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像是的。”钟唯唯觉得很累,不想再吵了,索性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听力便被无限放大,她听见重华的呼吸声有一瞬变得十分粗重,知道他在发怒,以为他会怎么样,但并没有,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门被甩上,重华走了。

钟唯唯睁开眼睛,看到青玉凤佩、大司茶的官袍穿戴、凤冠、乃至于重华的鞋子,全都在——他又气得光着脚走了。

她慢吞吞地把重华的鞋子端端正正摆好,再将其他几件东西收拾整齐放到柜子里,然后走到窗前的榻上坐下来,趴在几子上往外看。

天已经黑了,只剩最后一点阳光浮在对面的琉璃瓦上,金灿绯红,老梅树的叶子哗哗哗地响,两只麻雀站在枝头上喳喳叫,羽毛被风吹得蓬松松的,看上去很是肥美。

肚子咕咕叫了几声,钟唯唯舔了一下嘴唇,自嘲地说:“真倒霉。”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重华回来穿鞋,就没回身,不想理。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现在心情就很不好。

然而并不是重华,又又在外面喊她:“唯姨,出来吃饭了。”

还是又又最贴心了。钟唯唯叫他进来:“我们在这里吃吧。”

只听门口响起夏花姑姑没有感情的声音:“睿王殿下,陛下有话,不许人随意进出望梅轩。”

又又不明白:“为什么呀?唯姨在里面呢,我要进去陪她吃饭。”

夏花姑姑并不解释:“这是陛下的命令。”

又又大怒:“开门,我要进去!”

严储追过来:“小祖宗诶,陛下找您呢,快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又又自然是不干的,然而并斗不过严储,又喊又叫地被抱走了。

钟唯唯眨眨眼,所以她这是被软禁了?

好嘛,按着规矩,她的确是应该下到大牢里等待裁决。只是软禁,钟袤还能住在大长公主府里治病,的确是很优待了。

钟唯唯随手抬起重华的杯子,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才发现是酒,却也无意吐掉,反正她都赢了东岭人,大司茶也做不成了,喝口酒也不会怎么样。

小样儿的,还喝上酒了,这是借酒浇愁么?

钟唯唯腹诽着重华,把酒壶里的酒全喝光了。

空腹喝酒容易醉,她觉得头晕,就想躺下去睡一觉,门又响了,却是夏花姑姑带着人进来掌灯、送饭菜,还给她带来了衣裙。

钟唯唯歪在榻上不想动:“放那儿吧,我这会儿不想吃。”

夏花姑姑走过去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分说把她硬扶起来,塞了筷子在她手里:“不吃伤胃,得吃一点才好。”

钟唯唯随便拣了几样菜吃,没胃口了,就放了筷子,问夏花姑姑:“可知道大长公主府里的消息?”

夏花姑姑道:“没有。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有大长公主在,您别太担心。”

钟唯唯想起那只追香鼠秀秀:“既然追香鼠这么好使,为何之前从没听说过?”

夏花姑姑本就是得了重华的吩咐,来陪伴宽她心的,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来:“这可是秘闻呢,当年大长公主殿下初创圣女宫,很是经历了一段难熬的日子,昆仑殿隐蔽又奸诈,对付起来很难。

两位圣女几乎要绝望之时,大长公主偶然救了一位从海外来的侠客,他送给大长公主殿下一对追香鼠,全靠这对追香鼠和它们的后代,圣女宫才能有今天的发展。”

可惜追香鼠只有一对,想要繁衍下去,就只能近亲繁殖,近亲繁殖问题多,小鼠不是得怪病就是活不长,后来更是只剩下了秀秀一只。

幸亏圣女宫对付昆仑殿已经自有一套理论和方式,昆仑殿也日渐式微,护国大长公主便将秀秀精养起来,作为晚年生活不可或缺的一个伴。

因为这种种原因,外头的人都不知道追香鼠的存在。

夏花姑姑说完,发现钟唯唯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由微微摇头,把钟唯唯收拾好扶了躺下。

