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新娘出来了。挽着小师叔呢。”

虽然这样说,三个人却坐着不动弹,一点过去的意思也没有。

还是资深暗恋者先表示:“我们就在这个居高点看。颇有种VIP包厢的感觉,挺好。”

深陷单恋迷情中的小美人儿呐呐道:“……我们不去,会不会不好。好像逃课一样。”

虽然这样说,她也还是纹丝不动。

消防英雄的遗孀哼了一声:“不要紧,有我罩着你们。”

闻人玥立刻朝沈最贴近了一点。

婚礼真的开始了。

挽着手臂走上红毯的聂家兄妹是全场焦点。

哥哥很帅,妹妹很美——两人急匆匆地走得很快。

鲁明忱咧着嘴都笑傻了。

聂今笑颜如花,轻扯臂弯,微启朱唇:“哥,你走飞快干什么。哥,你就这么想赶快把我送到他手里去。”

她这身鱼尾式婚纱是在巴黎定做,裙摆间缀着一颗颗的水晶。夕阳下像才上岸的美人鱼一般,溅满了月轮湖的湖水,走动间特别美丽,所以想要多秀一会儿:“走!慢!点!”

“自己腿短怪别人。”

本来聂今就很紧张,生怕有什么不完美,闻言勃然大怒,一边维持笑容一边咬牙切齿:“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不要逼我发火!”

“告诉你,我是豁得出去的,我的婚礼要是做不到流芳百世,宁可它遗臭万年——所以你别惹我。”

“阿今。不要激动。”聂未看了一眼妹妹掩在头纱中的明媚面容,放慢了脚步,“走过这条红毯,哥以后都不会再说你。”

聂今一怔。她似乎在哥哥的口吻中听到了一丝——惆怅?

是啊,她嫁人了,以后家里就只剩下哥哥一个了。

即使如此——他这个人是没有喜怒哀愁,也不需要谁的喜怒哀愁来扰乱他的心思啊。

聂未将一头雾水的聂今交到鲁明忱手中,又淡淡地说了一句“以后就交给鲁明忱头疼去吧”,便回到第一排的位子坐下,又转头看了一看宾客。

她到底跑哪里去了?

再朝稍远处望过去,便看到了那三个人亲密地坐在小丘上。

沈最,林沛白和闻人玥三个人一直默默地从远处看着婚礼举行。

新娘挽着长兄进场;交到新郎手中;宣读誓词;交换戒指;新人拥吻;礼成合影;一众女孩子跑出来抢花球——

结果花球落到明明站在稍远处,根本没有参与这场混战的聂未身上,然后直直地掉了下去。

沈最哎呦一声:“聂今这是练过的吧,不然就是她老公在指挥。我也干过这事儿……咳咳。”

三人都暗暗遗憾不能近距离观赏聂未的表情。

大家都在等聂未捡起来,看他会递给谁;但他只是退后了一步,转身走开。

林沛白突然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师父往我们这边看了好几次。”

沈最不以为然:“不要怕一个被花球砸中过两次却还结不成婚的男人。走,吃饭。”

三人从小丘上直跑下去。

因为刚才冒犯了闻人玥,林沛白一直逗她谈笑,到了宴会厅,又和人换了位置,坐在她身边。

伍见贤道:“你刚才跑哪里去了?和小林医生在一起?”

林沛白道:“是啊,我们和沈医生一起聊天来着。”

香槟已经倒好了,闻人玥拿起来就喝了一口。林沛白问道:“怎么样?”

“不错。”闻人玥直点头,“桃子味的。”

林沛白便也喝了一口。

看起来真亲密。

随着第一道菜明虾鸡尾杯上来时,换过一身珍珠色公主式抹胸婚纱的新娘也挽着新郎的手走进了宴会厅。

第一伴郎敲敲酒杯,站起来致了一段简洁有力的祝酒词作为引子,然后由新郎的父母说了一长段感人肺腑的祝福。

新人很感动,气氛很温馨。大家都敬了酒。

“那么,再请新娘的哥哥说两句吧。”第一伴郎一脸风骚地将话筒交到聂未手中,又飞了个媚眼。

新娘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一边咬牙切齿地笑一边对老公低声道:“不是已经说过不要叫他致辞了吗!你那个兄弟怎么回事!”

