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墨过去替她捧着线团,一边又道“她们二人一块儿说话,我也没听大清,就听见什么汗巾子,什么帕子之类的话,赤芍又说什么不能叫旁人知道。弄得神神秘秘的。”

孙纤淳卷线的动作一停,心内便猜度许是因为林晋安和夏青筠的事。

秋墨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说的不清楚,便又道“姑娘,我还听见赤芍说什么老嬷嬷知道,这又是怎么说?”

孙纤淳这才回了神,见秋墨一副非要刨根问底的样子,便笑道“你既这么想知道,又为何不自己问她去?怕是她们二人拌了嘴恼了也未可知,哪里就有那么多是非?”

秋墨原是想献宝,说些新鲜事逗孙纤淳喜欢的,现在见孙纤淳不甚在乎的模样,便有些讷讷的,闷闷道“我问了,但红药那小蹄子就不告诉我。”

孙纤淳便扑哧一笑,又拿手去指了指她的脑袋,笑道“你有那个功夫去听墙角,倒不如现在先帮我理好这堆线是正经。左右不关咱们的事,咱们想那么多做什么?”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这只怕是夏青筠心急,做的太过明显,惹得红药和赤芍也知道了,怕吃罪,才心急的直哭。

但是她心内现在却也并不急,赤芍和红药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往外边宣扬,她们现在遮掩还来不及呢。

现在既然夏青筠和林晋安已经交换了东西,那还愁没有事发的时候么?要知道,这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夏青筠呢,总有被撞见的时候的。

停了停,她将线都收进针线筐里,一边又唤秋墨道“红药叫你做的鞋样子,你给人家送过去了?”

“自然送了”秋墨答应了一声,又道“我方才去的时候同姑娘您说过了。”

“那就好。”孙纤淳收拾停当,抱着针线筐往屋子里去“既然东西都送出去了,以后筠姑娘那里你就少去些。”

孙纤淳的话说的奇奇怪怪的,秋墨一句也没听懂。但是见孙纤淳面上虽然带笑,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并没有玩笑的意思,她也只好答应了。

第六十八章 不寐倦长更,披衣出户行。

是夜,夏青心披散了头发,笼着大鼈站在抄手游廊里垂着头往远处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白芷替她笼了笼头发,悄声道“这里风大,姑娘别只顾立着才是,早点休息吧?”

夏青心摇摇头,纤手朝着听云轩一指,笑道“还有人比咱们还晚呢,急什么。要睡也得看完这一场好戏才是啊。”

白芷顺着夏青心的手看过去,果然见听云轩方向出来两个提着灯笼的人影,过了会儿,又见一个人闪身出来,跟着那两盏灯笼径直往前去了。

她愣了愣,道“姑娘,莫非全被淳姑娘言中了,筠姑娘竟真如此大胆?需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了,可不是好玩的。”

夏青心点点头,笑道“前日梁大人生日,经过孙纤淳那番安排,夏青筠早和林晋安更加难分难舍了,如今林晋安在咱们府上宿歇,他们二人不偷偷会面,怎么可能?”

原来前几日是梁大人生日,夏青筠孙纤淳都同去贺寿孙纤淳,本来就有意要将夏青筠和林晋安扯在一起,夏青筠自己又存了这个心思,所有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梁大人生日过后,为了还那日保安寺的席,夏子岐又死拉活拽的将林晋安拉来了侯府,定要他在这里好好住几天。

由此林晋安便住进了夏子岐的之洲馆,整日间和夏子岐玩耍读书不提。

孙纤淳当日便说“这下好了,所有的事情竟都不用咱们费半点神思,竟都有人给咱们做好了呢。”

林晋安为人风趣,又惯会陪小心的,梁思成和夏子岐便都高看他一眼,凡事都先想着他,几人又年纪相当,竟都玩的来。

夏母见他们合得来,倒也乐的放林晋安与他们玩去,实指望林晋安能陪着夏子岐读书上进。

谁知林晋安住进来却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意在夏青筠的。每逢夏青筠来夏子岐书房里找他,林晋安便在旁插科打诨,一来二去的,倒是更加和睦了,日则与夏子岐温书,夜则同往老太太房中坐地,因着老太太溺爱夏子岐的缘故,倒也没人觉得不妥。

夏青心和孙纤淳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冷眼看了这么几乎半月,孙纤淳便道“这下子什么都聚齐了。”

秋墨不懂,便在一旁问道“什么都聚齐了?”

