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唯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谁告诉你的吧。你安排了人盯我?”

重华火了,努力压着性子道:“我是担心你安危,怕你不妥当,你不知道?”

钟唯唯心情不好,翻个白眼:“不知道。”

重华被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气得笑了,起身要往外走:“那行,谁把你弄哭的,你为了什么哭,我也不问了,让人去把陈少明和简五、还有阿袤叫来一问就知道!”

见钟唯唯无动于衷,就恶狠狠威胁道:“陈少明和简五还成什么婚?成脑壳昏还差不多!”

这人说得出真做得出,钟唯唯无奈地道:“别闹了,我说。”

重华站在原地,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快说!”

“你知道大师兄的去向么?”钟唯唯开门见山:“他到底是死还是活?”

重华眯了眼睛,警觉地打量着她的神情说道:“为什么问这个?我也许久不曾见到他了,如何知道他是死是活?”

钟唯唯皱了眉头:“不愿说就算了。”

重华抿紧了唇,盯着她看了半晌,沉声道:“你不信我?”

钟唯唯没吭声,表情很明显,不相信他,他就是这京城里最大的地头蛇,真心要对付或是寻找一个人,蛛丝马迹总能找到点。

譬如说,逃走了的李尚,他很快就能派人追出去,若不是因为刚好遇到下大雪,天寒地冻把大雁河冻上,李尚不见得就能逃走。

譬如说,吕太贵妃的去向和那些秘辛,他很快就能找到痕迹,并布局追查。

还有之前他在婚礼上做的那个大局,她才不信他丝毫不知何蓑衣的下落,就算不知道十分,也知道十之五六。

重华气得七窍生烟,心里的滋味儿不亚于喝了一百坛陈年老醋,指控道:“你又为了他来气我!又为了他来冤枉我!”

钟唯唯道:“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说我冤枉你?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重华忍了又忍,正色问她道:“他要杀我,要取我的命,你觉得我该不该让他杀?该不该讲同门情谊?”

前几次何蓑衣遇到重华都没有下过死手,反而几次自伤,所以她才认为二人有和平共处的可能,这次难道又有新冲突了?

钟唯唯皱了眉头:“说来听听。”

重华道:“你让我找他谈合作的事,他却趁机杀我,我只差一点就死在他手上了。”

虽然是他设局要抓捕何蓑衣,但何蓑衣要他的命也是真的,因此这话他说来毫无压力。

钟唯唯继续追问:“然后呢?”

重华面不改色地道:“他逃了,最奸猾恶毒的人就是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钟唯唯表示怀疑,大师兄固然很奸猾,但二师兄最近几年来也不遑多让,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很认真的向重华确认:“他没死?”

提起这个,重华就一肚子的恶气:“我倒巴不得他死了才干净呢,怪我太过心慈手软,总念着旧情。”

何蓑衣那老家伙就是个祸害,搅得他家鸡犬不宁的,再有下次,他一定二话不说杀人灭口。

既然人还活着,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钟唯唯道:“那就没什么了。”

这回轮到重华不依不饶了:“既然你自己说到这个,那我问你,他要取我的命,你怎么办?”

钟唯唯一阵头痛:“当然不能让他杀啊,不然我岂不是成寡妇了。”

重华对这个答案基本满意,却还不够满意:“那我是不是要每次都让着他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没叫你让他。”钟唯唯烦躁死了。

她当然不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但是再怎么觉得何蓑衣不对,让她对着重华说出“你去把他杀掉”这种话,她也说不出。

重华气得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哼!你其实……”

“我其实什么?”钟唯唯拔高了声音。

重华指一指她,再看看她的小腹,硬生生咽下一口气:“我不惹你,我出去消消气。”

转过身往外走,钟唯唯生了一肚子闷气,何蓑衣活着,这很好;但这两人明显是怼上了,要死要活的,那很不好。

大师兄总这样有意思吗?难道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

她生气地把那封信从袖中拿出来,对着火盆要烧掉。

火苗才刚舔上信纸,重华便一阵风似地从外头飞奔而至,劈手抢走那封信,使劲拍打几下灭了火,冷着脸瞅她一眼,站到足够远的地方,说道:“我就知道又是这老狗在使坏。”

钟唯唯张张嘴,冷汗都出来了,想到信末那首诗,由不得的一阵心虚。

重华既气恼又有些得意洋洋:“哼哼,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过多追问来龙去脉么?就是等着你的!”说着就低头看信。

☆、837.第837章 只是对你而已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重华看到这一行字,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脸黑得像锅底,太过分了!何蓑衣这个杀千刀的!他要把何蓑衣千刀万剐!

