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悠然最不利的事,是不断有卫道士公开或私下提:平北侯应该认祖归宗。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武氏做这种不友好的事,世人议论完悠然出身低,便会想到魏国公府、武氏对平北侯府不友好,苛刻,天朝一向讲究“子孝”,也讲究“父慈”,魏国公府的人出损招,那些卫道士,就会暂时住口。

“我巴不得魏国府常做这种事呢,最好一件接一件,连绵不绝。”悠然下了结论。

“我家阿悠真是豁达,”张并虽然承认悠然说的有道理,却依旧眉头紧锁,妻子哪怕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他也是不答应的。可是这回,“四叔一向待我不薄。”任由武氏嚣张,他不甘;做些什么,又怕伤到张钊。真是为难。

“言语上的伤害,不算什么。”悠然是个最现实不过的人,只有身体上的痛苦,才是真痛苦,精神上的痛苦,只有你自己愿意赋予的程度。“这些议论,你若不理会它,它就是浮云。”

悠然还正色交待张并,“若魏国公府的人,在众人都能看得到的地方欺压你,只要不是太过分,你都忍了,让着他们。”

“我忍他们可以,只是不要你忍。”张并认真说道“我娶了你来家,要你享福,不要你受委屈。”

悠然忽有种要流泪的冲动。男人,通常是一种自私自利的动物,既使到了二十一世纪,天朝已有一定程度的文明了,很多男人还会把妻子当成替自己孝顺父母的工具,把妻子当成床上用品和生育机器,又有多少人,会把妻子当珍宝一般爱护。

“我才不会受委屈呢,”悠然强抑住心潮澎湃,笑道“我小时候,爹爹除了叫我常有理小姐,还叫我不吃亏小姐。”

“常有理小姐?不吃亏小姐?”张并脸色柔和起来,阿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很可爱!他抚着妻子的肚子,无限向往,“咱们闺女生下来,一定也是常有理小姐,不吃亏小姐。”

“我爹,其实有些惯孩子的。”悠然迟疑道“你,不是也打算娇惯孩子吧?”小孩子太任性了,也不好。自己任性,嚣张,可自己是成年人的灵魂,能把握分寸。小孩子哪行,惯得很了,长大了不知是什么样儿。

“我看岳父教养的子女都很好,”张并亲亲妻子,“咱们便跟岳父学罢。他老人家怎么教孩子的,咱们也怎么教。”

这么崇拜岳父。悠然轻轻叹口气,“你老了,可不要像爹爹一样啰嗦才好。”初见他时,是沉默寡言的男子,现在话越来越多了。等到年纪再大点,怕不跟老爹一样。“沉默是金。我喜欢男人话少。”悠然这么宣布。

“我话很多么?”张并紧张起来,“啰嗦么?”她喜欢话少的男人?

悠然歪头想了想,“比起我刚见你的时候,话很多啊。不过,我喜欢!”

不是喜欢话少的男人么?怎么自己话变多了她也喜欢?张并疑惑。悠然惯会甜言蜜语,甜甜的笑道“我喜欢你呀,所以你话多也好,话少也好,不管你怎么样都好,我都喜欢!”

张并被哄得,头昏昏的,看着妻子傻笑。傻笑完,抱着妻子热吻,二人小心翼翼的温存亲热,却感觉很圆满,很幸福。

这种幸福的感觉,一直延续到除夕,延续到过年,直到过了十五十六出了年,夫妻二人还是整天晕晕乎乎的,快活无比。

“这古长锋,总是纠缠不休。”这日张并回到家,跟妻子发牢骚,“今日又送了副画,说是什么黄山谷真迹。”古长锋,是五皇子的侍卫。

孟赉生辰是六月十六,悠然早早的交待张并“不惜重金,搜罗黄山谷的字画”,没法子,近来孟赉迷上黄山谷了。

“连咱们要寻这个他都知道,”悠然笑道,“可见是真上心。不过,他们该拉拢文官才是。”朝中局势很明朗,政事都由文官做主,武将只管打仗。兵符由兵部掌管,五军都督府没有调兵权。近来五皇子动作频频,显有争储之心。他如果真想有作为,该拉拢清流士林,慢慢传出一个“宽厚仁慈”“纯孝纯忠”之类的好名声,好逐步取代太子。在武将这儿下功夫,难不成是想武装夺权?

