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算计如此,自然不会真的相信许书颜一瞬间就会改了性子,心中明了她莫不是想要灌醉自己。可她却小看了自己的酒量,就这一小杯陈坛老酒,最多能让他昏昏头,要醉过去却是还差些火候的。想到此,祁渊放放心心地接过酒盏,就在口边,含着笑意,竟一口给干了下去。

“小女子以茶代酒,虽然有些无礼,可昨夜饮酒后有些上头,今日却也不能再饮了,就干了这杯,算作赔罪。”见他一口竟干了整杯酒,书颜心里乐得开了花,又忙不迭的说了两句好话,干干脆脆的将茶水一饮而尽。

这厢祁渊喝了整杯老酒下肚。不过片刻便觉得腹中渐渐有种火烧似地感觉。又不像是酒辣滋味。便问:“这酒可有名字和来头?吃下去怎么有些怪怪地?”

“哦。小女子也不知道呢。当初离开高阳时从安国县捎来地。说是最能大补呢。不过听说只适合男子饮用。便一直存了到如今。”书颜模模糊糊地解释了。见祁渊面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心道这酒还真是有劲儿。他喝下肚不过才一小会儿。竟都上了脸。不能再让他留下了。徐徐起身:“小女子还有女红功课要做呢。这就不打扰二爷了。您喝了这杯酒。咱们就算是两清了。孤男寡女也不好相处太久。书颜就不送了。”说罢作势送客地样子。

祁渊喝了酒后也觉得有些不妥。见许书颜要送客。自己也不想多留。撑着食桌晃晃悠悠地起身来。却觉得脚下一软。差些摔了回软榻上。

书颜见状。想着他要醉也得回去水阁再醉。要是醉在此处。怕是惹出什么麻烦来。只好过去搀扶着祁渊起来:“二爷小心。”

被人扶住。祁渊也顺势稳了稳身子。一侧头。却嗅到一股清甜至极地女子体香。不知为何。浑身上下竟觉得又酥又麻。喉咙也干地不像话。咽了咽喉咙。

“你。没事吧?”书颜看着祁渊气喘吁吁地模样。似是很难受。心下道了声“不好”。赶忙又屈身下来。将他缓缓放回了软榻上端坐。

“怎么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烧呼呼的,心还噗通直跳。”蹙着眉,祁渊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珠子也跟着渐渐变得有些混浊了起来:“你这酒…”

怕祁渊追问出什么端疑,书颜赶忙打断了他的说话:“我这就去寻人找大夫,你先坐坐。”说完,心下是真的有些怕了,拖了另一个软榻垫在祁渊的颈后垫住,便想起身去唤人来。

哪知刚刚起了半个身子,书颜就觉得群角一紧,因为动作太快几乎来不及反应,等回神过来,发现自己竟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祁渊的胸前,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火烧似的眸子,里面熊熊燃气的邪火,几乎能将人直接给融化。

“对…对不起。”此时祁渊的身上竟火烫的不像话,男子气息混着清冽的酒香笼罩着自己,许书颜本能地感觉到某种“危险”,赶紧腾出手来撑着地面,好拉开她与祁渊如此暧昧的距离

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祁渊脑中早已混乱无比,身上又酥痒难耐,此时被娇人儿压住,腹下早已窜上来一股无名欲火,加上许书颜又胡乱的扭动着想要起身,理智业已被消磨的全然无存,一个翻身,竟将许书颜给压在身下。

“啊…”

一个“啊”字还没能喊出口,书颜已经感到唇边一股含着酒意的温热贴了过来,下半个字系数被反吞了入喉,不为别的,只因为一双薄唇已经被祁渊给彻底封住了,毫无缝隙。

脑中轰的仿佛炸开了,书颜又羞又急,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勉强腾出双手,使劲儿地想要推开压在身上喘着粗气的祁渊。

贴在许书颜冰冷的薄唇上,一股女子香气毫无障碍的灌入了鼻息之间,祁渊这才勉强寻回了些理智,眼见身下的人儿挣扎的厉害,有些不乐意地起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低声道:“聪明的就别再扭了,爷这个时侯可不是好惹的。”

没了平时的冷意洌冽,话音竟沙哑中带着无比的暧昧,祁渊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惊了一大跳,就更别说是许书颜了,见他眼神迷离,欲火熊熊,哪里还敢再胡乱动弹,赶紧乖乖收住双手护在胸口,一动也不敢再动,紧闭上双目,紧抿双唇,生怕自己被祁渊给生吞活吃了。

章三十八 水鬼(一)