☆、604.第604章 准确命中目标

钟唯唯是被渴醒的,习惯性地叫小棠,叫了没人理才想起来小棠不在,而自己因为真实面目暴露,被软禁中。

钟唯唯摸索着下了床,摸到桌边找到了壶,喝一口凉水,看看黑灯瞎火的屋子,忍不住感叹一声:“真是人走茶凉啊。”

所以嘛,她要免死金牌是完全正确的。

感叹完毕,继续摸回去睡觉。躺下来,觉得有点不对劲,伸手一摸,摸到热乎乎的一个人。

能进到她这屋子里,并且这样胆大妄为地睡在她身边的人,不用多问,自然是重华了。

钟唯唯心里还在生气,本想抱着被子睡地下,想想又觉得不划算,凭什么她要折腾自己,便宜他啊。

索性若无其事收回手去,若无其事地躺下,只是刻意距离重华远了些。

她这些天劳心劳力,十分疲倦,头刚挨着枕头,困意就来了,翻个身背对着重华正要睡去,一只滚烫的手便放在了她的腰间。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重华拖到怀里,紧接着,他便吻上了她的后颈,从她身后肆无忌惮地侵入,钟唯唯猝不及防,轻喘一声,全身都被点燃。

重华的唇齿间带着淡淡的酒香,咬噬着她的肌肤和唇瓣舌尖,疯狂又用力,钟唯唯微微刺痛,隐隐害怕,却又更加期待。

她暗暗唾骂了几句没出息,决定不能如此被动,必须报复回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万一以后再没机会可以报复,那可怎么好。

思虑极此,她趁着酒意,恶狠狠地翻过身去,骑到重华身上,一口咬在他的颈间,他刚才怎么对她的,她就十倍的还回去。

重华察觉到她的报复之意,不由更加愤怒,这还有理了,坚决不能纵容,不然以后还得了!当即毫不留情地还回去。

二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直到钟唯唯十个手指甲深陷入重华的肌肤里,十根脚趾绷紧弯曲起来,这场战斗才结束。

战斗结束之后,两个人都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谁也不想出声,仿佛谁先出声就输了,就没面子似的。

钟唯唯肚子里饿得咕咕叫,饿得睡意全无,只好盯着黑暗发呆。

重华忽然起身,不但从她身上翻过去,还恶意地碾压了她一遍,钟唯唯敢怒不敢言,硬生生忍了这口恶气。

重华见她不出声,十分遗憾,趁便又掐了她两下,钟唯唯忍无可忍,一巴掌挥出去,准确命中目标。

“啪”的一声脆响,某人富有弹性且挺翘坚实的臀部晃了两下。钟唯唯呆住,自觉一道寒意从头顶削过,全身冰凉。

她果断手足并用,迅速往床铺深处爬去。

然而望梅轩里的这张床只是平时用来午憩的床,远远比不过寝殿里的龙床那么宽大,重华几乎是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脚踝,再一用劲,就把她捞了过去。

他强迫她趴在床沿上,掐着她的腰,拍了她两下,沙哑着嗓子,恶声道:“你是没要够?也好,明天反正不用去司茶署,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钟唯唯恨极:“你试试?”

重华欺身而上:“试了,你要怎么样?”

钟唯唯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咬着就不松口,直到口齿之间有了血腥味儿,她才松开:“放开我!别以为我好欺负。”

重华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地舔了她咬过的地方几下,拎着她去洗。

宫人早就备好了温水,也不掌灯,窗外月色正好,影影绰绰的,方便人藏起心事,就算害羞也看不到。

重华先把钟唯唯塞进浴桶里,他自己也跟着跨坐进去。

两个人面对着面,看到月光落在彼此脸上的斑驳之色。

钟唯唯的嘴噘得老高,恨恨不已。

重华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副恨不得把她活吃了的表情。

瞪着瞪着,窗外突然传来虎斑猫的惨叫声,钟唯唯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往重华身前靠了靠,只听夏花姑姑在外低声道:“快快快,把它赶远些,怎么让它跑到这里来了。”

一个宫人委屈地道:“它长大了,要找伴儿,就算关起来也管不住的。”

那就是虎斑猫思春了。

结合当前的情形,钟唯唯莫名觉得好笑,噗地一下就笑了出来。

见重华仍然板着一块脸,面无表情地瞪着她,便又觉得丢脸,往后让了让,轻蔑地“哼”了一声。

“无聊!”重华比她还要轻蔑,抓住她的手臂给她洗:“再闹,信不信我揍你?”

