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公主府起火?”张并愤怒的声音,远远的就听到了。

“侯爷莫急,属下已加派了多名高手潜入公主府,定能救出驸马爷。”

“囚在内室,遇火如何能脱身?”张并语气急燥。

悠然进到书房时,张并正欲提剑出门。

“多带人手,一切小心,”悠然静静交待,“还有,万勿接近你一双弟妹。”

张铭不会害他,那双弟妹,谁知道呢。

张并身子一震,跟妻子对视片刻,点头答应,“好!”

张并堪堪走至府门,迎面便遇到一队人,正是派出去的高手,簇拥着张铭回来了。

“爹!”张并上上下下审视,见张铭毫发无伤,终于放心了。

“儿子,爹没事。”张铭急急道“你一双弟妹呢?在哪里?”他被青衣宫女带领一队人马杀出公主府,青衣宫女却不肯带张意张念一起走。

“他二人和青川公主一起,平安无事。”青衣宫女回禀道,“公主府火已救下了,五城兵马司已着重兵看守。”

张铭欣慰道“平安无事,便好。”

“哈哈哈。”一阵难听至极的枭笑声传了过来,“平安无事?哈哈哈。”

“明嬷嬷,是你。”张铭心中忽有了不祥预感,“我意儿念儿,困于嬷嬷之手?”

这回公主府突然发难,与其说是青川主持大局,还不如说是明嬷嬷在操纵。

“郡主、公子是贵妃嫡亲外孙,老奴怎敢对他们无礼?”明嬷嬷虽是被擒,却面无惧色,“只是好笑罢了,吴王亲外甥,公主亲子,还说什么平安无事。”

张意张念这回想要平安无事,怕是难了。

“若要他二人平安无事,驸马还是倒戈,支持我家吴王殿下。”明嬷嬷侃侃而谈,“只有吴王殿下登基,他二人才有活路。”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张铭正色斥责,“我张家从来为君父尽忠,岂能为小儿女变节!”

明嬷嬷见张铭一副忠君模样,张并又一言不发,怒道“你二人倒真是父子!一个,见自己亲爹有难也不管不顾;一个,亲生子女也不放在心上!我家公主命苦,竟有驸马你这样的夫君!”

本是很完美的计划。以张铭为诱饵,诱张并到了公主府毒杀;只要张并一死,宫中,京中内城外城,数十处同时起事,怕不当晚就夺了皇宫!可恨这张并,竟连亲爹的性命,都打动不了他。

“下回,你寻个手上没厚茧的人扮我爹。”张并冷冷扔下一句,明嬷嬷脸色大变,原来漏洞在这儿!自己不是命宫女把那仆人的双手裹起来么?难道宫女中有奸细?

张并命人把明嬷嬷押走,和张铭去了外书房,父子二人密谈许久。

“檄文的事,爹放心。”张铭担心得要死的事,张并却不当回事。

“知道不是真的,怕,不明真相的人多,若对圣上声誉有碍,便罪过了。”张铭还是唯恐吴王傻呼呼把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檄文散发出来,到时不好收场。

“那个檄文,根本发不出来。”张并很是笃定。

张铭见儿子的神情,心中一动,莫非?

作者有话要说:“式遏寇虐,无俾民忧”出自《诗经?大雅?民劳》,“遏止暴虐与掠夺,不使百姓太忧急。”

103大风有隧

父子二人商议良久,之后张铭执意要去魏国公府歇息。张并拗不过他,只得命人护送他去了。

“哪里便能连累到我了,爹真是过于小心。”张并站在府门前,望着苍茫夜色中父亲远去的背影,颇有些心酸。

回到内室,见悠然抱着个枕头,睡得东倒西歪,张并坐在床头含笑看了又看,原来妻子疲累时,睡相是这样的!真是可爱有趣。

时候不早,张并合衣在榻上咪了会儿,便悄悄起身出门,赴早朝。今日早朝皇帝并没有上殿和百官见面,而是和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等十数位重臣在内殿议事,至辰时还未散。

依旧例,若执政大臣奏事直至辰时还未结束,允许百官自己退朝。值班御史见内殿大门依旧紧闭,看看时辰,便依例宣布退朝。

百官三三两两沿金水河往宫门外走,路上少不了知交同僚间互相作个眼色,“出什么大事了?”“不知道啊。”昨晚是听说有几处地方同时起火,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再说都救下了,没什么伤亡。

