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成亲,

展开新一卷。

谢大家支持。

;- )

娇颜如水红盖头

贞安十四年,春。

正是鸟语花香,百花争妍,桃花开至浪漫处的时节。

四月,六姑娘行完及笄礼,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可以出嫁了。不久钦天监送来了良辰吉日,二月尾巴二十六,据说此日宜嫁娶,安床,出行,入宅… …总之意思是,这一天适宜把皇上赐的婚事给办了。

这是从贞安十三年的冬日尤阁老府嫁女后的又一场大婚,因凤嘉清为皇上赐婚,尤岫玉一下子成了待嫁之身。尤阁老咬了咬牙,对夫人说“约莫皇上已窥透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竟于同年冬天里把尤岫玉送进了誉亲王府为侧妃。

皇上听闻付诸一笑,说了句门边上小太监听不懂的话儿,“老狐狸,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一旁伺候的老太监却是看破玄机,只心下暗叹,尤阁老对皇上不满多年,表面心悦诚服,私下里却与誉亲王过从甚密,皇上这一朝赐婚实在绝,凤家老太太尤氏已与尤阁老多有牵扯,若再娶个尤家妇凤家岂不是——

当下端着茶盏献于圣上跟前,笑出了一脸褶子,“皇上圣明。”

闫潜端过茶盏却不喝,看着袅袅的茶香盘旋上升,他心中亦有感慨。当日凤嘉清霄三爷先后为同一事而来,他不过顺水推舟罢了,既卖了人情于自己又有益处,何乐而不为?

尚安侯与凤嘉清忠心与否不用细说,而霄三却愿意为了小妹婚事来求他——他不是应该把妹妹嫁给誉亲王才对么。

这当真十分“有趣”。

婚礼前几日,整整一百二十抬的嫁妆从安富访唐神仙胡同抬到了尚安侯府所在的兰楼里,一时轰动京城,长长的嫁妆车队绵绕于街头巷尾,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

六姑娘为何有如此丰盛的嫁妆?

依照二太太一贯的小气,一个庶女出嫁,特别是她最厌弃的六姑娘,真是恨不得她往后在婆家被人踩到泥里去,可今时不同往日,六姑娘成亲有别于前几个庶女。这是圣上亲赐,办不好还要惹人非议,因而从嫁妆开始二太太也不敢马虎,老太太虽整日坐在佛堂里却也关注着婚事,等二太太的嫁妆单子一拟好,这张单子先后从老太太经过二老爷再辗转道观里的老太爷。

再回到二太太手上时,嫁妆单子上赫然多出了许多她不曾拟进去的田产铺面,京师外的几个大庄子也写了进去,有地契的三千亩熟地,这就是一万多两银子,若每亩年产二百五十斤稻谷,约莫可出一千八百斤常米,一斤常米市价八文七… …

二太太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卿家底子再厚实,可六姑娘一个养在自己名下的嫡女,究竟不还是个庶出。现今儿如此风光,她不禁再次联想到了自己的亲生闺女七姑娘,只能迎风流泪。

二月初二十六这一日,六姑娘尚在睡梦中已是被雪珠欢喜从床上扯醒,她恍惚地揉了揉眼睛,猛地一个咯噔,想起今日就是自己出嫁的日子!一时也不敢如往日般贪睡,简直是睡意全消,睁着骨碌骨碌的大眼看着一屋子人忙里忙外的走动。

沐浴完毕王妈妈带着几个丫头给六姑娘穿上了一套大红百蝶纹喜服,雪珠蹲□笑着给姑娘穿上新鞋,六姑娘低头去瞧,见那是一双绣有并蒂莲开的红色绣鞋,她动了动脚,鞋边金线璀璨如华,脸上忽就漫上了甜丝丝的浅浅红霞。

到了中午时才随意用了点糕点,原本六姑娘是很饿的,一早上她也没吃几口,主要是紧张,十分紧张,她想原因大抵是自己没成过婚,缺少经验…饭后陆陆续续也来了些贵妇人之流,多是因是皇上赐婚来走个过场,表示一下关心,六姑娘只作出羞答答的样子坐在那儿也就是了。