看着被压在身下的人儿,想起刚才四唇相接的一瞬间,祁渊莫名竟有中欲罢不能的感觉,这样的冲动并非乃酒意使然,细细体会,却是身不由已想要一亲芳泽的念想在脑海中萦绕不断…奈何此时酒意已经下去不少,书颜又双目紧闭,双唇紧抿,像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哪里还有适才的冲动,只好以手撑地,斜斜挪开了身子,空出来好让许书颜自个儿起来。

可许书颜好像是太过紧张,整个纤弱的身子都还在微微颤着,丝毫没感觉到祁渊已经挪开了。

想起这一切都是她假意求和,拿来不知是什么十全大补药材给泡出来的老酒害他出丑,祁渊也渐渐恢复了冷静,伸手推了推:“装什么装,你以为爷愿意压在你身上不成?”

整个人紧绷着神经,许书颜被祁渊一推,总算回过神来,感到身上的确轻松了,才猛地睁开眼睛,弹似的坐了起来,一手扯住胸口的衣衫,一手指着祁渊的鼻子:“你个登徒浪子,竟…竟真真欺负我…”说着,心头一酸,几乎是泪珠子滚着滚着就滴落了下来,不断线似的,两三下就晕开了前襟的衣裳。

虽说被许书颜灌酒,按理乃是自己吃了亏,可总归刚才是越钜一亲芳泽了,祁渊又最怕女人在他面前哭闹,心中一紧,却也没法再扳着脸了,好半晌憋出一句话:“好了好了,我也不追究其他的了,今日之事也不绝不会让第三人知道,这总行了吧!”

抬袖一抹泪,许书颜怒目而视,瞪住祁渊,半抽泣半冷笑道:“占了本姑娘便宜,难道你祁家二爷以为如此就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下意识地接了话,祁渊见许书颜眼中闪过一味异样之色,才发觉自己似乎又着了对方的道。可话一出口,想要反悔却也难了。

“二爷若还是个男人,也真的心有愧疚,就请答应我一个请求。”书颜渐渐止住了眼泪,心中也变得清明起来,既然已经被他给占了便宜,却也不能白白让人欺负,无论如何也得捞些好处回来,不然今日这个冤枉就吃的太大了。

“罢了,去逛窑子也得给赏钱的。”祁渊见许书颜竟以此为要挟,心中原本的一点愧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理了理衣袍,强打着精神起身来倚在露台的立柱边上,冷冷睨住她:“说,要多少银两你才觉得够本儿?”

没想到他拿了自己与窑子里的妓女相比,书颜面色刷的一下便白了,强作镇静,闷哼一声:“随你怎么说,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要求你什么。先欠着,等需要的一天,我自会找你索求。”

“随你。”挥了挥广袖,祁渊冷笑道:“只是别太狮子大开口,若不是念在你对二姑还算有孝的份上,爷是根本不会让你要挟的。”说罢,一咬牙,强行起身来,撑着一口气,迈步出了露台,一路匆匆地回了水阁那边。

“许书颜。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喃喃自语间。刚刚抹干了地眼泪又不由自主掉了下来。许书颜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任何支撑。就那样瘫软了在坐榻上。一种无助和羞愧感瞬间弥漫了全身。突然觉得自己很恨刚才地那个自己。恨她为什么要图一时地痛快而自作自受。恨她为什么要故作冷静地去求他。恨她为什么不干脆甩他一巴掌然后转身离开。恨她为什么不可以将一切事情都放下。不再为未来筹谋打算。恨她为什么每时每刻都绷紧了神经…

嫌恶似地抬袖。重重地擦在了唇瓣上。因为太过用力。几乎将薄唇擦出了血丝。书颜感到一丝血腥夹杂着苦涩地味道从唇边溢入了口中。神情也变得有些不知所谓。呆在原地。动。也未曾动一下…

“小姐?”

“小姐,您醒醒啊。”

感觉似乎过了很久,书颜才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一声的呼唤,由远及近,由弱到强,想强打起精神,却觉得全身无力般的酸软难受。挣扎了好半晌才抬起眼皮,看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拢烟阁,正躺在三楼的卧房中,翠袖和挽歌守在床边上,脸色都同样的焦急关切,望着自己,口中喊声不断。

“小姐,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可真真是吓死奴婢了呢。”挽歌胆小,见许书颜睁开眼睛,又觉得欣喜,一时间语无伦次地嚷嚷了起来。

“挽歌,你小声些,小姐刚刚才醒来,别吵着她了。”抹了抹泪,翠袖强装镇定的拉了拉挽歌的衣袖,又转头冲许书颜一笑:“小姐,刚才大夫来给您诊脉,说是您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了,湖边又风大,您穿的也单薄,一时身子受不住便晕了过去,无妨的,吃几帖药就会好了。”

“大夫还说您受了惊吓呢,可是湖里有水鬼作祟啊?”挽歌小孩子心性儿,此时见小姐苏醒,也没那样担心了,反而东想西想起来。

“是啊,奴婢们被二爷支开,见露台上久久没有动静,这才进来看看,却…”顿了顿,翠袖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又道:“却只看到您一个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头发湿湿的,衣裳也有些凌乱,而二爷和画楼公子都没了踪影,怕不是真的给水鬼捉去了罢?”