出了宫门,有人悄悄议论起来。更有一位素日放浪形骸的都察院同僚笑着冲孟赉拱手,“孟兄想必知道些内情。”他那个出名听话的女婿,现主持着五军都督府军务。

“确是不知。”孟赉一向温文,只客客气气否认了,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说。众人见他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也不追问,一笑而散。

“孟兄嘴真紧。”那都察院昔日同僚临走前还笑着打趣孟赉。

孟赉面上温文,心里生气。张并这小子,平日做出一副孝顺女婿的样子骗人,真有事时,却不肯跟岳父说实话。昨晚只派人到府中护卫,到东四胡同护卫,内情一句也不说。

还有阿悠这小丫头,也是,一两个月不回家就先不说她了,还敢跟张并那臭小子一起,有事瞒着亲爹!

嫁了丈夫便忘了爹,哪有这样便宜事。这小丫头,不教训是不行了。孟老爹一头看着公文,一头恨恨想着,怎么训女儿,怎么训女婿。

“爹来了?”悠然睡到自然醒才起床,醒来也正经八百工作了半天,做了当家主母,总要处理府中事务啊,也是很忙的。除了工作,还要健身吧,在室内游泳池游了两个塘,在温暖的水里,觉得自己像条鱼一般自在,很是快活。到了日落时分,听到门房回禀“亲家老爷来了”,又惊又喜,又有些心虚。

两个月没回家,老爹是捉人来了吧。悠然急忙迎出来,满脸谄媚的笑容,把老爹接到待客厅。

孟老爹气哼哼的板着一张脸,任凭宝贝女儿忙前忙后又是张罗茶水点心,又是捶背捏肩,她再怎么献殷勤,老爹就是不给笑脸。

张并黄昏时分才到家,回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画面:孟老爹半躺在躺椅上,笑容满面;悠然端来个小凳子坐在老爹脚边给捶腿,父女二人絮絮说着话。

“我可想爹爹了,真的。”悠然信誓旦旦。

“哄谁呢,真想爹你能两个月不打照面儿。”孟老爹笑道。这丫头,从小便会甜言蜜语。

“爹爹,我很忙的。”悠然小脸一端,一本正经,“我要管六十名亲兵,一百二十名八名侍女仆妇,九十九名小厮侍从,五个管事嬷嬷,十个外院管事,二十个庄头;还要管上百倾山林…”

这是在炫耀么?孟老爹“哼”了一声,悠然眨眨大眼睛,“我没说错呀,爹不是吩咐过我要管好侯府?”

说话不算话,本来答应过把侯府管好就能出海游玩,结果,哼!悠然的眼睛里全是控诉。

孟老爹咳了两声,“我儿还小,再过些年,能管好底邸,能管好儿女,再出门游玩不迟。”

你老爹我,快五十了也没出过海!你就乖乖的生儿育女,在爹娘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过日子吧。

“管好儿女”!敢情要生了孩子才行!悠然愤愤,老爹也太狠了。她气极,恶狠狠在老爹腿上重重捶了几下,老爹只作不知道。

张并却觉得岳父说话实在太有道理了。他爱妻情深,若妻子一心想出海,他自然陪伴;但他的内心,只想安安稳稳在家里,并不想出远门。

飘泊得太久,想安定。

张并走到厅内恭敬行礼问安,又大拍马屁,“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孟老爹淡淡的,不怎么理会他。这没眼色的,没见我们父女二人正说的高兴,你打的什么岔。

“夫君回来了。”悠然笑咪咪的打招呼,却不大敢从老爹身边走开。老爹今日来意不善,不能掉以轻心。明知道他爱跟女婿吃醋,唉,拿他没办法。

成年了,出嫁了,还是归他管,悠然很是不服气,却没法子可想。方才父女二人还争论过,以悠然失败而告终。“出嫁女一两个月不回娘家,是常有的事啊,三姐姐和六妹妹…”

话没说完便被老爹反驳了,“她们家中有公婆管束,你有么?”