末了河阳伯夫人也来了,她是作为全福太太被请来来为六姑娘梳头的。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

听着这些吉祥话儿从她嘴里说出来,六姑娘侧了头看向镜子里的河阳伯夫人,她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象牙梳缓缓穿梭在她的发里。第一次,六姑娘弯起唇,冲她盈盈笑了。河阳伯夫人一震,仿佛打从心底里卸下了什么包袱,一口气才要叹出就被自己硬咽下去,这时候叹气实在是不合适。

六姑娘上妆的时候赵惠萱匆匆而来,因多有外人不是说知心话的时候,她的欲说还休六姑娘看的分明,思忖其中缘故也很无奈。

最后看到六姑娘脸上被刷上了一层白粉,唇上抹上了口脂,赵惠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送上添妆之物略坐了坐便走了。

七姑娘和一众姊妹们说说笑笑地借此聚在一起,六姑娘恍惚间就想起了五姑娘成亲那时。那时,她何曾想过会有今天?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不可思议”更贴切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屏风外传来外院鞭炮响起的喧哗声音,六姑摸了摸头上恨不得压断脖子的凤冠皱了皱眉,眼前蓦地一红,原来是河阳伯夫人为她盖上了红盖头。

她感觉自己被搀扶着,一步步远离房门,盖头下喜服裙摆招摇如行云流水,一起一浮间漫过她脚上那双绣有并蒂莲开的红色绣鞋,踩在崭新大红色的地毡上,鼓乐声渐近,她心怦怦跳的不能自已。

被带至正厅,二老爷二太太坐在首座,二太太脸上虚浮着一层笑意,二老爷眼中却隐隐闪现泪光,这就要把女儿嫁出去了,他自是多有不舍。

六姑娘双膝跪地向双亲拜别,又被人搀扶起身,二老爷从位置上走下来站在女儿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道:“日后当尊敬长辈,听从夫婿… …”话尾已见颤音,不可闻了。

隔着大红喜帕,她点了点头,眼睛微微湿润,还没来得及落泪已被人带着到了正厅前头。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伸在她眼前,周遭礼炮齐鸣,震耳欲聋,她愣了愣,清晰地听到霄三爷轻轻柔柔的笑。

慢慢把手搭上去,她被哥哥背在背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她躲在喜帕里小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哥哥,我紧张… …”

霄三爷迎着众人的视线浅笑,不便与妹妹说话,所以没有回应。

趴在他背上她渐渐感到安心,却忍不住在他耳边嘀咕着说话,仿佛只有不停的说话才能让自己的紧张感减轻。

直到被放进八抬轿子里,她才恍惚听见霄三爷闷闷的笑声,一抬手就想揭开喜帕,只是这个动作刚刚执行就被自己克制住,她是新娘,而新娘的盖头只有新郎才可以揭,她这样默默在心里念着,轿子就被抬起来了。

卿府大门前漫天罩地的铜钱向着看热闹的人群洒下,气氛顿时愈加活跃。霄三爷看着凤嘉清坐在迎亲队伍最前方,跨下是通体雪白额间一点赤色的宝驹,显得意气风发。他亦翻身上马,视线却移至妹妹乘坐的八抬轿子上。

眼前铺天盖地的红色弄得人眼昏,六姑娘听到这一路鞭炮齐鸣,古乐齐吹,她手上不住扭绞着衣角,心里一刻也安宁不下来。

长龙一般的迎亲队伍流进了兰楼里,凤嘉清翻身下马,在一片喧嚣礼炮中缓缓走至六姑娘所坐的八抬轿前 。

她知道轿子停下来了,透过喜帕的缝隙看到有光源渗进车厢里,她被喜娘扶着下轿,绣鞋踩在软软的大红毡毯上,喜庆的锣鼓声不绝于耳。

红盖头下出现一只拿着红绸的手,与她一般鲜红的袍角上绣着细密繁复的精致花纹。

她知道他是谁。

于是乎,带着几分羞涩,慢慢的伸出倾覆在红袖下娇嫩如雪葱的手指接过他递来的红绸,被他牵引着,走过无数台阶,密密的心跳声将她裹挟其中,一切的人声笑语仿佛都不存在。整个世界里只余下他和她。

