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帝烦闷异常,本来挺好的万寿节,结果因为窦猛来的这一出,让乾德帝倒尽了胃口。那地图的确很宝贵,可是为何偏偏是窦猛献上来的。若不是窦猛献上这份礼物,乾德帝冷哼一声,他大可借着这次机会,再治窦猛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接着再趁胜追击,夺了窦猛的爵位。一步一步走下去,最终让窦猛下狱,到最后窦猛只能死路一条。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可是这一切却被一副精心绘制的地图打破了。如今他不仅不能动窦猛,还要多番褒奖,让所有人看到他这个帝王赏罚分明的一面,以此堵住悠悠众口。等到将来他找了由头收拾窦猛,因为有赏罚分明的印象,所有人也不敢说他这个帝王挟私报复。

乾德帝重重的叹气一声,身为帝王看似拥有天下,其实许多时候都有着不得已,根本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所以这名声他想要,可是某些时候却也受这名声所累。乾德帝除了叹气外,也只能放宽心,既然暂时还不能收拾窦猛,那就要多加褒奖窦猛,将此人稳住,免得生出乱子来。

小顺子在门口禀报,说是周王殿下来了。乾德帝高兴起来,说起周王这个儿子,乾德帝还是很满意的。历练了这么久,周王逐渐成熟起来,处事方面也越发的老练。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不过想到周王的生母陆瑾娘,乾德帝又冷哼一声,显得极为不满。

乾德帝宣周王觐见,周王走进暖阁,先是行礼。乾德帝态度很是亲切和蔼,让周王坐下说话。两父子就朝中大事彼此交流了一番,主要是乾德帝在问,周王在说。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又扯到了窦猛的身上。周王心里头十分清楚乾德帝对窦猛的观感,故此周王迎合着乾德帝的心思,对窦猛大加讨伐。

乾德帝很满意周王这个态度,他觉着自己的儿子能同他一样的观念,这非常好。不过乾德帝还是抬手制止了周王继续讨伐下去,“窦猛此人,狡诈如狐,滑不留手,才能的确无人出其右,不过为人跋扈,藐视皇权,着实不可不妨。但是为君者,不可一味的被情绪左右。对这样的人,既要用也要防。用好了就是于国有功。不过万不可让此人挣脱了牢笼,一定要将他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这样的话很是私密,显然乾德帝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将周王当做继承者在培养。周王忍不住问道:“父皇,那若是此人脱离了控制,又该当如何。”

乾德帝脸上带着杀气,阴沉的说道:“你记住了,若是将来你手中的人你无法掌控,不论此人有多大的本事能力,都不能留下。死人才是真正的这无法脱离掌控的。”

周王无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低下头,恭敬的说道:“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教诲。”

乾德帝嗯了声,“很好,以后多用心学着。这段时间你虽然表现得很好,不过还要再接再厉。行了,下去好好想想,下次朕再考察你。”

周王出了思政殿,被风一吹,这才冷静下来,发觉贴身的衣服已经汗湿,莫名得觉着烦躁。却又不明白这种烦躁感究竟来自于哪里。周王在原地踱步,皱着眉头深思。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望着天,呼出一口气,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难题。一句话都没说,带着人先去了瑶华宫,同陆瑾娘一起用了午膳,说了会闲话,两人都很自觉的避开了窦猛这个话题。如此一来。母子二人之间的相处还算融洽。

临走的时候,周王几次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将话题转到了万寿节上,不过都被陆瑾娘巧妙的避开。周王无法,只能告辞离去,出了宫先回了周王府,同王妃严氏说了会话,接着又出了王府转道去了安王府见了唐方紞。

安王唐方紞自从大婚开府建衙出了宫后,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虽然依旧不能操劳,一道变天的时候就要特别小心,以防犯病,不过比起当初齐氏被废,过世,齐家被抄家这些打击造成的身体虚弱,已经好上许多。难得的脸色都多了点血色。

两兄弟在水榭坐下说话,安王招呼周王喝茶。周王端着茶杯,目光却停留在安王身上。说实话,周王曾经是嫉妒过安王的,嫉妒安王的聪慧,偶尔还会嫉妒一下安王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即便齐氏被废,安王的出身也无可指摘。但是那点嫉妒随着年龄渐大,已经渐渐没了。自从安王彻底失去了继承权,周王倒是对这个病秧子哥哥生出了一点亲近的意思来。安王聪明,举一反三,虽然这人不会诚心帮他,嘴里也没几句真话,但是往往一番谈论下来,却能让周王得到某种启示甚至获得难得的平静。

周王真诚的笑着,“还是四哥这里好,清净。”

安王笑了笑,说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本王如今不过是个闲散的王爷,无权无势,自然没人上门巴结。”

周王摇头笑笑,有些尴尬,“四哥这么说,那弟弟以后都不敢来了。”

安王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周王,“六弟要来尽管来。你我兄弟,如今难得能够坐下来说说话,我心里也是高兴的。虽然难免会意难平,不过对你我并不嫉妒愤恨。这一点,你该是清楚的。”

“多谢四哥大度,弟弟在这方面远远比不上四哥。弟弟以后还要多向四哥学习。”周王态度谦逊,让人很有好感。

安王笑笑,“六弟何必妄自菲薄,你最近办的几件差事,我都有关注,很不错。换做我,不一定能比你做的更好。父皇看重你是有理由的。”

