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记得戚姨娘抓紧她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只期盼他们兄妹俩可得一世安稳。她没能有机会见到霄三爷高中为官,他的出息她不曾见着,她也不能见到她出嫁。

“我们会好好的… …”六姑娘伸手揩去了一滴温热的眼泪,深深吸了一口空气,顿时胸腔里凉飕飕的。

在听到河阳伯夫人那番话之后,她惊讶,更鄙夷所谓的贵族面子门庭。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连血浓于水的亲情都可以置之不理的人家,她想她也没有必要和她们有所牵扯。

六姑娘朝和雪珠静静走出了院子,满眼都是耀目的白,她们走到了来时的小道上,突然一个雪团子落在六姑娘脚边,她疑惑地踢了踢这只雪球,刚准备忽略它,结果又有一个雪团子飞过来,砸在六姑娘膝盖上。“?”

“真是对不住,手滑。”

蒋琉白笑着跑到六姑娘身前,微微弯下腰瞅着六姑娘的脸,突然稀奇道:“哦——你原来长这样。”

六姑娘咬着唇不吭声,半晌冷冷哼了声绕过蒋琉白离去。在雪地上留下凌乱的长长的脚印。

误解

伴着漫天的飘雪,六姑娘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蒋琉白的视线里… …

看来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啊,他脸上显出丧气的表情,须臾间忽而又唇角一勾,朝着身后的人笑道:“娘亲今日这样好的兴致,出来赏雪?”说着晃了晃手上几枝红梅,“梅花配美人,不知您现下还要不要呢?”

河阳伯夫人出乎意料的没有理会儿子的贫嘴,她认真地注视着蒋琉白,眼中似蒙了一层雾气,缓缓道:“白儿觉得,方才那位姑娘如何?”

蒋琉白捏着下巴似是沉吟了一番,突然一个闪身凑进了河阳伯夫人的伞下,笑睨着母亲道:“不怎么样,至少脾气不怎样。不过——若是娘亲打算给儿子寻个这样的娘子来,那却是极好的。”

他那“十八房”逆来顺受的美妾也抵不上这一个,她似是极不屑于他。这让他十分新鲜。

“我并不是与你顽笑,”河阳伯夫人看着玩世不恭的儿子加重了语气道:“虽你父亲似乎并不赞同,可若是你自己也能中意,为娘心里才能有底气。”

河阳伯其人极其看重门第,即便是卿家闹出那桩满京师里上到贵妇下到平民孜孜不倦谈论的丑事之前,他也不会瞧上六姑娘。

皆因,身为庶出。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讲究嫡庶,讲究门当户对。他们宁愿娶进门的是一个才色一般的嫡女也不会放弃亘古不变的“讲究”,而“将就”。

河阳伯夫人纤细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六姑娘转身时绝决的话语难以控制地在她脑海里回响。是对是错现在还有意义么,即便她肯承认那是无法挽回的过失一切也不会重新来过,走了的人真的回不来了不是么?

一切没有重新书写的机会,而她只想要好好的补偿她的女儿罢了,可六姑娘竟是不愿领情。

“什么中意不中意,”蒋琉白眼神淡淡地瞥了眼河阳伯夫人,“娘,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是哪家的姑娘?”

“太太,奴婢已经把卿姑娘送上马车了,亲眼见着卿家二爷来了给送回去了!”管事妈妈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母子二人之间。

河阳伯夫人摆了摆手,管事妈妈便自行下去了。

她不由看着儿子道:“瞧,现下你也知道了。”

蒋琉白眼里微微有些错愕,原来——她竟是那卿家的小姐?

近些时日他没少听周围的人谈及卿家七姑娘和吴家大少爷的婚事,据说那七姑娘本是与凤家议亲的,可她竟是暗下里和自己未来的姐夫有染,导致与其议亲的凤嘉清愤然离京而去,至此卿家彻底蒙上阴影。

他有些好笑地道:“娘你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人家——”

“所以才要让你亲眼看见她!”她打断了他的话,冷然道:“怎么?我还以为白儿很喜欢六姑娘。”

“原来她就是那个被妹妹抢走未婚夫的倒霉鬼啊… …”蒋琉白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娘不说我还真是想不到,您是没瞧见她看我的样子,那眼神,您儿子出生到现在就没被哪个女人这么不待见过!”