原本只觉得是笑话,书颜听着听着倒觉得遇着水鬼是个好的说辞,心思一转,便顺着翠袖的话僵住了笑容:“现在想想,真是有些蹊跷。”

“呀,小姐您别吓下我们呢。”挽歌觉得后背发凉,不由自主地缩到了翠袖的身边,双手抱住她的手臂:“您到底看到了什么,竟被吓得昏了过去。”

“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晓得二爷和画楼公子均离开了,后面只剩我一个人,感到一阵风过,模糊间似乎是看到湖上飘过一阵白影儿…”说到这儿,书颜收住了口,知道既然要装神弄鬼就不能说的太过明白,要不就不像是真的了。

“妹妹说,看到一阵白影儿?”

此时竟从门外传出一声讶异的问话,一听声音,正是祁玉容。

话说书颜晕倒,又请了大夫,祁玉容知道了怎么着也要过来探望探望,哪知道还没走进房门就听到里间三人的对话,不由得寒毛倒竖,一把推开了排门,两三步垮了进来:“可是披散着头发,臂间还绾了跟翠色沉纱挽带?”

“玉容姐姐。”书颜作势要起身相迎,祁玉容倒是赶紧过来服了她,又反复地问了刚才那句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惧意。

假装想不起来,书颜双手抱头,喃喃道:“我…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有一阵白影飘过,然后浑身上下感到一阵阴冷刺骨的寒意,然后就…就昏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说罢还怯怯地瞧了一眼祁玉容的反应,暗自庆幸自己竟想到这样一个说辞,连祁玉容也相信了。

“天哪!难道太太又回来了么!”

又是一声惊呼,伴随着瓷杯落地的声音,水莪和水月正端了大夫开的压惊汤药上来,没想到正好听见这么一段话,两人同时都吓傻了一般,连同托盘,一并都掉在地上,看来是被吓的不轻。

米有xxoo,让某些色女失望了。

不过,将来有滴是机会嘛,咩哈哈哈哈哈

章三十九 水鬼(二)

晌午许书颜在湖边晕倒,不过才黄昏时,新来的四姑娘“遇鬼受惊”之事就在锦上园里不胫而走了。大胆些的丫鬟婆子家丁小厮倒不怕什么,只是托人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呆在身上,平素里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倒也没受什么影响。胆小些的就麻烦了,有事无事这下绝不从碧湖边经过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出门了,非要伺候主子,替主子跑腿什么的,便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就怕遇到湖里的那个“太太”。

其实碧湖闹鬼并非是头一遭了,早在许书颜来之前,每过一两年就会有丫鬟说眼花看到“太太”,第二日便惊得卧床不起。大夫来了不过开上两剂压惊药,休息两三日便好了。以前祁冠天也请了道士、和尚还有风水先生什么的来看看,因为那水鬼是“太太”,却也不能驱走的,只能请走。大家私底下嚼舌根,说是鬼也和人一样,你赶走了它,它便没脸回来了,若是请它走,它想家了自然就会时不时回来看看。鬼是“太太”没错,可那总归是祁老爷的太太,人一死,那些下人们哪里还分得清它的生前是谁,提起水鬼就脸色惨淡。有些老一辈的奴仆还颇有埋怨之词,说当初就不该从了太太的愿,把她葬在了湖底。

只不过下人们后来都私下嘀咕,说是遇了鬼的倒还好,虽然是惊到了,可有大夫来诊脉,还能休息个几日,所以久而久之便有些想偷懒的丫鬟婆子借此招赖床。

话说到此,各位看官也应该清楚这闹鬼之说是怎么回事儿了。因为温月娘与祁冠天结缘于此湖,死后,祁冠天遵从爱妻之意,便将她葬于湖心之处,立了个石碑沉于湖底。虽然下人们多有忌讳,奈何主子意思哪里轮的着他们来左右,只得承受身边有个偌大的“葬湖”。而住在内院湖边的不是祁渊就是祁玉容和祁玉悠两姐妹,自己母亲葬在身边,儿女自然也不会介意的。其余表少爷表姑娘们倒是离得远,事关主人家的事儿,他们也绝不会多说一句。

