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瑾公子相助。”齐倾墨毫无感情的声音终于惊醒了正在心中窃喜的萧天离,想来自己如今只是瑾君,齐倾墨只怕对自己生出了诸多疑虑。

这让他背后冒出了冷汗,不得不正襟危坐,认真说道:“尘非姑娘,在下绝不会加害姑娘半分,也不会作出半点对临澜国不利的事来,如若姑娘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

注:诗出乐婉:朴算子答施

第264章 五个时辰

可惜大家都明白,齐倾墨岂是那等信这些指天骂地所起的誓言之人?于她而言,“瑾君”死了才算是真稳妥。不是所有小说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你就知道了。

只不过,齐倾墨眼下还有诸多头绪要理,只能将萧天离这一手胡搅的棋放在一边,先紧着眼下再说。

殷笑闻给自己设了这么大一个圈套,细细布局许久,让自己替他做了一件好嫁衣,而齐倾墨看上去是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些原本说与殷笑闻听的密闻,自然是合集“瑾君”与冯俊两人的力量才打探到的。那些东西凭殷笑闻自己的本事去掏也不是掏不出来,只是官场上的关系向来错综复杂,几番瞒报下来已不知还有几分真假,而且殷笑闻若是动作大了还会打草惊蛇。

齐倾墨做这些就不一样了,她向来使惯了阴损手段,想悄无声息得到些情报也不是多难的事。想那冯俊前些日子蹦哒得多厉害,还不是不得听命于齐倾墨这样一个女人?

为了换回墨七,齐倾墨几乎是将绝大部分刚刚掌握没多久的资料都抛了出去,只有极少一部分还死死拽在手心里。这一部分,涉及到她的一些私事。

墨七是个爱恨分明的人,知道齐倾墨为了救她付出的代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墨七鲁莽,坏了大事,甘愿受罚!”

齐倾墨并未作那高姿态,摆出大肚能容不计前嫌的样子前去搀她起来,以收买人心之类。罚是一定要罚的,不然墨七长不了记性,更何况在齐倾墨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大度这一词。

转身撇下一屋人,齐倾墨留下一句话:“跪足五个时辰。”

萧天离眉头一抬,他便知道齐倾墨是这样的性子,只是五个时辰,也未免太狠了些。想是这样想着,却不好多说什么,识趣地与莫百衍作别了齐倾墨的小筑。

莫百衍小心问道:“爷,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萧天离叹息一声:“我这媳妇儿啊,行事从来都逆天。她让冯俊把唐余两家的人都安排流放南蛮,你想想,青沂国的南蛮在临澜国是什么地方?”

“北疆。”莫百衍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啊,北疆,我叔率八十万大军在北疆等着唐余两家的大将军呢。”萧天离长叹一声。

莫百衍脸色急变,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了才敢低声说道:“你是说,齐小姐作了唐余两家叛变的准备?”一国两大将叛变,会给青沂国带来多大的祸害,泄露多少军情,只有天知道。

而这会给临澜国带来多大机遇,萧遥会探得多少重要情报,为日后攻打青沂国作出多大的贡献,也只有天知道。

齐倾墨,果然是敢为天下人不敢为之事!

“不是作了他们会叛变的准备,她是要逼得这两人叛变。她今日对殷笑闻说的那些情报,多是与这两人有关,看似她是被逼说出来的,实则,她又给殷笑闻下了套而已。”

萧天离摇头,这个女人的心太过诡谲多变,一不小心,便会被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在那等紧急情况下,她还能想到此等阴损法子,直接借殷笑闻逼反唐余二人,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莫百衍亦是聪明人,经得萧天离这样提醒便能想得通透,说道:“她故意将唐余两家余孽之事说给殷笑闻听,殷笑闻知道了自然会对这些斩草除根,势必会彻底覆灭唐余两人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对殷笑闻充满记恨,这时候唯一能帮他们报仇的,就只有咱们临澜国了。”