“还以为被妹妹抢走未婚夫的女人应该像小莺歌(某XX头牌)那样弱不禁风才是。”他回味着六姑娘咬着娇嫩红唇对自己冷哼的模样,那一瞬息水眸流转,娇态横生… …真是直酥到他骨子里头了。

河阳伯夫人叹了口气,心上涌过千头万绪。只无奈道:“你若是不喜,娘也不会逼你。”

孰料蒋琉白眯了眯眼睛,满脸愉悦道:“虽不知娘亲为何独独看上她给您做儿媳,却不知怎的,果然人都说知子莫若母。”

这就是说… …

河阳伯夫人意外地看着儿子,后者却朝她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顿了顿,他看到母亲半挑起的眉不由道:“君子爱美人,古来有之。”

河阳伯夫人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又嘴贫,我还不知道你肚子里几两墨水。”说是这么说,她看着儿子的眼神却柔和的紧。

虽然六姑娘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总算儿子还是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

他没有理由不喜欢她。恣意盛开,年轻娇媚得花儿似的女子。

##

六姑娘回到芙蕖轩就一直呆呆地坐在窗边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欢喜拉过雪珠一旁去问,雪珠也说不出个大概来,只是说六姑娘见完河阳伯夫人过后心情就变得很低落了。

这么多天的流言蜚语,被七姑娘抢走夫婿都没有让她像现在这样失神,又会是什么事情能让她露出感伤的模样呢?欢喜不解,雪珠也不能想清楚,只是直觉告诉她六姑娘该是在思念着已故的戚姨娘罢。

屋子里静静的,突然屋外的小丫头喊了声,“宝敏姐姐来了。”

湘帘掀开,小丫头接过宝敏手里的伞,她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噤道:“今年的雪出奇的大,真要冷死人了。”

六姑娘回神时宝敏已走到她面前来,她笑着请她坐下,以为宝敏只是闲了来串门儿,谁知宝敏搓了搓手道:“不了,老太太还等着我回话呢。”

“这是?”雪珠端着暖茶放进宝敏手里,“老太太这个时候怎么会叫我们姑娘去?”

宝敏就看了一眼六姑娘,犹豫着道:“罢了,我也没什么不能和姑娘说的。是凤家老夫人和夫人来了,别的我也不甚清楚,之后老太太便命了我来找姑娘去。想来… …总是有缘故的。”

不知为何,六姑娘听了宝敏这话眼神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梳妆匣子,会不会是… …她愣了愣,雪珠和欢喜已经带着她往里屋去。”

雪珠道:“不论是为什么,总是要梳妆一番才好见客人的。”欢喜也点头表示赞同,帮着六姑娘把身上方换上没多久的家常半旧不新的衣裳脱了下来,取了件樱草色刻丝藤纹散花锦的对襟短襦在她身上比了比,雪珠也拿过一条银红暗花梅纹百褶裙来,两人很快就把她打扮妥当。

正和院里,凤老夫人和凤夫人今日突然的造访令老太太大感意外和不解,之前分明是摆出了一副恨不得不相往来的架势,现在又是怎么?而且还要求见一见六姑娘,根本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二太太小媳妇似的站在老太太边上一句话也没脸说,自己的女儿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就是有心和二太太攀谈说话也没底气。

六姑娘到的时候屋子里几个人已经无话可说,就是在等她来。

门边的小丫头掀了软布帘子,又有丫头上前接过六姑娘脱下的斗篷,雪珠便自动退到了门外候着。

六姑娘进门打量了几眼,凤夫人她认识,倒是旁边那位鬓发已见白的老妇人怕就是凤老夫人了。她给老太太、二太太见了礼,老太太就介绍凤家两位给六姑娘认识,她也一一见礼,不曾把心里的疑惑摆在脸上。

凤老夫人笑着从位置上起来,招呼着六姑娘到她近前来,六姑娘朝老太太看了看,后者与她一样疑惑,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得了允许,六姑娘就上前了。