细想来,头一次撞鬼之说,不过是胆小的丫鬟们长久犯了疑心病,一时眼花所致。后来说遇鬼的多半是存了心想要偷懒的,你没看来来去去都是些小丫鬟说撞了鬼,那些家丁仆役却没一个?那是因为内院他们哪里进得来,偶尔进来也不过是替主子跑腿办事,是不可能久留的。

原本祁玉容也揪住了一两个想借遇鬼偷懒的丫鬟,后面再无人提过此事。谁知,到这次撞到“太太”的竟是新来的四姑娘,她总不会是为了偷懒而胡乱编造的罢,之前祁玉容也曾告诫过下人们不要嚼舌根,大家都没在许书颜面前提起过此事,毕竟她住的地方就在湖边,要是知道了,虽然是莫须有的事情,却还是要费心解释才行的。

躺在床榻上的许书颜听了祁玉容细细说开来,也大致明白了湖上闹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心想自己瞎猫遇上死耗子,倒也不用费心解释自个儿为什么会在露台上晕倒。只是心中这样想,却不能表露出来,毕竟这是犯了祁家人忌讳的一件事,便柔柔地冲祁玉容摇摇头,怯怯地道:“或许是我眼花了也说不定,大白天的,哪里可能会会遇到太太呢。”将水鬼二字用太太代替,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

“其实话说开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祁玉容这厢还准备安慰许书颜,那厢,门边又响起了说话声,一袭翠衫茵茵而入,岂不正是祁玉悠,见她一脸悲切的样子立在哪儿,冷冷道:“那年霜儿丫头说撞了鬼,正是父亲头一回取回了三姨太。那时我都说呢,母亲说不定是心有不甘,回来看看罢了。如今这宅子里竟是柳如烟那入不得台面的姨娘当政,母亲再来,又有何不好解释的?”

“三妹,你快别胡说,要是吓到书颜就不好了。”祁玉容赶紧过去一把拉了她进屋,看着满室立着的丫鬟们个个都有些抖了,不由得提高了声量,厉声道:“你们且听着,今日之事就此而止,也不是不让你们嘀咕。不过,难听的话先说在前头,等会儿我会去耀景楼请老爷子的指示,顶多在湖边做场法事祭祭过世的太太罢了,你们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要是被我揪住哪个心思不宁,乱嚼舌根,仔细皮肉受苦。”

许书颜听着听着。却觉得祁玉容这话是说给自己拢烟阁地丫鬟听地。心中虽然不悦。但还是赶紧表明了自己地意思:“姐姐话说地是。我也一定会管好身边地人。不让她们乱说什么对太太不敬地话。”

“书颜。你真是个乖巧懂事地。”祁玉容见许书颜如此伶俐。不由得心疼了她两分。过去坐下拉了她地手。轻声问:“要不这样。你且搬去梅子林那边住上两日。等做过法事再搬回来。毕竟要来好些小道士什么地。吵着你了也将养不好身子。”

略含了颔首。书颜顺势就答应了。毕竟今日和祁渊一闹。两人相邻而居总会有碰面地机会。到时候都尴尬。不如趁此机会躲开几日。也不是自己怕了他。而是真要好生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祁玉容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祁玉悠在窗边对着湖面发呆。还以为她是思念温月娘了。便道:“那你们姐儿俩再说说话。我这就去趟耀景楼。”说罢又仔细吩咐了水莪水月一些需要注意地事情。这才告辞离开了。

书颜见祁玉悠神色怅惘地立在窗阑边望着外面。知道她或许是真在想着闹鬼之事。又或许是在想着那画楼公子吧。也对翠袖和挽歌示意让她们出去等候。

躺了一会儿。此时身子恢复了力气。精神头儿也好多了。书颜便自顾下了床榻。取了杯茶盏在手。走过去递给了祁玉悠:“三姐姐。去了云拓寺小住几日。如今心境可好些了?”

祁玉悠转身掩住面色,接过许书颜递上的茶盏,幽幽地道:“好妹妹,以后宫里请宴,你都替我可好?”

