怨我,秦大哥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

他神智都似有些不大清楚了一般,状态有些疯疯癫癫的,秦严俯视着抱着自己大腿的萧承麟,声音沉冷的道:“哭什么!你姐姐不会有事!爷再问你一遍,你姐姐是从这处掉下去的?”

他的声音很稳,语气也很笃定,好像确信璎珞一定不会出事儿。

从出事儿到现在,所有人都在劝他先行离开,山体可能还会崩塌,莫要辜负了县主的一番救护之心,虽然也有人劝慰他,说什么真宁县主洪福齐天,福大命大,一定能化险为夷之类的话,可他们说这话时,分明一副真宁县主不可能还活着的口气和神情,连他们自己都骗不了的假话,如何能让萧承麟相信。

萧承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此刻秦严笃定的口气,镇定的态度,都让萧承麟像迷途之中的人终于找到了方向,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他撑起身来,抓着秦严的手,道:“是!是!是这里,姐姐就是从这个地方掉落下去的!秦大哥你一定会找到姐姐,将姐姐救回来的对不对?”

秦严拍了下萧承麟的手,道:“爷一定会找回她的!现在,离开这里!”

萧承麟泪眼迷蒙地点着头,秦严已寻了绳索,跳了下去。

上山的路都被堵了起来,萧承麟便在侍卫的护卫下下了山,他不肯离开,执意带着人进悬崖去找人,大家拧不过他,便也遂他去了。

而那边回城禀消息的人也已到了祁阳王府,祁阳王今日刚好在府中,听闻了消息大惊失色,当即便吩咐了将消息瞒着唐氏,自己点了人马准备了火把等物,带着人便忙忙离了府。

这一番动静极大,唐氏在静养,又有祁阳王的吩咐,不准惊动了她,自然对此一无所知,但乔侧妃却是听到了动静的,忙忙令人前往打探消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祁阳王离开的到底匆忙,没有安排好保密之事儿,故此前院消息还是不难打探的,半个时辰后,璎珞姐弟在莲花峰上遭遇山体崩塌一事儿便让乔侧妃知道了。

彼时乔侧妃正在三爷萧敬亭的明津院中,听闻回报,乔侧妃半响都有些愣愣的,随即便扬声笑了起来,拍着手,回头看向躺在床上养病的萧敬亭,道:“亭哥儿,你可听到了?可听到了?哈哈,莲花峰竟然山崩了,那一对贱姐弟出事儿了,他们最好别再回来了!这可当真是老天都看不惯那对嚣张的姐弟,帮咱们娘俩收了他们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言罢,又回头去问禀报消息的陆妈妈,道:“可打探清楚了?到底是谁出了事儿?是萧承麟那贱种吗?!”陆妈妈便回道:“回来报信的侍卫只见了郡王,具体如何只有郡王知道,大家只知道是莲花峰出了事儿,山体崩塌了,至于县主和大少爷如何,却是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