“岳父让我跟他打太极,糊弄过去。”张并闷闷道“打太极我可不太会,只不理他便是。”

是呢,不能介入储位之争。皇帝的儿子们争来争去争那个宝座,咱们不搀合!悠然连连点头,“对,咱们不理他。”

当夜,悠然觉得张并睡得不大安稳。其实她的心里也没底,你想不搀合,人家能由着你不搀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出自《诗经?大雅?抑》,格,至。思,语助词。度(duó),推测,估计。“神明来去难预测,不知何时会降临。”所以,做人要不欺暗室。

还是做个好人吧,任何时候都安心,踏实,俯仰无愧。

昨晚眼睛突然不舒服。戴隐形戴了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问题,现在终于出问题了。今天我戴框架眼睛出门的,脸上忽然多了个东西,各种不习惯。

前几天就约好了,今天下午到一个酒庄品酒。我犹豫来犹豫去,还是赴约,去了。很后悔,今天这大雨天气,真不该出门的。

也学到了一些知识,跟大家分享下:

葡萄酒分三种,静止葡萄酒,起泡葡萄酒,蒸馏酒。

静止葡萄酒就是常见的干红干白;起泡葡萄酒,最出名的是香槟,不过只有产自法国香槟区的起泡葡萄酒才能被称为香槟;蒸馏酒分为白兰地和干邑,产自法国干邑区的像轩尼诗、人头马这样的,才能叫干邑,其余的只能叫白兰地。

品酒的时候,给我们品的是波尔多红酒,不懂,闻着很香醇,好不好的,喝不出来。

124凉曰不可

正月二十九早晨,欣然开始发作,折腾了大半天,到黄昏时分生下一女,母女平安。.任磊初次做父亲,看着襁褓中的小女婴抱也不敢抱,只坐在孩子身边痴痴的看个不够,“我闺女长得真好看。”

欣然疲惫的笑笑。刚生下来的孩子,红通通的,有什么好看的?又是个女孩,按孟老太太的说法就是“赔钱货”。欣然曾满心希望能一举得男。生回孩子真费事,怀胎十月,生产时又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还生不下一个能傍身的儿子,欣然颇有些失望。

福宁长公主已是有两个孙子的人了,哪会在意孩子是男是女。她抱着新出生的小孙女,喜滋滋的逗弄,还给小女婴起了个小名“玥姐儿”,欣然躺在床上,满脸感激的道谢,“谢谢娘。”玥是传说中的神秘佛珠,代表吉祥的意思。福宁长公主给起了这么美好的名字,可见对孩子是满意的。

福宁长公主笑道“我便是先给起个小名儿,孩子的大名,你们夫妻二人商量吧,或是让亲家老爷费费心。”

任磊本是聚精会神看着孩子的,这会儿忙跑到母亲身边凑趣儿,“哪还用再起什么大名,娘给起的这名字好得狠!就是这个了。”欣然也说,“是啊,这名字真好,又好听,写起来又好看,寓意又好。玥姐儿,小乖乖,快跟祖母笑笑,谢谢祖母给起的好名字。”把福宁长公主乐的合不拢嘴,小儿子夫妻两个就是嘴巴甜,不像大儿子一家,板板正正的。

钟氏带两个儿媳妇来看过欣然,抱着玥姐儿舍不得放手,却又可惜“头胎生了个闺女。”一边的季筠和钟炜都有眼色,见欣然面有不悦,异口同声的说“先开花后结果,是好事啊。”好字怎么写的,不就是一个“女”,加一个“子”。

钟氏也笑了,“下回啊,一定生个大胖小子!”欣然脸色方好了些。

嫣然、安然一起来的,安然抱着阿菁,面带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嫣然却是无精打采的。哪怕是闺女呢,安然和欣然也都生了,自己比她们俩早成亲,却还没信儿。

卢家人已是有了怨言。公公还好,说“老大和老三家都有孙子了,急什么?”婆婆却已是沉不住气,“老大、老三家都有了孙子,老二也该有才是!”公公说再等等,怕是也等不了几年了。若过个三年五年的还没孩子,定会纳个良妾进门,到时自己可如何是好?嫣然连摆弄诗词的心情都没有了。

悦然的礼物是早就到了;悠然人没到,礼物送了一堆。这礼物竟不是悠然打点的,是张并。他兴致好得狠,大姨子小姨子都生了闺女,妻子肯定也是生闺女,想到一个小阿悠即将出世,笑得见牙不见眼。