周王心情好了点,安王并不想同周王讨论一些私密的话题,尤其是干系着朝中的事情。即便安王退出了争位之争,可是并不代表他对周王就没有什么想法。所谓的意难平,绝对是句大实话。换做谁处于安王的这个位置,经历从高处跌落地底的打击,很难有人能够做的比安王更好,心态这么迅速的调整过来。

但是心态调整不代表将过去所有的事情都能放下。对于周王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来他这里诉苦抱怨做谦逊的样子,安王是不乐意见到的。故此他转移了话题,说起风花雪月,又让府中清客来作陪。诗词歌赋,男女之情,洋洋都说,唯独就是不说朝中的事情,更不谈论宫里的事情。

周王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是来找安王谈论朝中之事的,他来就是为了放松,为了理清思路。如今谈谈风花雪月也挺好,至少那些莫名的烦躁感已经离他远去了。

此时瑶华宫内,陆瑾娘正同邓福说话。

邓福在劝解陆瑾娘,让陆瑾娘放宽心,外面的局势未必就有想的那么坏。

陆瑾娘揉揉眉心,她没有邓福那么乐观,对于钱的帝的性子,陆瑾娘是知之甚深。乾德帝这人极善隐忍,虽然做了帝王这么多年,性子比不上在王府的时候。但是不可否认,乾德帝依旧会对窦猛隐忍下去。他越是隐忍,隐忍的时间越长,那么将来爆发出来的怒火也就越发的强大。如今表面看局势是平静的,其实这不过表面看着。私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谁都说不清楚。至少绝对是不平静的。

陆瑾娘幽幽叹息一声,“绪哥儿这孩子对窦猛成见颇深,本宫很是担心将来,万一他们两人闹了起来,本宫夹在中间,着实为难。”

邓福一听,也面露担忧之色,“娘娘的担心的确有可能发生。只是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

陆瑾娘轻微蹙眉,点头,“是啊,没什么好的办法解决。本宫无法让绪哥儿打消对窦猛的成见和防备,却也不能坐视绪哥儿将来掌权后多窦猛过河拆桥。窦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绝对不可能等着人杀上门来。这两人斗起来,本宫该如何自处?”

“娘娘所说有理,只是此事还在将来,眼前最关键的是皇上的心意。皇上对娘娘越发冷淡,已经数月不曾来瑶华宫。虽然娘娘依旧管着后宫,可是长此以往,奴才很是担心。”邓福很直白的说着。

陆瑾娘不屑一笑,“皇上不来瑶华宫,对本宫虽有影响,却并不致命。皇上已经无法使人怀孕,只要皇上一直属意绪哥儿,有绪哥儿在,皇上就不会真的动本宫。区区冷淡,又算得了什么。难道那些受宠的嫔妃还敢骑到本宫头上不成。”

邓福急忙说道:“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不过那些人偶尔使坏,给人添个堵也是麻烦得很。”

陆瑾娘冷冷一笑,“本宫如今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那些人。后宫中若是有人不老实,敢碍事的,你替本宫处理了。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第一要保证后宫的平静,第二事情不能闹大,不能让皇上逮着把柄给本宫下眼药。另外林慧妃那里,你让人给本宫盯牢了。”

“娘娘的意思是…”邓福有些不确定。

陆瑾娘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冷冷的说道:“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既然他要对夺食猛下手,不可能没有准备。陆可昱此人,因为本宫的关系,皇上是不敢用的。禁军数万人,关系甚大,皇上一定要找一个让他放心的人。本宫这些天想了想,林续此人是禁军统领的最好人选。说不定招林续回京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

邓福心惊,他自然知道禁军的重要性,掌握了禁军,也就意味着掌握了皇宫,掌握了皇城。当年窦猛就是凭借禁军,改天换地,将当年的五王爷扶上了皇帝的宝座。林续掌握禁军,虽然林慧妃没儿子,但是并不代笔林续就不会复制当年窦猛所做的一切。将性命交在外人手上,谁都不会放心。

邓福心中有些慌乱,还好还定得住,“娘娘,若是皇上真打算这么做,咱们盯着林慧妃也是没用啊。还有林慧妃同林续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林续未必会为了一个林慧妃而投鼠忌器。再有,奴才以为林续在西北经营多年,几乎赶得上当年齐家在西北的势力,皇上要招林续回京,奴才觉着那林续还未必愿意。说不定会找理由推脱。”

陆瑾娘轻轻的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不管林续最终会不会回来京城,本宫都要事先预备着。想来窦猛那里也该有了防备,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将本宫的猜测转告窦猛。至于林氏此人,未必就没有用。那林续要要争一个从龙之功,哼,也要看他有没有那本事。他不回京城最好,他若是回京城,定要让他后悔终身。总之宁可多做一手准备,也不可因为轻忽大意失了先机。至于皇上那里,本宫如今没什么可在乎的。”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将事情办妥当。只是皇上那里,奴才以为娘娘不管如何还是要做出一个姿态来,好歹让皇上放心一点。”邓福小心的说着。

陆瑾娘淡淡的一笑,“你说的没错,本宫的确该做出个姿态来。齐氏是前车之鉴,本宫不能犯齐氏那样的错误。你吩咐下去,晚膳时候,本宫要送膳食到思政殿,让厨房的人用心准备。”

傍晚时分,陆瑾娘提着食盒来到思政殿。经过侍卫禀报,顾忠派人将陆瑾娘迎了进去。陆瑾娘没见到顾忠,只见到小顺子。陆瑾娘轻声问道:“皇上这会可还在忙?”