他的动作看着很粗鲁,落到她身上却轻轻柔柔的。

钟唯唯突然就不生他的气了,乖乖地靠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重华见她乖了,微微有些得意,要不怎么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呢?策略果然正确无比。脸上仍然是一本正经的:“你还有理了啊?都是被惯的。”

钟唯唯小声说:“我饿了。”

重华抱她起来,吩咐窗外:“送吃的来。”

“是。”外头亮起灯光,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

一盏茶后,收拾得干净整齐的钟唯唯坐在灯下,大口吃着东西,重华坐在一旁板着脸看她吃,等她吃完一碗还要添,眼疾手快拿走她的碗:“不许吃了,不利养生。”

钟唯唯意犹未尽,起身去漱口。

漱完口回来,发现重华还坐在灯下瞪她,精神抖擞的样子,想了想,决定投桃报李:“陛下不吃吗?”

重华一副“你才想起来”的表情,冷淡地道:“朕不饿。”

好吧,钟唯唯就让人把碗筷全都收了。

然后又看到重华的脸更黑了,见好就收:“我要那个金牌,虽然是有点那个意思,但只是因为不想欠他的,不还掉这份情,永远都觉得不踏实。陛下说我不信您,我就没给自己要啊,不就是把这条命都交到您手里了吗?”

重华这才傲慢地扫了她一眼,道:“睡觉!怎么这么多话!”

钟唯唯抱着重华的胳膊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

其实人就是这么奇怪的,钻牛角尖的时候能为难死自己,一旦想开了就什么都不算了。

☆、605.第605章 重查旧案

钟唯唯这个事情闹得很大。

头天还只是几个御史客气地要求彻查,第三天就有人明确检举钟唯唯姐弟俩是叛国逆贼秋泽的儿女,逃走的死刑犯,要求立刻把他们姐弟俩关押起来,追查当年的有关责任人,以及杀掉钟唯唯姐弟俩,以正国法。

韦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就连吕氏也跟着有所动作,无数的奏章,雪片似地递进去,在御案上堆了两尺高。

重华前所未有的冷静,并不表态要怎么处置这件事,也不斥骂告状闹事的人,只要有人递奏折,就统统收下,有人要告要骂,就安静听着,淡淡回一句:“朕知道了。”

弄得大家都没辙,只好再次严词要求,不许钟唯唯再住在清心殿里,这不符合规矩。

重华这才抬起眼皮子,冷冷地道:“钟袤中的是昆仑殿的摄魂之术,钟唯唯刚战胜了东岭,无数的人等着要她的命,提这个要求的人,是想帮东岭的忙吗?”

提要求的大臣嗫嚅着道:“只是不让她住在宫里而已,和东岭没有什么关系。”

重华冷笑一声,将他的折子翻出来劈头盖脸地砸过去:“让她住出去,方便你们弄死她?实话告诉你们,以朕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怀疑秋泽当年的案子另有隐情,即刻起,重查!”

这话一出来,大殿里翻了天。

当年秋泽的案子是大案要案,伤筋动骨,真宗皇帝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把人弄死,而是认真彻查过的,证据确凿,才下了决定。现在重华要翻案,明显就是为了钟唯唯姐弟俩。

大臣们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有说重华徇私枉法的,有说当年这个案子是铁案、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还有人翻出当年真宗皇帝下的旨意、说重华不敬长辈、坏了规矩的……

总而言之,十之七八的人都在反对,剩下几个没有吱声的,都是因为要给皇帝陛下留面子,或者是同情钟唯唯姐弟,但都不看好翻案一事。

十多年的旧事了,涉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卷宗上都落了很厚一层灰,哪有那么容易。