赶忙摇头,许书颜面色略有些紧张:“只去了一次都吓得我咧,是绝不敢去第二回。”

“多去两次就好了,三姑奶奶为人倒也和顺。”口里说着祁含烟性子和顺,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满和忧虑,祁玉悠颇有些口不对心。

许书颜也看的出来了,她去云拓寺不过是想躲开宫里摆宴。毕竟三姑奶奶要她做“接班人”,可伺候皇帝是事儿却也不是容易的。祁玉悠自小养尊处优,身娇肉贵,脾气可傲着呢,若是让她进宫和别人抢男人,料也能料到她是千万个不愿意的。再说她心里还挂记着那翩翩如玉的画楼公子呢,怎么可能会愿意做皇帝的妃嫔。

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扭头望向对岸水阁,书颜不由得又胡思乱想了起来。当初二姑奶奶和自己的父亲私奔,不也是为了躲开进宫那条路么,难道自己却偏要去惹一身骚?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虽然是祁家四姑娘,却也是个外来的,连祁玉冷巴着要去做后宫妃嫔都没得指望,从来坐上宫轿从锦上园抬出来的秀女都是姓祁,祁三奶奶应该也不会选了个外姓人吧?

想到此,许书颜心下也定了些,只当作常常入宫可以寻个好亲家罢了,也没怎么担忧了,冲祁玉悠点点头:“姐姐若是不方便的时候再说罢。”

章四十 迁居

话说祁玉容一点儿没耽搁就去回禀了祁冠天,说是许书颜在湖边撞了母亲归魂然后又晕倒了。虽然祁冠天觉着奇怪,但哪曾料到书颜会撒谎,便吩咐老陈头儿和朱嬷嬷两人连夜就找来二十个道士,并准备做上三天三夜的法场,为“太太”超度幽魂。

拢烟阁这里,祁玉容也赶紧过来领了许书颜去到梅子林,说是暂住些时候,等碧湖的道场做完了再接她回去。

一开始,许书颜对于住什么地方还不太上心,如今来了梅子林才知道拢烟阁才正真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说是梅子林,不过是一个修在一个缓坡上的三进小宅院,只是缓坡上植了一片梅树,正值春末,绿荫繁茂倒也显得有几分雅趣。前院是待客的花厅和偏方,中庭分了又分了春夏秋冬四个院子,后院则是丫鬟所居的杂房和灶房等等。

此处正好只有春夏秋院住了人,分别是陈杏儿、姚文绣还有柳若彤三个表姑娘,冬院平素里都用作书房,此时许书颜来了,祁玉容便临时命人收拾一下,重新铺了床,置了些花瓶摆件,看着倒勉强可以住人,只是丫鬟就只好挤在后院杂房中,没了在拢烟阁时候的两人小间儿。

看着许书颜一共带了六个丫鬟住进冬院,用的床铺被塌均是上好细绸,又抬进不少精巧摆件,三个表姑娘私下凑在一起难免又嚼开了舌根。

黄杏儿只是面有羡慕之色,说着她那方桃木妆匣子看着倒精贵,记得是祁玉容当年从宫里带回来的,只有本家姑娘才有,其余表姑娘只有看的份儿,没想到许书颜也有,就不知是从高阳带过来的,还是来了锦上园才得的。

姚文绣却敞开嗓子又闹了起来:“哟哟哟,四姑娘果然是本家姑娘呢,不过到这梅子林小住几日罢了,那么大排场,也不知是给谁看呢。”

“文绣姐,我们都看到了啊。”柳若彤还小,不明白姚文绣这是犯了酸劲儿。

“是啊。都看到了才好!”姚文绣却顾不上“调教”小表妹。继续闹腾:“都不是姓祁地。也不知道老爷子和大姑娘为什么对她那么周到。看样貌也不过如此。还比不上杏儿姐姐端正呢。”

“听说有宫里三姑奶奶撑腰吧。”陈杏儿想起从丫鬟们闲言碎语中听来地消息。

“真真叫人生气呢。同样是投奔祁家而来。却只得我们受委屈。人家却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日日吃香地喝辣地。绫罗绸缎地像个本家姑娘给供着。哎…”听说是因为宫里地那位喜欢。姚文绣才絮絮叨叨地渐渐小声儿了。

却说这梅子林哪里有不透风地墙。姚文绣这厢嚼舌嘴碎。那厢已经让在冬院外面经过地水莪听了个清清楚楚。

水莪乃是家生丫头。父亲在祁家南方地一所书院里任管事。母亲也是温月娘当年地丫鬟之一。从小也是个哥儿姐儿们一起长大地。虽不是主子。但容貌做派都有些主子地脾气。因为是家生。心中历来是看不惯那些依附着祁家过活地表姑娘们。许书颜是个例外。因为有二姑托孤又有三姑奶奶撑腰。在这些一等丫鬟们地眼里她算是个正儿八经地千金小姐。可姚文绣这样地。却是入不得她们地眼。

“要想富贵那还不容易。有本事。绣姑娘也在宫里找个靠山哪。”水莪心气儿也急。前一句听了个差不多。后一句已经顶了出去。

“谁在外面说话?”听得春院儿外有人冷嘲热讽,姚文绣推了门便出去,见竟是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立在那儿,不由得火上心头:“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儿撒泼!”

