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洛背着手,仰头看着天边。

秋高气爽的天气,整个京城都是金色的,天空湛蓝,有一群鸽子唿哨着从天边掠过,也是带着金红色的……

真不错,好天气。

白洛洛微笑着往前走,不紧不慢地跟在何蓑衣身后。

何蓑衣发现了她,却假装不知道。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回居住的地方——还是钟唯唯当初住过的小院子。

何蓑衣推门,白洛洛打算跟着进去,不防他突然顿住脚,她一不小心撞上去,鼻子撞得酸痛。

后退一步揉揉鼻子,何蓑衣回身注视着她:“你不是要去做女英雄的么?怎会在这里?”

白洛洛绕开他,径自往里走:“我的东西在这里呀,还不许我来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何蓑衣没吱声,似乎没办法反驳。

半夏冲着白洛洛竖起大拇指,笑眯眯地道:“白姑娘还没吃饭吧?菜正好熟了。”

白洛洛就坐到了饭桌旁,何蓑衣跟着进去,微挑了眉头看着她:“拿了你的东西快走!”

白洛洛冷笑:“你才拿了东西快走呢!皇后娘娘已经把这里赏给我了!想住就求我呀!”

半夏挤眉弄眼,小祖宗,赌气也不是这样赌的呀,万一怪脾气的老男人当真赌气走了,你是要如何?

谁知何蓑衣冷淡地道:“真会想,你怎么不说皇后娘娘把半个京城都送你了呢?”

“想赖着不走就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姐大人有大量。”

今天的主菜是炖鸡,一条鸡腿能占小半只。

白洛洛抢先夹走一条鸡腿,眼看何蓑衣似是想去夹另一条鸡腿,就又赶紧叉走:“半夏,快来吃!”

半夏是仆,并没有资格和主人平起平坐,同一张桌子吃饭,闻言干笑一声:“小的不敢。”

白洛洛瞪眼:“我是此间主人,我愿意给你吃!快些!不然把你赶出去。”

何蓑衣凉凉地看了半夏一眼,半夏猛地一拍脑袋:“咦,我忘记喂马了!糟糕哦!”

一溜烟跑了。

白洛洛就把两大条鸡腿都放在自己碗里,鼓着腮的吃,她还不信了,吃肉能噎死人!

好不容易把两只鸡腿都塞下肚子,她胀得什么都吃不下了,摸着肚子打饱嗝。

何蓑衣凉凉地道:“忘记告诉你了,我从来不吃鸡腿。我呢,就爱吃点活肉,比如说鸡翅,鸡脚之类的。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他眼里的恶意遮都遮不住,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把一只鸡都吃光呀。

“……”白洛洛瞪着何蓑衣,好想捏他的脸,把他的脸扯得变形怎么办?

“哈哈哈!”她气壮山河地大笑一声,推碗起身,“赏你吃了!”

跑出去,围着院子来回走了十多个来回,鼓胀的肚子才算好了一点。

不经意回头,看到廊柱旁露出一角淡青色的袍子,心脏又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狠狠回头,假装没有看见,继续遛弯消食。

次日,是个大晴天。

白洛洛早早起来,拎起自己的小包袱,牵出钟唯唯送她的马,翻身上马,潇洒利落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遇到何蓑衣主仆,笑眯眯地和半夏打个招呼,看也不看某个老男人,继续往前走。

何蓑衣瞥她一眼,这丫头,死倔死倔的,真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么?

明知他今天要离开,她便也挑着这个时候离开,不就是怕他赶他走么?

半夏眼巴巴地瞅着他,小声道:“先生,要不……那个白姑娘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出去肯定活不过三天,您可怜可怜她,跟她一路?”

何蓑衣不言语,只是骑马跟了上去。

白洛洛竖着耳朵听后头的动静。

听到熟悉的马蹄声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她松了一口气,真不容易,好累。

她回头挖苦:“你跟着我干嘛?”

何蓑衣面无表情:“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莫不是皇后娘娘也把这路赏给你了?”

“是又如何?皇后娘娘对我可好了!”白洛洛是抓住机会就要控诉某人对她不好的事实。

“是你的,你如何证明?不然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老男人一点不肯吃亏。

白洛洛见好就收:“您请便,当我没说。”

半夏:“……”您二位累不累呢?我是瞧着都累呀。

旭日东升,将这两人两马都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瞧着莫名地和谐。

半夏微酸了眼睛,虽说现在先生对小白姑娘还不是那种非你不可的喜欢,但也不排斥,而且很愿意照顾她。

这对于先生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责任也好,寂寞也好,不管怎么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会有希望。

