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做妾如何?

妾?

这话如魔音一般在凤嘉清耳边盘旋,他将要点头了,却颓然僵住了身子。

他怎么会答应呢?他怎么能够答应!

他怎么能为了和她在一起便这般委屈她,若做他的妾,他宁可她旁嫁他人为妻——

“恕孙儿不孝,实难从命!”凤嘉清转身决然的离去,这一去便直到了来年的冬日。

那时大雪飘飞,他身披白狐大氅从边境风尘仆仆归来,带着无尚的荣功。男儿理当先建功立业,再娶妻生子。而那一年冬天,六姑娘十四岁,来年便可行及笄之礼。

届时就到了真正可以嫁人的年纪,所以他回来了。

却说凤嘉清突然离京后不久,一日霄三爷下朝后特意来到芙蕖轩,六姑娘正趴在长廊的栏杆上托腮冥想,小巧的鼻子冻得红通通的,暖手的手炉被她放在膝上。

此时的顺天府已被一片白茫茫的冰雪覆盖,放眼望去好大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六姑娘穿越之前住在南方的小城市里,难得见到这样漫天漫地的鹅毛大雪,所以在下雪的冬日,只有她会饶有兴致地趴着看雪,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上午。

霄三爷静静地坐在边上,把自己披在身上的斗篷给妹妹系好,六姑娘回身笑盈盈地看着他,“哥哥今儿怎么有空,从哪里来?”

霄三爷像小时候一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眼底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怜惜。“刚下朝不久。”过了一会儿,他从怀里拿出一封素色的信封递给妹妹,淡淡道:“我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应该把它给你。”

六姑娘拿过那信封,这么说他原先不打算把这个给她?

狐疑地瞟了霄三爷一眼,她摆弄了几下这信封,薄薄的,可是谁会托哥哥带信给她?当着霄三爷的面她毫不顾忌地拆开信封,然后从里头飘出一张白纸。

她伸手捡起来,轻轻“咦”了一声。

很大很白的一张纸,掀开对折的部分,只在纸张的中心写着两个黑墨的字——等我。笔意顾盼,力透纸背。

作者有话要说:

六姑娘等过了年才14岁,早知道写大一点了To oT..

虚有的等待

她盯着手里的纸看了好久,一阵寒风夹着几粒雪花飘进她领口,冰得她一哆嗦。然而两边脸颊却奇异地红了,“哥哥,这个是… …是他对不对?”

霄三爷轻轻点了点头,墨黑的眸子里现出一点惊讶,妹妹她莫不是脸红了?

“你——”

“怎么了?”六姑娘张大了眼睛,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什么呀,难道沾到什么食物的屑子了?

“嗯…没什么。”霄三爷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嘴里呵出一片白雾,“这封信是他走之前就交给我,托付我拿给妹妹的。”他说着看了看她,这才发现她水灵灵的眸子随着他的话微微的放大了,长长的眼睫湿湿的,眼睛却一眨不眨。

这副样子还真是可爱。

霄三爷经不住伸手在妹妹梳理整齐的头顶上胡乱揉搓一番,六姑娘立即戒备地挪了挪身子,不满道:“我现下已经长大了,哥哥这个习惯一定要改!知道吗!”真是的,每一次都要乱揉她的头发,有本事自己结婚了揉你老婆去。

他只得悻悻地收回手,看着她笨拙地拿手在头顶上梳整,结果反而越来越乱,原先好好的辫子此刻歪歪扭扭地翘在一边。

六姑娘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丧气地垂下手,无比怨念地看着对面似乎在笑的某人。

霄三爷咳了声,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突而正色道:“… …原本泉之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明儿,若果真他朝能把你交付与他,哥哥其实是放心的。但是——”

那日凤嘉清离京之前特为找到霄三爷,两人说了很久的话,没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但霄三爷确实是他离京前见的最后一个人。

霄三爷也是这才知道这位本与七姑娘议亲的世子爷原来喜欢他家小明儿。

在如今满京里把个七姑娘和吴家少爷那点事传得满天飞,严重影响到卿家姑娘名声的情况下,并且凤家已经迅速的为凤嘉清和尤岫玉订好了亲事的情况下… …

他离开前告诉他这个又有何意义?