“启禀陆贵妃,皇上这会还在同内阁几位商量事情。不过陆贵妃放心,时间已经过了许久,要不了多久就该散了。”

陆瑾娘一脸担心,“皇上为国事操劳,也该保重身子才是。你们在皇上身边伺候,也该多多提醒皇上才对。”

“陆贵妃说的极是。只是奴才们人微言轻,实在是劝解不了。不如陆贵妃一会劝劝,说不定皇上会听陆贵妃的。”小顺子小心的说着。不过他这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却以为是在讥讽陆瑾娘失宠。

陆瑾娘并不在意,别说小顺子没那心思,当初夺宫,乾德帝身边带了小全子这个太监。小全子全程围观了乾德帝夺宫的经过,结局也很明显,事情过后,小全子就从这世上彻底消失。若非当初陆瑾娘开口求情,乾德帝定是要将顾忠和小顺子都带上的。所以可以说是陆瑾娘救了小顺子和顾忠的性命。当初陆瑾娘同齐氏争斗,顾忠之所以会站在陆瑾娘这边,不光是两人之间情分深,陆瑾娘优势大,更重要的是当初的救命之恩。这几个原因加起来,这才促使顾忠站在了陆瑾娘这边。

但是陆瑾娘并没将这种关系当做一种依仗。当乾德帝同陆瑾娘之间爆发矛盾和争斗的时候,很显然顾忠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乾德帝这一边。所以陆瑾娘对于顾忠和小顺子的所求并不多,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偶尔行个方便。

陆瑾娘坐下,脸上带着笑,“你可别笑话本宫了,本宫如今在皇上面前哪有那个分量。今日斗胆过来,本宫还在担心一会皇上见了本宫会不高兴,直接将本宫赶出去。那样一来,本宫可就彻底没脸了。”

小顺子急忙说道:“娘娘多虑了,皇上还是很关心娘娘和周王殿下。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看看。若是合适,奴才就禀报皇上娘娘过来的消息。”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奴才该做的。”

小顺子急匆匆走了,陆瑾娘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东暖阁,大臣们都已经退下。乾德帝还在忙着批阅奏章。顾忠换上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皇上,时辰不早了,皇上要不要现在用膳?”

乾德帝奋笔疾书,写完最后几个字,这才放下手中的笔。顾忠赶紧将茶水奉上,乾德帝喝了口就放下了。头也没抬,只说道:“摆膳吧。”

“奴才遵命。”顾忠瞧着机会,小心的说道:“皇上,陆贵妃这会正在偏殿等着,提了食盒来,说是皇上为国事操劳,故此特意准备了皇上爱吃的亲自送来。皇上要不要见见?”

乾德帝终于抬起头来,冷冷的扫了眼顾忠,顾忠紧张得低下头去。乾德帝冷哼一声,“谁将陆氏放进来的?”

顾忠知道要糟,赶紧跪下,“启禀皇上,是奴才斗胆让陆贵妃进来的。陆贵妃毕竟是后宫之首,又是周王殿下的母妃,也是关心皇上身体,于情与理,奴才也不能将陆贵妃挡在外面。奴才这么做,如今想来定是错了,还请皇上责罚。”

瞧着顾忠紧张惶恐的模样,乾德帝叹息一声。毕竟是身边多年的老人,乾德帝也不好过于苛责。“行了,起来吧。这次就算了,朕不计较。不过没有下一次,记住了。”

“奴才记住了,定不会再犯。”

顾忠起身,跟在乾德帝身后出了暖阁,身上早被汗水打湿,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不敢再有别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乾德帝身边伺候。

乾德帝到了偏殿,陆瑾娘在屋里听到动静就站了起来。乾德帝寒着一张脸,并没有将陆瑾娘吓住。陆瑾娘施施然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态度温和,让人望之心生欢喜。只是这欢喜抵不上乾德帝心中的怀疑和厌烦,乾德帝冷哼一声,“说吧,来见朕究竟有何事?”

陆瑾娘淡然一笑,料想到乾德帝态度不会好,不过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皇上为国事操劳,臣妾担心皇上的身体,故此特意前来看望皇上,侍奉皇上用膳。”陆瑾娘温温柔柔的,容貌虽然不出众,但是多年历练下来,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这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

乾德帝并不买账,对陆瑾娘的耐心着实有限,“陆贵妃有心了,不过朕这里不缺伺候的人,既然没别的事情,陆贵妃就先离去吧。”

陆瑾娘笑笑,早已料想皇帝会这样,她也不祈求,好歹是做足了面子功夫。福了福身,恭敬的说道:“臣妾遵命,臣妾这就告辞。万望皇上保重身体。”说完又叮嘱了顾忠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乾德帝看着陆瑾娘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带着危险的光芒。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顾忠伺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头也在揣测乾德帝的心思。

乾德帝冷笑一声,对顾忠吩咐道:“让人盯紧了瑶华宫,朕不希望这后宫出什么事情。”

顾忠急忙应下,“奴才遵命。”

陆瑾娘一路回到瑶华宫,神色平静。邓福还想宽慰陆瑾娘,陆瑾娘轻声一笑,“行了,本宫早已料到,自然也就不在意。”

“皇上如今对娘娘可真是…冷漠的很,奴才很是担心。”邓福小心的说道。

陆瑾娘笑笑,并不在意,“这又不是今日才有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总之,本宫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之后陆瑾娘时常关心一下在思政殿的乾德帝,不过没再自己送上门找不自在。倒是乾德帝的行为正如陆瑾娘预料那般,乾德帝要将林续召回京城。只是林续那里如何甘心放弃经营这么多年的西北。陆瑾娘预想此事怕是不能让乾德帝如意,可是哪里想到,转眼间那林续竟然突然改了主意,答应要到京城来。