“是啊,齐倾墨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枉她费尽心机一步步设了这么多个连环计,我也是到最后才想明白过来。这一局已成死局,不管再发生多少变化,基本上都无人可以改变结果了。”萧天离心生敬佩,齐倾墨果然是最擅以小见大,行四两拨千斤之事。

“如此说来,这信若是落到殷笑闻手里,那就真是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莫百衍一开始只觉得这信若是让殷笑闻得到了,最多也就是墨七和齐倾墨受点罪而已,如今看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早已牵涉两国了。

“好在咱们提前截了个糊,没让殷笑闻得逞。想必再过几日叔就能收到密信了,到时候唐余二人自有他来接手,对付战俘,他比咱们有法子。”萧天离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说道。对那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懒散得没边的叔,他有信心得很。

“如果殷笑闻在铲除了唐余两家作孽后,派人直接将他们杀了呢?”莫百衍说道,对于殷笑闻而言,这种赶尽杀绝的事,他并非做不出来,反正他又不是什么仁主明君。

萧天离笑了笑,比划了一下手指解释:“齐倾墨赚的就是这个时间差,等殷笑闻对付完唐余两家作孽回过神来,那边的人皇叔早就抢到了。”

他停了一下,古怪地说道,“而且,以我对我媳妇儿的了解,她一定会为这个时间差争取更长一些的时间作为保障,你信不信,她会通知那些余孽,说陛下要来对你们赶尽杀绝啦,你们赶紧跑路啊,或者直接反抗啊,千万不要等死啊。”

萧天离的语调动作夸张滑稽,逗人发笑,但说的事情却令人胆寒心惊,果真在世为人,不要得罪齐倾墨比较好,这样的女人,惹不起啊。

“那信里,就再没有提别的了?”莫百衍试探着问道。

萧天离挥了挥手,摇头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了,信是墨七写的,齐倾墨都不知道,所以那信里连半个我的名字都没提起来。墨七那番心思,可全扑在我的好皇叔身上。你说我皇叔是不是瞎了眼啊,这么好一姑娘居然舍得让她来青沂国提惊受怕。”

话中酸味,比起那山西民间镇上酿的那老陈醋更甚…

最大的难题已经解了,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齐倾墨消除对“瑾君”的疑虑,不然以后两人心中若是存了芥蒂,共起事来就太不方便了。

“老莫,研墨。”萧天离展了展双臂,提起一只狼毫笔,咬了一会笔杆子,想了会谨慎的措辞,这才在薄薄的宣纸上写下了洋洋洒洒数句长信。

信是给宣摇国那位富得流油的玉菩萨瑾诺写的,能证明自己身份清白,保证对齐倾墨不会造成伤害的人,也就只有这位玉面菩萨了。这种时候,可管不得萧天离乐不乐意,这信都是必须要写的。

写完收工,萧天离伸了个懒腰,抬头笑看着莫百衍:“老莫啊,你要不要写封家书带给你家小娘子啊?”可怜那位刚选了驸马的叶凌奚公主,连婚事都还没来得及商量,新郎官就让萧天离拐走了。

莫百衍的老脸很不好意思的红了一下,十分有趣,犹豫了半天,话嘴边却开不了口,好在萧天离是个“善解人意”:“哦,你不写啊,不写那就算了。”边说就边要收起桌上的信笺来。

“爷,那个…”莫百衍一急,连忙按住宣纸,憋得一经老脸通红,重重说道:“我写!”

“这又不是逼你招供,做出这副表情你是要上刑啊。”萧天离没好气骂了一句,扔了毛笔丢到莫百衍怀里,自己一脸乐呵地负手走出了房门走进了院子。

青沂国这鬼天气,才几月的天啦,就冷成这副样子了。

一柱香时间的长短,取决于你是厕所里面,还是厕所外面。

五个时辰不好过,墨七挺得笔直的腰杆早就麻木了,冷汗打湿了后背,衣服湿得都可以拧出水来,膝盖又痛又麻又肿又酸,膝盖以下简直已经不像自己的了。一张英气的小脸惨白,挂着冷汗,嘴唇都起了白泡。

但就是累成这副狗一样的墨七,也没有吭一声,皱一下眉头,笔直如木桩,连摇都没摇晃一丝儿,双膝像是生了根一般,定定地落在哪里,纹丝不动,哪怕身下的汗水已经跟血水合在一起积成了小滩,依然执着而诚实地跪在原地。

外间那些娇滴滴的侍女无不惊叹,这样漫长的五个时辰,就算是坐着也腰酸背痛,墨七一个女子是如何挺过来的?