悠然楞了楞,辩解道“我,我没公婆管束,可,有丈夫啊。”本是想拿丈夫当个幌子的,却被老爹淡定一句“那臭小子敢管你,爹来教训他。”,没话说了。

老爹是吃了秤柁,铁了心了,悠然哀叹。

张并也不介意岳父冷冷淡淡的,依旧毕恭毕敬的服侍,悠然心疼起来。若是平时便罢了,昨夜他忙累了大半夜,不知咪了一会儿没有;今儿又是天黑了才回,可怜他一脸疲惫,还要费尽心思讨好岳父。

“哥哥,”悠然走到丈夫身边,挽着他的胳臂,甜蜜的叫道,“累了吧?不如先去歇歇,我做了哥哥爱吃的菜,哥哥尝尝好不好吃?”

“哥哥?”孟老爹黑了脸。

张并心都酥了,任由妻子拉着,去到了东侧间,“哥哥脸色这么疲惫,要好好歇歇。饿不饿?”张并老实点头,“又累又饿。”悠然命人服侍他洗手洗脸后,摆上饭来,“都是哥哥爱吃的菜,”最后面带歉意问他“哥哥一个人吃饭好不好?”

“好!”张并任由妻子摆布,并无二话。悠然看他开始大口大口吃饭,笑咪咪看了一会儿,起身到了待客厅。

“夫君便是夫君,乱叫什么!”孟老爹早就等着训女儿了,好容易见她进来,批头盖脸骂道。

“我从小这么叫他,习惯了。”悠然吐吐舌头。好像有一句很古老的话,说什么南京到北京,哥哥妹妹是官称。

当年,真不该去什么万紫山庄!望着笑颜如花的爱女,孟老爹后悔了。

万紫山庄里见了一次面,宝贝女儿便被张并盯上了。最后任凭自己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认他做了女婿。

自己的掌上明珠,如今对他倒是关爱有加,关怀备至,孟老爹心头犯酸。

“爹爹,来看看我的书房,我专用的!”悠然一脸得意,“爹您来得真巧,今儿下午晌才收拾好的。”

孟老爹似笑非笑,“不学无术的,要什么书房。”

嘴上虽是这么说,却已经抬了脚,喜滋滋跟着女儿去书房看了一遍,指点了无数地方,“书不能这么放,没条理”“这砚台不好”“服侍的人要有书卷气”,却有一点是满意的,“这院子很是清幽”,读书要安静。

悠然一脸崇拜,使劲拍马屁,“我爹爹不愧是探花郎!什么都懂啊,真是有学问!”

又满足的叹口气,“有爹爹指点着,女儿什么都不怕了。”

“不嫌爹烦了?”孟老爹慢吞吞问道。

悠然打了个激灵,“我哪有嫌爹烦?虽然长大成人了,在爹眼里还是个孩子呢,要爹操一辈子的心,是不是啊爹。”

算你识趣!孟老爹兴滴滴出了侯府,又拐去东四胡同跟黄馨腻味了半天,才回到孟宅。

“爹爹呢?”张并躺在床上,见妻子进来,忙问道。

“回家了。”悠然笑吟吟。老爹板着脸来,喜笑颜开走,有成就感呀,有成就感。

“我去送他老人家。”张并便欲起身下床。

“我让伏五带人送了。”悠然笑道,“你的亲兵队长,很听我的话。”想娶我家莫利,敢不乖乖听话?

“亲兵是咱们私养的,自然该听你的话。”张并看妻子洋洋得意的样子,很觉好笑。这丫头,常常指挥了仆从仆妇之后,激动起来,“这么多人都听我的话,真神气!”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炫耀,或者在自己脸上狠狠亲几口。

“你昨晚没有上床睡觉!”悠然控诉的眼神。不是说夫妻一定要睡在一张床上么。

张并本想实话实说,“怕吵着你。”话到嘴边,却改成了戏谑,“床上哪有地方给我睡?”

“我,睡相很不好?”悠然有些忐忑,不会是四仰八叉的,把床占满了吧。

“不好。像只小猪。”张并一脸正经。

“有我这般美丽的小猪么?”丈夫越来越爱开玩笑了,悠然心中欢喜,叉着小腰跟他讲理。

早被他扯到床上,深深热吻,“我家小悠悠真美。”

不出三日功夫,吴王在京中所留暗桩全被连根拨起。张铭心惊胆战的等了十几天,也没等到泰安传来的檄文,算是有些放了心。

青川公主府已被严密看管。“江湖郎中”给张意张念诊过脉,说他们二人都曾中过毒,好在已经解了,身体无碍。张铭觉着,张念好像还比原先强壮了一些。

张铭心中祈求吴王千万莫犯糊涂,莫起兵,做个富贵藩王有何不好?