陆瑾娘紧皱眉头,林续来京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乾德帝这段时间貌似很平静,但是这只是假象,或许很快乾德帝就要对窦猛开刀了。

这一次陆瑾娘再次预料正确。等林续一到京城,接任了禁军统领这职务,乾德帝立马就对窦猛展开攻势,先是找了个由头斥责窦猛,过了几天又特意下旨申斥,将许多年前的事情都翻了出来。朝中的人也都鼓足了劲,要将窦猛这个东南王彻底干掉,一时间弹劾窦猛的奏折都有一人高。不过这一次乾德帝却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夺了窦猛身上所有的职务,只留一个爵位。相信等到下一次的时候,乾德帝就该一击必杀,直接夺了爵位,将窦猛下大狱。

反观窦猛这里,倒是安静的很,皇帝同朝臣明摆着针对他,可是他却平静的很,半点反抗都没有。也没找人在朝中帮他说话。好似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是要任人宰割。陆瑾娘有心帮忙,可是这样的事情却无法帮上忙。有心问问窦猛的打算,可是窦猛那里就是一句真话都没有。不过以陆瑾娘对窦猛的理解,窦猛绝对不会束手就请,此人定是有了准备。就是不知究竟做了何种准备,又如何能够化解这一次的危机。

因为林续回京城,掌管了禁军,林慧妃倒是有了靠山,在后宫里面说话也越发有了分量。数次同陆瑾娘打对台,陆瑾娘都故意示弱,并没有同林慧妃闹起来。这倒是给了后宫诸人一个错觉,这后宫之主怕是要换人了。没见到乾德帝如今都不待见陆瑾娘了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夺了陆瑾娘手中的权柄。

对于后宫这些人,陆瑾娘并没有分多少心思出来应付,当然也不能放任不管,否则那些人就该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收拾这些人绝对不能明着来,免得给了乾德帝把柄。故此陆瑾娘表面示弱,暗地里却是一点都不手软,该打击的就一定打击,该拉拢的也不吝啬。总之绝对不能让后宫成为掣肘。

周王同以往一样,按时到瑶华宫来请安问好。两母子都对窦猛的问题以及朝中的一些大事避而不谈。倒是时常说起长安公主,长安出嫁两三年,如今总算有了身孕。陆瑾娘派了身边得用的嬷嬷去照顾,周王也说了让严氏时常去公主府看看,免得长安受了委屈却巴巴的憋在心里头。

周王走出瑶华宫,如今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天气热得很,让人浑身不得劲。邓福恭送这周王出宫门,周王却突然站住,回头看着邓福。

邓福不知道周王具体什么意思,只好沉默不语。

周王犹豫片刻,客气的说道:“邓公公在王府的时候,就在母妃身边伺候,这些年来辛苦邓公公了。”

“这都是奴才的本分,当不得殿下这么说。”邓福笑着,态度很是客气恭敬。

周王点点头,又说道:“本王知道母妃这人虽然看着心狠,其实心还是很软的。本王对母妃过去的事情也不过问,不过本王希望关键时候邓公公好歹劝着点母妃,别让她因为心软就做出什么错事。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在父皇那里可就难以交差了。再说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心软又能有什么用。”

邓福的眼角抽了抽,虽然周王没提名字,但是邓福心知肚明,这是在说窦猛的事情。让他劝着点陆贵妃,可别为了一个窦猛,将自己都搭进去。邓福底下头,免得让周王看到他眼中的不满之色,“殿下所说,奴才都记住了。奴才一定禀明娘娘,好生劝解娘娘,不会让娘娘做糊涂事情的。”

“如此甚好。有你这话,本王也就放心了。”周王略显满意的点点头,即便他心里头有许多的想法,但是陆瑾娘是他的母妃,是他最佩服的人,是他曾经的支柱和港湾,他不想陆瑾娘出事。更不允许为了一个窦猛出事。所以他要防备着。

只是周王千算万算,却对窦猛的能力缺乏直观的认识。所以他所谓的防备,对于窦猛来说,只是土鸡瓦狗。再说了,陆瑾娘这么多年历练下来,她手中的能量,周王并非全然知晓。虽然陆瑾娘将很多东西都交给了周王,但是某些关键的东西,陆瑾娘都还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些力量,平日不起眼,关键时刻却能发挥巨大的能量。

炎热的秋天一过,很快就要到中秋节。乾德帝对多窦猛是步步紧逼,虽然还没夺爵,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如今许多人都将窦猛当做了一个死人,所以在朝中除了小猫三两只外,几乎没人帮着窦猛说话。

窦猛出奇的平静,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平静得就连宫里的中秋宴席,窦猛也跟无事人一样照样参加,并且还坐在靠近前面的位置。毕竟窦猛身上还有爵位,按照地位高低排座位,窦猛坐在前面也没人能说不对。只是窦猛坐得如此靠前,未免太碍眼了。不少人心里头嘀咕着,窦猛脸皮可真厚,都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敢进宫来参加宴会莫非是傻子不成?还是说此人难道还有什么依仗?

