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轻声道:“奴婢有负陛下和娘娘的信重,犯了死罪,罪无可赦,不敢求饶。奴婢希望能给其他人一个警示,切记不能发生类似的事。”

钱姑姑小声道:“跪了一夜,因为圆子闹着,就没禀告陛下和娘娘。”

胭脂犯下的这种重罪,是不能得到赦免的,不然以后这宫里就该乱套了。

有人劝胭脂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不如自尽算了。

胭脂却说,她自己犯下的错,自该按着宫规接受惩罚。

不明不白地自尽,反而对不起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信重,哪怕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所交代。

钱姑姑等人原本十分怨她怪她,但因为她这样的态度减轻了怨气,虽不至于给她求情,却也希望她受的惩罚稍许轻一点。

重华淡淡地道:“既然你都懂,那就不用多说了,你犯的是死罪,无可饶恕。原本应该乱棍打死,念在你无心无意且有担当的份上,赐白绫,让慎刑司来处理,不必惊动娘娘了。”

“谢主隆恩。”胭脂解脱似地轻出了一口气,谢过重华,又对着交泰殿端正行礼,算是告别了钟唯唯。

等到重华走了,她又给钱姑姑和小棠等人告别,把自己的东西一一分了。

到底是朝夕相处了好几年,又因为她是外出照顾自己才会被慕夕暗算成功,小棠十分难过:“你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可以告诉我,我尽力帮你完成。”

胭脂有些出神,随即莞尔一笑:“不用了,就这样挺好。”

于何蓑衣而言,她就连过客都算不上,何必多言。

胭脂告别了众人,转身去了慎刑司,走完所有程序,定在三天后行刑。

接下来,圆子时好时坏,哭闹不休,胃口也不好,不停地吐奶,钟唯唯被折腾得心力交瘁,还要抽时间照管护国大长公主那里,完全顾不上别的。

直到临刑的那天早上,圆子少许好了些,能够安静的睡觉,钟唯唯才有了稍许空闲,可以休息片刻。

宫人却来报:“何爷来了,先求见了陛下,陛下让李总管领他来见娘娘,问娘娘是否有空。”

钟唯唯道:“有空,快请。”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是累个半死,她也要陪着何蓑衣一起把那件陈年旧案翻出来。

☆、916.第916章 一舞断情

何蓑衣今天没有穿紫袍,而是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细棉布长袍,一如当年,儒雅风流。

钟唯唯在交泰殿外接到他,寒暄之后,问:“阿兄是要去典籍阁么?”

何蓑衣站在交泰殿高高的台阶上,淡笑着看向重重叠叠的宫阙:“典籍阁当然是要去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去一趟慎刑司。”

钟唯唯讶然,小棠见瞒不住,连忙上前轻声将胭脂的事说了。

钟唯唯不再多言,命人准备下去,领着何蓑衣去了慎刑司。

胭脂正在吃最后一餐饭,有酒有肉,因为重华有交待,并未有人虐待她,她甚至还得到胭脂水粉,可以梳洗得漂漂亮亮地去。

突然见着何蓑衣,她筷子上夹着的红烧肉掉到了地上,呆愣片刻后,优雅起身,行礼问安。

先问钟唯唯的安,表示歉意,再问何蓑衣的安,却是没有一句多话。

何蓑衣道:“听说你要死了。”

胭脂微笑着道:“是呢。”

何蓑衣便道:“我曾说过要给你一个交待。”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和您并没有关系。”死到临头,胭脂不再自称为奴婢,就算她是奴婢,那也只是钟唯唯和重华的,而不是何蓑衣的。

“不,此事因我而起,当因我而终。”何蓑衣回身看着钟唯唯:“阿唯,我有不情之请,饶她一命。”

救下圆子,饶胭脂一命,再换得在宫中查找秘档,寻找当年的真相,账就算两清了。

钟唯唯当即应了,宫人带胭脂下去换衣服,胭脂傻傻的:“为什么?”

何蓑衣道:“不为什么。”

胭脂带了几分希冀:“先生救我,是因为……”因为还算喜欢我吗?