跨过火盆,六姑娘被带至礼堂行礼,有司仪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凤嘉清和六姑娘便面对面,缓缓的弯下腰。红盖头晃动,她看到他的半截喜服,那样纯粹的颜色,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新人对拜结束后司仪又喊了声,“送入洞房,礼成——”

外头的鞭炮又“噼噼啪啪”无休止地响起来,六姑娘被带进新房里,她以为终于可以清静一下了,没曾想新房里聚了一堆的“三姑六婆”,她只好略略忐忑地坐在床沿,一双手在袖子里绕着圈圈。

凤嘉清从喜娘托着的双花鸟纹茶盘里拿起圣上赏赐的玉如意,如意已经伸到了她的盖头前,他却突然顿住了,想象着盖头下该是怎样一张如花的容颜,这也只是一瞬。六姑娘只觉得霍然间眼前一亮,那娇红似血的红盖头就飞到了一边,她掀起脉脉水波眼,满目都是喜房的鲜红锦绣色。

凤嘉清站在她身前,挑起盖头后一阵熟悉的沁人香气扑向他鼻端,但他好似看不分明,他的眼前只有镶金嵌玉珠光灿灿的凤冠,还有那张映入自己眼底的粉脸,她的眼睛太过明亮,灼得他微微别过了脸,在她身旁坐下。

六姑娘眼波流转,听到屋子里的人开始笑着夸赞她的容貌,只是她也不知真假,似这般白粉刷面,她们还能瞧出来她美不美?好看与否?她觉得哪怕明日她卸了妆在她们面前走一遭这些人也不见得认得出她来… …

她此时的思绪是如此的杂乱,天花乱坠,无边无际,还有处在陌生人群眼前的轻微紧张加窒息,喜娘开始在床上撒五谷,什么红枣、桂圆、莲子、干果、花生通通都招呼过来,凤嘉清挨了好几下,他是不觉得疼的,却忍不住伸出手挡住了她。

六姑娘在一方袖袍间转眸去看凤嘉清,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其实她不觉得疼啊。两人正对视着,那边夫人们又笑起来,“这就开始心疼了!”

凤嘉清不说话,一双长长的凤眼只看着坐在自己身畔之人,六姑娘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向方才说话那人看过去,见是个穿着酡色刻丝妆花缎褙子的年轻夫人,瓜子脸儿,白白净净的面孔,见她看过来便弯了弯唇角,她也浅浅回了笑,复低了头。

这时一个妇人上前一步,她手上端着甜白瓷的小碗,六姑娘知道这是什么,这牵扯到一个风俗来着… …果然,她就着那妇人伸过来的筷子咬了一小口,嘴巴里立刻生生涩涩的滋味,就是个半生不熟的饺子,那夫人收了筷子笑问道:“生不生呀?”

一屋子人都把六姑娘盯着看,都憋着气儿等着笑呢,谁知她脸皮太薄,抿着唇让众人候了半晌,几乎一口气就都过去了,才用轻如蚊呐的声音回道:“生。”

终于可以笑了,众夫人们于是哈哈笑起来,六姑娘感到很头疼,她最讨厌的就是吃生的东西,幸而——这一生她只成这一次亲。

脸颊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终于慢慢的烧红了,还是因为那一层白粉,其实看不出来她脸红来着。

接着就是喝交杯酒,也就是合卺酒,六姑娘接过凤嘉清递给她的白瓷小酒杯,两人的手臂以一种缠绵的姿态环住了对方,她鲜亮的眼睫颤了颤,抿了口杯中醇香的酒水。放下酒杯,凤嘉清抬眸看她,只觉得周身皆是眼前人的温柔气息,还没出去应酬酒宴,心仿似已经醉了。

“等我回来。”他凑在她耳际喃了句,勾着唇角大步走出房门。

六姑娘动了动唇,脸蹭的一下再次红了,不过又是因为那层粉,别人都瞧不出来。众女眷们在里头笑闹了一阵,不多时也出去吃酒席了。

等人一走光,门才阖上,六姑娘马上摊在了床上,床上悬着嫣色的帐幔,随着她的躺倒轻轻摇晃着。雪珠立马走了过来,“姑…夫人快别躺着了,门边两个丫头张着脑袋朝这里看呢。”

什么丫头?六姑娘坐起身子,这时欢喜领着那两个丫头走了过来。一见之下颇觉意外,竟十分的漂亮,不娇不艳,两人都是很清爽的长相。就笑着问道:“都叫什么名字?”