倒是有些脑子比较简单的人,看窦猛就跟看一个死人一样。对窦猛说话也是机不客气。窦猛每每咧嘴一笑,眼带杀气,倒是将对方吓个够呛。

陆瑾娘作为后宫第一人,自然要陪同乾德帝来大殿,接受众臣的庆贺。看到下面的窦猛,陆瑾娘的眼睛抽了抽。小心的观察身旁乾德帝的表情,乾德帝笑容和煦,似乎根本就没发现窦猛的到来。

陆瑾娘低下头,手笼在袖子里,紧紧的握成拳头。窦猛为何如此莽撞,乾德帝只需在大殿内外安排一些刀斧手,任窦猛本事再高,也是插翅难逃。陆瑾娘觉着既然到了这个时候,窦猛此时该做的不是逞能,而是赶紧逃命。瞧瞧乾德帝眼中的得意之色,怕是对窦猛动手的时间就在最近了。回想刚才进来的时候,大殿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或许乾德帝今日并不打算大开杀戒,但是万一要是真的动手了,又该如何是好。

陆瑾娘又看到坐在下面的周王,对周王微微点点头,然后又小心的关注起身边的乾德帝。

乾德帝心情很不错,也算是给足了陆瑾娘面子。陆瑾娘自然要用心配合,好歹将这出戏演完了。不过陆瑾娘今日总觉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看看周围,貌似她是杞人忧天了。

有同样感觉的不光是陆瑾娘,还有九王爷。莫名的他就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没有半点根由,可是却让他坐立难安。窦猛端起酒杯大口喝酒,看着对面的九王爷,竟然主动举起酒杯,打了声招呼。还笑了起来,只是那个笑容显得意味深长,在九王爷看来着实不友善。

九王爷皱眉,他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乾德帝权威日盛,对于有着潜在威胁的兄弟自然也不会客气,故此这么一来,像是九王爷和四王爷的日子就过的战战兢兢,就怕乾德帝那天心血来潮,找个由头将他们给办了。

九王爷心中烦恼,端起酒杯喝酒。只可惜酒水并不能解去他的担忧。望着坐在乾德帝身边的陆瑾娘,看上去似乎并无变化,不过那眼神却越发的犀利。九王爷暗自感叹一声,当年他究竟为何就鬼迷心窍了,竟然对陆瑾娘生出那样的心思来,还执着多年不忘。再看看周王,若是以前不明白,现在九王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端看乾德帝对周王的态度,若是周王的身世真的有问题,乾德帝又怎么可能用心培养周王做继承人。这么说来,他倒是白做了十多年的白日梦。摇摇头,苦笑一声,笑自己的愚蠢和自以为是。周王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明明陆瑾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是他却执意的执迷不悟。也因此,当年夺宫之变,他没能及时赶到皇宫,结果一切都改变了。

九王爷暗叹一声,心中又对自己的恼怒,更有对陆瑾娘和乾德帝的恨意。若是到现在九王爷还想不明白,那他真的是白活了这许多年。如今他倒是开始怀念起他的王妃,虽然性子不好,有点小鸡肚肠,不过好歹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只可惜,他醒悟得太晚,错误已经铸成,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

陆瑾娘感受到了九王爷的目光,飞快的扫了眼,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淡淡一笑,过了这么多年,有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宴席开始,众臣祝贺,三杯过后,歌舞表演,瞧着并没有什么乐趣。一番靡靡之音,过后又是一段剑舞,有男有女,看着倒是让人觉着提劲的很。陆瑾娘正打算用心看看,好歹也消磨一点时间,却不想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表演剑舞的人群中,突然有两人暴起,手中的剑直接朝坐在大殿中央的乾德帝刺来。陆瑾娘就坐在乾德帝身边,看着刺来的剑,心中顿时惊慌起来,不过反应还算快,猛地站起来,就要朝一边倒去,还躲开刺客的袭击。却不想动作到了半途,却又停下,因为陆瑾娘猛地想起身边的乾德帝。

回头一看,乾德帝涨红了脸,眼睛凸起,指着刺客似乎是想要大声呵斥,可是声音却没有发出来。乾德帝本能的要躲开,可是这几年身体亏空的厉害,已经不复当年的勇猛。眼见刺客一剑就要刺入乾德帝的身体,陆瑾娘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大喊一声:“皇上…”然后就朝乾德帝扑过去。

这些事情说起来很长,其实不过是瞬息之间。只是陆瑾娘没想到,她扑过去正好随了乾德帝的愿望,乾德帝虽然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躲开,却一把抓住陆瑾娘,将陆瑾娘挡在前头。眼看此刻一剑就要刺到陆瑾娘的面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当口,窦猛突然暴起,从剑舞演员手里抢过一把剑,狠狠的朝刺客打去。

叮——刺客的剑被打歪,窦猛在关键时刻救了陆瑾娘一命。陆瑾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窦猛提起丢在了一边。如此一来,乾德帝就曝光在人前,不过顾忠够忠心,急忙挡在乾德帝身前。窦猛顾不得许多,同两个刺客打斗起来。

大家这会回过神来,大殿内惊叫声不断,朝臣们都乱起来,禁军想要维持秩序,想要靠近皇帝,一时间竟然不得法。就在大家以为窦猛能将两个刺客斩杀于剑下的时候,突然又从大殿门口飞出两个蒙面刺客来。其中一个刺客挡住禁军的攻击,另外一个刺客直接朝乾德帝杀去。顾忠同太监还有侍卫拦截,只是这刺客武艺高强,也不跟太监侍卫缠斗,瞅准机会,在乾德帝的手臂上狠狠的刺了一剑。其实若是乾德帝还保持着以前的身手,身体还如同以前一样强壮,这一剑他完全是可以躲开的。只可惜,刺客一剑刺来,乾德帝动作缓慢,虽然躲过了要害部位,可是手笔上的大口子,可见刺客这一击的凶猛。