何蓑衣摇头:“不是。”

“明白了。我身无长物,请让我为先生歌舞一曲,就当答谢先生罢。”

胭脂长拜之后,并不等待何蓑衣同意,起身出房,站在慎刑司的院子里,顶着烈日,舞动长袖,旋转跳跃,长歌缭缭,心无旁骛。

她本身是圣女宫人,然而自小培养的方向便不一样,是为潜伏刺探而生,能歌善舞,边唱边跳,舞步不乱,气息匀称,可谓惊艳。

慎刑司内众人屏声静气,全都看呆了。

小棠伺立于钟唯唯身后,心里忍不住生出些期盼来。

胭脂是个好姑娘,痴情美丽,多才多艺,人品端正有担当,但是犯了这种错误,便不可再留宫中。就算何蓑衣不能娶她,那么留下来陪伴身边也是极好的。

何蓑衣却只是神色平静地观舞,一曲终了,率先鼓掌:“极好,何某眼中,不属第一也属第二。”

胭脂行礼致意:“先生谬赞。”告退离开,不再回头。

钟唯唯轻声吩咐小棠:“宫中不能留她,你问她的意思,她若是有地方去,便给她盘缠,若是没有地方可去,便让她去九君城。”

小棠快步追上胭脂:“为什么不求?”

胭脂眼里有泪,唇角带笑:“你跟着娘娘多年,当知道这世上最求不来的事是什么。”

这世上最求不来的事,便是爱情。

何蓑衣和钟唯唯纠葛了那么多年,什么手段都使尽了,仍然求不来她的爱。

何蓑衣自己清楚怜悯不是爱情,所以不会给她任何希望。

她旁观这许久,到这一刻,终于不想做那个可怜人。

自此以后,海阔天空,相忘于江湖。

小棠叹道:“我不如你许多。”

胭脂道:“我没你有福气,遇得到梁兄。”

“谁说的,以后一定能遇到合适你珍爱你的人。”

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而去。

钟唯唯请何蓑衣去典籍阁:“圆子离不得我,我安排人陪同。”

何蓑衣道:“何不把圆子带到典籍阁,陪我一起查找?”

“呃……”钟唯唯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他很认真地说:“论起来,这宫中对各类密档最熟悉的人当属你了吧?”

“行!”钟唯唯下定决心,“我陪阿兄!”

何蓑衣真正露了几分笑意。

钟唯唯便让人先领他去了典籍阁,自己折回去接圆子,想想又让人去把秋袤叫进宫来。

她猜不透何蓑衣的心思,也怕这来之不易的和谐再被醋坛子重华给弄没了,加上秋袤,便是正常的交往,再无人能说什么。

秋袤很快到来,帮着一起翻找密档,圆子相对来说比较乖,虽然中间哭闹了几次,但钟唯唯抱着哄了一会儿也就好了。

她哄圆子的时候,何蓑衣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若有所思。

秋袤十分尴尬,却不方便点破,只好假装不知道,故意站到二人中间,挡去何蓑衣的目光。

何蓑衣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而已。

到了傍晚时分,重华来了,钟唯唯提心吊胆:“你怎么来了?”

重华皮笑肉不笑:“师兄帮了咱们的大忙,必须早日完成他的心愿,我来帮着一起翻找,总要快一些。”

实际他来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秋袤给钟唯唯使个眼色,姐弟俩抱着圆子躲开去,以免被误伤。

重华与何蓑衣却并未出现他们担心的情形,这二人对面而坐,平心静气:“找到当年的真相之后,你打算如何?”

“她若还活着,我便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若是死了,便看看是否还有亲人在世,能帮就帮一把。”

“想不想认她呢?”

何蓑衣沉默了,他是不受欢迎的孽种,生母清醒之后,恨不得杀死他,再自尽,因为他的存在,代表着她的耻辱。

重华难得与他有了一点同病相怜:“其实也没什么,她们不喜欢我们,自有人喜欢我们。”

何蓑衣冷冰冰地瞅了他一眼:“你是来炫耀的?”