福宁长公主府已是陆陆续续有世交来看望新出世的女婴。这日,宫中有内侍过府,传了太后和皇帝的口谕,给新出生的女婴,赐了“珂玥”为名。当然少不了长命锁等赏赐,太后的,皇帝的,皇后的,赏赐都很丰厚。内侍满脸陪笑贺喜,“长公主大喜!太后娘娘高兴得很,说长公主取的名字好,皇上也说好,又加了一个珂字,寓意极佳。”

珂,是白玉一样的美石,确实寓意好。福宁长公主重复了几遍“珂玥,珂玥。”很是满意,“这名字好,极好。”

内侍忙道,“长公主怕是要入宫谢恩,明日还是后日?”这些时日长公主没进宫去,太后娘娘可是想得狠了。

这内侍很是机灵,福宁长公主刚应了明日进宫,他马上陪笑说道“四公子喜得贵女,又得了二圣所赐嘉名,必是要入宫谢恩的;另外太后娘娘极是想念清河郡主,殿下入宫,不妨带上小郡主。*.

福宁长公主思忖了下,盈盈近日消停多了,当下也一起应了。内侍欢欢喜喜的回宫覆命,这趟差使办得可太好了。果然,太后听完大喜,吩咐“赏!”内侍这一趟,没白跑。

次日福宁长公主带任磊、任盈入宫,任盈盈果然没惹什么麻烦,小鸟依人的靠在太后身边,比先前倒娴静了不少,把太后喜得眉开眼笑,“有日子没见盈盈了,乖巧很多。”

“那是,人家是大姑娘了,懂事了。”任盈毫不谦虚的吹牛,逗乐了一屋子的人。稍后皇帝来请安,凑热闹,“盈盈若真懂事了,舅舅有奖赏。盈盈想要什么啊。”

“要什么都行么?”任盈清脆甜美的声音传入福宁长公主耳中。

“要什么都行!”皇帝大笑允诺。福宁长公主攥紧了手中的杯盏。

“舅舅说话要算话!”任盈神色认真,“盈盈要舅舅一个承诺,承诺今后不能熬夜超过亥末时分。”

皇帝本是陪太后玩笑凑趣,跟外甥女儿逗乐的,至此神情复杂起来,叹道“盈盈真是长大了!”小孩子家家的,也知道关心舅舅了。

任盈拉着皇帝的手,“舅舅平旦即起,若子时尚不入睡,身体怎能吃得消?我不管政事如何繁忙,总之舅舅答应我了,以后便不能再熬夜!”

太后和福宁长公主都红了眼眶。太后颤颤巍巍道“你不许我们提及政事,我们便不提;身子是你自己的,可要当心!”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十分伤感。皇帝只唯唯称“是”。任磊笑道“怎么盈盈突然提起这个,倒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她要求个又俊俏又听话的小女婿呢。”

任盈跺脚,“哥哥!”拉着福宁长公主不依,“娘听听,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急红了脸。

皇帝、太后、福宁长公主,一个接一个骂了任磊,“不许欺负妹妹。”任磊嬉皮笑脸听了,“偏欺负她!谁让她先欺负我闺女的。”

任盈对刚出生的玥姐儿很好奇,看来看去的还不够,趁没人时偷偷捏玥姐儿的小脸,被恰好进来的任磊好生斥责了一番,“孩子是给你玩的?”

昭阳殿里,暖意融融。任磊、任盈围着太后说说笑笑,皇帝和福宁坐在旁边含笑看着。皇帝见福宁眉目舒展,显见得任渥星不在身边她也无所谓,终于放下了心。

任渥星在京西驸马府十分凄惨,妾侍或死或散,两个庶子被任渥云接到赵国公府,薄薄分了产业出去过活,从此成为不显眼儿的赵国公府旁支。任渥星自己如今已有了温饱,也有两个粗笨丫头服侍。终其一生,任渥星也就这么着了。

任渥星这个结果其实皇帝是很不解气的。这个不长眼的任渥星,几十年来让福宁受了多少委屈!可他是任岩任磊的亲爹,再怎么着,也只能让他衣食无忧,也只能让他平安终老。

二月二十,青川长公主病逝宫中。她已经缠绵病榻半年多,她的死讯,对于众人是意料之中的事。皇帝闻讯沉默片刻,随即平平板板的吩咐“依长公主礼下葬。张意张念病弱,不必奔丧。”

没有丈夫,没有子女,没有兄弟姐妹相送,青川长公主下葬时,十分凄凉。

被囚禁的吴王发了疯,“我妹妹,她好端端的怎会死!她定是被人害死的!”吴王曾经离那个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夺嫡失败,他母亲死了,妻子自尽,子孙被贬为庶人,流落民间;如今,连他唯一的妹妹,也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吴王发了疯?皇帝咪起眼睛。那个曾令他太子地位不稳、曾令他夜不安睡的异母弟弟,终于疯了?