刺客一招得手,也不留念,招呼自己的同伴,就开始迅速退去。禁军们纷纷追击,大殿内乱象丛生。

九王爷如遭雷击,呆呆的坐在位置上动也不敢动。两个蒙面刺客,其中一个离开之前,朝他这里看了眼,眼神是那么的熟悉。九王爷额头上的冷汗刷刷的往下流,凭他的记忆,他很快就搜索出这双眼睛是属于九王府清客王修的。王修在九王府多年,九王爷直到今天才知道王修竟然还是一名不出世的武林高手,竟然还敢刺杀皇帝。若是有人知道那刺客是他府上的清客,那么很显然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辩解不清,没人会相信他是无辜的。所有人都会将他当做幕后黑手,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计划了这一次的刺杀。

不行,他不能留在宫里,他要赶紧出去。他要尽快找到王修,将此人除掉,将王修的所有痕迹消除掉,绝对不能让人怀疑到他的头上。九王爷猛地站起来,不顾旁人的侧目,朝着大殿门冲去。只是刚冲到大门口就被禁军拦了下来。说是在情况未明之前,谁都不许离开。

九王爷恐惧到大声呵斥,同禁军拉扯,只是禁军的人根本不买九王爷的账,半点情面也不给。九王爷这里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四王爷赶紧出面,将九王爷劝住。再闹下去,怕是人人侧目,联想到皇帝被刺,如今情况不明,说不定就会被人按上一个罪名。

陆瑾娘管不了这些乱局,她扑在乾德帝身边,抱起乾德帝的头,叫着太医。乾德帝的脸色灰白,极为难看,似乎受伤很重。陆瑾娘不明所以,于是翻开乾德帝的伤口,血浸染是黑色的。陆瑾娘顿时吓了一跳,剑上有毒。难怪,难怪那两个刺客刺中了乾德帝后就迅速逃离。原来他们笃定乾德帝受了伤中了毒,怕是这条命都要搭进去。

顾忠也受了点伤,不过并没有中毒,蹲下身来看见乾德帝的伤口,顿时抽了一口冷气,就像大叫。陆瑾娘狠狠的瞪了眼顾忠,此时的陆瑾娘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开始权衡此事的利弊和后续的动作。

乾德帝中毒的事情现在绝对不能声张,绝对不能让那些大臣知道。所以陆瑾娘用眼神警告顾忠。顾忠也知道此事的轻重,暂时忍住了。陆瑾娘也清楚这是暂时的,乾德帝中毒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但是有这点时间足够她做出安排。

“皇上的伤势可要紧?”窦猛上前询问。

突然听到窦猛的声音,陆瑾娘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目光冷漠的望着对方,“多谢窦侯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如此本宫同皇上才能逃过一劫。不过皇上身受重伤,加上又受连番刺激,这会已经昏迷过去。”顿了顿,陆瑾娘继续说道:“那些刺客竟然混进宫中刺杀皇上,可见宫里面定有内应。”

陆瑾娘又看着下面乱哄哄的人群,说道:“那些人此刻本宫也是信不过的,唯独窦侯一心为公,身先士卒,保住大家的性命。本宫请求窦侯能够站出来主持大局,控制乱象,稳定朝中众臣,缉拿刺客,筛选忠奸。此事事关重大,势必要得罪不少人。可是如今本宫也是无法可想,无人可依,还请窦侯不要推辞。”

窦猛深深的看着陆瑾娘,陆瑾娘却避开了,只是看着顾忠。顾忠则只是低着头,看着昏迷过去的乾德帝。陆瑾娘很清楚,顾忠这是默许了她的决定。就如陆瑾娘所说,这个时候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必定要承担极大的压力。不仅要压制文官,还要控制武将和禁军。禁军虽然如今在林续的手里,但是谁敢保证这一次的刺杀同林续就没半点关系?否则那几个刺客又如何混进宫里,如何躲开禁军的搜查摸到了御前?总之在乾德帝醒来之前,一切都要稳妥。当然窦猛也不见得多可靠,只是陆瑾娘开了口,顾忠不好反对。

窦猛正好答应下来,此时周王冲上来,“母妃可有受伤?父皇怎么了?”

陆瑾娘神思复杂的看了眼周王,又看了眼窦猛,对窦猛说道:“窦侯若是有难以决断的事情,可以找陆大人。本宫相信陆大人的人品,定会一心为公。”

“多谢娘娘信任,微臣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嘱托。”

周王一脸惊愕,“母妃…”

陆瑾娘狠狠的瞪了眼周王,“绪哥儿,你父皇受伤昏迷,此事先不要声张,你带人来,咱们一起将你父皇带回去。另外你让人请太医去思政殿等着。这里人多嘴杂,绝对不是医治的地方。”

周王神色微动,张了张嘴,又瞪了眼旁边的窦猛,无奈之下只能按照陆瑾娘的吩咐做事。

乾德帝被安置在思政殿的寝宫内,数个太医一起为乾德帝诊治。陆瑾娘就坐在屋里,冷冷的看着这些太医。周王在屋里走来走去,显得极为焦躁难安。尤其是对陆瑾娘安排窦猛一事极为不满。可是陆瑾娘根本不给周王反驳的机会,周王虽然贵为王爷,又是乾德帝钦定的接班人,但是毕竟没被立为太子,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比起对宫里的掌控力,周王是远远比不上陆瑾娘的。而别人又将周王同陆瑾娘当做一体,并不知道这母子之间的矛盾已经深沉。

太医诊治完毕,来到陆瑾娘身边汇报情况。

陆瑾娘冷声问道:“皇上如何了?”