“明儿,我最终把泉之的信给你是因为我先时答应了他,并不是我的默许。”他望着她明亮的眼睛缓缓道:“你也知道,他已经和尤家小姐定下亲事。”

“我知道,哥哥不用说了。”六姑娘笑着努力弯了弯唇,“我跟他… …是哥哥多想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他订亲是他的事,我也有我的生活啊,这些我都知道的。”所以不用担心她会伤心,会妄想,她有的… …不过是那么一丢丢的不甘心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他们不过是偶然相交,注定要岔开。

她也曾幻想过的,如果她不是卿家的小庶女,如果她运气够好,一穿越过来就是个什么公侯世家的嫡女千金,千娇万宠于一身… …那么,那么说不定会是她主动缠着凤嘉清也不一定。

想着,六姑娘利落地把手上的信纸放回信封里,然后卷起来往袖子里一丢,笑嘻嘻抱住霄三爷的胳膊晃悠道:“哥哥难得有空找明儿,就不要再纠结这种事情啦,我们聊点别的好不好?不然,哥哥陪明儿下去堆雪人罢!”

堆雪人?

霄三爷看着她已然冻得红通通的鼻尖,不客气地用力刮了一下,“还堆雪人,你坐在这儿吹了多久的风了,嗯?冻坏了又要吃药!那苦滋滋的汤药你却不喜欢的。”

六姑娘假意嘟嘟囔囔了一阵,心下却庆幸总算把霄三爷的注意力引在别处了。

“哥哥… …”

霄三爷抬头,这却不是六姑娘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七姑娘裹着雪白的狐裘站在拐角处怯怯望着自己。

六姑娘也看到了七姑娘,她条件反射马上朝霄三爷靠了靠,抓紧了他的手臂,用她自认为很是严肃的声音说道:“哥哥你不要睬她。”

说话的功夫七姑娘已经走到近前了,看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说从前六姑娘一直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妹妹不愿意与她计较,那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那件事发生之后她不断地想,她在想,卿昀微是真的那么马虎大意么?

在宾客那样多的时候堂而皇之地在亭子里幽会吴少洵,她真不信她蠢笨如斯,明明知道如果一旦被发现会造成多么坏的影响——

“来日我要嫁的人,必得是我自己亲见了的,是我自己满意的,否则我便不嫁。”她清楚地记得七姑娘曾经这么说过,当时她还觉得七姑娘的话很不切实际,结果现下人家真是称心如意了。

“三哥哥,你不理昀儿了吗?”七姑娘的眼泪吧嗒吧嗒金豆子一样从白皙的小脸上坠下来,当真是我见犹怜。霄三爷闭了闭眼,转身径自嘱咐了六姑娘几句,然后他就像没看到七姑娘似的,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

“哥哥!”

七姑娘欲追上去,孰料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她气急败坏地回头,正对上六姑娘好整以暇的目光。

“我以为有些人只要有好夫婿便足够了,还吵着要哥哥做什么?”六姑娘看着她,一脸不解。

七姑娘一把甩开六姑娘的手,原本她心里还对她存着点歉意,现下却是一丁点都没有了。“六姐姐居然有心情挤兑我呀?”她竖着食指点了点下巴,一脸思忖的模样,突然笑道:“姐姐也听说了罢?嘉清表哥和尤小姐订亲了哦!”

“尤岫玉姐姐知道吗?人家可是阁老府的千金,不仅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听说人也生得极美呢。”

“嘉清表哥跟尤小姐订亲简直就是佳偶天成,珠联璧合,还有那什么…哦,天作之合,门当户对!至于姐姐你么就差远了… …”

七姑娘说完一长串话果然看到六姑娘黯淡下来的面色,不由就觉得刚刚的气出了泰半,得意地哼了哼鼻子。

“… …真是今日才知道七妹妹原来会说这么多成语。”六姑娘眯着眼睛笑了笑,“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你怎么会选择这么莽撞而不顾一切的方式促成自己呢?”