打更的声音终于响起,墨七心神一松,终于眼前一黑,什么都来不及说,啪地一声倒在地上,姿势不甚雅观,双腿跪得太久都打不直了,弓着身子便躺在了地上的水滩里,脸上还蹭了一脸的泥灰。

陪着看了五个时辰的柳安之望了望天外的明月,心中想着:“跟着齐倾墨的人,为何一个比一个倔?早有鹊应是如此,宁死不肯成为齐倾墨的负担,现有墨七长跪五个时辰不喊痛,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其实只要墨七求个饶,齐倾墨也未尝不会放她起来,只是以后再要得到齐倾墨的信任和重用就难了,墨七便硬挺了这五个时辰。

扶着墨七睡好,招了下人给她膝盖上抹了药,又用针法疏通了她积淤五个时辰的血脉,如此这般一番之后,柳安之才收了金针揣进袖中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遇到了齐倾墨。

她依然是那一副淡漠清冷的样子,只是多看了墨七一眼,眼中有一丝挣扎,最后却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明日给她配些药膳。”

第265章 后宫变化

后宫中起了一些变化,原本失去了唐家作为依靠的唐嫔非但没有因为唐啸之事再遭冷落贬谪,反而突然重新获得了殷笑闻的恩宠,听闻他一连七天睡在唐嫔的宫里。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

这让冯才人有些着急和意外,便却在齐倾墨的预料之中。

像殷笑闻这样的人,是不会允许后宫里有一个权后的,唐嫔一无所有之后,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殷笑闻的恩宠,哪怕她心怀着万般不甘心,可是一旦嫁给了皇帝做女人,就从来没有甘心的日子可以过。

这一点,该是后宫中所有女人要明白的道理,只可惜,冯才人聪明是聪明,却想不透这个理儿。

许是唐嫔想通了这个道理,也许是她想多握住一些殷笑闻寡薄的恩情,好让自己流放的父亲和族人能过得稍稍安妥一些,总之,她越发学会收敛锋芒,比之以往更懂得圆滑世故,甚至对齐倾墨这个仇人,也能笑脸向迎。

冯才人来到齐倾墨的清雨楼里说起此事,一脸的不屑和鄙夷,说她不知廉耻,家中逢此大难,她依然能心安理得地受着陛下的恩宠,过着恬不知耻的安逸日子,着实狼心狗肺。

齐倾墨成日听她这些唠叨都听得耳朵生出了茧来,只是专心地摆弄着茶具棋子,对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不发表任何言辞。

冯才人终于被她这副菩萨似的表情逼急了,说道:“圣女,当日你我有过承诺,我冯家助你对付唐余两族,安排你的人坐上大将军的位置,你需助我坐上凤椅,如今我冯家的承诺已经兑现,不知圣女准备何时应诺?”

齐倾墨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这越发令人讨厌的冯才人,懒洋洋扔了棋子丢进棋盒里,没了鹊应,连个闲暇时对弈的人都没有了。

“如今陛下对她圣宠优渥,你希望我做什么?”