半夏摸一摸横在面前的包裹,得意的笑。

包裹里是皇后娘娘亲手制作的茶饼,有市无价,比黄金还要珍贵。

先生在东岭的产业已经没了,一些被东岭朝廷给没收,一些被变卖了分发给昆仑教众用作遣散费,还有很少一部分,被他换成军需送了郦国军队。

因此他们是没什么钱的,多亏皇后娘娘想得周到,若是需要,变卖一饼茶就够用很久了。

他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这俩人,随他们走到天涯海角都行,随时把消息传送回来就行啦。

“先生等等我呀……”半夏欢快地追了上去。

☆、959.第959章 哀歌

次年初夏,郦国大军与多国联军推进到东岭的都城外。

新登基的东岭幼帝很聪慧,太后和群臣也尽心尽力,就连从来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真堇帝姬也拼尽所有力量,却仍然抵挡不住一个帝国末日的到来。

东岭都城被围,此地远比郦国的京城更温暖,不过初夏就已经十分炎热。

郦国的军队不太好过,他们的国库不够充盈,重华又不许他们劫掠东岭的百姓。

因此只是一日三餐管饱,衣服和其他装备却是跟不上,气候炎热,蚊虫猖獗,大家都有些受不住了。

重华决定速战速决,越早结束战争,对郦国越有利。

且他真的很想回家了,他牵挂着家中的妻儿,想念郦国京城的雪和气候宜人的夏天,想喝钟唯唯亲手点的茶,想看她浅笑温柔,把他变成绕指柔。

他把决战定在斗茶大会那一天。

这个日子,对于东岭和郦国来说,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作战计划是早就定下的,只有几个高级将领知道,就连联军也不晓得。

一切只等天黑之后。

中午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真堇帝姬打扮得隆重且妖娆,带着一车酒,一车肉,一车面粉,一车菜,以及十多个侍从,言明自己是奉了东岭幼帝之命,来给重华送礼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且来的是个女人,又正好是在大战前夕,需要麻痹敌人。

重华便接见了真堇帝姬。

真堇帝姬解开披风,露出里头所着的朱红薄纱宫装。

肌肤胜雪,媚眼如丝,她站在重华面前,浅含轻笑:“陛下,还记得当初年少之时,您、我的皇兄、李尚、我,我们四个人秉烛夜谈,把酒言欢的往事么?”

重华轻轻颔首:“记得。”

当时他与钟唯唯因误会分开,独自游历诸国,在东岭遇到还不是皇帝的东岭前皇帝,还有病弱的李尚,以及天真烂漫的真堇。

几个人意趣相投,称兄道弟,李尚与东岭前皇帝甚至想把真堇嫁给他。

不过他们这种人,受身份限制,彼此之间算计居多,真情意少得可怜。

他是谋算着把东岭前皇帝扶起来和前太子斗,最好是斗到两败俱伤,以便削弱东岭的实力,给郦国争得一线生机。

东岭前皇帝,自然也是为了借他的手,达成个人的野心。

李尚自不必说,最阴险、隐藏最深的人就当属他。

唯一比较傻的,是真堇。

国家战乱,妇孺无辜。

想起死去的护国大长公主、端仁长公主,重华看向真堇的目光略温和了几分:“你在这种时候来送礼,和朕谈当年,是想投降么?”

倘若东岭人愿意投降,那是最好,可以免除一场恶战,保住更多郦国男儿的性命。

真堇帝姬微笑:“是有这个意思,不然这大太阳的,小妹冒着性命危险跑出来做什么?”

她请求重华让周围的人退下:“我们有几个请求,只要陛下答应,立时率众出城投降,拜您为主君。只是身为一国之主,还请给我们陛下留点面子。”

许翰等人十分警惕,觉得东岭人绝对不会轻易投降,真堇帝姬搞成这个样子,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重华也想到了,然则为君者,要考虑到的事情着实太多。

比如说,对方已经答应投降,只是恳请私底下把条件说出来而已,他若不应,将来便会有人指责他说,因为他不肯答应这个无伤大雅的恳请,害了很多条人命……

他挥手让众人退下,独留真堇帝姬与他在帐内:“你可以说了。”

真堇帝姬上前两步:“第一便是请陛下纳了妾身。妾入郦国后宫为妃,便可安了东岭皇室与百姓的心,不然就算此番郦国赢了,日后东岭百姓三天两头叛乱,以郦国的财力,能压下么?”