“万一吴少洵他不爱你,你以后会幸福吗?他甚至还不及——”顿了顿,她有些艰涩地开口道:“甚至不及,嘉清…表哥,来的熟悉。”在六姑娘的世界观里,如果要托付终生那必然是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

七姑娘有些意外,竟是连六姑娘也相信她和吴少洵之间有些什么。转而她就想通了,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点,清冷月光,而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六姑娘不曾接触过吴少洵,她才会和外头的人想的一样,以为她和他是私相授受。

“不尝试怎会知道,他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来日方长,我只知若是未来夫婿不是他我便要不高兴一辈子。”七姑娘答得理直气壮的,竟是毫不掩饰地承认了那件事自己是故意为之。说完还轻蔑地瞥了六姑娘一眼,“姐姐呢?你喜欢嘉清表哥,可你做出过什么努力么?”

“谁说我喜欢他!”六姑娘霍的起身,身上如爬满了藤蔓般心烦意乱。“不要把我和你比,我还没有妹妹这么自私。还有,我喜不喜欢他是我的事,而你——”她咬住下唇,如果不是她,她便不会无端生出这般多的烦恼。

那样的话,她或许和吴少洵没有感情基础,或许因高嫁进门后会有很多挫折,但那至少会让她认命,至少属于她的轨道已经铺设完毕,她只要小心翼翼去走便好。

而现在呢?

她却要重新面对未知的,甚至是较之从前更为惨淡的前景。

这时从长廊的另一头传来雪珠的喊声,“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

她这才想起来,河阳伯夫人前几日下了帖子邀请她去府中品茗。

雪珠一把拉住六姑娘的手,刚准备把带来的连帽红色斗篷给她系上,却惊讶地发现她身上已然穿了一件,“这是?”她记得姑娘出门前明明忘记穿了呀?

“三哥哥来过。”这样一说雪珠还有什么不明白。六姑娘回首,淡淡的,迎着七姑娘瞪大的眼睛,“真是不巧,河阳伯夫人邀请我去她府上做客,就不能陪妹妹聊天了。”

虽然她也奇怪河阳伯夫人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请她去喝茶,自从那件事出了之后连大太太二太太也少出门走动了,似乎闷在家里就听不着外头的闲言碎语了。

此番河阳伯夫人下帖子只请了六姑娘一人,二太太本是不同意让六姑娘出去的,后来还是老太太准了。七姑娘有了人家,六姑娘却是没有的。难得别人下帖子请了,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看着七姑娘恨恨地跺脚,雪珠径自拉着六姑娘往回走,边走边吃惊地叫出来,“啊呀!姑娘的头发怎么乱糟糟?”就像鸟窝似的。

“… …”六姑娘摸了摸脑袋,这就说来话长了。

她缄默着被雪珠一脸头痛的表情拉回房里,欢喜立马拿了衣服伺候着换上,头发也要重新梳过,最后红色的斗篷往六姑娘身上一披,雪珠上前为她系好带子,终于大功告成。

六姑娘动了动脚,脚上穿着羊毛毡靴,她觉得暖乎乎的。红色的斗篷更衬得她皮肤白嫩欺霜赛雪,欢喜满意地摸着下巴点头,她家姑娘难得出次门,一定要洗清那些蜚语流言,让人家看看卿家的小姐是怎样的!

六姑娘看穿了欢喜的心思,无奈扯了扯嘴角。转身拿起方才换衣时放在案上的信封,情不自禁的,她柔软的指尖在信封上摩挲了一阵。

他叫她等他,等什么,等着吃他和那劳什子尤家小姐的喜酒吗?

以她的谨慎,本应该把这封信处理掉的,然而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小心地把它安放在梳妆匣子最末一层的小抽屉里。

就当作留个纪念罢,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终于也要做点姨妈适合做的事... ...XD

雪飞漫琉白

河阳伯蒋府坐落于广渠门东北角的崇北坊,马车一路颠簸拐进了柳条儿胡同,车夫长长的“吁”了一声,云二爷的声音就从车厢外传来,“六妹妹,咱们到了。”

雪珠先行一步跳下马车撑起伞,一旁早有小厮摆好脚蹬,六姑娘便扶着雪珠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尽管手上抱着暖炉身上也穿的厚实,可一阵冷冽的风吹过来她还是经不住打了个寒噤。