钟唯唯看到他的表情,咽下一口口水,摸索着往后退,贴着墙壁准备往外逃。

“你要去哪里?”重华冷笑起来,将手把信纸抖得“哗哗”响,“不是才回来?又要出门?”

钟唯唯靠在墙上,外强中干:“屋子里闷,我出去透透气不可以么?”

重华狞笑着走过来,伸手往她胸前戳了戳:“是屋子里闷还是你心虚?恨不生同时,****与君好。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啧啧,真是无限深情啊。”

他越挨越近,气息喷到钟唯唯的脸上和脖子里,逼得她忍不住侧头,微蹙着眉头小声说:“关我什么事?这信又不是写给我的。”

“那是写给谁的?”重华见她躲避,强忍怒意,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惩罚性地在她唇上恨恨咬了一口。

“嘶……”钟唯唯痛得吸气,怒目而视:“你想找茬是吧?”

重华逼近她,紧紧挤着她的****,将她压在墙上,居高临下地垂眸盯住她,冷笑道:“我就找茬,你想怎么样?不服气么?咬回来啊。”

咬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耳根,想要咬到他的嘴唇就只有搂紧他的脖子,再踮起脚,还得他配合才行。

钟唯唯小声嘟囔:“蠢透了,这么容易就上当,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你说什么?是谁一直在说是我多想、无理取闹,别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的?”重华提高声音,恶意地碾压她的胸。

他这个动作令钟唯唯心跳如鼓,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自脚心生起,迅速蹿向全身。

仿佛是她与他第一次拥抱,青涩的身体初次接触,他已长成身体结实的少年,她还只是未长大的小姑娘,做贼一样的害怕担忧着,却又惊喜期待激动着。

两个人都不敢说话,渴望着能靠近彼此,希望永远不要分开,希望更进一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于是只能紧紧贴着彼此,呼吸相缠,傻乎乎地看着对方,恨不得把命交给对方。

钟唯唯还记得,当时重华发生了什么事,她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别想蒙混过关!”重华垂着眼,见她笑颜如花,全然不似才刚进门时的沮丧模样,隐约松了一口气,另一重怒火却更旺盛了。

钟唯唯眼睛往下一瞟,带了几分揶揄道:“没笑什么,就是想起来,我们俩第一次拥抱,你为何突然就跑了?”

那时候,他和她第一次拥抱,彼此都用了最大的力气,把对方抱得紧紧的,仿佛不如此,就不能表现出自己对对方的热爱。

钟唯唯以为,他们大概会拥抱到天长地久,一直都不分开。但真实情形是,才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就急急忙忙推开她,跑了。

她被丢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想了许多,包括他是不是要始乱终弃了,或者是嫌自己太瘦硌手?

但他突然又跑回来了,表情很古怪,明明是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眼神令她无端害怕,耳根子却是红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样。

之后,他一直拉着她的手,让她靠着他,两个人在山里坐了半天,却是再不许她像之前那样和他如此贴近了。

直到又过了一些日子,她长大了,才知道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那是男人对心悦之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只不过因为年少,因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所以特别害羞窘迫,也是担心会吓到她。

钟唯唯想起从前那些青葱之事,笑容忍不住越来越大。

重华斜瞅着她,眼里带笑,语气嫌弃:“傻子。认识你十几年了,谁还记得当初的事,我又不是有些人,那样稀罕别人。”

他当然不能忘记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对一个瘦得像排骨一样的黄毛丫头起了那种心思,而且是不受控制的,小重华没打招呼就想干坏事,而且那种想法一发不可收拾,急得火烧火燎,吓得他赶紧逃了。

他可不想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把黄毛丫头给吓跑了,来日方长,来日放长,他躲到其他地方念了几十遍“来日方长,她还小”,才勉强定下心神,又回去找她。