“启禀陆贵妃,皇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之所以昏迷,是因为中毒。”

“此毒可有解?”陆瑾娘盯着太医,周王也在一旁虎视眈眈。

太医额头冒汗,谨慎的说道:“下官精力而为。”

“什么叫做尽力而为?”周王暴躁的提起太医的领子。

陆瑾娘冷哼一声,扫了眼周王,周王无奈,只能将太医放下。太医战战兢兢,吓得半死。陆瑾娘于是稍微松懈了一下严肃的表情,看上去没那么严肃,“你不用怕,刺客明显是有备而来,一击必走,显然是对自己的刺杀很有信心。之前本宫就料想到这毒药只怕不简单,如今看你这模样,果真棘手。”

“娘娘说的极是,这毒药十分罕见,来自于西域。下官也只在书中见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所以下官对解毒之事并无完全的把握。还请娘娘见谅。”

陆瑾娘一脸哀伤叹息,“本宫明白了,你们尽管放心施为,务必为皇上解毒。放心,不论结果如何,本宫都不会怪罪你们。不过本宫有一个要求。”

“请娘娘明言。”太医依旧很害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不过有了陆瑾娘的保证,太医好歹放下一半的心。

陆瑾娘坚定的说道:“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明日晚间之前,务必让皇上醒来。”顿了顿,陆瑾娘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也该清楚,国家不能一日无君,若是真有个万一…好歹也要做好了准备。若是国家动乱,你们就是罪人,可明白?”

太医连连点头,“下官明白。”汗水却越来越多,陆瑾娘的言下之意很明白,救醒皇帝,写下传位诏书,即便皇上真的不测,周王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不至于因为争位,闹得室山血海。

太医走了,周王却涨红了脸,目光复杂的看着陆瑾娘。

陆瑾娘不满,对周王说道:“你随本宫过来。”

两母子来了隔壁,陆瑾娘让人守在外面,这才对周王说道:“这时候绝对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父皇这一次…若是平安无事一切都好说。若是有个万一,咱们就必须早做准备。”

周王心中憋闷,“母妃一番苦心,儿子感激不尽。母妃要儿子怎么做,尽管吩咐就是。只是儿子有一事不明,母妃明知道父皇要对窦猛动手,为何在关键时刻,母妃不顾内阁大臣们的反对,执意让窦猛出来主持大局,这一点于情与理都不合适。对此儿子无法理解,儿子请求母妃收回成命,让内阁几位大臣来主持大局。”

陆瑾娘笑了笑,“邓福!”

“奴才在。”邓福推门进来,躬身立在门边。

陆瑾娘问道:“邓福,外面的事情处置的如何呢?”

“启禀娘娘,大臣们都已经出宫,不过被勒令待在家里,无令不得出门。”顿了顿,“因为这个命令,许多人都心生不满,不过暂时还闹不起来。至于内阁几位大臣,这会都在东暖阁等着皇上的消息。奴才谨遵娘娘的吩咐,将皇上昏迷的消息告诉了几位大臣,不过并没有说皇帝中毒的事情。另外几位王爷也都等在外面,嚷着要见皇上。因为没有得到娘娘的吩咐,奴才让人将几位王爷都挡在了宫门外。至于如何处置,还请娘娘示下。还有九王爷那里,据说有些不对劲。娘娘,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查探一番?”

陆瑾娘点点头,“九王爷那里既然不对劲,那就让人去查清楚。至于别的地方,暂时不要动,那几位王爷也都给本宫挡在外面,没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奴才遵命。只是禁军哪里?还有林慧妃同另外几位妃嫔都来了,奴才担心拦不住。”

陆瑾娘冷笑一声,“拦不住?那就让顾忠去拦。本宫不相信,还有谁敢硬闯思政殿。若是真有人胆大包天,本宫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抓起来,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至于林慧妃,她不过是仗着林续的势,就敢在本宫头上耀武扬威,你去给她点教训。至于林续那里,派人看牢了,一有动静,务必第一时间禀报本宫。”

“奴才遵命。”邓福飞快的瞥了眼周王,然后低着头出了门去。

等邓福走了,陆瑾娘转身看着周王,“现在可明白了本宫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让窦猛出面主持大局?”

周王张了张嘴,显得极为羞愧,却也有一丝不甘。

陆瑾娘没等周王表态,又继续说道:“外面的情况你也听到了,皇上伤重昏迷,各路牛鬼蛇神平日里看着老实,这会都钻出来想要生事。你以为你是你父皇的接班人,可是你别忘了,你父皇根本就没立你为太子,也没立下传位诏书。若是本宫不抓住这个机会,做一番布置,你以为你就能一定登上那个位置吗?是,在诸位皇子中,你是最有优势的,可是不等到最后,你敢保证你就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吗?前太子文治武功,比你父皇更适合做一个皇帝,并且从出身上来说,更是名正言顺,可是最后却落得个被毒杀的下场。难道你也想步其后尘吗?”

“不,儿子绝对不会落入那个下场。”周王坚定的说道。

陆瑾娘笑了,“既然如此,如今你对本宫安排窦猛主持大局,还有什么异议吗?”