天空里,洁白的雪花大片大片地飘落。

“六妹妹,等时辰差不多了我再来接你回去。”云二爷朝着六姑娘说了一声,转身兀自打马而去。

六姑娘张了张嘴,只来得及“哦”了一声,也不知他听没听见。

她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出门自然不能自己一个人,于是平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哥哥云二爷便被老太太命了负责接送她来回,可云二爷显然是不耐烦的,也因此走得飞快。

六姑娘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成一个小黑点,套着毛绒手套的手不自觉在后颈挠了挠,叹出一口小白气。果然亲疏有别,如果是霄三爷必定会把她亲自送进去罢。

她这才发现,既是河阳伯夫人下了帖子邀请她来品茗,却为何整个蒋府大门外此刻只有她这一辆马车,她扭头东看西看几眼,果然什么人也没有。想象中无数贵妇人千金小姐聚集的画面一下子变成了蒸发的水蒸气。

一个管事妈妈模样的中年妇人从大门侧边的小门里跑出来,穿得十分体面,她一见着六姑娘脸上就笑得像朵菊花似的,满口热情道:“见过姑娘!我们夫人命奴婢在这儿候着多时了,您这就随奴婢进去罢!”

六姑娘立马被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围绕,她难道是很重要的贵客吗?这位管事妈妈从她的笑脸到她的态度出奇的让人起鸡皮疙瘩,而且竟然是只有她一位客人的样子,这太奇怪了。

管事妈妈带着六姑娘进了小门,走了几步便看见四个粗壮的婆子站在一个青稠小轿边上。“姑娘请进罢,一会子就到了。”

果然六姑娘上了轿子不多时就在仪门前停下,至此她还是没有见着除了她意外的客人。不由朝雪珠使了眼色,雪珠也奇怪许久了,就笑着一头进了仪门一头和那管事妈妈搭话,等时机差不多了她问道:“这位妈妈,今儿府上怎的不见别的宾客?”

那管事妈妈笑着睨了六姑娘一眼,和颜悦色地回答雪珠,“姑娘不知道啊?今儿我们夫人只请了你们小姐一人而已,哪有什么旁的宾客。”管事妈妈虽不知六姑娘底细,但她看出来河阳伯夫人对这位六姑娘是极重视的,因而从一开始就小心周到地迎奉着。

六姑娘听进耳里更觉莫名,她和河阳伯夫人很熟捻吗?除了那次得过她一个好看的镯子外似乎并没有交流了。

羊毛毡靴踩在铺满雪的方砖路上响起类似“嘎吱嘎吱”的声音,周围静静的,脑筋打结的她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双暗青色的毡靴,还是男款的!

她忙急急地刹住了步子,向后倒退一大步。

“这位姑娘,我瞧着你好生面熟,不知可曾在哪里见过?”一个清晰的男声不期然在六姑娘前方响起。

“没有。”她答得飞快,头也未抬一下急欲绕过他而行。

没曾想这人脸皮非一般的厚,直接向左跨了一步拦在她面前,“姑娘,我是真觉得——”

“少…少爷!”管事妈妈一看情况不妙忙不迭地上前道:“少爷,这是夫人请来的客人… …”

管事妈妈的意思是您不方便在这儿打扰人家,谁知他像是没明白过来一样,笑着看着六姑娘道:“姑娘莫不是我的远房表亲,现下是投奔而来?”

雪珠听了这话忍不住捂住嘴巴才没笑出声来,这位公子爷莫不是看上她家姑娘了,也不知道避讳,这都是说的什么呀。管事妈妈更是濒临石化,夫人若是知道少爷用这么蹩脚的方式和别家姑娘搭话那可真是… …

蒋琉白一眨不眨地睁着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盯着面前穿着红色小斗篷的姑娘,尽管她整张脸上只露出一双淡淡瞥向雪地,犹如秋水般的翦水双瞳。