也就是那时候,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了自己的心,他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因此格外珍惜,格外宝贝,想把最好的全留给她,想要和她白头偕老,走到最后。

“哼!傻子。”重华忍不住又骂了钟唯唯一句,语气是甜甜的。

钟唯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信息,尾巴立刻翘起来,瞪着重华,用力反戳他结实的胸:“哼,敢骂我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居然对我那样的小女孩子起那种心思……”

“只是对你而已。”重华握住她的手,低下头,轻轻舔咬她的指尖,酥酥麻麻的,加上心里的酸酸甜甜,钟唯唯眼圈渐红,不再说话,另一只手搂紧了他的腰,紧紧靠在他怀里。

炭盆里的炭烧得旺旺的,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间响起又又的声音:“唯姨呢?”

钟唯唯和重华都不想出声,钱姑姑小声把又又哄走了,天地间又是静寂一片,只剩下他们彼此。

钟唯唯动了一下,她的脚麻了:“扶我过去,脚好麻。”

重华却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认错。”

“什么?我做错什么了?”钟唯唯虚张声势,他还没忘记吗?这人怎么这样记仇!!!

“你想着他,可怜他,觉得我欺负了他!”

“没有!咱们就事论事,好啵?”

“你承不承认他心怀不轨?”

“你烦不烦?”

“你心虚什么?”

☆、838.第838章 恃宠生娇

拌嘴的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拌到后面谁也不理谁。

钟唯唯一甩袖子:“哼!我不和不讲理的人一般见识!”

重华甩信纸:“人赃并获还敢嘴硬!”

“你说谁人赃并获呢?人在哪里?赃在哪里?”

“你还有理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以后不许你和他说话!不许你看他!不许你理他!不许你提起他!必须忘记这个人,和他不认识!”

“说了又怎么样?看了又如何?理了你要怎么样?忘记不了怎么办?”

“揍你!”重华怒了:“我警告你,别挑衅哈!”

“揍呀!”钟唯唯很不要脸地一挺肚子。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重华的气焰一下子低了,不停地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惯的,看她这么辛苦,让她一回,自己真是太大度了。

“骂谁?”钟唯唯得寸进尺。

“骂你肚子里的那个,他不是小人是什么?我就不信了,当爹的不能骂儿子啊?”重华忍不住,暴走了。

“你赢了。”钟唯唯吵得口干舌燥,顺势认输,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去其他地方,就在重华批奏折的地方坐下来。

重华沉着脸走过来,抢走她手里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让人进来掌灯摆饭。

钱姑姑等人在外间听见了动静,都是屏声静气的,轻手轻脚,唯恐一不小心招了嫌。

两个人板着脸,谁也不理谁的吃过了晚饭。

宫人收拾了碗筷,奉上热茶,重华尝一口就吐了:“谁点的茶,难吃死了!”眼睛瞅着钟唯唯,意思是,你赶紧点茶给我吃,我就不气了。

钟唯唯假装没听懂,让战战兢兢的宫人:“下去吧。”

宫人如蒙大赦,迅速逃走。

钟唯唯继续看她的宫人名簿,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很重要,不能不认真对待。

重华眼巴巴地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有动静,气急了,大声叫李安仁进来收拾奏折,大张旗鼓地要走,而且表示要去昭仁宫,而不是去前头的清心殿。

钟唯唯就让人给他备辇,本来已经好了的,突然又气了,抓着就不放,真是……分开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她想让他走,重华偏不走了,这是他的家,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偏就要留在她面前碍她的眼。

磨着牙想,秋袤这小子,枉自己对他那么好,有事儿总是绕开自己,心里眼里总念着何蓑衣那老东西。

得给秋袤找个凶悍磨人的媳妇,成天见地收拾他,他才没心思往宫里跑,才没心思去管什么大师兄小师兄的。

谁家的闺女合适呢?

钟唯唯自从有了这一胎,就很顾惜自己的身体,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放了名册,让人进来伺候她盥洗。

重华板着脸坐得腰杆笔直,目不斜视的,仿佛她不管做什么,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也不在乎。

钟唯唯看着他那样子,突然心就软了,只是拉不下脸来,就支使胭脂去问:“夜已经深了,陛下要歇息了吗?”