冷兮拿着茶盏送上来,一边笑道“可不是齐了么。家里这几百双眼睛都盯着呢,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人的眼睛的。现在府里人多口杂的,说什么的都有。就只差没指名道姓了。”

孙纤淳看着秋墨端了茶上来,便笑着对夏青心道“我那时说什么来着?不用咱们费心,凭着筠丫头的聪明,她自己就会给自己想法子的。”

夏青心盯着杯子里的清茶,只是微笑。

孙纤淳果然足够了解夏青筠,凭着夏青筠的性子,为了不嫁给太子,自然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旨意下来,先便嫁了算了。

但是广成侯府自然不可能放着太子妃的位子不要,白白的将她嫁给一个五品小官的儿子,且还是个不甚受尊重的武官。

因而夏青筠为了达到目的,一定要铤而走险,背水一战,否则她的命运就没有改变的可能。

立春的时候,天朗气清,偶尔有微凉的风掠过,带的树梢上的花叶簌簌的落。夏青心着了玉色的曳地长裙立在紫玉兰树下,望着孙纤淳笑道“林晋安纵然再好,也不过是一个男儿。姐姐如何便确定大姐姐能为了他置自己,也置整个侯府于不利?太子咱们都是见过的,端的也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若是??????若是大姐姐又改了主意呢?”

孙纤淳抬手遮了透过树木缝隙洒下的阳光,微眯了眼笑道“你要知道她是谁带出来的。她可是我姨妈教出来的好女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情不敢做?她平日自负,总以为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凭借这一点,你以为,她觉得她会输么?她定是将后路都打算好了。”

“那依着姐姐的说法,姐姐觉得这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夏青心抬手接住落下的飞花,抬眸去看孙纤淳。

现在的情势,自己只在旁边起个辅助的作用,真正出谋划策拿决定的人,却是孙纤淳。不是她没有法子,而是因为她需要一个人在前边挡着,替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好让夏子然有更充足的空间成长。

孙纤淳微微一笑,将茶盅打开,任由许多落花飘进茶盏里。这才笑道“无风起浪,要知道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自然有人信。况且筠丫头最近这般明目张胆的做法,早已经足够令人生疑了。筠丫头想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咱们且帮她就是了。反正到最后她如了愿,咱们也如了愿。只是你放心,等她发觉了她的希望破灭,她心里的人和面对的人不是同一个样子的时候,她定然会觉得死比活着还痛快些。”

孙纤淳背对着阳光,整个人的影子明明在阳光下暴晒,却仍旧灰暗。

夏青心沉默半响,才抬眸微笑,道“甚好。”

孙纤淳点点头儿,和聪明人合作就是轻松。她冲夏青心稍稍颔首,轻声道“明日是林晋安生日呢,听说筠儿打算给他上寿去。你可别睡的太早才好。”

给林晋安上寿?夏青心迎着阳光眯了眼睛,道“姐姐放心,明日自不敢早睡,我还等着看戏呢。”

白芷和夏青心立在抄手游廊里继续看着,见那几盏灯笼渐渐的远了,夏青心才笑道“我听说最近那些老妈妈们都喜欢聚众赌博,常常半夜了还熬油费蜡的不睡,不知道是不是?”

“正是呢!”恰逢冷兮往外边去给夏青心收花瓣回来,便道“姑娘不知道,为了这事,大奶奶急的嘴里直冒泡,偏偏又不敢就直接端了贼窝,烦得不行呢。”

“哦?”夏青心将手指在栏杆上敲了几遍,方才皱眉道“前儿我听说,她们是在西角门那里聚赌?”

冷兮和白芷对视一眼,隐隐已经明了夏青心的意思。

西角门是去之洲馆的必经之路,若是夏青筠去,定然便要那些聚赌的婆子开了角门才行,但是这半夜三更的,早该落锁了。守门的婆子们只顾着偷懒耍滑聚赌,谁会去理她给她开门?