重华本是想说,做母亲的不喜欢他们,但不是还有钟唯唯这样的贴心媳妇儿喜欢自己么?见何蓑衣反应如此之大,他恶劣地笑了:“你说是就是咯。”

何蓑衣狠狠地瞪他:“我不会忘记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

重华不客气地反驳:“我也不会忘记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要不要说一说,当年阿唯离开苍山的真相?这个没有密档,当事人都已经死了,恐怕只有你最清楚了吧?”

☆、917.第917章 师兄弟能和好吗?

何蓑衣轻笑:“你想知道?”

重华点头:“想记录下来,以便日后拿给阿唯看,让她记住,自己曾经犯过什么蠢,方便拿捏她。”

说他胖,他还立刻就喘上了,炫耀了一次不够,还要接着炫耀第二次,第三次。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蓑衣微笑:“当年的真相是,你够蠢,够自以为是,你但凡肯对她说句真话,也不至于落到那个地步。”

重华苦笑,再来一次,他还是不能和钟唯唯说真话,不然只怕又又、端仁长公主,以及其他局势,都会是另一种场景。

“这就是命运。”良久之后,何蓑衣叹息了一声:“既然我的存在于她是噩梦,那就不去打扰她了吧。”

“你真善良。”重华冷嗤一声:“倘若是我,必要问个明白。她不是心甘情愿生我,也不是我想要降生于世,生我却不养我,比生下来就掐死更恶毒。”

何蓑衣鄙视他:“那你为何一直不杀死那一位。”

指的是韦太后。

重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郦国以孝治天下,我何苦为她脏了自己的手,污了自己的名声。”

“呵呵……”何蓑衣送了他两个字,笑而不语。

重华从中看出来许多嘲讽,不由恼羞成怒:“何蓑衣,我最恨你这凡事只说一半的性子,看着就想揍得谁都不认识你。”

何蓑衣闲适地往后一靠:“我就是知道你最恨这个,所以故意做给你看,就是为了看你想揍却又不能揍的样子。真舒坦啊。”

重华气得鼻孔冒烟:“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何蓑衣道:“你当然敢了,不然也不会大度地送我三次免死机会。”

重华深呼吸,再深呼吸,得意洋洋地一抬下颌,坦然承认:“是啊,我就是舍不得阿唯难过,我乐意宠着她,怎么了?你不服气啊?不服气也只能就这样看着!忍着!”

何蓑衣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想打架么?打啊。”

何蓑衣坐回去:“你想多了,我如今打不过你,还要送上门去给你打,岂不是真蠢?”

“哼……”重华冷哼一声,跟着坐下去,给何蓑衣点了一杯茶汤,“说我?你又是什么好人?在东岭待得好好儿的,非得跑回来管阿袤,圆子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跑去凑什么热闹?幸亏是没死,不然还要浪费我的棺材钱。”

何蓑衣一口喝尽茶汤:“我是来戳穿你家父子的真面目的。省得阿唯和阿袤两个傻瓜被瞒在鼓里,不知父母是死在谁手里,傻兮兮地给你卖命。圆子不过是顺手,我主要是想弄死慕夕。”

“那就一点都不欠你了!”

“谁说你欠我了?是你自己犯蠢想报恩,我怎么能拦着傻瓜送好处给我呢?”

“羡慕嫉妒我有儿子吧?我看你那样子就知道!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是呀,是呀,所以你千万小心点,哪天我想不通就抱着圆子走了,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可不是慕夕那个傻瓜,那么容易就被抓到,你要不要试试?”

“你敢!我捅了你的老巢,让你的徒子徒孙断子绝孙!”

里头吵得热闹,钟唯唯和秋袤面面相觑,唯有苦笑。

这对师兄弟,彼此看不顺眼十多年,每次都是恶狠狠地摆出一副非得弄死对方不可的嘴脸,然而事到临头,总是留了余地。

两个都是骨子里很重情的人,偏生这样口是心非,不给对方好脸色,有意思么?

反正再怎么吵闹都不会出人命,秋袤索性拉钟唯唯坐下:“来,咱们也歇歇,由得他二人去闹腾。”

钟唯唯有些感叹:“不知道义父当年是怎么想的,他是怎么找到大师兄,又是如何得到先帝的信任,得以教养陛下,还有我们俩……”

钟南江当年找到并收养他们的时候,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世呢?永帝是否知道何蓑衣的真实身份?