她站在重华面前,轻抬手臂,将手去解衣襟。

她没有护国大长公主的智慧,也没有端仁的才干,但她同样有一颗护卫亲人的心。

从前她对重华有迷恋,一心只想除掉他身边的人,与他双宿双飞,独占他一人。

现在这种迷恋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利益交换的决心和打算。

因为无畏无私,所以她做起这动作来毫无滞涩,理直气壮。

然而第一层纱衣尚未解开,一件黑色的披风便飞了过来,当头将她罩住。

重华的声音冷若冰霜:“再来这一套,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样个不客气呢?”第一步已经走出去,第二步就没那么难了,真堇帝姬笑着,试图把头上的黑色披风拿开,以便继续脱衣。

她是个年轻美丽的女人,而且干净贞洁,出身高贵。

重华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久居军旅,禁欲已久。

她不信,他看到她美丽的胴体能够忍得住。

只要再往前行几步,不顾廉耻地搂住他,坐到他怀里,事情便成了一半。

最好的结局,当然是重华接受东岭的投降,同意东岭认郦国为宗主国,这样,东岭皇室的血脉便可保住。

说不定将来还能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大不了就是失败,重华羞辱她,杀了她,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堇帝姬将黑色的披风拿开,露出了美丽精致的头和势在必得的笑容。

可是重华已经不在面前了,门帘还在轻轻晃动着,他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敬你是为国为亲人而来,因此原谅你的冒犯。你若不走,便留下来,若是要走,就立刻。”

门帘被人打起,进来一溜二十名身强力壮、满脸戾气的侍卫,抱着双臂,虎视眈眈地将她围在中间。

真堇看着这些人,勇气消失殆尽,她愿意牺牲,那是因为有价值,脱给这些人看,自然是不值得的。

若不是重华心有仁慈,念及护国大长公主和端仁,只怕让这些人当众****她也是有可能的。

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轻声道:“东岭愿意投降,愿拜陛下为帝,上贡纳税,只恳请陛下,许东岭保留王室,留东岭王室一线血脉。”

☆、960.第960章 末路

许东岭认郦国为宗主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需上下嘴皮子一碰,将东岭皇帝降为王,每年收收贡品,指手画脚一下即可,就连管理都不用操心。

但对于郦国来说,并不是好事。

首先,东岭与靖中接壤,本就有所勾结。

若是再将当初答应靖中的地割让过去,整个东岭都将变成靖中的囊中之物。

相当于他们这一仗白打了,等同于为靖中做了嫁衣。

且东岭幼帝聪慧,小小年纪、面对李尚时就懂得韬光隐晦,乔装贪玩不懂事,最后反戈一击,一击致命。

这种人留下来将会是极大的隐患,更别说再给他一个王位和国家。

重华不想给郦国和圆子留下这样的劲敌。

因此他绝不答应东岭的要求。

“投降可以,想活命也可以,但继续为王是不可能的事。”重华冷酷地拒绝了真堇帝姬的要求:“申时以前投降,过时不候。”

真堇帝姬面无人色,摇摇欲坠,就连这样也不可以吗?

保不住王位,保不住东岭,将性命安危交到别人手里去,朝不保夕,那还投降做什么?

不如决一死战,死守国门,殉国好了。

她神色发白,勉强笑道:“可否宽容些时间,待我回去与我们陛下商议再定?”

重华听她的语气,猜到了结果,为了不让东岭人洞悉他的计划,让仗好打一点,他淡淡说道:“最迟不能超过后天早上。”

后天早上么?所以决战就在这几日了吧?

真堇帝姬捡起自己的披风,紧紧裹在身上,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大帐。

烈日高照,她却觉得格外的冷。

她走到外面,看见金甲黑衣的重华,想起若干年前那个阴郁冷漠、美貌沉默的少年郎,微微一笑:“陛下,为何还不蓄须?”

以诸国风俗,男子二十多岁后多数都会蓄须,尤其是重华这样身居高位的,早些蓄须就会显得更加老成威严一些。

是以,她的皇兄自继位起便蓄了须,但重华却从始至终都这样,一张脸总是清爽干净,基本看不到胡茬。

重华下意识地抬手摸摸下颌,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因为朕的师兄不曾蓄须,朕不能比他还要显老。”

何蓑衣不曾蓄须,看上去一直都很年轻。

他若蓄须,就显得比何蓑衣要老,他不乐意。

不想让钟唯唯觉着他没有何蓑衣年轻,哪怕一丁点不如都不行。

“陛下与皇后真的是鹣鲽情深。”真堇帝姬听明白了重华的意思,有片刻失神,随即失笑。

生在帝王家,没有福气,也是一样的可怜和凄惨,真的是很羡慕钟唯唯。

不是每个人都能苦尽甘来的,更多的是从头苦到尾,或者是像她这样的,先甘后苦。

这就是命运。

既然不能苟活,那便死战,不用再卑躬屈膝,哪怕就是最后一刻,也要保持东岭帝姬的威严。

真堇帝姬昂首挺胸,往都城而去。

重华紧急召开了军事会议,今晚的进攻提前半个时辰,再迟就会导致更多的伤亡。

高高的吊桥被放下,真堇帝姬一行人走入其中。

瓮城里阴凉沁人,她痛哭失声。

太后和幼帝,以及宗室、大臣全都聚集在一起,等她的消息,看到她满脸泪痕,就全都明白了。

太后一口气上不来,双眼往上一翻,昏厥过去。

幼帝仰着头,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轻声命令众人:“传旨,准备在今夜决一死战。”