皇帝按捺不住,摆齐仪仗去了西安门,囚禁吴王的地方。吴王先是楞了很久,继而跪伏在皇帝脚下,哭泣起来。

皇帝冷冷注视伏在自己脚下的吴王,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吴王哭泣过后,突然发了疯,他跳起来,伸脚将皇帝绊倒,侍卫们猝不及防,还真让他得逞了。等到侍卫上前将吴王制住,皇帝才被从地上扶起来。

皇帝大怒,命人将吴王锁起来,关在马厩中,每日像喂马一样喂吴王,“他根本连畜生都不如!”

吴王在马厩中哀号,“都是先帝害了我!若不是先帝过份宠爱,我此刻该消消停停做个富贵藩王!”

这哀号声真的传入皇帝耳中了。可皇帝不为所动,任凭多少言官趁机上书“殷鉴不远”“勿使兄弟相残”,也并没有令五皇子就藩的意思。

皇后深夜独坐凤仪殿中,难道,这样都不能打动皇帝?前车之鉴一点用没有?

吴王在马厩中没熬过多少时候,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哀号了一夜,死了。皇帝命“以庶人礼下葬。”葬在先帝陵寝侧。“你不是最宠爱他么,那便让他永远陪着你。”皇帝注视先帝牌位,眼神中除了冷酷,还是冷酷。

平北侯府。

悠然肚子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不好。“都怪你!”常常嗔怪张并。不是他,自己能受这个罪?生孩子真要命啊。

张并由着悠然发脾气,还鼓励她“莫忍着,打我骂我都使得。”最后连孟老爹都看不过眼了,苦口婆心劝女儿“不可恃宠生骄!”

孟老爹是个爱操心的父亲。孩子若过得不好,他操心;孩子若过得好了,他还操心。像嫣然,为没孩子的事愁眉苦脸的,老爹便常常跟卢老尚书喝个酒谈谈心,施加压力;像安然,西宁侯府顺顺当当分了家,李泽一家三口搬到崭新的带花园五进院子,家事全由安然做主,老爹犹自怕安然不定哪天再犯糊涂,巴巴的把杜姨娘送了过去,“看着安儿,她虽有主见,到底年纪小。”

为了这事,还跟钟氏又生了一场气。杜姨娘从来是小心小意服侍钟氏,钟氏不愿杜姨娘走,执意要留下她“习惯她服侍了”。

孟老爹先是好言好语,后来发了脾气“你是能见到自己亲生子女的,怎么不想想别人?她只生了一个女儿!”

钟氏也委屈,“我怎么能见着自己亲生子女了?悦儿有多少年没见面了!”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事孟老爹更恼火。订下都家亲事时节,他正在广州。虽亲眼见过都鹏,到底对都家所知不多。“你还有脸说?长兴侯夫人的真面目你若能看出来,悦儿还用不用吃亏?”

钟氏更委屈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回回见面她都是高贵端庄的,我哪知道她是什么肚肠。”

孟老爹耐心用尽,冷冷吩咐“安儿年纪小,自己当家难免有想不到的地方,总之我是放心不下女儿,让她生母跟过去照看着。太太若缺人手使,我这便送十个八个仆妇给你。”不容钟氏再说,直接命人送了杜姨娘走。

“安儿是日子太顺了,你也是恃宠生骄!”孟老爹头疼,“对丈夫要谦恭有礼!悠儿,你怎么也没分寸了。”

悠然很想长篇大论的跟老爹讲讲道理,跟他讲讲男人是有必要多让着妻子的,因为女性担负着一个重任,那就是生育。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爹爹说的是,我以后改,我一定改。”跟老人讲什么理,年纪大了,让他少操些心吧。

以后再对张并发脾气,就只挑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果然世界清净了,没人来跟自己啰嗦了。只剩下丈夫跟自己唠唠叼叼,“你没有不舒服?真的没有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张并看妻子捧着大肚子确是辛苦,想了好些天,终于下了决心,“咱们不生十个了,也不生八个。”

“只生一子一女?”悠然眼睛发亮。

张并迟疑,心里嘀咕着,一子一女是不是少点?至少要两子两女罢。嘴上却不敢说,含含糊糊的吱唔两声,吱唔过去了。

凤仪殿中,皇后暗暗发怒,这样也不行,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五皇子久留京中,势力一天天坐大,成为太子的威胁?