周王咬牙,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还是太年轻,还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给他积蓄力量。若是再给他五年十年的时间,他何须依靠窦猛,连陆瑾娘他也可以不用依靠,可是如今,他只能

妥协,无奈的屈服。

“儿子一切都听母妃的,母妃怎么说,儿子就怎么做。”

陆瑾娘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你想通了,那本宫就吩咐你去做一件事情,你去暖阁见见几位大臣,就说皇上暂时还昏迷不醒,本宫要照顾皇上无暇见外臣。让他们安心等待,皇上并无大碍。”

“那若是大臣们问起为何父皇会昏迷不醒,那儿子究竟该如何回答?”周王冷静的问着。

陆瑾娘微蹙眉头,“先不要告诉他们皇上中毒的事情,本宫担心若是此事张扬出去,会有不堪言的后果。你可以稍微暗示一下,就说皇上身子亏空,又一直操劳国事,加上受惊过度,引发了旧疾,一时间才会昏迷过去。明白了吗?”

周王一番思虑,最后郑重的点头,“儿子明白了,儿子会办好此事的。”

“好,你去吧。不过不可过多逗留,也不要说太多。说多错多,给人留下把柄就不好了。”

周王得了吩咐,出门去会那些内阁大佬们。陆瑾娘回到寝宫,太医们已经开始给乾德帝拔毒,不过似乎效果并不是很好。看着一碗慢慢的黑血,这都是从乾德帝伤口上吸出来的,可想而知那毒药的毒性何其强大。虽然不是见血封喉,一时三刻就要人命的毒药,但是也不是一般毒药可比。毒性霸道,虽不能立时致命,却也要让受尽苦楚,在痛苦中死去。

陆瑾娘安安静静的守着,累了就在隔壁屋里躺一会,饿了就随便吃一点,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到了晚上,太医们还围在乾德帝身边在努力的给乾德帝医治。

邓福悄声进来,在陆瑾娘耳边悄声说道:“启禀娘娘,窦侯来了,在偏殿等候。娘娘可要去见他?”

陆瑾娘却没回答,而是问道:“周王人在何处?”

“启禀娘娘,周王带着人将宁郡王和韩王强行驱除出宫,内阁有人有异议,不过周王依旧一意孤行。这会周王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去见了九王爷。”

陆瑾娘蹙眉,站起来,说道:“随本宫出去走走。”

顾忠神情悲哀,目光冰冷的看着陆瑾娘走出去。接着回过头,继续关注着昏迷不醒的乾德帝。顾忠的心情很复杂,明知道此时不该同陆瑾娘站在同一条船上,可是他已经上了船,这个时候想要下船,却也不能。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陆瑾娘对乾德帝不利,他在同陆瑾娘合作的同时,也要防备着陆瑾娘出黑手。顾忠叫来小顺子,对小顺子使了个眼色。小顺子领会,迅速的出去了。但是小顺子并没有听从顾忠的吩咐去监视陆瑾娘的行为,反倒是向陆瑾娘禀报了顾忠的情况。

陆瑾娘对顾忠的心思心知肚明,他们之间只是暂时的合作,一旦发生利益冲突,顾忠势必会站在乾德帝这边。只可惜乾德帝中毒昏迷不醒,陆瑾娘又在第一时间控制了思政殿,这让顾忠即便有什么想法也无法施展出来。

来到偏殿,窦猛已经等在里面。邓福自觉在站在门口,并没有跟着进去。陆瑾娘一步一步朝着窦猛走去,离着窦猛三步远的时候站定,先是笑了笑,寒暄道:“许久不见窦侯,窦侯一向可好?”

窦猛眯起眼睛,目光深邃的看着陆瑾娘,“陆贵妃这是要同我划清界限吗?”

陆瑾娘轻声一笑,“岂敢。如今本宫还要仰仗窦侯。”

“若是我对你没有作用,你是不是准备将我弃如敝履?”窦猛一点都不客气的问道,并且朝着陆瑾娘走去。

陆瑾娘没有退缩,冷冷的看着对方。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陆瑾娘冷笑一声,“窦侯在质问本宫之前,是不是该同本宫解释一下今日的刺杀究竟是谁指使?”

窦猛笑了起来,挑起陆瑾娘的下颌,“陆贵妃这是在指责本侯吗?莫非陆贵妃以为此事是本侯做下的?”

陆瑾娘的目光冰冷,语气更是冷漠,“不是窦猛你做的,本宫实在是想不出除你之外还有谁有这份胆子,这份野心。窦猛,你这是在玩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窦猛冷冷一笑,将陆瑾娘抱在怀里,陆瑾娘动也没动一下,只是冷漠的看着窦猛。窦猛心中充满了怒火,“你问我想干什么?我不相信你会想不到。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绝对不肯能束手就请,让乾德帝杀了我。既然我不想死,那么死的那个人必须是皇帝。”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此事是你做下的?”陆瑾娘冷漠质问。

窦猛严肃的点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又想怎么做?将我交出去凌迟处死?还是顺着这件事情,争取最大的利益,将周王扶持上去?”

陆瑾娘底下头,幽幽一叹,“你回到京城,我就知道你同他之间是不能善了的。他步步紧逼,你却一步步后退,这不是你的风格,你绝对不是个等着挨打的人。所以本宫很清楚,总有一天会爆发的。但是本宫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用如此极端的手段,纵观本朝上百年,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窦猛,你开了一个很坏的头。你…我们都会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