“绣姑娘贵人多忘事儿呢。”水莪却不随着恼,反而捏了裙角福礼下去:“当日您还托奴婢在二太太面前多说两句好话呢,怎生忘的这么快?”

“二太太”姚文绣思索着,好半晌才想起来水莪的身份。

其实世家大族有些事儿是匪夷所思的。比如像姚文绣这样的表姑娘,面上是四姨太的亲眷,可是不知道隔了多少层关系。因为家道中落,所以才到祁家寻亲,想依附着四姨太好好过活,将来也图个好亲事。

可四姨太是什么身份,当年也是跟着温月娘一并来祁家的家生丫头,虽然年纪小,却和水莪她娘乃是姐妹。姚文绣虽然是小姐出身,但毕竟隔得远了些,靠着四姨太面子能留下来就已经是万幸。再加上模样生得不如黄杏儿好看,身份又不如柳若彤那样是受宠二太太的亲妹子,所以一直就是个不入眼的表姑娘罢了。反倒是水莪从小得了许多四姨太的好处,后来又派给刚进门的柳如烟做贴身丫鬟,其中暗门自不必细表。

总之,柳如烟刚有了身子的时候,姚文绣知道她富贵定了,还曾捧着些稀罕玩意儿去找过水莪,想让其看在都是四姨太那边出来的人面上,在柳如烟面前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不过当时水莪并未理会罢了,知道这表姑娘又没什么后台靠山,也看不上那些所谓的稀罕玩意儿,便和气的拒绝了。

后来水莪伺候柳如烟,倒也难得与姚文绣见面,久而久之,姚文绣自然就忘了这事儿。水莪却是记得的,今日听了她那阴阳怪气的强调就觉着难受,忍不住,便顶了回嘴。

明显是记起了往日之事,姚文绣刚才推门而出那个骂人劲头儿也立马蔫儿了下去,正寻思着该怎么应对着丫头,冷不防身边被人轻轻一拉,竟是黄杏儿出来了。

黄杏儿是三姨太的侄女儿,算起来可是亲打亲的千金小姐。当年三姨太出嫁,祁冠天是按妻礼来迎娶的,说是等生了儿子就续为填房。家里也巴巴地让她跟着陪嫁过来,想以后可以沾粘祁家主母的光,寻个好亲事。可现如今自家姑姑沦为贱妾,埋头礼佛不说什么事儿也不过问,后进门的那个柳如烟却因为生了个儿子而一跃成为当家做主的二太太,黄杏儿在祁家的身份又是个尴尬的表姑娘,还不如回了老家做小家碧玉来的舒坦,所以心里却一直记恨着。推门而出看到竟是柳如烟以前身边那个美丫鬟,凤目一凛,上前两步就是一个耳光挥了过去:“谁教的你,一个奴婢竟敢开口教训主子!”

捂住半边脸庞,看着黄杏儿气势汹汹,水莪原本的一股子傲气也给消磨地只剩了一丝丝在眼中含着,愣在那儿,一时竟没能回神儿过来。

“杏姑娘,火气怎么这么大呀?”

一声冷冽中带着戏谑的话音响起,这一幕恶主子教训娇丫鬟的戏码正好落入了踏步进门的祁渊眼中。瞥了那黄杏儿,说话间祁渊已经立在了水莪的身边,示意跟随而来的水清扶了水莪过去,淡淡地丢下一句:“丢人可以,但和丫鬟斤斤计较,那就是丢品了。”说罢一挥袖,径直去了冬院,想来是专程来找许书颜的。

原本就未曾想那尊贵如宝的祁二爷竟会屈身来梅子林,姚文绣和柳若彤都呆住了,黄杏儿却只是望着冬院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言的悲怯

章四十一 质问

看着丫鬟们收拾铺床,书颜也乐得不在一旁碍手碍脚,便让挽歌搬了个小凳儿在门口,拿出绣蓝继续用心在自己女红上的功课。

先是挑了几根不同色的碧色丝线,深深浅浅绣了几片海棠叶子,脑中想着怎么才能栩栩如生又不落俗套,还要喜庆非常书颜绣了一小会儿,觉着有些累了,挽歌一看就立即乖巧的递上一盏温茶。喝了口茶,眼神儿也清了许多,正想继续绣,却听得水莪在门口禀报,说是二爷来探望姑娘了。

自己前脚刚离开拢烟阁,他怎么后脚便跟来了!