那些婆子不肯开门,夏青筠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不好惹,那些婆子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夏青筠这么晚还要往外边去,就算最后给开了门,少不得也得七嘴八舌的抱怨一番。

依着夏青筠的性子,定然要拿这聚赌的事出来压人。那些婆子见被一个姑娘这么欺负,且又关乎财路的事,肯定也不肯退让。

那便真要有一场好戏看了。

正想着,就见沿途的院落轩馆的灯笼一发儿的都亮了起来,随之便是不断的吵嚷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见不远处的松涛苑也亮了灯,夏青心微微皱了眉,唤过连翘来“连翘,往三爷屋里去。就说我说的话,让他别凑这场热闹。早些睡是正经,明日还得往裘老太爷那里去上学呢。”

连翘答应着去了,夏青心便接着站在廊上,冷眼瞧着听云轩的人进进出出不知做什么。;乱了半日,就见远处角门上亮起了几盏大灯笼,一堆人簇拥着往这边来。

她不消猜,就知道定然是李氏听到了风声赶过来的。

虽然还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什么状况,但是她也知道这回事情算是彻底闹大了。

白芷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往这边来,便问道“姑娘,想是大奶奶带人来了,咱们要不然进去罢?您在这儿站了一个多时辰了,仔细风吹了头疼。”

夏青心摇摇头,吩咐冷兮道“下去将咱们院门口的灯笼也给亮起来,阵仗已然如此大了,咱们干脆就再添几把火罢!也好热热闹闹的开个春。”

冷兮听见夏青心这么说,忙吩咐上夜的婆子将院里的灯笼亮了起来。自己却上楼来,笑道“姑娘既想往里头加几把火,不如干脆就下去迎迎咱们大奶奶如何?这一场惊吓可不轻,姑娘可又得被惊吓一场了。”

白芷登时便会意,忙道“说的是,只说是因为这样大的声音吓醒的。到时见听说吓病了姑娘,又叫起这么许多人来,这事情定然是得热闹好一阵了。”

夏青心点点头,便道“快去请大奶奶来,只说我被吓醒了,心中惊怕不定。请她来问问是出了什么事。”

白芷忙亲自提了灯笼去请李氏来,一边又急问道“大奶奶,这半夜三更的,怎么这么吵嚷起来?难道是进贼了?我们姑娘吓得不轻,手脚都冰凉的。”

李氏方才被惊起来的时候还在睡梦里,到了这园子才知是因为夏青筠要私自出园去,又和偷懒耍滑的婆子闹了起来,她心里便有些不满。现在见白芷问,一时间倒也不好回的,便只推说道“不过是因为几个婆子吃醉了酒闹事。”

第六十九章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白芷便也不多问,只装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来,一边又道“大奶奶,您可不知道,我们姑娘见满园子里的灯笼都亮了,又有许多吵闹声,只当是进了贼了,吓得不行。任凭我们怎么劝,都不放心的。”

李氏此时心里也正恼怒,且又有些急躁,夏青筠此举非但是给自己脸上抹黑。更甚的,是因为此事若是宣扬开来,人家少不得说夏府的姑娘们缺少教养,且家规不严。现在这些姐妹们的事情都是自己在管着,到时候老太太还罢了,梁氏肯定得第一个发难。

她这么想着,便又想起来那些吃酒赌博的婆子,此事被吵嚷出来,自己也得有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这回被夏青筠闹得,自己倒是横竖都是个死了。

她正出着神,就听见白芷在她耳朵旁边轻轻唤道“大奶奶,大奶奶?”

她这才回过神来,忙收了脸上的怒色,转怒为喜道“瞧我,只顾着想事儿,倒把你们姑娘给忘了。走,咱们上去瞧瞧她去,也好叫她安心。”

白芷笑着应了,忙接过巧怡手上的灯笼,引着她们上二楼去。

谁知还来不及转弯,就听见外边轰隆一声响,紧接着便是冷兮她们的尖叫声。

李氏吓了一跳,生怕又出什么乱子,登时两部并作一步的往楼上来,见夏青心与冷兮她们都缩在拔步床上不敢动。

她便忙过去按着夏青心,慌道“怎么了?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听着怪渗人的。”

夏青心脸色苍白,半日也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拿手指了指外边,再不说话了。

李氏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转头问冷兮道“你素日是个沉稳的。这究竟是怎么了?有你陪着你们姑娘呢,怎么你们姑娘还给吓成了这样儿?”

冷兮定了半日神,才轻声道“大奶奶,怕是有什么事不好了。”

“不好了?”李氏扶正了夏青心,自己却顺势坐在榻上,看着冷兮问道“什么不好了?”