这些都是未解的谜团,然而钟南江已死,永帝也已薨逝,恐怕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真相。

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停止了争吵,何蓑衣伸个懒腰:“饿了。”

重华咬牙切齿:“让人准备酒席。”下一句就是:“撑不死你。”

何蓑衣嗤笑:“正好赚一副棺材钱。”

钟唯唯和秋袤:“……”

酒席上,何蓑衣和重华仍然是一言不合就互相嘲讽、丢眼刀子,二话不说就撸袖子、互相威胁。

但终究也没打起来,喝酒喝到深夜,二人吵了一架,怒气冲冲甩袖离开。

钟唯唯和秋袤很焦虑,这到底是好了呢,还是没有好?

等到夜里吹灯躺下,重华心情很好地把钟唯唯搂过去,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告诫她:“离那个老菜帮子远点儿!”

钟唯唯假装为难地试探他:“他老是想抱圆子怎么办?”

“给他抱呗!我就不信他有那个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

钟唯唯便知道,这师兄弟二人是真的有和好的迹象了。她高兴地给了重华一个热情的拥抱,觉得一直以来压在心口上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挪开了,不再那么压得人难受。

重华假装不耐烦地拍着她的背:“真是的,说你总向着他,你还不信,被我抓到了吧?”

钟唯唯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我其实只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儿的。”

此后,何蓑衣每天准点入宫,由钟唯唯和秋袤陪着一起翻看密档,重华每天提前结束公务,跑去虎视眈眈地盯着。

宫里宫外很快传出何蓑衣与重华师兄弟和好,何蓑衣已经背叛东岭,打算与郦国里应外合的消息。

消息传到靖中人耳里,急坏了一群人,纷纷找到魏紫昭:“主上快些拿个主意,总这样拖下去不好。”

即便郦国人并不敢杀死魏紫昭,但这样扣留着,却是会让靖中的局势往不利于魏紫昭的方向发展。

跟着的人知道她是被扣留了,但是靖中皇帝不知道。

山高路远,消息闭塞,有心人只要稍许挑拨,他便会认为,自己的继承人不听话,就连生母病危都不能让她快些赶回来,那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听话呢?

☆、918.第918章 你可以滚了

“拖”字诀,使得好了,便是法宝。

重华拖得起,魏紫昭拖不起。

魏紫昭皱着眉头在屋里走了几十个来回之后,道:“拿纸笔来,我要见两个人。”

她要见的人是钟唯唯和护国大长公主。

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了生存,为了平安离开此地,和钟唯唯低头服软,是权宜之计,并不丢人。

此外,护国大长公主劳苦功高,为了国家的稳定繁荣,可以做一切不可为之事,忍一切不可忍之苦。

只要能说动护国大长公主,此事便算成了一半。

女官很忧愁:“听说护国大长公主病得很重,早已经不见外客了。估计我们的帖子递不进去。”

魏紫昭不以为然:“那就拿钱来砸!总有能收买的。”

女官叹气:“不能。”

这几天她们为了打探消息,使尽了手段,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得罪帝后,与国家为敌。

魏紫昭咬牙切齿:“那就把力量集中在秋茗那里!”

求见的书信一连往鸿胪寺送了三天之后,钟唯唯终于同意见她,却不是她所希望的私下会见,而是要求她在朝会之后,当着郦国文武百官的面,完成这次会见。

谋士叹息:“主上,属下感觉不是很好,总觉着这郦国皇后有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呢?不就是想要当众打她的脸么?

她忍!

魏紫昭道:“没什么,为了大计,本宫能忍!”

次日就有一个小朝会,魏紫昭踩着点儿去,到达之时刚好散会,找个隐蔽地方一站,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自以为得计,找到小黄门传信,却被告知:“皇后娘娘迟迟不见尊使,已经走了。”

迟迟不见她?说得好像等了她多久似的。魏紫昭一口气憋得肝疼:“那么陛下呢?”

小黄门用防贼的目光看着她:“您找我们陛下做什么?”