书颜蹙起柳眉,起身相迎,看着祁渊身边还带了水清,却也不好闭门谢客,只得强装了笑脸,欠了欠身子,福礼道:“二爷怎么来了,此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怕是要怠慢了贵客的。”

“四姑娘湖边受惊,身为二哥,自然要来探望探望。”祁渊保持着平素里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假意客套了两句,见屋内丫鬟们还在忙着收拾打扫,话锋一转:“看来确实难以落脚,不如让为兄的带妹子去逛逛这梅子林,也算尽尽地主之谊。”

“二爷真是客气,我还在绣功课呢,下次去逛吧。”书颜浅笑着拒绝了。

“四姑娘您都绣了好一会儿了呢,不如出去散散心,等会儿晚膳来了奴婢叫您。”水莪倒乐得见自家主子和祁家少爷走的近。毕竟祁渊可是未来的家主,能待见许书颜,她们在宅子里的丫鬟面前也跟着有脸。

这下找不到搪塞的话了,书颜只好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二爷了。”说罢又吩咐挽歌拿了一件小披肩拢在肩头,心想,和这色中饿鬼一起出去,多穿些总是好的。

看着许书颜小心翼翼的样子,祁渊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得意的狠,临走时故意吩咐水清不用跟随,让他进屋帮忙搬搬东西也好。书颜知道他心里肯定又打了什么算盘,但想着梅子林又不大,随便哪里都能望得个通通透透,料他除了逞逞口舌上的威风,其余也不敢怎么样,便也没说什么,单独与他一并出了冻院。

隔着窗褴目送二人出去,黄杏儿心中原本的伤痕仿佛被撒了盐一般,辣的生疼。一边的姚文绣也凑了过来,酸酸地道:“这小骚狐狸,那日用撵车亲自送她去听学就觉得奇怪,如今还专程到梅子林来探望,定是私下有什么勾当!”

“别说了!还嫌不够丢人么!”黄杏儿转身斥责了姚文绣,推搡着将她和柳若彤都赶出了春院,用力关上门,紧咬着唇瓣,脸色,也阴翳的有些吓人。

春末地薄日到了下午会渐渐盛起来。此时地梅子林倒别有一番幽趣。梅树叶阔枝繁。星星点点地烈日撒了下来。不过更添林中美景罢了。没有一丝地燥热之感。

立在缓坡当中。见四处无人。祁渊脸色已经恢复了平素地冷冽:“你倒是编地好借口!”

已经料到他来是为了质问这事儿地。许书颜脑中也想好了对策。此时听他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兴师问罪。冷哼一声道:“二爷倒是走地干净。却不曾想留下我一个弱女子。被人那样欺负之后可曾会想不通投湖自尽?”

“自尽?”祁渊好像真是被唬住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再问下去。

“你说。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遭遇了那样地侮辱。当时还没回过神来。等周遭都没了他人。仔细一想。还能再有脸继续苟且偷生么?”书颜一双水眸闪过一丝决绝:“原本就是父母双亡才到祁家讨口饭吃罢了。您身为祁家二爷自然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表姑娘地。可为了生活。为了能给许家留个血脉。我也只有从一个千金小姐到低眉顺眼地寄人篱下。”

顿了顿,见祁渊神色惘然地看着,果然有些蒙住了,书颜又假意抽泣了两下,更加显得楚楚可怜:“那时你离开后,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就想着跳入湖中一死便罢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祁渊下意识地开了口,虽然话音里有些僵硬,但感觉确却是在劝解的样子,刚才的质问也之气消散了个干干净净:“自你来了宅子里,大姐待你也不薄,三妹妹更是将你视如亲姐妹一般。论身份,一点也不必本家姑娘低。”

“我当时,也是努力朝这方面想着的。”眨巴着眼,再挤出两滴清泪,书颜听祁渊软话一说出口,料定自己的说辞他定是信了,便又道:“只是当时又急又气,一时不觉竟昏了过去,等醒来时,才发现自个儿已经被丫鬟们送回了水阁,大夫也来看过了。玉容姐姐要问怎么回事,我便顺着丫鬟们的猜想点了点,因为实在难以启齿真正的原因”

说到真正原因,祁渊和书颜好像都同时想到了露台之上两人的“亲密”接触,祁渊赶紧撇开了眼望向别处,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有些紊乱的心跳。书颜则是赶紧埋头颔首不语,想要藏住面上浮起来的红晕,却不知是羞出来的还是恼出来的。

临近黄昏,梅子林中飞来了一群雀鸟,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却更加显得两人之间古怪莫名的气氛。