鲁明忱也觉得有点头疼:“这个……他是说过要和伴娘抢你哥哥……我们的哥哥。老婆别生气,你哥应该不会乱说。”

他又不知道我们故意拿花球砸他。

聂今直拿肘弯撞老公:“他没有乱说过你,所以你不知道!赶快再去拿支话筒给我!”

伴娘们带头鼓起掌来了:“聂医生说两句!”

新娘的哥哥也不知道在出神还是在发呆,听到掌声才仿佛醒过来了一样,皱眉看了两眼手中的话筒,饮了一口香槟,放下,走上台去。

聂今没有预备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也并没有准备要致辞。突然被拱上台,实在莫名其妙。

一个黑影从右侧冲了上去,是林沛白。手里拿着一叠小卡片献上:“师父,这是我从网上下载的祝酒词。”他就知道一定用得着。

聂未冷着脸接过来,看一张,便甩一张。甩了三四张之后也懒得看了,凶狠地瞥他一眼:“你对座位不满意?”

林沛白莫名其妙:“没有。”

聂未把小卡片塞回给徒弟:“你去和沈最换个座位。”

师令如山,林沛白想都不想,立刻跑下去和沈最换座位;闻人玥舀着鸡尾杯里的甘蓝丝,吃得津津有味,对于身边是谁作陪一点也不介意:“沈医生,这个蘸千岛酱很好吃!”

聂未开始祝酒了。

“今天是舍妹聂今和鲁明忱先生结婚的日子。”

“对于舍妹最终采取了这种——”聂未略一踌躇,还是决定较为亲切地表达下去,“为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契约形式来约束她与鲁明忱先生的亲密关系,我并不感到意外。”

这种绵里藏针,毒辣无比的亲切让大家都傻掉了。

狰狞的新娘已经抢到一支话筒在手,试了试音,立刻大声反驳:“聂未!什么叫‘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契约形式’?没有这种‘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契约形式’,会有你?!会有我?!你凭什么看不起这种‘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契约形式’!”

包括新郎的父母在内,宾客们脸色大变,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宴会现场,家属祝酒变成了兄妹相声的情况可从未见过。

聂未垂下眼睛,侧过脸去,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聂今不要聒噪。

“……因为她实在值得一段好姻缘,值得一个好男人去疼爱与珍惜。”

声音低沉,坚定有力;聂今不禁动容,缓缓地放下话筒——

“毕竟她从五岁时就已经不放过一切白色的东西。餐巾,台布,窗帘,床单,蚊帐,所有可以戴在头上,裹在身上的,她都试过。”聂未淡淡道,“对于被迫参与进去的我来说,真是不胜其扰。”

聂今一竖眉,又要发飙,被老公揽住了:“老婆,听下去。”

“虽然很反感,但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她在这一天会很美。”

聂今已经被折磨得快疯掉了:“聂未,你给句痛快话——”

聂未抬起乌沉沉的眼睛望向宾客:“虽然在我心中她不是最美。”

聂今呜咽一声,靠在老公身上。

鲁明忱终于明白了老婆这么多年来过着什么样的非人生活,才把她逼成了一个精明女强人与幼稚小女人的矛盾综合体,不禁又怜又爱:“老婆,别伤心。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吃完了明虾,闻人玥执了香槟在手,一边小口啜饮,一边直愣愣地看着英俊帅气的小师叔和新娘表演反转剧。

聂未也看着她。

小师叔……是在看我吗?还是我喝多了?

阿玥。我就是在看你。

我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花掉了小师叔几十万哪。

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外公,亲人的钱,可以稀里糊涂地用掉。

但是小师叔,并没有义务为我花那么多钱。

还轻薄他,问他收饭钱,不给就叫他钱债肉偿……

一仰头,她把一杯香槟都喝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