郭嬷嬷站在她身边,说着一件事,“宁妃要说也到日子了,却迟迟不见发动。”

皇后心中一动,五皇子出生时,好似也是怀胎足足十月才生产,生下来便十分康健活泼,长大后更是聪明过人。莫不是说,宁妃怀的这个孩子,也是个好的?若她再生个健康的皇子,岂不是更嚣张?

皇帝一向最看重子嗣。在这上头动手脚,一个不小心,就是死路一条。皇后思量良久,也下不了决心。

桐玉宫。“同样的把戏,玩一回足够了,不能玩第二回!”静妃捧着肚子,冷冷劝道。

宁妃笑吟吟,不以为意。静妃有些恼怒,这没脑子的族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宫中活到今天的!

“包括皇上在内,大家都以为我跟你翻了脸,跟宁家翻了脸,”静妃耐下性子,跟宁妃讲着,“连皇后也不防着我。大家对五皇子不就藩这事,都不满意呢,可不只是皇后一人。姐姐你要真想保住五皇子,就做个省心的妃子,一点事别惹。千万莫拿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文章。”

宁妃横了她一眼,“偏你话多!好了,知道了。”等静妃走后,宁妃冲她的背影呸了一口,“你才入宫几天,就想教训起我来了?不知天高地厚!”

这样好的计策,为什么只能用一回?傻子。宁妃捧着大肚子,洋洋自得的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凉曰不可,覆背善詈”,凉,通"谅"。凉言,谅直之言。“诚恳劝告不听从,背后反骂我荒唐。”

留言我不经常回,但是全都看了。有一点我觉得需要解释下:有些字不认识,或题目乍一看上去看不懂,并不能证明你没有文化,也完全不必要因此沮丧。中华古代文明中咱们不懂不会的东西多了,并不影响现在的生活。章节名确实有些难懂,可我开了这个闸,收不住了呀。亲们体谅下吧,不如这样,有兴趣了解的话呢,多看看,没兴趣了解的话呢,完全可以忽略,不影响看文。

章节名难懂应该只对一类读者有影响,就是跳着订阅的读者。本来人家是这种情形:这章题目看着顺眼,好,我订阅;这章题目看着就不感兴趣,算了,根本不想打开。

现在情形可能是这样:这章题目有个字我不认识,什么意思,不懂。那我是点开还是不点开?

这个确实为难了,抱歉。要不这么着吧,咱们中国是象形文字,跟着感觉走,觉得这章题目看着顺眼,就点开;不顺眼,跳过。

感概下,还是象形文字好啊。

125夜如何其

人定时分,府中一片安宁静谧。灯光下,悠然躺在床上轻轻“咦”了一声,还在隔壁的张并急忙跑过来,“怎么了?”

“他又踢我了。”悠然摸着肚子,满心喜悦。这孩子是个省事的,怀了他,自己没有孕吐没有不适,连胎动来得也晚,五个月的时候才微微感觉到,现在已是六个多月,不只感觉得到,也能看到了。

张并一双大手放在悠然肚子上,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宝宝乖,不闹了。”他近来有点犯愁,以前老觉着是个文静的女孩,一点不闹人,怎么越来越淘了呢?看这动静,简直是在娘胎里练上功夫了。

一边的莫陶拉拉鸀漪,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出去。鸀漪会意,带着另外两个小丫头,随着莫陶悄悄退了出来。

“这孩子,他还来劲了,”悠然吸了口气,“拳打脚踢的。”张并神色着急,一手轻轻揽住妻子,一手轻抚妻子的腹部,柔声哄劝“乖孩子,乖宝贝,莫闹了,爹爹疼你。”他身长手大,人又长得粗旷,这时一副好爸爸模样,看在悠然眼中,颇觉温暖,又觉好笑。她坏心肠的说道“他一旦闹起来,只哄是不行的。”

“那要怎样方好?”张并殷勤相问。“要给他唱唱小曲什么的,调子轻松愉悦的。”悠然一本正经说道。还没听过他唱歌呢,不知他会不会?