这样的情景早在重华的预料之中,但他只能强硬对待,当即点了范国华、孔文元、刘岑的名,要求他们在一个月之内把这件事搞定。

又是一通吵闹,重华烦不胜烦,起身要走,若干老臣跪在他面前,哭得声震房顶,甚至有人去抱住他的腿,苦求他收回成命,不要为女色所误。

昭仁宫中沸反连天,望梅轩里却是清净幽雅。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钟唯唯不好再和重华住在清心殿的寝殿里,也不好出门走动,关在望梅轩里,美其名曰被幽禁,提起来也有个交代。

钟唯唯终于不用再着官服,而是穿着家常的女子服饰,端坐在窗前的榻上,没有弄茶道,也没有看书,而是动起了针线。

她在给重华缝里衣,精巧的外袍、考校功底的鞋子,她做不来,缝制那么一两件贴身衣物还是可以的。

又又趴在窗前看她做事,十分不满:“为什么不许我进来?”

钟唯唯头也不抬地道:“我被关起来了呢。若是放你进来,那还叫关么?”

青姑姑也在一旁劝:“是啊,是啊,能在窗边看一看,说说话,已经很好了。”

又又不服气:“可是阿爹都可以进出。”

钟唯唯立刻否认:“没有的事。不信你问夏花姑姑。”重华半夜来,天不亮就走,防的也不过是口舌,这种时候完全没有原则的宠,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夏花姑姑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道:“的确如此。”

钟唯唯就和又又说:“这个话千万不要随便乱说,不然人家会说陛下徇私,有损陛下英名。”

又又点头:“我知道了。”

忽听有人在一旁冷笑:“你若真的害怕有损陛下英名,就该以死谢罪,这样玩玩嘴皮子,算什么?”

韦太后气势汹汹、大步而来,将手一指,厉声道:“来人,把这个逆贼给本宫拿下!本宫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被这个妖女迷惑,犯下大错,误了江山!”

“青姑姑,立刻把皇长子带走。”钟唯唯暗暗冷笑,韦太后这是浑水摸鱼,趁着前面在为了她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想借机把她弄死。

若是今天让韦太后得逞,重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甚至没有大臣会站在重华和她这一边,估计还有很多人拍手称快,觉得终于不会有人拖重华的后腿了。

又又挣脱青姑姑的手,跑过去挡住门,大声道:“唯姨是好人,谁敢动她,本王绝不饶他!”

韦太后一巴掌朝又又搧过去,骂道:“不知娘是谁的小贱种,也敢在本宫面前嚷嚷!”

青姑姑迅速挡在又又面前,替他挨了那一巴掌。

韦太后大怒:“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郑刚中快步而来,大声道:“请太后娘娘慎行!陛下立刻就来了。”

韦太后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看到没有,这是什么?”

玉牌上镌了一个大大的“德”字,正是永帝之名。

郑刚中等人连忙跪下,韦太后得意洋洋:“当年先帝病重,曾赐我此宝,言明,若是陛下将来不孝忤逆,可用此宝,如朕亲临。郑刚中,你可认得此物?可是要抗先帝遗旨?”

郑刚中困难地道:“臣不敢。”

夏花姑姑疑惑地看向钟唯唯:“可有此事?”

钟唯唯摇头,这玉牌的确是永帝的,当年永帝也的确经常拿这个东西作为信物,命令手下的办事,但这个东西,在永帝病重之时就不见了,没想到居然是在韦太后手里。

韦太后今天不惜把这个亮出来,是一定要她的命了吧?

韦太后尖尖的手指指向望梅轩的门,声音高亢尖利:“立刻,把门打开,把钟唯唯那个贱人拖出来!”

“谁敢?”又又大叫,钟唯唯大声喊青姑姑:“还愣着做什么?”

青姑姑连忙把又又抱起,趁乱飞快地跑远。

☆、606.第606章 陛下的身手

韦太后带来的人立刻上前去砸门,钟唯唯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并不露怯。

这门可没这么好开,韦太后的人凶狠死忠,难不成重华的人就没有几个豁得出去的?