颛臾王世子进言:“连日以来,守城的将士不分日夜看守,已经非常疲惫。郦国人既然说是最迟不能超过后天早上,那就说明他们的总攻时间大概是后天。

若是今夜再死守一夜而无战事,只会让大家更加疲惫,不利于后面的决战。不如让大伙儿趁这机会,抓紧时间休息,届时也好全力迎敌。”

他是领兵的大将,很多人都信他的话,纷纷附和:“是呀,是呀。”

幼帝生气地瞪起眼睛:“你们听谁的?谁才是皇帝?”

因为李尚的事情,颛臾王府矮了一截。

颛臾王世子不敢多言,喏喏应下。

然而出了宫门就把自己的意思传达下去,陛下年幼不知军事,还是该听经验丰富的将军的话。

于是,当天晚上东岭人撤走了一半防守军队,换这些人去休息,好酒好肉拿出来,鼓动军心,让他们准备后天的决战。留下来防守的将士,同样也有好吃的。

受此影响,整个京城都弥漫着“郦国人今夜不会攻打都城,要也是后天的事,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的思想。

当然这些事都是瞒着幼帝和真堇等人的,就算中途幼帝不放心,几次问起,大家都回答说做好准备了,请他放心。

幼帝要求到城头巡查,众人也是又哄又瞒,都觉得小皇帝不懂事,自己是在为国家考虑,问心无愧。

当幼帝站在城头遥望郦国军营时,丞相甚至告诉他:“看,郦国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倘要进攻,早就有所异动了。我们在诸国联军中也有重金收买的钉子,他们都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陛下就放心吧。”

幼帝沉默地离开,回到宫中,由真堇陪着,在宗庙跪了半夜,祈求祖宗的保佑。

他知道祈求死人并没有什么用,但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

半夜时分,高亢的号角吹起,投石机投上来的火弹照亮了整个夜空。

厮杀声响彻京城,就连宗庙里也不得安静。

失守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幼帝失魂落魄,在得知自己下达严守的命令被人阳奉阴违篡改之后,他大笑三声:“天要亡东岭!”

倘若他不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是不是这些人就会听他的了?

倘若再给他一点机会,让他可以证明自己虽然年幼却不是庸才,这些人大概也会更愿意听他一点。

可惜,他没有那个机会和运气。

真堇帝姬身着戎装,提一口宝剑:“我送陛下离开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是一回到宫中就开始准备,精挑细选出了一批身手敏捷、忠勇无比的勇士,现在派上了用场。

☆、961.第961章 这不是私怨

幼帝沉默地起身,跟着真堇帝姬离开。

有侍卫觉着他走得太慢,恳请背着他走,他也没有拒绝,只问真堇帝姬:“祖母和我母亲他们呢?”

真堇回避着他的眼神,轻声道:“我们分成几路离开。”

不是她心狠要丢下自己的母亲和嫂子,以及其他侄儿,实在是战乱时期,多带一个妇孺,就多一分拖累。

她也不是想要苟活,她是想让幼帝活下来,这样,东岭才会有希望,皇室血脉才能留存。

幼帝盯着她看,一直不说话。

真堇被他看得羞愧万分,她哽咽着想要解释,然而还没开口,幼帝已然轻声道:“走吧。”

真堇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真是害怕幼帝非闹着要回去接其他人,那就谁都逃不掉了。

她拿起剑,带着人,护送着幼帝穿过乱纷纷的街道,走到围攻人数最少的北门。

早就有人全副武装等候在此,开门、厮杀、护送,一气呵成。

攻打北门的郦国人并不多,更多的人集中在其他三道城门,大家都觉得有诈有问题,但也没得挑,否则就只能留在城里变成瓮中之鳖了。

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就连真堇身上也溅了许多的血,她含泪回头看向都城,想起留在宫中的亲人,难过得不能自已。

唯有幼帝,从始至终都很冷静,冷静得让人害怕。

“你放心,我们早计算好了……”

真堇话音未落,忽听前方一阵响亮的呐喊,火把通明,无数的将士潮水般地冲过来,将众人团团围住,张弓搭箭,虎视眈眈。

接着,人潮从中间井然有序地分成了两块,露出一条通道,重华玄衣金甲,高踞在乌云背上,气势迫人地走过来,在距离他们两丈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幼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