吴王虽没起兵,却派了心腹潜入京城,夤夜到魏国公府求见魏国公;当夜,魏国公便把来人五花大绑,送至皇帝面前。

“是亲兄弟,何必自相残杀?”皇帝面对吴王弟弟派来策反魏国公的人,叹息道。

七月十八日,皇帝派中官卢泰来去了泰安,“唯愿兄弟和乐。”皇帝姿态做得很足。

卢泰来到了泰安,吴王陈列兵马军器接待了他,明目张胆的说,“凭这些,我便可以纵横天下!告诉你家主子,他的位子是我的,先帝本遗命传位给我!他若识相,便还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朕对他,仁至义尽了。”皇帝长长叹息,决意出兵。

不少名将主动请战。朝中重臣大多属意忠武侯蓝山,蓝山自己也慷慨请命,“臣愿领两万兵马,蹋平泰安!”

年老的魏国公也亲自请战,“臣虽老迈,愿为陛下效力!万死不辞!”

葛首辅独独提出,“若圣驾亲征,吴王必不战而降。”

立刻有朝臣一脸忠君的反对“陛□份贵重,岂能涉险地?”

葛首辅静静看着这帮人,只说了一句话,“诸君可记得房龙么?”

一众人等全部不说话了。孝武帝如何从他亲大哥手中夺的帝位?便是因为孝武帝起兵蓟州之时,朝廷派名将之后房龙领兵平叛,结果众望所归的房龙将军,一败再败,终于把这大好河山,输了给人。

皇帝思之再三,终于决定御驾亲征。

八月十日,大军从京城出发。八月十八日,已抵达泰安城下。

“吴王会如何?会进攻哪里?”行军路上,皇帝问及随军大臣。

“离济南近,他会进攻济南。”

“他野心勃勃,会向京城进攻。”

“他惧怕圣上,会向南方跑。”

大风吹过,呼呼作响,行走在原本空旷的山谷中,皇帝摇头,和身边的张并相视而笑。什么济南,什么京城,吴王根本没地方可去,他只能在泰安等着。

吴王果然是在泰安等着。他没有料到皇帝会亲自出面收拾他,更没有料到,听闻皇帝御驾亲临,他手下的兵士已跑了一大半。

神武营出动三门红衣大炮,只射了两炮,城上便挂起白旗:吴王投降了。

这也太不经打了吧。很多随行大臣心中犯了嘀咕。

等到受了降,进了城,大臣们才明白为什么:城中几乎已无兵士,全逃了。

没人为吴王卖命,他还打个什么劲儿。

八月二十三日,大军搬师,九月初便回到了京城。

一片歌功颂德之际,更有人提出“吴王罪该万死”,皇帝叹道“是朕亲弟弟,如何忍心?只关起来便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风有隧,有空大谷”,“大风疾速吹动有其通道,长长山谷真空旷”,大风之行,必有其隧;君子与小人之行也是各有其道。大风行于空谷之中,君子所行的是善道,小人不顺于理,则行于污垢之中。

104慎尔出话

“姐夫都回来了,姐姐不用咱们陪了吧?咱们可以回东四胡同了。”孟正宇急不可待,想回自己家。

“你这孩子,急什么呀,咱们在你姐姐家住着,多好啊。”大军出征前张并把黄馨、孟正宇接到了平北侯府陪悠然,黄馨这些天日日能见到爱女,乐得发昏,如何愿意走。

“好什么,姐姐她,都不听您的话。”孟正宇嘟囔道。他真心觉得自己比悠然孝顺。悠然总是哄着姨娘,糊弄姨娘,常常阳奉阴违,自己可从来没有。

当着姨娘的面,答应不吃凉东西,不下水;姨娘不在眼前她就喝冰镇酸梅汤,吃井水湃过的西瓜,还下池溏游水。

骗谁呀,明明她出来时头发湿漉漉脸蛋红扑扑的,还说没下水?也就姨娘信她。

“你姐姐呀,”黄馨提到悠然,眼睛弯弯的,“从小就不听我的话,还要我听她的,不然她不依。”

黄馨一直是个二十四孝老妈,悠然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便会站在她面前,气势万千的下着命令,黄馨笑咪咪的,全部听从,“我闺女说的对!”