果然郑刚中大声道:“且慢!太后娘娘,微臣对您手中这件先帝御宝有所怀疑,请娘娘赐臣一观!”

现在重华就在昭仁宫中,虽然被拖住了,但只要知道这里的危急情形,一定会尽快赶来的,所以能拖一刻是一刻。

然而韦太后又如何愿意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一笑,慢条斯理地道:“你说得不错,本宫既然是替天行道,总要让人心服口服才是。你过来……”

她朝郑刚中招手:“本宫给你看个仔细。”

郑刚中严肃地上前,想要大着胆子,把这块玉牌拿走,再使劲拖延时间。

韦太后却不肯爽爽快快给他看,很小气地藏在掌中,郑刚中越凑越近……钟唯唯觉得不对劲,便大声提醒:“老郑……”

话音未落,只见韦太后身旁的几个侍女已然紧紧缠上郑刚中的身体,不许他动弹,与此同时,韦太后目露凶光,使劲将一把匕首刺入郑刚中的左胸。

郑刚中呆呆地看着韦太后,再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匕首,回头看了钟唯唯一眼,往后一仰,沉重地摔倒在地。

变故突起,钟唯唯目呲欲裂,猛地扑到窗前:“老郑……”

韦太后大声道:“郑刚中违抗先帝遗旨,对本宫不敬,已然伏诛!还有没有人和他一样,想要违逆抗旨的?”

郑刚中的手下悲痛万分,纷纷要韦太后给个说法,韦太后倨傲地道:“把这些叛贼同党全都给本宫拿下!”

两边的人顿时冲突起来,论人数,自然是清心殿的人占优势,但韦太后身份不一样,众人投鼠忌器,不敢使出全力。

韦太后借着这个机会,不管不顾地命人砸门,她自己走到窗前,阴冷地看着钟唯唯:“把遗旨给我,我饶你不死。这是你最好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钟唯唯心中恨透了她,握紧双拳,恨不得一拳把她砸成一个乌眼鸡:“赶紧撤走,我饶你不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韦太后冷笑:“别以为本宫怕了你,杀了你,便一了百了。”

“咄”地一声响,夏花姑姑猛地往前一扑,将钟唯唯推得从榻上滚落下来,与此同时,几枝弩箭深深扎入她刚才坐的地方。

钟唯唯还未来得及坐起,又是几枝弩箭射了过来,夏花姑姑眼疾手快,抓起小几替她挡住。

钟唯唯连滚带爬,藏到弩箭射不到的角落里,大声喊夏花姑姑:“快过来!”

外面传来刀剑之声,夏花姑姑道:“别担心,是十三卫的人。”

窗外,韦太后一脸狰狞,为了收拾钟唯唯,她等了很久,为了这一刻,她是把自己藏在宫中的力量基本都倾囊而出了,就连偷走的这块玉牌也拿了出来。

今天是杀死钟唯唯的最佳时机,错过这一次,大概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必须把压箱底的全拿出来。

她回头看着翠眉,一咬牙,道:“你去!”

翠眉点点头,翻身上窗,利落地跃进了屋里,双手一翻,两把峨眉刺便亮了出来。

夏花姑姑安抚地按了钟唯唯一下,起身迎战。

然而翠眉的身手出乎意料的好,夏花姑姑并不是她的对手,很快夏花姑姑就挨了几下,钟唯唯大急,抱起小几子伺机而动,准备给翠眉来上那么一两下。

却没看到又一个宦官在韦太后的指挥下,从窗子里爬进来,拿着明晃晃的刀,向她扑了过来。

韦太后兴奋地睁大眼睛,张大鼻孔,等着钟唯唯身首异处。这个讨厌的女人终于要死了,终于要死了!