“难道圣女想反悔不成?”冯才人尖声道。

“反悔倒不至于,不过你再这么吵闹下去,我便真的懒得帮你了。”反正齐倾墨向来失信不守承诺的次数多了去了,再放一次冯才人的鸽子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柳安之在后面扯了扯嘴角,这个冯才人是还没尝到齐倾墨真正泼皮无赖的本事,不然也不敢这么逼着齐倾墨了。

冯才人脸色都气白了,看着齐倾墨一副泥菩萨的表情,生生压下心头的怒火,咽下这口恶气,放软了嗓子说道:“圣女,自打唐嫔再次得宠后,这后宫里就一直不太平,十天前是李嫔落井,七天前是张才人失足摔下假山,五天前又有王贵嫔与侍卫偷情被当众打死,三天郑贵嫔误食药草中毒身亡。圣女,你莫非真的以为这些只是意外吧?”

后宫里这接二连三的命案的确来得凶猛了些,就连一向不插手后宫事务的殷笑闻都龙颜大怒,大动肝火下令彻底,只是后宫里头的命案要查,只怕查破了天去,也只是查到一些无辜的太监宫女身上。

齐倾墨目光微微一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笑了笑说道:“不是意外那是什么?冯才人可是有人蓄意谋害?”

“难道圣女觉得不是?”冯才人咬牙道。

“是或不是,与你我有何干系。冯才人还是想办法先保住自己一条命,别跟前面那些女人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吧。”齐倾墨当然知道这是巧合,不过这种事情与她又没有关系,只要那动手的人不蠢到来害自己,她就不会主动去挑开面纱。

冯才人没想到齐倾墨如此的冷静,冷静得就跟铁石心肠一般,现在外面都在盛传这些事是唐方做的,而齐倾墨与唐方几乎有着血海深仇,她就不怕唐方来对付她吗?

“圣女说得对,这些事自是有他人操心,轮不到我们,不过圣女曾答应我之事,我希望圣女不要忘记。”冯才人说道。

“我若是忘了,你又能如何?”齐倾墨无赖本色又添一层。

“圣女乃是天之骄女,自然不会是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冯才人咬牙切齿。

另一边的墨七抽抽脸皮,这位冯才人的道行还是太浅了,齐倾墨干过的背信弃义的事儿还少么?

“先回去吧,等过几天就有消息了。”齐倾墨懒得跟冯才人扯这些信啊义啊之类的东西,对于互相利用的人来说,利,才是最重要的。暂时没有与冯才人翻脸的必要,她才忍了冯才人这么久。

冯才人听罢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把这当作是得到了齐倾墨的肯定回答,竟不顾身份连声道谢后方才退下。

屋内只剩下三人,一副残局,齐倾墨捡了半天棋子,也没有了兴致,干脆放了棋局懒散地靠在了软垫上。肚子里多了一个人之后,她这身子是越发惫懒了,时不时就想昏睡一场。

已经两个多月了,留给齐倾墨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又在谋划什么?”墨七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耻下问。

若论起齐倾墨最喜欢墨七的一点,便是她从来不会因为发生了救命之恩这种事情后,态度便来个大转弯,以前怎么说话现在还是怎么说话,有些事情心里面明白就行,表面上做了,便显得尴尬了。

“只是有些尾巴没扫干净,殷笑闻既然是想立我为后的,那他对唐方的恩宠自然是有其它的缘故,想明白这里面的缘故,也就不难猜他想做什么了。”齐倾墨绕着头发丝儿淡淡说道。

“唐嫔已经一无所有了,他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墨七对后宫的这些宫闱斗争还不甚了解。

“一无所有,正是他可以利用的。”齐倾墨冷笑,殷笑闻这种人,果然心黑得跟自己有一拼。

外间传来了声疏朗的笑声,人未至声先到:“尘非姑娘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多日不曾登门的“瑾君”今日提着一盒点心捧着一对琉璃宝钏,笑容满面的来了。

数日不见,他身上依然是那般贵气与雅气并存,偏生还万分融洽,身上披金挂银的,却半点也与庸俗沾不上关系,容貌平凡,胜在气质超凡。

齐倾墨这一回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默不作声。

萧天离干咳了两声,放下手中的点心和宝钏,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下有三件事跟尘非姑娘说,说完了您再看值不值得相信我。”