冷兮拿手指了指穿廊外,道“我方才听见外边有人追打,紧接着便听见有人说要去寻死??????”

李氏正凝神听着,就听见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巧慧便闪身进来,急道“大奶奶,还是快些下去看看吧!出事了!”

李氏听了这话,忙道“又出了什么事?”

巧慧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见夏青心惨白着一张脸儿在床上,便拿眼去看了看夏青心,示意李氏出门去说。

李氏见这样儿,便知不是什么小事,只好先稳定了心神,回头来安慰了夏青心一番,又说晚些过来和夏青心做伴,这才下楼去了。

见她们都下了楼,白芷才近前两步帮夏青心理了理衣裳,问道“方才那么轰隆一声响,是什么响动?倒把我吓了一跳。”

夏青心见人都走了,面色也就平静了下来,见白芷问,冷笑了一声,冲冷兮道“这样好笑的笑话,我说着倒是不好笑了,该由你来讲给她听听。”

冷兮应了,回身道“方才你下去找大奶奶,我和姑娘便在抄手游廊上探着头往下看,想看看能不能瞧见连翘那丫头。谁知我们正看着,就见好几处都亮起了火把,都蜂拥着往听云轩来。我们还只当是大奶奶带来巡夜的家丁,谁知却是那些赌博吃酒的婆子,来听云轩这里,口口声声说要大姑娘给个话儿。我们还奇怪,就见有个婆子抱着一根碗口粗的木头,往大姑娘房里的门上一撞,便轰隆一声响了。”

“什么?这帮婆子难道要反天了不成?”白芷禁不住吓了一跳,忙道“按理说,这帮婆子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不敢撒在大姑娘身上才是,现在这么个闹法,不怕罚么?”

冷兮在一旁听着,便禁不住从鼻子里笑了一声“那也要太太好意思罚才好,这样晚了,若是大姑娘不巴巴的跑出去,能撞见这些婆子吃酒赌博?若是闹开来,这帮婆子得不了好,但是大姑娘也从此没脸了。我估摸着太太现在是被气的六神无主了。”

夏青心披衣坐在床上,却半句话也不说,只顾着出神。

白芷说的的确有道理,那些婆子就算再怎么大胆,也没有去冲撞一个大小姐的道理。除非??????,是有人给了她们什么保证。

而这个人??????夏青心的嘴角略微弯起来,朝着冷兮道“连翘去三爷房里,回来了不曾?”

冷兮开门往楼下去看了一回,又上来回道“还没回来呢。”

夏青心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敲在床栏上。抬头说道“冷兮,你去迎迎她吧,横竖今日的事已经有人费心了。就算没咱们这一点油,也会烧的旺旺的。咱们就不必多费力气了。”

冷兮立着想了一会儿,便反应过来夏青心话里的意思。这些婆子后面站着的人,或许便是散财极不吝啬的孙纤淳,若是她,那这事倒是真的十拿九稳,再没什么意外的了。便点点头,拿了盏灯笼出外迎连翘去了。

李氏猛然被巧慧给叫出了门,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巧慧又气又怒的骂了一声,才道“奶奶,方才那些婆子里有害怕的,要跳湖去寻死,谁知就惹怒了其他婆子,只当是咱们要处置了她们,便跑去大姑娘房里吵闹,差点门也没给大姑娘给撞坏了!现在早有人去报了老太太和太太知道,您快拿个主意吧!”

李氏听见那些婆子跑到夏青筠房里去闹,就知道这事要不好。后来听说又惊动了夏母和梁氏,心内更是又惊又怕,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才算站稳。

这些婆子们赌钱吃酒的事倒还算了,最要命的便是夏青筠。夏青筠这么晚了还着急忙慌的要出去,还偏偏要经过西角门,只要不是傻子,大概都是能猜出来为什么的。何况这阵子府里的流言蜚语就没有停过,这下无论夏青筠究竟有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这名声也算是毁了。

她正慌着,就见巧怡飞奔着过来,气也喘不匀,便断断续续道“奶奶,快些过去吧!老太太???????太太,要见您呢!”