重华恶狠狠地看了胭脂一眼,胭脂吓得脸都白了,低头快步退回去,可怜兮兮地道:“怕。”

钟唯唯又支使小棠:“你上。”

小棠大步走上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陛下,娘娘请您安歇,她说她错了,只是不好意思,请您不要和她计较了。”

钟唯唯一口老血吐不出来,远远指着小棠,手指直颤抖,她非得狠狠揍这个恃宠生娇的家伙一顿不可。

重华有了台阶,顺势而下,很有气势地道:“朕从未与皇后计较什么,她身怀有孕,就算有错,那也要宽容大量。”

这话说得多道貌岸然啊,钟唯唯扶了额头一下,在角落里对着小棠晃拳头。

小棠假装没看见,忙里忙外,忙着忙着,不见了……

胭脂等人见状,也跟着忙里忙外,忙着忙着,不见了……

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重华傲慢地斜瞅着钟唯唯:“恃宠生娇的家伙,过来,让我揍你一顿。”

钟唯唯想笑又觉得没面子,终于忍不住破了功:“恃宠生娇的人是小棠,我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重华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小声威胁她:“欠揍,非打得你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钟唯唯挑眉,听他再补一句:“等你生了以后,看你还怎么骄傲,我揍了大的揍小的,非得让你们知道这家里谁做主。”

钟唯唯翻个白眼,乖乖地跟着他一起躺下了,被子里有点凉,她顺势往他怀里滚过去,把脚踩在他的肚子上取暖,软软暖暖的,踩着十分舒服安心,她就交替着踩了几脚。

“大胆!居然敢对朕如此不敬!”某人一边骂,一边抱住了她的脚,除了用肚子给她捂之外,还加上了一双手。

钟唯唯抿抿唇,紧紧贴着他,在他耳边小声说:“别生气了,我爱你,最爱你。”

黑暗里,听见男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哼!”

一双有力的手臂伸过来,霸道地把她紧紧圈在怀里,炽热的嘴唇跟着压下来,惩罚似地把她胸腔里的空气吸得干干净净,直到她小声求饶,他才放过了她:“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哦。”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呀?钟唯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再睁眼,身边已经没有重华了,勤政爱民的皇帝陛下五更不到就起了身,忙碌去了。

小棠站在床前笑眯眯地道:“娘娘,苏翰林奉旨前来协助娘娘办事,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钟唯唯伸个懒腰,精神抖擞地起了床,见小棠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叫她:“把手伸过来。”

小棠战兢兢地伸出手,可怜巴巴地道:“您轻点儿。”

钟唯唯打了她的手一下,笑骂道:“滚!年后就把你嫁出去!看你还怎么作怪。”

苏琼在外头听见笑声,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想起今早陛下召见自己、安排差事时的眼神,掌心里满是冷汗。

宫中传言果然不假,陛下就是一个大醋坛子,不过一个大醋坛子能做到让皇后与外臣一起理事,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839.第839章 其心可诛

临近年关,发还的秋氏祖业也有租子和进项交上来。

因为换了家主,雪溪那边的茶园、庄子、老宅的管事,都约着一起来了京城。

同行的还有祸事来临之时,隐姓埋名逃走的秋氏旁支族人,还有一些雪溪本地有才华的士子。

雪溪秋氏是大族,曾经辉煌过上百年的光景,连带着雪溪人出门都觉得很有面子。

落到现在这个人丁凋敝的局面,大家心里都很难过,盼望着能尽快改变现状,重建辉煌。

作为皇后的族人和同乡,他们迫切地希望能重新走上朝堂,成为皇后的后盾,成为秋袤的助力。

这种情况下,秋袤不得不放下一切事情和书本,认真地接待这一批人。

独木不成林,世人讲究宗族同乡。

朝廷之上,无论哪个大臣身后都有家族支撑;后宫之中,无论哪位宫妃都有家族帮衬。

唯有他和钟唯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本事与重华的偏爱。

尤其是钟唯唯登上皇后的宝座,独宠后宫,身怀皇帝陛下唯一的嫡子,更是得罪了无数的人。

一旦没有了重华,瞬间她和他就会变成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杀死。

秋袤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从小到大,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保护阿姐,让阿姐过上衣食丰足、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他愿意为她去做所有黑暗的、血腥的事情,只要她能过得快乐,他长大了,他要担起这份责任。