齐倾墨还是不说话。

萧天离心中那叫一个恼,庆幸自己戴着人皮面具,不然真是拉不下这脸,清了清嗓子说起第一件事:“国主写了封信来,托我带给尘非姑娘,信在此,姑娘请先一阅。”

墨七取过萧天离手上薄薄的信封,古怪地看了一眼这个“瑾君”,似乎在说,这也实在怨不得齐倾墨怀疑你,哪有你这样非亲非故却非要贴着热脸过来讨好齐倾墨的,一不图财二不图利,无条件全身心付出,这种事儿柳安之那傻子做起来倒是可以理解,你这么做任谁看上去都是另有所图啊。

齐倾墨折了信正准备细看,上面却只有四个大字,笔迹圆滑,藏锋于内,筋骨隐露正气,但偶尔可见狰狞处,倒的确是瑾诺那位玉菩萨的字,这四个大字是:用人不疑。

这便是给“瑾君”做了担保,说明此人绝不会做出于自己不利的事来。

齐倾墨便越发不懂起来,从信上看来,瑾诺给了这个瑾君极大的自主权,尤其是在自己的事情上,完全任由瑾君自己拿主意,好像捅出天大的篓子来了他也不担心一般。

那这个瑾君的身份未免也太过神秘古怪了一些。

萧天离一看齐倾墨这样,就知道她哪怕对自己还有疑惑,但防备之心已经去了。但转念又一想,自己媳妇儿非得看了别人的信才肯信自己,这感觉又有些不舒服。

还真是个别扭的人啊。

不等齐倾墨发问,萧天离很自觉地比出第二根手指头:“第二件事,后宫里头这几天接连死的那几位妃子才人贵嫔什么的,全是殷笑闻自己动的手。”

此话一出,墨七便张大了嘴巴!

殷笑闻竟然对自己的枕边人都能下此狠手?原本她还以这些天这几条古怪的人命都是冯才人干的好事,谁能想到竟然是殷笑闻自己!

倒是齐倾墨一派淡然的神色,仿乎这一切早在她预料之中一般。

“你又知道?”墨七看到齐倾墨的脸色,惊讶地问道。

“嗯,大概猜得到。”齐倾墨点点头。

“难道不是唐嫔?”墨七惊讶道。

“我不跟你过了吗,唐嫔的一无所有正是殷笑闻可以利用的地方,一个没有家世可以依靠的妃嫔深得皇帝宠幸,会招来后宫里多少女人嫉恨?你看冯才人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殷笑闻把她这个赤裸的羊羔丢到狼群里,身上还洒满了香料,自然会引得宫中许多女人侍机而动。你可以去查查看,死的这几个人应该都是与唐嫔发生过争执不快的,殷笑闻便正好除掉,嫁祸到唐嫔身上,他就干干净净了,也不用背负杀妻的骂名。”

“这人好生歹毒!”

第266章 对弈一局

齐倾墨摇头笑了笑,对墨七的话不以为然,身为帝王,良心这东西早已随着登上龙椅的那九十九阶陛阶踩得粉碎了,做皇帝啊,这算什么歹毒,只要是为了帝王稳固,江山太平,更残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

萧天离接着话头说道:“死去的这几位妃嫔家中,也接连出了事故,不是被革职就是被抄家,殷笑闻此举是在清洗朝堂。”

“那后宫中的女子何辜?”墨七还是不能理解。

“后宫养一个唐嫔就够了,多了就乱了。”齐倾墨晦涩地解释,墨七似懂非懂地点头。

萧天离对墨七这丫头渐渐生出了几分欣赏,尤其是听说她硬跪五个时辰不求饶不哭喊的时候,更赞她身为女子却有一身好骨气,于是多解释了两句:“鱼饵不能到处撒着,不然鱼儿就不集中了。”

墨七恍然大悟后又痛骂一声:“殷笑闻这禽兽,怎么说这些女子与他算得上是夫妻一场,这些女子一进宫,一辈子就交待给他了,却被他这般利用糟贱,简直丧尽天良!”