魏紫昭咬牙:“当然是拜见。”

小黄门摇头:“陛下忙着呢,可不是想见就见的。”

靖中人当场就要闹起来,魏紫昭拦住了,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那本宫明日再来。”

第二天却是没有朝会的,又有两封秘信被送到,一封是靖中皇帝催促魏紫昭快些回去的,措辞非常严厉;一封是皇后那边送来的,说靖中国内局势对她非常不利,催她快些回去。

魏紫昭心烦意乱,只好再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亲自跑去鸿胪寺,又送礼又请吃饭,拜托鸿胪寺卿务必帮她送给钟唯唯,态度非常之好。

钟唯唯答应给她第二次机会。

于是两天后的大朝会,魏紫昭起了个绝早,跟随在郦国上朝的大臣身后往皇宫赶去。

别人入宫朝会,她不得允许入内,便在宫门口老老实实一直等着,只是为了将来不让人诟病,特意让人备了茶桌书本等物,在那里坐着喝茶看书,装得一派悠闲样。

钟唯唯听说,不过嗤笑一声而已,特意派了几十个宫人去围观嘲弄,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魏紫昭难堪。

是不是觉得自己如此隐忍,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那就让你继续忍,忍个够!

重华这次大朝会,需要处理的事却极多,一直弄到中午才结束。有人劝钟唯唯:“娘娘既然要放她走,何必如此招她痛恨?此人隐忍,将来恐成大患。”

钟唯唯不以为然:“从前我不曾得罪过她,她却谋算着想把我所拥有的全数夺走,甚至于想要圆子的命。就算我对她客气礼让,她也只会认为我好欺负,何不抓住机会打脸出气?”

人生得意须尽欢,该出气时就要出气!

重华深以为然:“差不多了,让她进来吧,主要是大家都饿了。”

魏紫昭终于得以入内,殿内两排郦国大臣侍立,种种目光让人耻辱,魏紫昭双手紧握成拳,恨意翻滚。

待她将来掌了权,一定要将郦国踏平成灰,一定要让钟唯唯跪地求饶,把今日所受之辱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魏紫昭在殿内站定,一揖到地。

钟唯唯在和重华说话,半眼也不瞅她,直到过了整整一炷香,有人提醒,她才笑:“咦,这是谁呀。”

魏紫昭深吸一口气:“靖中魏紫昭。”

钟唯唯就道:“我是瞧着挺像的,但不敢确认,毕竟,您之前是何等倨傲,现下如此客气恭敬,让人不敢相信。”

魏紫昭抬眼看着她,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饰:“此一时彼一时。”

钟唯唯举手按住胸口,作势惊叹:“呀,吓死我了,你这眼神就像要杀人似的!可不是我让你来的,是你自己要来赔礼的。”

重华配合地揽她在怀:“别怕,我在。”

魏紫昭一动不动地看着重华,那天的事情她不知道详细经过,只知道慕夕死了,想也知道,多半是重华布下的局。

而国内的变故,她觉着也和这个男人有关系。

这对夫妻,实在是配合得极好,真是平生难得一遇的劲敌,好想立刻杀死。

重华平静地回看着魏紫昭,他也想立刻杀死这个女人。不过没关系,迟早有一天,这个心愿一定能达到。

魏紫昭最先笑出来,行云流水一样地钟唯唯行礼赔礼道歉:“从前都是我不好,痴心妄想,冒犯了皇后娘娘,请见谅。”

“我要一个人。”钟唯唯不客气地指向魏紫昭身后的女官:“她冒犯了本宫,害得本宫身边的侍女无辜丧命,必须拿命来偿!”

“主上……属下跟了您十多年……”女官吓得颤抖不已,关她什么事啊,明显就是拿她出气,打皇太女和靖中的脸呀。

魏紫昭面无表情:“既如此,便拿去。”

御前侍卫上前,将女官拖下去,未曾捂嘴,女官凄惨求饶,随后破口大骂,惨叫声起,竟然是被当场用乱斧砍死。

现场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钟唯唯一字一顿:“你可以滚了。”

魏紫昭目光沉沉地打量了周围一遍,沉默着离开。

等待她的,将是手下怀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