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白梅的诧异全都转成了笑意,讨好地凑近:“轩轩是在气那个?我不是也没去么…”

炎帝仰了头看她,问:“实话实说,若我不在,你听了宁德的话,也不会去么?”

很老实地摇摇头,白梅回答:“不,我会去。其实直到是现在,我也是想去的。而且我觉得,轩轩你完全没必要担心什么。”

炎帝气急。

你想去就偷着去吧,他也没辙!但就不能骗骗他哄哄他说不想去么?非得,非得这样气他…自己的女人跑去看其他男人,还不用担心?!哼哼…

白梅笑眯了眼,问:“陛下你见过宁将军上赶着要看去哪个男人,对哪个男人有着极大的兴趣么?”

炎帝看她,不解:“没…但是…你是说?”

“合欢我也是知道的,原本是人家宁管家千挑万选得买来,要给宁将军做偏房的…”

炎帝惊讶。

“我曾见过一面,的确不错。”白梅摇头晃脑,“奈何宁德不喜欢,一眼没看就摔了房门出来,逼着管家又给卖了。如今么…”

炎帝将信将疑,道:“可是,宁德不是说订过亲,不找到先前那男孩子,绝不成亲纳侍的么?”

白梅笑:“那谁说得准呢?陛下你却先就怀疑我,轩轩你欺负人家…”

炎帝不自在起来,向后蹭蹭,声音颤颤:“梅,我那个…”

白梅一颗脑袋继续凑近,一双大眼在安平炎轩面前眨呀眨,眨得炎帝开始发晕的时候,她轻声开口:“我不管你有什么借口,总之,你怀疑我,就该罚!”

炎帝怔怔地点头,他已经蹭到了床的最里侧。

白梅脚下踹开了自己的鞋,向着安平炎轩伸手。

安平炎轩把手递给她,脸倒是难得的没有变红,他已经有些蒙了。

白梅满意地笑,拉过他,另一只手护在他脑后,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而后迅速退开一点看他。

安平炎轩依旧呆呆。

白梅笑的更坏,重又凑近,却是侵入了他的唇内,带了浅浅蘑菇香气的舌头在他那里折腾挑逗起来。

炎帝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身子却为此向后一倾,脑袋向身后的墙上撞去。

“嘶…”白梅把手从他脑后抽出,摇了摇甩了甩,“轩轩要用那么大力气么?好疼,也不怕撞坏了你自己?幸好我先就防着了…”

安平炎轩贴着墙团起来,下意识地伸手颤巍巍地指着她,申明:“现在是白天!”

白梅点点头,却不解,她并没有颠倒黑白。

安平炎轩声音也颤颤巍巍,指责:“那你刚才…刚才要…”

白梅突地笑得灿烂如花:“轩轩以为我刚才要做什么,嗯?”

炎帝哑然,随手拽过一个枕头,扔过去。

她接住,笑得却是更欢,为了他那可爱至极地表情。

他试图板着面孔说些什么,一开口,也笑了。

“你个坏蛋,也就捉弄我了!”

白梅把枕头放在一边,扑上去抱住他,勉强抑住自己的笑,道:“不闹了不闹了…困得很,一起睡一会儿好不好?”

安平炎轩的闭了眼,反抱住她,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白梅在他怀里蹭蹭,并没看到他的点头,继续拖长了声音撒娇一般地问:“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好。”他在被挑起火儿之前,很识时务地迅速回答。

于是她终于满意了。

须知,吃饱喝足,保持着良好心情睡上那么一觉,而且是抱着一个极其优质的炎帝牌抱枕睡觉,绝对是极大的享受。

安平炎轩对于这扒在自己身上似乎已经瞬间睡熟的女人无可奈何,也来不及嫌热嫌没脱外衣了,回抱住她,昏昏沉沉,也很快就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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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衍皱着眉头,敲着座椅的扶手,似是很苦恼。

坐于她身边,分庭抗礼的平安王苦恼更甚,却不想在由着对方拖延时间。她想要见到她的亲生女儿,想要她的女儿回家,而无数次的失败使她明白她需要先撬开青衍的口。

“青殿下,本王要见一眼人,总要先知道不是骗局,这条件才能继续谈下去不是?”