“那是你没有见过更丧尽天良的。”齐倾墨淡淡的语气透着无尽的沧桑,如果墨七知道她曾经经历的,便不会如此的义愤填膺了,毕竟人的同情心不会一直泛滥,见过了最悲惨的境遇,对于路边的乞丐还能活着,都会觉得那是一种幸运。

“第三件事是什么?”齐倾墨明白了第二件殷笑闻的意图后,就不再继续追问,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足够了。

萧天离便很是自然递上一盒小吃,一对宝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这小吃是国主从宣摇托人给我带来的,我想尘非姑娘应该未尝过,所以拿过来给尘非姑娘试试。至于这对宝钏嘛,我觉得挺配姑娘的,前些天又令姑娘多受了些惊吓,就赠于姑娘算是赔罪了。”

墨七与柳安之同时鄙夷地呸了一声,这么烂的借口他也编得出口,明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清楚这一切的齐倾墨几人,开始心照不宣地吃起了点心,四个人围着张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意态闲散,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些话里头的任何一句,都足以让普通人家掉十回八回脑袋了。

萧天离瞅见了齐倾墨摆在桌上的残局,笑道:“尘非姑娘可是找不到对弈之人?”

“瑾公子有意下一局?”齐倾墨捡了块酸枣放进嘴里,这酸酸甜甜的味儿正合她此时的胃口。

萧天离纳闷齐倾墨什么时候换了口味了,面上笑道:“陪姑娘解解乏罢了。”

走的还是之前的残局,并未重新布子,齐倾墨仍是执黑子,与萧天离的白子杀得不可开交。萧天离一向知道齐倾墨棋风彪悍,属于纵横开阖千里布子大杀四方的棋路,但这一次却怪异地发现,这一局棋齐倾墨走得竟带了几分温和之色,虽然依旧果绝,但绝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出手就吃掉他半壁江山的棋子。

这些古怪的变化看在萧天离眼中却猜不透为什么,又不能发问,只好闷在心里头,执白子落棋。

“后宫血洗之后,前朝是不是也快换完血了?”齐倾墨边落子边说。

萧天离放了粒白子,点头说道:“不错,不过还有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

“顶替这些老臣的人,全是一些年轻的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之类,这些个没轻没重没经验的年轻人怎么能治国?而且年纪轻轻就坐上如此高位,只怕容易生出虚荣之感,越发不能脚落实地的做事了。”萧天离纳闷道,治国之策何等重要,难道殷笑闻就放心把这些事交到这群黄口小儿手中?

齐倾墨食指中指夹住粒黑子,半分未停地直落在棋盘上,关了萧天离几房棋子,眼睛看着棋盘,口中却说道:“要么这些人是他早些年培养的人,可能不及老臣思虑周全,但加以磨练总能胜任。要么是他根本不在乎这朝堂内政坏到何等地步,只要军队强大就可以了。”

“我倾向第二种。”萧天离落子说道。

“我也是。”齐倾墨点头。

“说说理由,看我们想的是否一样。”

“因为他想打仗,只要一打仗,国内治得好治得坏并不重要,只要他把大的隐患拔出掉,想必也没有人再敢兴风作浪。另外,如果这群黄口小儿真把内政搞得一塌糊涂,民声载道,怨气冲天,殷笑闻正好开战,将这份怨气全往临澜国撒去,一来借此减轻青沂国的压力,二来哀兵必胜,他算盘倒是打得响。”

齐倾墨冷笑一声说道。

“不错,正是如此。以殷笑闻行事的风格,这满朝文武只是为军队提供服务的而已,他生性嗜战,必然受不了一个安逸窝将他困住。只要他能掌握住朝廷,任凭朝廷里怎么闹都行,那些老臣要怪只能怪自己根基太深,让殷笑闻不好掌握了。”萧天离在青沂国这么久,早已对青沂国的军情人情摸了个透彻,说起这些话来也是有凭有据。