“唱小曲?”张并傻眼了,“我,我从没唱过曲。”不会呀。悠然撅起小嘴,“宝宝,爹爹不疼你,不肯唱曲给你听。”

“宝宝,莫听你娘的,爹爹疼你。”张并头伏在妻子肚子上,认认真真跟肚子里的孩子解释,“爹爹只是不会。要不,爹爹读书给你听吧。”果然一字一字背起兵书。他本来就喜欢练拳脚,你再给他背兵书,这孩子生出来得多让人伤脑筋?悠然差点笑岔了气。

张并则是觉得孩子听了兵书后渐渐不闹了,很有成就感,“咱们宝贝真听话。”这往后,他真还常常给没出世的孩子背兵书,孩子听着听着,真还变安静了。

这神奇的父子俩。悠然服了。

鸀漪离开正屋后,回了自己房中。她和鸀苹同住一屋,回屋后也不点灯,摸黑轻手轻脚上了床,正要睡,却听到鸀苹幽幽的声音,“你回来了?”

鸀漪陪笑说道“知道你睡觉浅,怕吵着你,还是吵着你了。对不住。”她们二人同是来自魏国公府,这些年来同吃同睡,感情非同一般。

“不是你吵醒我了,”鸀苹声音苦涩,“是我睡不着。”鸀漪叹口气,“你这是何苦。”鸀苹一向心高气傲,在魏国公府时便是个拨尖儿的,到了平北侯府也是大丫头的头儿,只是夫人进门后,慢慢换上了自己人,原来从魏国公府来的这些人,便有些不受重用。像鸀苹,她原是服侍侯爷起居的人,如今却被夫人支去了管了针线房。

“总归是我服侍的不好,夫人才不待见我。”鸀苹怏怏不快。鸀漪苦劝,“哪有的事?夫人满口夸你呢。”

满口夸我,却把我撵出了正屋。鸀苹在黑暗中流下泪来,“夫人每日要晚睡,也不知莫陶是如何服侍侯爷起居的?”他每日半夜即起,天不亮要出门,朝服备好了么?车马备好了么?早膳是否可口?

鸀漪半晌没说话。鸀苹还想再问什么,却听微微的鼾声响起,显见得鸀漪已进入梦乡,只好算了。这鸀漪,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她倒是没心事。鸀苹心头酸楚,爹娘都没了,兄嫂不是个良善的,凡事都要自己打算。也不知自己的将来在哪里?

“夫人虽是庶出,也是大家子的姑娘,怎的这般容不下人?自己大着肚子,放着满府的丫头,侯爷身边竟没个服侍的。”鸀苹幽怨的低低说道。鸀漪这边依旧只有微微的鼾声。

翌日鸀苹心中不爽快,请了假,回到魏国公府后面的二子胡同,这胡同中,住的全是魏国公府的下人、

鸀苹去看了兄嫂、侄子侄女,叙了会子话,便要走;她嫂子拉住她秘秘问道“姑娘也大了,可有什么打算?陈管事的大儿子,正寻媳妇呢,前两日才来问过我。”

鸀苹只装害羞,混过去了。心中却是恼怒,自己已是个奴才秧子,再嫁个奴才秧子,将来子子孙孙都没有出头之日!

郁郁出了兄嫂家,迎面遇上了旧日姐妹,在魏国公府六房当差的鸀怜。鸀怜和鸀苹、鸀漪一样,都是鸀字辈的丫头,小时候一同在二子胡同长大,又同时进了国公府当差。

二人久未见面,乍一相见真是又惊又喜,免不了寻个僻静地方,说些悄悄话。

“真巧,我今儿也是回家看看。你一向可好?我好着呢。”鸀怜生得俏丽,性子活泼讨喜,拉着鸀苹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你是知道的,六爷是个宽厚的,六夫人也是,故此我们日子倒是好过。你怎样?”