凤老夫人近距离瞧着这个让她宝贝孙儿执意离去的六姑娘,眼神愈见深沉。看来这次凤夫人说的果真是不错的,年纪轻轻的就一脸狐媚样儿。眼角微挑,雪肤花貌,怪不得迷得她孙儿至此。

“行为举止倒还不错,”凤老夫人扁了扁嘴,轻声在凤夫人耳边道:“就是这张脸,妖妖娆娆的,我不喜欢。”

凤夫人不由回道:“泉之都因此负气离家了,您再不喜欢架不住他喜欢。我看就按之前想的办罢… …”

凤老夫人想到凤嘉清不告而别不禁就一肚子的火气,看着六姑娘的眼神忍不住就不善起来,六姑娘直觉面前这个凤老夫人不喜欢她,于是退了几步远离开来。

凤老夫人一脸有话要议的模样,老太太便让六姑娘出去。六姑娘这下真的是一头雾水,做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

可老太太发话她自然不能留在里面听她们的谈话。

她有些恍惚地走到门外,情不自禁顿住步子看着漫天的飞雪,还有院中那株迎风而立娇艳似血的红梅。

不期然一句断续破碎的话从那软布帘的缝隙里模模糊糊地飘出来,她惊愕地回头,颤抖着身子,如坠冰窟一般。

“… …算是合了泉之的心意… …等迎娶了尤家的小姐,再把六姑娘聘进门… …妾室… …”

妾… …妾?!

六姑娘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帘子,像要把它望穿。

可里头再没有声音传出来,而她心里隐隐约约的期待就那样鲜血淋漓,似乎神明抬手甩了她一耳光。耳边嗡嗡作响。

她的屈辱沉浮,原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如同四季阴晴圆缺的月。

决心

六姑娘跌跌撞撞地走在雪道上,她想到凤嘉清给他的信,那张只有两个字的信,上面墨黑的俊逸的字迹分明在说:“等我。”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期待么?而他居然只是想要她给他做妾?

内心世界撞击着现实世界,她自觉惨烈无比。

雪珠举着伞柄万分担忧地望着失魂落魄的六姑娘,她也听到了凤夫人说出的那句话,她的惊讶虽不及六姑娘本人却也不会少。如果自己的主子成了个妾,那她这样的贴身丫头能有什么好,自然,相较这些眼下她更加的担心六姑娘。

从河阳伯府回来她已经心情不佳,现在又是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连老天爷也在跟她们作对?雪珠劝道:“姑娘… …即便二太太有心应承下来,老太太也不会答应的。”

六姑娘停住步子呆了一下,俄而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道:“不,她会答应的。”雪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或许放在从前这真的是值得考虑的事情。

而今时不同往日,老太太只怕觉着能让她嫁进侯府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罢,哪怕只是一个妾室。况且先前因为七姑娘的事情使得凤家和卿家的关系产生了裂缝,如今凤家不过是来求一个庶女,老太太为什么不同意?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作用,六姑娘抿了抿红红的唇,凝着脚边一块沾着污泥的雪块,浓密黑亮的长睫忽然颤了颤。

雪珠惊异于她的话,顺着视线看到那黑污污的雪。

六姑娘却喃喃道:“因为脏了,所以和洁白纯净的新雪融不到一起…才被抛弃。”

“谁被抛弃了?”雪珠说着拉住她的手臂,勉强笑道:“外面太冷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好了,一会子再派人来打听打听好不好?你这样是要冻坏的,即使站在这里胡思乱想一整日也不会改变什么,是不是?”

六姑娘深深地闭了闭眼,脚才迈出一步,身后却响起“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有人来了。

“六姑娘,这下连母亲也要恭喜你了。”二太太看着六姑娘僵硬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艳。她真是好奇她的反应啊。

六姑娘转过身,眼神直直地看着二太太,第一次,她没有刻意地卑躬屈膝,她努力让自己至少看上去和她处在同等的位置,不管她预备说出怎样的话。

“不知太太要恭喜我什么呢?”她淡淡问道。

二太太纤细的柳眉不易察觉地蹙起,在她的映像中,六姑娘不该有这样的眼神,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是应该跪着哭着来求自己么,求自己放过她,免得最终落个和她娘一般的下场!