然而正是这双眸子,给了他一种熟悉亲切的错觉,很想很想靠近她,把围在她脸上毛绒绒的东西拿掉,看清她的全貌。

六姑娘被这道目光灼得不得不抬眼,她这一抬头正和蒋琉白对视上。六姑娘就看见面前站着位不到二十的少年,肩上披着宽厚的大氅。他的五官俊美突出,清秀中带着一抹阴柔,也未撑伞,白色的雪花纷飞着落在他乌黑的发上,端的是一副唇红齿白世家公子形象。

“啊,对不住对不住,在下唐突了。”蒋琉白突而自发地让到一边,好像才发现了自己的失礼,目光却仍紧紧跟着六姑娘不放。

六姑娘低头浅浅对他施了一礼,然后跟着松了一口气的管事妈妈一道往前走,走着走着她忽然把头往后一扭,那个奇怪的男人果然还在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六姑娘心里有点不爽,反正四下里也没有别人,她就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蒋琉白怔了怔,生平第一次有女人在见到自己后作出这样的表情,而且还是用那么美丽的眼睛。

他笑着翘起一边唇角,既然是母亲请来的客人那自然是这京中的哪家的小姐罢,脑袋里不觉生出一些有趣的想法,看来他的母亲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小白,帮为娘去梅园里折几枝腊梅花来… …”

而这条路既通往河阳伯夫人的院子,亦是往梅园的唯一途经。

霎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

屋里暖暖的飘着茶香,六姑娘顺从地在河阳伯夫人下首坐下,整个会客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伺候的丫头,更没有其他的女客,这让她觉得十分怪异。

河阳伯夫人看着六姑娘不安的样子心里更是下定了决心,她的母亲是她的亲姐姐,她是六姑娘的亲姨母。六姑娘也长大了,现在又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也许告诉她会比较好。

“是不是奇怪我为何单独找你来呢?”她微微笑着,这样的笑容一瞬间让六姑娘浮躁的心镇定下来。“看来有件事情不得不告诉你了… …明儿,其实你的身生母亲戚姨娘,她… …是我的亲姐姐”

六姑娘不自然地微张了嘴巴,因为太吃惊了所以不可置信地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您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河阳伯夫人早便猜到她会有这般的表现,当下不急不躁地让她坐下,然后简略地把那段过往叙述给六姑娘听了。她说完一脸迫切地看着她,希冀她能够相信她所说的。

也许对于河阳伯夫人来说这只是一个让六姑娘了解事实真相的过往,而对于六姑娘来说这却是河阳伯夫人和她母亲暴露在她面前最最丑陋不堪的一面!

是的,她当然相信她所说的。她的语气那么诚挚,再联想到第一次见面伊始她就表现出对她不一般的关照来,显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六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想到戚姨娘短暂无奈的一生,语气益发激烈起来,“只是因为她成为了一个妾室,一个入不了你们这些贵族眼的姨娘,难道连亲情都可以抛却了?”

“这就是你的理由,我还当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河阳伯夫人被六姑娘说的脸色泛白,“明儿——”

她不知道六姑娘会想这么多,她以为她听说这些之后会高兴地喊她一声,亲昵地和自己攀谈,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情景,这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夫人还是不要这么叫我比较好,我不过一个姨娘生的庶女,怎么担得起您的青眼,今日就到这里罢。”六姑娘说完这句话就快步拉开门走了出去,留□后人怔在原地。

一开门就感受到外面凛冽的风刀子一般割在脸上,她的眼睛热热的,好像有什么液体要流出来了。闭了闭眼,六姑娘叫了雪珠的名字,雪珠很快就从西边的耳房里出来。

“姑娘怎么了?”她一边说一边把斗篷给六姑娘系好,担忧地望着她。

六姑娘拢了拢衣襟,兀自带着雪珠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她喃喃道:“雪珠姐姐…还记得戚姨娘么?”

雪珠一惊,好好的怎么说起戚姨娘,她不禁柔和神色,“怎么会忘呢,姨娘对丫头们都是极好的,对姑娘和三爷更是好。”

“嗯… …”六姑娘吸了吸鼻子,望着眼前扯絮一般的冷雪,戚姨娘死前的一幕猝然在她眼前浮现,心都不受控制地揪起来。她直到临终前还费力嘱托着。

“你…和你哥哥…在太太跟前…要好好的… …”

她到死都放心不下她和霄三爷,他们是她唯一的牵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