青衍揉揉额角,重重地喊她:“平安王殿下!殿下…唉,玫儿与我相识很久,一直深受我的宠信跟在我身边,如今即有证据说明她是您的女儿,我自是不能拦着她回家,但也绝不会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平安王木着脸,纠正:“不是什么梅儿花儿…她的名字是清鸿,伊清鸿。”

“殿下,何苦纠缠这样的事儿…唉,任是谁,都一时难以接受,您也不能怪她,想当初为什么要…如今她死死咬定说我是拿她交易,却是连我都不肯再见,您来找我,我去找谁?”

青衍的眉皱的深深,似乎甚是懊恼,只差捶胸顿足一番,而后却又忽然话题一转,把皮球踢了回去。

“听闻殿下还有一义女,玫儿有一次提起倒似乎挺想见上一见。也或许不是为着怨恨,不过是近乡情怯,何不让伊小姐先来见见熟悉熟悉呢?或许让她有机会多探听下殿下的一番苦心,事情会更好一些。”

平安王狐疑地看着青衍。

青衍却是一脸真挚。

“这个…”平安王难于开口,她已经好久不曾见过白梅了。

“殿下!”青衍言语诚挚:“咱都是为了您的亲生世女。”

她看着她,犹疑着,点了点头。

青衍是为了什么非要跟那个她根本没认出来是白梅的伊清梅过不去呢?

白梅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装糊涂的平安王,疑惑起来,难道,其实还是认出来了?

她眉梢轻挑,对着手指,声音柔柔:“啊呀呀,殿下,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可是…陛下这几日一直要我伴驾,更何况,别人不清楚,殿下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是只怕避那些人避得不够远么?怎么还敢自己凑上去…陛下那里,让我怎么交代?”

踢皮球,谁不会?

青衍踢给红玫又提出了伊清梅,白梅却是直接踢给了安平炎轩。

平安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苦苦一笑,喝了最后一口茶,一言不发地起身就要走。

白梅在那里坐着,看着她动作间有些颤抖和凝滞,而后竟是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心软了。

“殿下…”她起身,扶住她,搀着平安王的右手,“是我唐突了,您身子似乎不大好?请御医看过没有?”

“不,没什么。我,打扰了,该走了…”

白梅皱起眉,看看阴冷冷的天,叹了口气:“眼看就是饭晌儿了,留这儿一起吃点什么吧,也顺便和暂住在我这儿的无名寺来的什么什么大师聊一聊,放松下心情也是好的。”

“我…”

白梅勾起唇角毫无瑕疵地笑:“应了您,下午就去看看,还不行么?说到底,您的事情,我总是不能不管的,何况…”

“何况什么?”

“没什么。别为了我刚才的话生气,只是心里有点烦乱…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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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晨君求见。”宫服装扮地少年弯腰陈禀,眼梢微微瞄过炎帝的脸,暗暗飞上嫣红。

有几个男人,不渴求君王的宠爱?

可是炎帝却如以往一样,挥挥手,摇摇头:“不见,晚了,让他回去歇着吧!”

宫侍退下。

白梅却撩开了华贵的珠帘走入,笑意盈盈:“晚了,我要不要也回去歇着呢?”

安平炎轩脸色微红,嗔怪地看着她,竭力不让自己露出羞涩的模样却更显可爱。“回去做什么?在这儿难道歇不舒服么?”

微微侧头,白梅走近,媚然地笑:“若是没有您,在哪里歇着,都是难舒服的。”

“你…你…”

“嗯?”她用鼻音轻哼着,靠近炎帝,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我怎么了?是好,还是不好?”

“好…”安平炎轩浑然无力。

“呐,晚了,咱歇了吧!”

“奏折…”安平炎轩情迷意乱,却也没丧失其作为一个君主的责任感。

白梅泄气,为了自己引诱的失败。

“好吧,还有三封奏折,给你半个时辰…唉,陛下,我的轩轩,你总该也注意些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才好…”

安平炎轩坐回案边,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耳朵,却已经红通通的了。

——遇到白梅之后,他才知道,他脸皮的厚度远远不够。

“爱情”二字指的是什么很难说。

但是“动情”相较而言就简单得多了。

白梅撑着下巴看着安平炎轩,忽而微笑,白日里陪同平安王去见红玫的不安,也就减弱了几分。

她能感觉的到,尽管青衍似乎是真的没有认出她来,可是红玫似乎有所觉。

一开始。

红玫一直在冷淡地微笑着,看着她,并不提出什么。

她也就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而后红玫忽然开口:“为什么我每到一处,你总是在我前面?”

她只能哑然。

想来想去,避重就轻,仿佛听不懂一样回答:“你来到这世界,总是比我来得早的。”

“哼!”红玫用鼻子不满地哼了一声,“是在说我比你老?”