二太太笑道:“在门口不是都听见了,还是在窃喜?… …那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是不知,”她拢了拢手上套着的狐皮套筒,眼中含着一丝恶毒,“你和凤嘉清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着他的主意?好抢走昀儿的夫婿?”

真是想不到,若不是凤夫人今日的造访,她和老太太只怕还蒙在鼓里。“现下人人都在说你妹妹的不是,你是不是很开心,你妹妹不能和凤家订亲,你是不是就以为自己可以嫁进侯府做世子夫人了?”

六姑娘看着二太太脸上浓浓的轻蔑和嘲讽,怒火不住在她胸腔翻腾,她忽然伸手抚了抚自己跳动的眼皮,从喉咙里不自然地逸出几声闷笑。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竟心系我至此… …”到了要她为妾的地步,仔细想来,他对她也不过如此。

二太太脸上的讽意更甚,喝道:“果然应了那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女’。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啊!你还要脸不要?!”六姑娘的承认反而让她吃惊,乃至怒意丛生。

戚姨娘注定是她心中一辈子拔不掉的刺,她的女儿如今还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凤家与尤家结亲,试想尤岫玉嫁给凤嘉清之后没多久凤老夫人就亲自送上一个如花似玉的贵妾给孙儿,这让尤岫玉这个新妇做何感想?让她身后的尤家又做何感想?

凤家怎么会没有这层考虑,但即便如此她们仍作出把六姑娘聘进门的决定,可想而知凤嘉清对六姑娘——

她越想越心悸,若是昀儿不曾弄出那档子事来,是不是也将终被凤嘉清拒绝呢?难保最后不会让这个小贱人逞心如意!

二太太脸上表情实在是丰富多变,六姑娘不禁冷笑道:“您说的是什么话,我的母亲不就是您么,还有谁?”即便她是从戚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然而二太太才是庶女们名义上的母亲,二太太竟然气道口不择言的地步了,不对也对啦,她露出一抹微笑来,“七妹妹已经不要脸面作出那等子事,也不差我这一个了,您说呢,太太?”

“你!”二太太一听六姑娘说到自己女儿顿时脸色煞白,她的昀儿只有她自己可以说!

一个控制不住她扬起手就要一巴掌甩到六姑娘脸上,却见后者朝着自己迎着脸,眼中浅浅笑意若隐若现。

她蓦地住了手。“我不打你。”二太太把手放回到温暖的狐皮套筒里,口气意外松泛起来,“不知老太太和凤老夫人谈得如何了,你现在我也不能轻易动呢。”动了她指不定连二老爷都要找她兴师问罪,便正随了这死丫头的意了,况且她和霄三爷关系日趋恶化,她琢磨着还是先为他说门好亲,回头等六姑娘嫁出去了有的是时间和儿子好好相处。

看着二太太领着一帮仆妇离去,雪珠暗自朝那一行人的背影啐了几口,回过神时方才还斗鸡一样精神饱满的六姑娘竟然蹲在地上——淌眼抹泪儿?

“姑娘… …”雪珠看六姑娘哭她也难过起来,她们从月子村一路到今天,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不知不觉连戚姨娘都去了,姑娘在这后宅还有什么可依仗呢?二太太因姨娘恨极了姑娘,可她家姑娘有什么错,谁能决定自己投什么胎,这都是阎王老爷的安排。

六姑娘吸了吸鼻子陡然站起来,她连伞也不顾了,拎着裙角一脚深一脚浅的直往芙蕖轩跑,身后雪珠的喊声只好淹没在无止尽的雪片里。

回到屋里,六姑娘直接跑到了梳妆台前,她每一根手指都冻得红通通的,黑稠的发上沾满了雪絮,欢喜心惊地跟了进来,站在她身后不安极了,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见到雪珠,她连问都不知从何问起。门口几个小丫头围在门边好奇地张头伸脑,细细的私语声不绝于耳。