宦官已经悄悄摸到钟唯唯身后,准备抓住钟唯唯的肩头,并将刀刺入她的左后背——心脏所在的地方。

杀死她!杀死她!韦太后兴奋地低喘了几声,握紧手里的玉牌,然而就在此时,脸旁一道寒意闪过,一把刀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穿入窗里,再直直地撞入到宦官的后颈窝中。

宦官举起的手未来得及收回,就那么直直地往前扑倒。

钟唯唯高举着小几子,几次对准了翠眉的头,又被翠眉躲开,正着急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把她撞得往前一扑,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鼻端传来浓烈的血腥味儿,她扭头,看到一张苍老的宦官的脸挂在她的肩膀上,鲜血正从宦官的颈部汩汩而流,一点寒光闪现在宦官的咽喉处。

很显然,宦官是被人从后颈处一刀穿透至咽喉处,瞬间便死透了。

只是这张脸离钟唯唯如此之近,血更是流了她一身,她胃里一阵翻滚,强忍着使劲把宦官推开。

回头,就看到了重华。

重华面无表情地往这个方向而来,他走得飞快,玄色绣金的帝王袍服迎风招展,一双眼睛又黑又深,看不出喜怒。

只是转瞬之间,他便走到了韦太后面前,不言不语,将手往韦太后面前一伸。

韦太后的脸上冒着血珠,几缕被刀锋割断的碎发挂在脸旁,看上去很是狼狈,但这几分狼狈和她的愤怒比起来,简直算不得什么。

“见色忘义的昏君!你想如何?”她凶狠地瞪着重华,握紧手中的玉牌,义正辞严地高声道:“今日你能为了这个妖女徇私枉法,他日就能为了她葬送家国!本宫决不允许!今天,本宫就要替天行道,为郦国除了这个祸害!”

她大声招呼带来的人:“除了钟唯唯这个祸害!有事本宫担着!”

又蛊惑清心殿这边的人:“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忠君爱国的吗?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君主被人蛊惑,却什么都不做?她是秋泽的女儿,回来就是为了报仇的!”

重华面无表情地抓住她的手,轻轻使了个巧劲儿,“咔”的一声轻响,她的手便脱了臼,那块玉牌滚落下来,被重华轻轻巧巧拿在手里。

☆、607.第607章 朕,永不立后!

韦太后痛得冷汗都出来,厉声喝道:“逆子!你这是要忤逆么?今天本宫拼了这条命,也绝不允许你以社稷江山作为儿戏!”

她扑上去,用尚好的那只手扬起去抓重华的脸:“你不孝!本宫要向列祖列宗告你忤逆不孝!不配为帝!郦国的江山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重华厌恶地抓住韦太后的手臂,轻轻巧巧将她推出去老远,将玉牌收入袖中,指着垂死挣扎的翠眉:“把这个昆仑殿的妖人抓起来!”

竟然一句话就将这件事定性为昆仑殿作乱。

清心殿的人胆气大壮,立刻冲进去,把翠眉打个半死拖出来,顺便将被重华射死的宦官拖出去。

浓腻的鲜血洒了一地,血腥气重得熏死人,钟唯唯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狂吐起来。

重华确认她没有大碍之后,看向已经死去的郑刚中,眼里怒火升腾,冷声道:“传朕的旨意,太后被昆仑教邪徒迷惑,乖戾狂悖,草菅人命,已失本性……立即送归万安宫,严加看顾,静心清养,着太医署精心调理,请圣女宫治病解毒。”

他缓缓看向已被擒住的万安宫人,微薄的嘴唇轻轻吐出一句:“昆仑殿余孽,蛊惑人心,谋逆作乱,杀无赦!”

“昆仑殿余孽?”韦太后状若疯癫:“皇帝你不欺心么?你敢不敢把今天的事说给文武百官、黎民百姓知道?你敢监禁本宫,放纵钟唯唯这个妖女贱人,外头的文武百官绝不会饶了你!”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话,清心殿外呼声连连,远处的谏鼓被人慷慨激昂地敲响,又有太祖亲自铸造的警示钟被人疯狂敲响。

哭声、鼓声、钟声回荡在宫阙中,惊起飞鸟无数。

韦太师在清心殿外大声道:“陛下,秋氏姐弟逃走不肯伏法,是第一重欺君!假借钟氏女之名,居心叵测潜伏于陛下身边,是第二重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