“怎么会老?瞧你这样子,分明还是个孩子呢。”白梅那是忽然笑开:“平安王殿下可是巴巴地想拿你当宝宝宠起来…真羡慕你还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她忽然在红玫面前说起“羡慕”二字。眼帘微垂,脸色微红,仿佛是羞涩。

红玫认真地看看她,而后摇摇头。

“你才是个孩子…我宁可没有家人,这个母亲的出现,我和青…主人,也就是再没可能了。”

“做什么这么吃惊地看着我?许她对你好,不许我喜欢她不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好的人,从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我…不想离开她。虽然我知道,不管是你还是我,她心里其实都没有…她唯一喜欢的男人,却是嫁给了她的亲姐姐,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说的是实话,现在,也就只有跟你,我才敢说实话,因为你绝对不会往外说。你最怕麻烦,是不是?当年我逃跑,若是没有逃进你的屋子,你就算知道我在哪儿,也不会说的,对吧?何况现在…我不相信,你舍得自己现在的一切,来跟别人说我什么。”

“干嘛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不相信么?呵…早晚有一天你真动了心伤了情就明白了,早晚有一天。你以为,会真有人喜欢咱们这样的人?咱们,进了那肮脏的地方的门,不管出得来出不来,就都完了!还会有人来祝福我们看得起我们?先前我还以为,自己和你不一样,总该能比你好,现在看来…”

白梅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只隐约记得自己说:“你的母亲会真喜欢你,为你着想,对你好的…”

可惜,说实话,这话究竟怎样,连她自己也有点拿不准了。

平安王也曾经真喜欢她,为她着想过…可惜到头来,什么都不是了。

白梅忽然是真的有点可怜那看上去依旧有权有势,余威不减的安平王了。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小心被人给弄丢拐走了,好不容易找回来,却成了别国皇女的人。

再看看自家的宝贝皇帝安平炎轩,白梅心里那叫一个美呀…说来说去,上一辈子运气坏到家的自己,这一辈子的命还真的是很不错啊。

她笑笑,把思绪从回忆和思考中抽回,声音软软地提醒安平炎轩:“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哦…陛下可要快点批折子,我想念我的轩轩了呐。”

安平笔尖一颤,瞥了她一眼,又看看折子,又转过头看看她,而后叹了口气,快笔写下几字就撂下,站起身。

“歇吧歇吧…其实剩下的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柳县和陈县呈上来的,要给她们那里的两个孤苦自律的寡夫立贞洁牌坊…批过就是了。”

寡夫和贞洁牌坊么…白梅一挑眉,不知道有没有鳏妇?

她笑得却是愈发灿烂,拥住安平炎轩,吻了上去。

一刻之后。

最后一只亮着的蜡烛被熄灭。

只有柔柔的月光,清泠泠映进窗纱。

“你…”

“怎么?”白梅问。

“你…今晚…”

“今晚怎么了?”

“今晚…不要么…”

白梅的眉挑起:“轩轩想要?”

安平炎轩偷偷咬咬牙,眼神难堪地盯着床脚。

白梅微笑开来,温柔中带着难得的宠溺,把他拉进怀里,手指轻轻按揉着他僵硬的肩膀。

“一下午一晚上都坐在那里看折子,都僵硬成这样了呵…”

“我…”

“嘘!”白梅手上用上了些力气:“闭眼,什么都别想,放松下。我替你揉揉,总会好过些。”

有点疼…安平炎轩想说,微微抬眼,却看见白梅专注的幽黑的眼神,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白梅的手指探入他的黑发中,按揉着他的头皮,一下又一下。

他的倦意忽起,竟真的沉沉地闭上眼,就此歇了过去。

“陛下,该起了…”

安平炎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如之前的每一日一样,感到身边的空虚和冰冷,微微抿起唇,坐起。

擦脸,漱口,起身,然后任自己的贴身宫侍服饰。

他不知道,他没看见,白梅正倚在不远的柱子边,沉默地看着他。

巨大的铜镜前。

他双臂伸开,宽大的袖子像蝴蝶的双翅,华丽地铺展开来。

黑发上簪着的镂空雕丝金步摇和腰间配着的琉璃翠晃动出高贵的脆响。

在镜子面前勾起矜持而疏离地微笑,他吐音:“好了。”

宫侍弯腰,深深鞠躬。

另有人在外高声喊唱:“起驾!”

瑰丽铺张的黄袍终于还是消失,宫侍们弯着腰踮着脚纷纷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