李氏心内咯噔一声,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就能了了。

她带着巧慧巧怡往夏母和梁氏所在的花厅里去,一进门,便见夏母和梁氏皆端正身子坐着。

见她进来,夏母便率先开口问道“这么半夜三更了,筠丫头究竟是为何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别说我们离园子远的正院能听见,估摸着咱们左右两边的邻居也听得明明的了!这样沸反盈天的,他日咱们要脸不要?!”

李氏还来不及回话,就听见一旁的梁氏也板着脸骂道“我说过许多次了,你是个晓事的,却怎么还成天的纵容那些婆子赌钱吃酒?现在咱们家越发的没了王法了!”

李氏偷偷拿眼去瞧梁氏,见她脸上铁青,便知道是有人先已经给她通风报信过了。便也不打算隐瞒,便一五一十的,将夏青筠要出西角门去,那些婆子却迟了给开门,后来才闹了起来的事情都说了。

梁氏是早就有心病在的,知道夏青筠早已经属意林晋安。因而一开始林晋安要住进来便极力反对。但一来夏子岐闹的慌,而来夏母也答应了,她这才松了口,放了林晋安进来。本来算计着,夏子岐又不在园里住,倒也应该闹不出太多事来,加上这阵子事情繁多,她便一时间混忘了。谁知不过这么半月,便闹出这么多事来。

现在听李氏这么一说,她便猜到了夏青筠是要出去会林晋安的。一时间心里又惊又怒,惊得是夏青筠竟然真敢做出这等事来,怒的是这会子偏偏闹得沸反盈天的,府里这么多双眼睛都明晃晃的看着,到明日,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她这么想,夏母人精一样的人物,自然也早已猜到,便忍不住更加来气,喝道“亏你有脸说!你养的好女儿!到头来不知要给咱们家蒙多大的脏!”

夏母纵然再怎么厌恶梁氏,从前也不曾这么大气呵斥过她。这回可见是动了真怒了。

李氏忙噤了声在一旁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梁氏心内如同轰雷一般的响,心内惴惴的,生怕夏青筠真做出了什么没脸的事,两腿一软,顺着椅子就滑到了地上去,再不敢出一声儿。

夏母这才觉得胸中憋闷着的气疏散了一些,挥手招来柳眉道“你去!传我的话,叫东南西北角门上的人将各自看管的门插得严严实实的,不准放任何人进来,自然,也不准放人出去。另外,叫她们嘴上都上个把门的,再有乱说话的,被我知道了,一概拿来打死!”

柳眉也知道事情严重,当下不敢再多说,忙领命,带了几个丫头婆子吩咐去了。

待柳眉去了,夏母才转过头来看着李氏,道“你去把你大妹妹带过来。也别跟她说什么事儿,就说我有几句话问她。”

第七十章 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李氏只觉得眼皮子突突的跳,知道按着这气势,怕是今晚要有一场大事了。当下忙恭声应了。

夏母点点头,见她已经出了门,心内却忽然又想起还有一事,便忙招呼道“等等!”

李氏忙停了,转过身子来问“老太太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夏母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道“叫人去把东角门给锁了,这里发生的事,一星半点也别叫露到外边去。你淳姑娘虽然是姨太太的女儿,不是外人,但到底不是我们家的,且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些事传出去让她听见还得带累人家名声。”

李氏便明白了夏母的意思,忙一一的都答应了。

自己带着巧慧出门来,吩咐巧慧去东角门吩咐婆子们守紧些门,自己抽身往夏青筠住着的听云轩来。

听云轩的灯火通明,夏青筠领着几个丫头正在厅上坐着,见她来也不慌张,只笑了笑道“大嫂子来了?”

李氏见她面色如常,一点儿没有害怕的意思,心里倒是有些惊奇。便道“大妹妹,老太太和太太唤你去一趟呢,有些事儿要问问你。”

夏青筠看着李氏笑,半响才点了点头儿,道“我换件衣裳便去。”说罢,便领着红药和赤芍进屋子里去换了衣裳出来,对着李氏笑道“大嫂子,走罢!”

李氏便带着她往花厅来,到了门首,又自己立住了脚,回头来道“大妹妹,到了。”

夏青筠瞧也不瞧那花厅两旁立着的人,只自己掀起裙角跨过门槛进去,朝着上首的夏母盈盈的便拜了下去。

夏母冷哼了一声,呵斥道“筠丫头,这么半夜三更的,你究竟是在闹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