听得鸀苹说一切都好,鸀怜点点头,“那就好。”又有些可惜的说道“说来,我差点跟你在一处呢。并少爷才开府时,六夫人本有意多送几个丫头过去,那中间就有我。”

鸀苹也觉可惜,“那怎么后来你没去?若你去了,咱们在一处多好。”

“谁知道呢。”鸀怜不在意的笑道“主子们的事,咱们哪管得到?主子让去,咱们就去。不让去,咱们就不去。去不去,哪由着自己了?别说这个了,就是再大的事,也由不得咱们自己。”魏国公府惯例,丫头们十六七岁就要放出去的,六夫人早已答应她,给她寻个踏实厚道人家。

她做奴才倒做的兴兴头头,鸀苹暗暗鄙视。六夫人待人再好,不过也是把来嫁个小厮奴才,有什么前途。

鸀怜又不兴冲冲说起魏国公府的新鲜事,“四爷圣眷正隆,这回皇上赏赐大臣美女,四爷得了两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听说连四夫人看了,都赞不绝口呢,文绉绉的夸了一车好话,我只记得一句什么我见犹怜。”

鸀苹微笑不语。四夫人已是有两个嫡子,孙子都好几个了,这会子别说来两个美人,就是来上十个八个绝色美人,也碍不着四夫人什么,她乐得充大方呢。再说了,对着皇上赏赐的美人,谁家的正室夫人不装大度啊。

“你家呢?侯爷可也得着美人了?”鸀怜好兴致的问道。

鸀苹沉下脸来。平北侯府哪里有过什么美人进府了?夫人即便是大着肚子,也是独占侯爷的。

鸀苹忽觉索然,匆匆别了鸀怜,回了平北侯府,躲在屋中闷闷睡了两天。鸀漪知道她心事,也不好多劝,只在外人面前蘀她遮掩,说“病了”。

鸀怜回了魏国公府,六夫人沈氏带着她看了不少热闹,全是四房的。

先是张令嘉独宠雀儿,以致齐氏不满。齐氏虽不和丈夫起口角,却使了陪嫁嬷嬷去教雀儿规矩,甚是严苛。雀儿本就倾心钟煓,虽跟了张令嘉,到底心有不甘,又被嬷嬷这么一管,小姑娘家撑不住,病倒了。张令嘉认定是齐氏故意的,对齐氏大发一通脾气后,带了雀儿另院别居,“离了你的眼,省得你要她性命。”

齐氏哪经过这个,含着泪到张钊、武氏跟前哭诉,下堂求去,“既不得夫婿欢心,徒留无益。”

齐氏是帝师之女,齐家风头正劲,武氏哪敢真让齐氏走了,少不得耐下性子,劝了又劝,直累得口干舌燥,方把齐氏暂时劝下了。

张钊冷眼看着,不说话。武氏转过头抱怨,“您也不管管!只干看着!”张钊冷笑,“始作俑者是谁?你倒怪起我来了。”不是你把那丫头弄来家里,会有这样尴尬事体么。

武氏还要再说什么,张钊不理会她,起身去了新姨娘处。皇帝很大方,一回赏了他两个大美人,不止人美,又通文墨,红袖添香,张钊也觉得乐在其中。

张令嘉赌气赌够了,禁不住武氏恩威并施,还是搬回了正房。齐氏红了眼圈,“我在这屋里,熬油似的熬到今天,如今越发连个丫头都不如了。”

张令嘉没好气儿,“皇上赏赐大臣美女,从不曾有过父亲。怎么这回父亲也有份?”皇帝赏赐美女通常是给武将,勋贵,极少给文臣的。张钊进士出身,邢部尚书,是文臣。

齐氏见哀兵政策没用,脾气也上来了,“朝中的事,我一个深闺妇人哪里知晓?我只知道,平北侯也被赏赐四名美女,他全推了,不要!”有本事你们也推掉啊,皇帝赏是赏了,又不是不能推辞。

平北侯一般也姓张,也出自魏国公府。张家也有柳下惠一般的人物,可惜自己夫君不是,一个美貌丫头,便把他迷住了。

他自然全推了,自然不要。如果是我,娶了悠然为妻,我也只守着她一个,别的美女我也不要。张令嘉瞪着齐氏,想着她永远不知道的心事。

夫妻二人话不投机,背对背睡下,各自一夜无眠。

齐氏烦闷之下,常带一双儿女回娘家。齐泰夫妇自是心疼女儿,常好言好语解劝,其中齐夫人,对张令嘉这东床快婿素来是满意的,一直想让女儿女婿重归于好。不过,当听到“那丫头怀孕”的消息时,齐夫人目光不再温和,变得锐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夜如何其?夜未央”《诗经?小雅?庭燎》,《庭燎》是写官员早朝的。“已是夜里什么时光?还是半夜不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