六姑娘等自己喘匀了气,手一伸就把梳妆匣子最后一层抽屉抽开了,她面无表情地拿起那张凤嘉清临走前托付霄三爷给她的亲笔信函,出神地望着那两个字。

就在欢喜终于要出声的时候,突然看见六姑娘像是被手上的信纸张口咬了似的,一脸嫌恶地把它往熏笼里一扔,那纸张眨眼间便化为飞灰残烬。

“这,姑娘为何——?”她不自觉开口问道。分明是当宝贝似的存放着的,她还偷偷看到过姑娘偶尔会对着梳妆匣子发呆,可能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她那时唇角总微微的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就像在期待着什么。

“怎么了?”六姑娘兀自在桌边坐下,眼神飘飘忽忽了一会儿,突然蹙眉道:“好你个欢喜,没看到我已经冷得浑身打颤了嘛,还木头似得杵在这里作甚,我的姜茶呢?”

“哦哦,这就去端来!”欢喜被六姑娘这一吼也忘了自己那些遐想,直接去取姑娘一出门她就在炉子上煨着的姜汤。她走到门口正遇上慌慌张张的雪珠。

雪珠劈头就问道:“姑娘可是回来了?”

“回来是回来了,”欢喜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整个人都怪怪的… …老太太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姑娘一去回来之后就成了这般?”

这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的事情雪珠一时也解释不清,只把最关键的透露给了欢喜,欢喜一听说话都结巴了,“怎…怎么会…这样?”

雪珠没空搭理欢喜,只嘱咐她暂且先不要透露出去,见欢喜点头她便风风火火跑进屋子,却见六姑娘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不知是要寻什么出来。

“姑娘找什么?让我来罢!”雪珠一脸紧张,一个箭步拦在她身前。

“你回来了啊,”六姑娘一脸闲话家常的表情,她揉了揉自己的腰,突而又满面埋怨地看着雪珠道:“你把姜片收哪儿了?我找了这半日了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除了脾气见涨,乍一看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雪珠索性把六姑娘往熏笼旁一拉,把她红通通的手往盖了熏笼的被子里一塞,这才道:“姑娘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去取还不行。”

话音方落欢喜就端了一碗姜汤进来,六姑娘牛饮似得一口喝尽了,舔了舔唇又要了一碗,如此往复几遭欢喜瞧着不对劲不肯再端给她,六姑娘一想也罢,她此刻身上热气奔腾,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几件才好。

雪珠拿着装了参片的雕花锦盒递给六姑娘,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嘴角抽搐,勉强笑道:“也好,出了汗把寒气都逼走了… …”

六姑娘开了盒子取出一片薄参含在嘴里,吱唔道:“姜糖呢?姜糖也要!”

不多时雪珠又把姜糖拿了来,六姑娘这才心满意足,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暗自点了点头。

老太爷日前去了清虚观,如今在那里修养身心,外界的事情许是不知道的,他身体也不好,况且这大寒天的六姑娘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事情打扰他,这样的话就只有二老爷了。只是二老爷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回来了多半也是宿在外书房里… …

如今却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绝不要坐以待毙。妾室给凤家做小妾?下半辈子也继续仰人鼻息

六姑娘穿戴完毕,脖子上特意围上了紫貂围脖,手炉里也换上了新炭,袖子里还揣着姜糖参片,外罩雪狐披风,一切准备就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含上姜糖,站在雪地里对着雪珠和欢喜用力挥了挥手,露出一抹元气十足令人安心的笑容。

这一刻,白净的脸孔衬着漫天飞雪,分外耀目。

雪珠看着那笑忽的红了眼眶,她背过身径直进了屋子。欢喜扁着嘴也跟了进去,六姑娘决定去仪门处等二老爷,明知道外面天寒地冻,而二老爷也只是可能会在今日被老太太叫回来,可姑娘仍旧坚持要去。

虽说穿的暖,可她真能受的住吗?

雪珠忍不住在窗棱间瞧了她一眼,她见六姑娘向屋子这边望了望便迈开大步朝着院门往外走,她走得很快,小小的身影转眼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下雪了~~~大家晚安哦... .XDDDDDDDD ~!~~

二老爷回府

风无止境地吹着,手炉也慢慢的冷却了,六姑娘僵硬的手指抱着手炉,任凛冽的寒风夹着飞雪一寸寸凌迟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