“咳咳”祁渊清了清嗓子,又重新板回了脸,声音却露出一丝别扭:“总之,湖边的事儿你我都有责任。若不是你胡乱给我饮酒,我也不会不会做出那些无礼举动。况且我也答应了你,以后许你一个愿望,这下也算是两不相欠。反正你我也不会常见面,就此说清楚了也好些。”

“二爷说的是。”书颜心里可是巴不得他说这话,一见面就老是搞得剑拔弩张,气氛尴尬,对方又是祁家做主的,以后没什么要紧事儿,两人还是少见的好,免得坏了自己的大计呢。

“你也放心,湖边之事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你也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这样对你自己也好,以后更加不要要死要活。”祁渊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都听二爷的。”书颜可不是那种一被男人占了便宜就要死要活的那种女子,祁渊既然说了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想来他也会守住承诺的。以后自己还要嫁人呢,更加不会向外传扬此事,既然两人都不再提,心想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等结了痂,掉了壳,又是个干干净净的一块地方了。

章四十二 嫌隙

临到黄昏,翠袖过来寻了许书颜,请她回去用膳。

远远就瞧着二爷已经不在了,只有她一人独立于林中,月白裙衫上印了点点光斑,身后拖拽着夕阳的痕迹,似是在想着什么,一动也未曾动。

提步上前去,翠袖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二爷怎么走了,水清还在冬院里候着呢”。

许书颜这才回首过来,淡淡的说他有事先走,自己看着梅子林景色不错,就独自留下来呆了一会儿子。

翠袖看出她有心事,却也只是念叨着:“小姐本来就受了惊,穿的也少,梅子林又阴,要是小姐凉了身子就不好了。”

许书颜却笑着嫌弃了翠袖两声,说她啰嗦。翠袖不依,两人一路闹着,倒也让心情又放松了不少,面上又回复了浅浅的笑意。

话说梅子林不太大,所以黄杏儿三个表姑娘平素里都聚在花厅一侧的偏房里用膳,人多,也乐得随意闲聊,总比一个人要热闹。这次许书颜过来暂住,按理身为大表姐的黄杏儿应该张罗着请人过来的,可她心里有个疙瘩,姚文绣又满腹嫉妒,就剩个什么都不懂的柳若彤,自然无人相邀。

所以当许书颜经过花厅,听见里间传来用饭的声音时,转头望了一眼翠袖,翠袖也赶紧上前低声禀报了,说是梅子林的惯例是表姑娘们一起用膳,但大表姑娘没来叫,她们做奴婢的自然也不敢做主,就只好将晚膳布在了冬院的侧屋里。

觉着不妥,许书颜也未曾发现黄杏儿的心思,只晓得姚文绣她们有些刻薄罢了,便转身绕过花厅屏风,想着进去招呼一声也好,免得她们又说自己拿架子。

“咦,书颜?”柳若彤正扒着饭呢,见许书颜来了,一把丢下筷子就跑了过去,作势要拉她入席。

黄杏儿却一张冷脸抛了过来,筷子一霸:“若彤,你还没吃完饭就下桌子,哪里有点儿淑女的样子,仔细下会二太太过问的时候,姐姐我不好替你回答。”

“哦”柳若彤常年都跟在黄杏儿身边。倒是很听她地话。乖乖地放了手。又回到桌上。规规矩矩地开始吃饭。

“若彤还小。姐姐就惯着她一些吧。”书颜一眼就黄杏儿不过是借斥责柳若彤给自己难堪罢了。却也没在乎。只是保持着浅浅笑意:“倒是我今日搬了过来。忙里忙外地却没来得及给姐妹们打声招呼。书颜这里赔罪了。”

“你忙着和二爷谈天说地。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表姑娘呢?”姚文绣丢了个冷眼过去。只顾夹菜。倒也不再理会她了。

“四姑娘。咱们都是吃地粗茶淡饭。没得什么精致菜色。就不留您了。请便吧。不送。”黄杏儿倒保持着应有地礼数。但话里也冷冷地。说完便回去吃饭。一言不发。

看着屋内气氛如此。书颜也不想多留惹人嫌。便脆声道:“那就不打扰姐妹们用膳。冬院那边还有些要收拾地。等安顿下来一定再来给姐妹们一块儿吃茶。就此告辞了。”说罢。也款款转身离开了。

等着许书颜离开。姚文绣有嚷嚷了几句。黄杏儿却阻止了。眼色示意她左右还立着伺候布菜地丫鬟呢。要是这些闲话传出去。反倒对自己不好。

一路回到冬院,翠袖忍不住,便嘀咕了起来:“表姑娘们那是什么态度,冰冷无礼,小姐您又没得罪她们。”

“得罪她们的是四姑娘这个身份,倒也与我无关。”许书颜却有些不在乎,总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