左边一个悄悄拿眼打量着六姑娘这个新夫人,说道:“奴婢叫采薇。”右边一个马上也道:“奴婢子衿。”

六姑娘一听之下挑了挑眉毛,当她没念过书?这都是《诗经》里摘出来的名儿,丫头何必叫这样刁钻的名字?不行,有时间她得给她们改改。

她肚子有些饿了,就命她们出去弄点吃的回来,一边让雪珠和欢喜伺候着把脸洗干净了,她真怀疑自己说话的时候也在扑扑掉着粉。

不一时洗干净了脸换了身月白染花的寝衣,那两个丫头便回来了,六姑娘端着小碗随意吃了几口,就挥手叫她们出去了。雪珠上前道:“姑娘,王妈妈打听过了,这两个丫头不简单。”

“怎么说?”她看着燃着红油的粗粗龙凤烛火,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许多先前刻意忽略的东西,比如通房,比如妾室,再比如… …

雪珠回道:“那个脸稍稍长些的,叫采薇的,在姑爷去漠北前是被抬了做通房的,还有那个子衿,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对了,那采薇当年是太太给抬的通房,先时约莫也是在太太屋里当差的。”雪珠暗想,能在一众丫头里被老夫人、夫人挑中了送进姑爷房里的人肯定不简单,不然为何偏偏是她们,不是别人?

六姑娘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几分落寞,旋即又抛开不想了,她揉了揉眼睛靠坐在床沿,轻声吩咐着,“我先眯一会儿,他回来了你们要叫我。”

雪珠欢喜都知道她说的“他”是谁,不觉弯了唇。

六姑娘睡得迷迷瞪瞪的,听见房门轻响,她警惕性高,撑着手就坐起了身子。

凤嘉清走进来,身上弥散着浓烈的酒气,熏得她皱起了鼻子,他站在屋子正中定了定神,身子却摇摇晃晃的。

六姑娘想了想,觉着这时候身为妻子的自己应该上去搀扶住才显得有爱,于是脚一蹬就要下床,没想到因之前她睡姿不端,右腿麻了,缓了一下她一不小心踩了自己裙角,整个人直直地朝前扑了过去。

凤嘉清始料未及,酒一下子就醒了泰半,堪堪接住她两人便一起摔在地上。屋子外雪珠和欢喜听到动静想进去看看,王妈妈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眯着眼睛道:“不可进去嗳。”

屋子里凤嘉清的头撞在桌脚上,发出响亮的一声“砰”!不仅他酒意全无,六姑娘也睡意全消,急问:“你…你痛不痛?”

“痛!”凤嘉清咬牙,疼得“嘶”了声。

听他这样回答她深感意外,但眼角瞄到他方才撞到的桌脚她心就虚了,她想他也没练过铁头功不是,于是伸了手在他撞到的地方轻轻软软的揉。

又过了一会儿,她担忧地问:“还痛不痛?”

“… …痛。”他慢悠悠地答,伸手覆住了她软香一样撑在自己身上的手,狭长的丹凤眸子攫住她眼睛。

被他灼灼地看着,许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下子抽出手捂在自己心口上——那里扑棱棱跳得厉害。

头低下,几乎要垂到胸前,纳纳道:“既然…既然你说不痛了,那我拉…拉你起来,你喝醉了你知道嘛… …”

作者有话要说:最,最重要的还在酝酿= - =。。

春宵一刻值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洞房大家凑活着看把,我一边写一边挠墙挠头发挠脸...= - =~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举报,这是偶最大的努力了贞德…….【#¥%…!#&…)@%

六姑娘说着从凤嘉清身上爬起来去拽他,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拉住他的手臂,可他明显不配合的样子,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实在累了喘着气坐在他边儿上,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颇有些气鼓鼓的意思。