如今悠然长大成人了,更是把黄馨哄得团团转。孟正宇曾经为此愤愤不平过,悠然置之不理。小屁孩懂什么呀,我是独生女,知道不知道!我娘只生我一个,在她面前我嚣张一点怎么了?

我乐意,她也乐意。我们母女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你什么事。

“可是,子女该听父母的话。”孟正宇闷闷的,为黄馨抱不平。

“那,小宇该不该听老爷的话?”黄馨笑着打趣。

孟正宇苦起一张脸。老爹常常到东四胡同考较自己功课,常常留宿,自己若功课没起色,也说不过去不是?只好用功一些。

可是八股文真的很烦,真的很不想学。

“小宇的课业,依先生看今秋能不能下场?”平北侯府一处清幽安静的院落中,悠然和孙先生对坐喝茶谈天。

孙先生这些年已把家眷接了来京,一开始住在孟宅,后来住在东四胡同,都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孟老爹对他一向敬重有加,而且,束修一加再加。

这回孟正宇来侯府小住,连着老师一起带了过来。

“能。”孙先生答得简短。

孙先生说能,那就是有戏!悠然大为高兴,老爹近来跟进了更年期似的,很是难哄;就盼着喜事多几件,老爹可以开心一点。

再说,过一年多功夫孟正宇就要娶媳妇儿了,这要有个举人功名,喜事上头也好看些。

孟正宇是老爹最小的孩子,这件喜事办完,老爹算是交了差,以后就安心享清闲了。

然后?悠然忽觉得不对,然后他就该闲着没事,就该寻趁自己了!这阵子还办过突击检查的事呢,晚饭时分冷不丁儿的出现,检查伙食,荤素搭配是否合理?菜品清不清淡?还郑重吩咐“晚饭不许多吃肉!”那边水杉忙不迭的答应,以后还真的晚上不怎么做肉食了。

“多吃素食好。夫人尝尝,我这素食做的,比肉食还美味呢。”水杉满脸陪笑,振振有辞,倒让悠然没了法子。

偏偏悠然深觉苦恼的事,张并却不以为意,“岳父也是关心你。”还说,“娘和小宇,住咱们家陪你,岂不是很好。”竟一副要留他们常住的样子,悠然吓得够呛。

你倒是试试,娘亲一天到晚在你身边唠唠叨叨,温柔细致耐心,从头管到脚,是什么滋味!

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让爹娘不再这么把自己当小孩子管,让爹娘注意力放在旁的事上,别整天琢磨自己。

悠然辞了孙先生出来,慢慢走着,慢慢想着。让爹娘把注意力放在哪里比较好呢?

“你若到了五十岁,会最想做什么?”晚间只有夫妻二人时,悠然坐在丈夫腿上,抱着他的脖子,问他这么严肃的问题。

“什么都不做。”张并抱着妻子亲吻,他忙累了一阵子,回到家里只想和妻子温存,“到时我乞骸骨,咱们觅一处清幽所在,避世隐居。”

早早的退休啊,计划不错。悠然先是高兴,继而觉醒:那是将来的远景,先不展望了,当下先解决眼前的事。

活在当下。活在当下。

“只有你和我?”呵,到了五十岁,还这么相亲相爱,也是件浪漫的事。

“不是,”张并惩罚的给了妻子深深一吻,“只有咱们两人怎行,孩子们都要带上。”

“孩子们”,“孩子们”,悠然听得头皮发麻,犹犹豫豫问道“咱们生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好不好?”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这绝对是婚前该统一认识的重要问题。生不生孩子,生几个孩子,夫妻双方看法要一致。不然,一个要孩子,一个要丁克,不离婚才怪。

听说生一回孩子,相当于全身肋骨同时断裂的痛苦,这么痛,想起来怕怕。

张并踌躇半晌,还是说了实话,“我本来想生十个。”看悠然不能置信的样子,忙又补了一句,“八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