不过他转念之间又问齐倾墨:“你如何就能断定他首先攻打的一定是临澜,而不是宣摇。依我看,宣摇国似乎更好拿下。”其实答案在萧天离心中已成雏形,他就是想听听齐倾墨的意见。

齐倾墨将要落定一粒棋子,看了一眼这位宣摇国皇商,不清楚他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脑子有病,哪里有人希望敌方先攻打自己国家的,但还是说道:“青沂国物质匮乏,这些年来一直靠着与宣摇国的贸易往来支撑,看上去的确是先攻下宣摇国,让其成为青沂国的后花园,提供粮草兵马战甲等等辎重比较好。但这意图他想得到,临澜国的人就想不到?只怕他们还未兵临宣摇国国门下,临澜国的将军已率兵来抄他老窝来了,到时候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宣摇,转攻为救,局势便落在了下风上。”

“相反,如果攻打临澜国,宣摇国那位将利弊权衡到极致的商人国主,也许会仔细考虑一番是不是要参战。毕竟,于商人而言,实在没有什么财富比起战争时期积累得更快了。到时候两国肯定都粮草兵马奇缺,隔岸观火的宣摇国便可大赚一笔,等两国打得差不多了,到最后不管谁输谁赢,都已元气大伤,至少要修养个几十年的时间,这几十年里都不会再轻易对宣摇国发动战争。”

“有时候,金钱也是一种武器。”齐倾墨最后定论。

萧天离听得津津有味,越听越觉得齐倾墨这个媳妇儿真是没讨错,深得他心,深得他心啊,尤其是点评瑾诺的那句“权衡利弊到极致”简直太动听了。三国关系复杂冗沉,能将本质看得如此通透的人,也只就有眼前这水晶心肝儿般的冰雪人儿了。

然后他装模作样,假假地借着宣摇国皇商的身份向齐倾墨笑道:“那便承尘非姑娘吉言了。”

“瑾公子心中自有丘壑,不过是来找我一证虚实,何来承我吉言一说。”齐倾墨毫不客气地点穿了萧天离的心思。

萧天离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哈哈一笑:“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心中有迷雾未开,得圣女点化才有所顿悟,自然要多谢姑娘了。”这脸皮厚得,只怕顾藏锋的剑都刺不穿了。

齐倾墨却懒得搭理他的浑话,只觉得此人越是相熟便越是无赖,像个流氓一般,实在跟他身上的贵气雅气拉扯不上关系,淡淡地落子,说道:“他踏入不了临澜国半步。”

萧天离心中一惊,莫非这个向来冰冷无情的媳妇儿这些天养出些爱国情怀,开始忧国忧民,人格瞬间变得高尚了?但还没等他惊完,齐倾墨下一句便揭露了她果然自私又薄情的实事:“因为临澜国的将军叫萧遥,有他在,临澜国的国门便破不了。”

萧天离心中便陡然一酸,你看看这薄情的女人,她记得瑾诺玉菩萨,记得萧遥皇叔,甚至都能原谅柳安之那个叛徒,唯独对自己绝口不提。唯一一次提起,还是为了利用那点仅存的感情诓骗殷笑闻,好救出墨七。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无情的女人?

这世上怎么能有自己这般不讨好的人?

没了心情,棋便也下得懒散松懈,未过几招,萧天离已经让齐倾墨杀得狼狈不堪,片甲不留。看出了对方已无下棋的意思,齐倾墨干脆狠招连连,杀尽白子,最后黑子一收,一局完。

萧天离也不计较,推脱了几句“尘非姑娘棋艺了得”之类的废话,便起身告辞了,只留下了那一堆小吃和一对琉璃宝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爷?”莫百衍唤了一声失魂落魄的萧天离。

“老莫啊。”萧天离抬眼四望,异国满是枯寂的树木,不似临澜国那般有诸多常青灌木,叹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莫百衍喜得差点涕泪纵横:“是啊爷,临澜国的事儿不比这儿少啊。”

“那我还是呆在这儿吧。”

第267章 可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