“明儿… …”

凤嘉清低低唤了一声,突然一把圈住了她禁锢在怀里,她有些不知所措,紧张地闭上眼睛。静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唇却没有落下,她红着脸微微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他薄薄的唇翘了翘,转而一个吻便落在她颤动的眼角。

“那一次,我不是故意那么说… …”他把头埋在她颈间,身上散发出的呛人酒气熏进她鼻子里,不禁咳了咳。他却一寸一寸收紧手臂,把她紧紧的拥在怀抱里,像是要融进自己骨血。

烛火憧憧,将他们交叠的身影投在身后蜀绣白孔雀牡丹四扇屏风上。六姑娘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思索着道:“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但是手上也舍不得推开他,因此很是纠结。

凤嘉清怔了怔,缓缓松开了手臂,看到她粉面生晕,一双清澈如洗的眸子无辜地看着自己,不由抬袖闻了闻,然后就站了起来,六姑娘马上朝外吩咐出去,雪珠和欢喜忙不迭跑进了隔间准备浴桶热水绸巾… …

凤嘉清沐浴去了,不久雪珠和欢喜双双进来,六姑娘那时还出神地坐在地上,她们吃惊地叫了一声就把她拉起来,王妈妈一进来看着那主仆三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不禁抚额,她知道欢喜和雪珠不通人事,因此把她们找借口支了出去,自己独自为六姑娘卸下满头的钗环金饰。

六姑娘用象牙梳梳拢着一头油光水滑的青丝,抬眼纳闷地瞧着王妈妈。“妈妈还有什么事?”

王妈妈犹豫了半日,终于心一横塞了本册子在六姑娘袖子里,“姑娘好生瞧瞧,老奴先出去了!”说完脚底抹油一样消失在房门口。

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六姑娘腹诽着,走到铺了软绒福字珊瑚桌布的红木桌前坐下,对着龙凤烛的光从袖子里把王妈妈鬼鬼祟祟塞进来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抖——然后她彻底傻眼了,好一本活色生香的古代手绘春|宫图!

“咳咳。”她强自镇定地翻了几页,脸上火烧一样,几乎每一张图都可以打上马赛克了。由此可以想见画工的画技十分之精湛,甚至在图片旁边还标注了墨色小字作为解析。

六姑娘正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古代的文学瑰宝,一边暗自点头,冷不防身后传来凤嘉清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背脊一僵,迅速用袖子盖住那册子,脸红心跳地转头,眯着眼微微笑道:“我渴了,夫…夫君你帮人家倒杯水成不?”他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依了她。

六姑娘暗暗吐出一口气,这要是被看到那她真是没脸见人了,都怪王妈妈…趁凤嘉清倒茶的功夫,她抽出那本册子急着想要往哪里塞起来才好。

“嗯,我看看… …”凤嘉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长臂一伸就拿住了那活色生香的插图书籍。事实是他压根儿没打算去倒水。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类似于高深莫测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下巴,随意翻了几页,然后很认真地转眸看着六姑娘道:“夫人——”

六姑娘简直欲羞欲死,冲过去劈手夺过书册,着急地解释道:“这是王妈妈她落在这里的,是她的,”她对着他连连摆手,“真的不是我的,我正准备还给她!”

凤嘉清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不到,王妈妈这个年纪了…还如此富有情趣。”

六姑娘连连点头,表示他说的对极了,这时站在庭院里的王妈妈向天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看到那采薇、子衿正站在新房门口,也不知在和雪珠说什么,欢喜已是蓄势待发地挽了挽袖子。

不由赶了两步走近了,方听到那采薇笑着说:“… …今日便由我和子衿来守夜罢,你们今儿才来府里,也累了一天了,今夜该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才是。”

雪珠推了推身后的欢喜,笑道:“采薇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做丫头的不都是累惯了的。”说着叹了口气,“夫人她半夜常有突然醒来的,到时候要水要吃的还是我们了解的清。我们夫人今儿入门,二位姐姐想必也累了,依我看该是我们来上夜。”

那采薇还欲说,子衿不着痕迹扯了扯她的衣摆,四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妈妈来了。

昏暗的光影里王妈妈冷冷瞧了那两人几眼,忽而一脸笑容喊了莲子出来,对着四人道:“都别争了,今夜我和莲子来上夜,你们都回去歇息,明儿早早来伺候夫人姑爷起床也就是了。”

采薇还欲说话,雪珠已抢先道:“采薇姐姐,既然这样那我们便一同回去罢。”欢喜径直走开了两步,“是啊,还要请两位姐姐带路,我们路都不熟呢!”