他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同乡去拜见护国大长公主,去和陈少明等人论茶,去和苏琼这样的名士讨论文章,带他们去见识京城的繁华,不动声色地挑选着可以帮助自己和钟唯唯的人选。

华衣狐裘的年轻公子,骑着高头大马,被威武的侍卫们簇拥着,言笑晏晏地和身边的宾客说笑,举止沉稳雅致,人又长得好看,十分的引人注目。

不过是几天功夫,秋袤就在京中卷起了一股风,从前不曾关注他的人家都知道了皇后的胞弟很不错,而且似乎野心勃勃。

有人想着,陛下春秋鼎盛,皇长子睿王的身份有传闻,明显是不合适继位的。

皇后有孕,而且独宠后宫,本身也不是软弱之人,将来一定还会继续生,前程远大,与秋袤结亲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也有人想着,这姐弟二人实在是太过嚣张,姐姐已然独宠后宫再加把持着茶政,还不知足,弟弟这样野心勃勃,分明是所图甚多,必须不能忍。

于是有人张罗着想把女儿嫁给秋袤,同时弹劾的奏折也悄悄送到了重华的案前。

说秋袤年少轻狂、拉帮结伙、结交权贵、张狂过市、不知收敛,民间百姓不知,还以为是哪个王府的贵人出行呢,给皇后的名声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

刘岑看到这折子,先就捏了一把冷汗,看着是为皇后着想,实际其心可诛。

“拉帮结伙、结交权贵”,这是在说皇后姐弟俩在搞小团体、图谋不轨;

“民间百姓不知,还以为是哪个王府的贵人出行呢”,这是在说皇后姐弟俩得到的太多,秋袤生活奢靡、排场太大,超出了应有的身份。

虽说现任帝后与历任帝后不同,感情深厚,但后族坐大、把持朝政,一直以来都是郦国最大的痛,也是郦国历任皇帝最忌惮的事情。

重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韦氏、吕氏拆得七零八落,至今影响还未消除,又要冒出一个雄心勃勃的秋氏一族来,那怎么得了?

帝后感情再怎么好,触到逆鳞,那也不行的吧?

偏偏钟唯唯姐弟感情非同一般,一来二去,那岂不是埋下了隐患?

写这折子的人实在是太过恶毒了!

至亲至疏夫妻,尤其是这帝王家的夫妻是天下第一难做的。

刘岑暗暗叹着气,眼观鼻鼻观心,竖起耳朵听皇帝陛下的反应。

重华半晌没出声,久到刘岑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事儿,他才突然道:“刘卿,你怎么看?”

“陛下何不召见秋袤,亲自询问?秋家长辈已经不在世间,皇后娘娘有孕不宜惊扰,陛下是秋袤的嫡亲姐夫,倘若他做错了事,您来教导最合适不过了。”

刘岑小心翼翼,他这样的卑贱之人,靠的全是陛下的提拔和赏识,他的主人永远只能是陛下一个,而不是皇后或者其他什么人。

“其心可诛!”

重华猛地发作了,用力把奏折砸到地上,冷声道:“叛逆尚未抓住,他们就开始找事儿!是嫌朕太闲么?给朕查,严查!看是谁主使的,身后都有谁!”

钟唯唯能走到这一步,全靠实力,她应得,该得!

秋袤就算想要结交几个人,那又有什么错?

皇子尚未出世,不过招待举荐几个同乡,就已然被这样恶毒的诬陷,将来真得了点什么好处,还得了?

讲不通道理,那就只有狠狠打压!该杀就杀,绝不手软!

先把这些人的恶毒心思压下去,让他们不敢冒头,如此才能给钟唯唯姐弟俩腾出站稳脚跟的机会和空间,如此才能放心大胆地与东岭决一死战。

刘岑低头领旨,他就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得罪人的、不好干的事儿都由他来做好了。

秋袤很快到来,重华有意晾了他一个时辰,差不多了才叫他进去,和颜悦色地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

秋袤自是知道,重华这么忙的人,没事儿不可能叫自己来聊天,他想了想,背书一样地把自己最近的经过说给重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