门外的声音引起了六姑娘注意,“我好像听见王妈妈的声音了,”她说着拿着书就要出去,“我把书还给她去。”才走了两步身子一轻,已是被凤嘉清拦腰抱起,惊呼一声环住了他的脖子,那本书“啪嗒”响了一声,落在地上。

“明儿再还不迟。”他低头啄了她一口,把她扔在床上,她却伸手扯过一旁铺叠整齐的大红鸳鸯戏水锦被一头钻了进去。

凤嘉清很头疼,也钻了进去,大红的锦被拱来拱去,接着成抛物线弧度飞到了床外,他放下床帐,欺身结结实实压了上去。

“别乱动。”低头含住她欲喋喋不休的粉唇。轻轻的,温柔的辗转吮吸着。

“凤嘉清,我想喝水… …!”她持续小幅度地挣扎,感觉呼吸不畅,绷紧了身子。

闷笑着撬开她牙关,凤嘉清含含糊糊哄道:“明儿再喝不迟。”

“不…不成,那时我就渴死了…唔… …”

一边亲吻着,他的手一边探进她寝衣里,手下触到细腻滑润凝脂一般的皮肤,下腹不由一阵火烧,唇向下移到了她纤细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啃噬,吮吸,火热的手掌贴着她腰间赤|裸的皮肤向上伸去… …

六姑娘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炸了开来,脑海里什么也没剩下,两耳嗡嗡作响,脸烧的快透明了。

他抬起头看着她红扑扑鲜艳欲滴的脸庞,狭长的凤目愈见漆黑,像一汪无止尽的深潭。

甫一触即他的目光她呆了呆,继而飞快地以手遮面,如嫩笋的纤纤十指蒙住自己眼睛,露出的半截手腕白莲藕一样横在他眼前,声音软糯地道:“不要看我,羞死人了… …”

他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兀自俯□轻舔了一下眼前白嫩嫩的手腕,却被她条件反射瑟缩着躲了开去。她越是羞赧他唇边的笑意就越浓,伸手解开了她的衣襟,蒙昧烛光下,常年不见阳光的肌肤泛着莹白如玉的光泽,胸前水红绣着一双鸳鸯的肚兜被他一点一点扯去。

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没了,她手心里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从手指缝里只瞧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浓浓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他手掌抚过的地方带起一阵燎原般的火焰,逐渐蔓延她全身每一个角落,渐渐地嗓子里溢出了连自己也陌生的声音。

“明儿… …”凤嘉清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暗哑低沉。

六姑娘睁着迷蒙似含了水汽的翦水双瞳看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娇娇媚媚的“嗯?”

已经是最后关头,他拂开她遮着脸的手,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她脸上,绢丝泼墨的长发垂在她羊脂般的胸前,枕边。

“明儿… …”

“唔...?”下一刻她的唇被封住,下|身猝然间传来一阵刺痛,她禁不住呜咽出声,眼泪顺着眼眶蜿蜒而下,身上的人明显绷住了身子,却温声软语舔舐吮吸着她的唇瓣,把她幽幽缕缕的呜咽啜泣声吞了下去。

她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流,他安抚地轻揉她的身体,喘息声渐渐粗重起来,满手琼脂般酥软的滋味叫他几乎把持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下的人儿放松下来,他慢慢退出去,再浅浅地挺|入… …床帐如一缕天边的红霞晃动着,烛台上大红的龙凤喜烛猛然“噼啪”一声响,屋子里陷入漆黑一片。

… …

半夜里六姑娘觉得一阵呼吸困难,她轻轻动了一下,腰腹酸胀无比,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凤嘉清的手臂横桓在她胸口,压得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