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一哆嗦,赶紧摇头。

他才不要当老四那样的人,小时候让他顶缸的事他且记恨一辈子呢。

老四这种人,他只想“呸”一声。

鲁王妃怕鲁王不死心,再道:“我与王爷是夫妻,王爷是飞黄腾达还是丢了性命我都认了,可咱们女儿怎么办?”

她说着,抚了抚小腹:“何况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你说什么?”鲁王一惊,继而大喜,搂过鲁王妃就亲上去,“这么说我要有儿子了?”

鲁王妃侧头躲开:“哪知道是儿是女…就算是儿子又如何?王爷要是瞎掺和,生了儿子也是受罪——”

鲁王连声道:“不掺和了,不掺和了!”

鲁王妃悄悄松口气。

这男人见点阳光就灿烂,没有那个脑子非要去作死,这不是拿一大家子人开玩笑嘛。

过了一会儿,鲁王平复了激动心情,讪笑道:“你有了身孕,我就去睡书房吧。那个…也不用多,安排一个红袖添香的就成。”

“不多?”鲁王妃斜睨着鲁王。

鲁王觉得机会难得,好处是必须争取的,干笑道:“一个不多吧?”

“不,挺多。”

“啊?”

鲁王妃从绣筐里摸出一把剪刀,啪地拍在鲁王面前,冷笑道:“王爷想得挺多!”

很快屋内传来惨叫声。

守在门外的婢女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习以为常的姿态。

比起鲁王府的鸡飞狗跳,蜀王府就冷清多了。

蜀王与蜀王妃合不来,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去与蜀王妃讲心事,而是把自己关在书房,琢磨着近来发生的事。

越琢磨,越心慌。

那天老七先被叫进宫里挨了骂,后来老四又被传进宫中,再然后支持老四的官员就遭受了重创…老四的倒霉是不是与老七有关?

还有老八那件事,明显也是老七算计的,偏偏老五还抢着往自己身上揽——想一想鲁王的蠢,蜀王摇了摇头。

这样看来,他与老七才是最有机会的。

蜀王微弱的兴奋过后,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这么说,他岂不是要与老七正面对上?

不,不,他还没做好万全准备,现在还不能与老七硬抗。

蜀王把自己关在书房半日,终于想透彻了:他还要慢慢准备呢,且让老七风光一阵子吧。

而东平伯府那边,姜二老爷又掰着手指算起来了:鲁王、蜀王、燕王…嘶,燕王的可能更大了!

姜二老爷对大房那边的嫉妒心又膨胀了一圈。

嫉妒归嫉妒,讨好是必须的,姜二老爷决定拎着酒壶去找大哥喝酒。

安国公府这边,安国公郑重叮嘱安国公夫人卫氏:“齐王的事莫要对母亲那边透露,免得她老人家烦忧。”

卫氏点点头,不安道:“国公爷,以后咱们该怎么办——”

安国公冷笑:“什么怎么办?自然是该如何就如何。妹妹没进宫为妃的时候咱们就是世袭的国公府,难不成非要为了个虚无缥缈的念头往外戚那条路上奔?”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也收起那些心思,把国公府打理好是正经。”安国公警告着卫氏,心中自有思量。

他虽一向不愿掺和夺嫡之事,可安国公府是齐王的外祖家,世人眼里天然就是齐王的支持者,如果齐王与某位王爷斗得如同水火,一旦落败,安国公府就有可能遭殃。

而现在则有些不同。

燕王的机会越来越大了,一旦燕王上位,安国公府毕竟是与他有着血脉关联的外祖家,哪怕燕王记在皇后名下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只要安国公府行事不过分,燕王没道理对安国公府出手。

而燕王若是输给其他皇子,因燕王记在了皇后名下,上位的那位皇子也不会与安国公府过不去。

思来想去,燕王与其他皇子争得腥风血雨对安国公府无甚影响,齐王若是如此,安国公府则可能跟着掉头脑。

嗯,齐王还是就这样吧。

身为齐王舅父的安国公再一次坚定了不帮衬齐王的心意。

有机会的话,不动声色帮燕王一把倒是可以的。

“贤妃那边,你进宫请安时好好劝劝她,安分守己才是福气。”

卫氏应下来,转日进宫探望贤妃,却是另一番说辞。

“娘娘知道齐王的事了吧?”

贤妃听卫氏这么问,心中一沉,不动声色问道:“璋儿怎么了?”

四月初一那日太后昏倒,她是得了消息的,再后来就不好打探了。

有太后与皇后在,对于嫔妃来说,有些消息宫中比宫外闭塞得多。

为此,贤妃这几日一直在等齐王的消息,可齐王迟迟没有进宫给她请安。

卫氏眼神闪烁,低声道:“现在都传齐王失势了——”

第776章 贤妃吐血

卫氏这话把贤妃惊得险些站起来,一张脸不禁变了颜色:“嫂嫂这是什么意思?”

卫氏打量着贤妃的反应,诧异道:“娘娘莫非丝毫不知?”

这样看来,贤妃在宫中地位不乐观啊。

齐王一派接连受到打击,而今连她这深宅大院的妇人都听闻了,看贤妃这样子竟是毫不知情。

卫氏忽然觉得今日进宫请安是个错误,以后应该减少进宫探望贤妃的次数。

她是国公夫人,若不是想着将来富贵更进一步,在外头享尽尊崇多好,何必进宫给小姑做小伏低请安。

“嫂嫂,外头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卫氏为难道:“我还以为娘娘清楚,没想到是我多嘴了,要是惹了娘娘烦心就是我的错了——”

“嫂嫂,这个时候你还说这般见外的话。咱们是一家人,有事情莫非还要瞒着我?”贤妃见卫氏如此,一颗心更往下沉去。

卫氏叹道:“就是齐王妃的族兄李侍郎突然因替人谋职下了大狱,鸿胪寺陈少卿也出了事,他们都是与齐王走得近的…所以就有传闻说齐王失势了…”

贤妃一听,登时气血翻涌,一张脸比纸还白。

“娘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嫂嫂,璋儿怎么样?”

“王爷这两日一直闭门不出,没有什么动静。”

“闭门不出?”

卫氏点头:“是啊,据说初一那日王爷从宫中离开脸色就不好看,那之后就没出过王府。陈少卿与李侍郎接连出事,有人上门求见,都被门人挡在了外头…”

皇子什么时候被召进宫,离开时如何,这些事等闲不会传开,但齐王一派突然被皇上厌弃,有心人剥丝抽茧,这才寻到四月初一那日的不寻常。

齐王一派倒霉,而事发前齐王脸色难看从皇宫离开,显然是齐王不知因何惹怒了皇上。

贤妃脑子嗡了一声,摇摇欲坠。

四月初一…难道是璋儿的谋划暴露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见贤妃脸色难看得厉害,好像下一刻就要昏厥,卫氏试探问道:“娘娘,是不是王爷哪里惹皇上不高兴了?”

贤妃警醒过来,强笑道:“嫂嫂是知道璋儿的,他自来谨小慎微,规规矩矩,怎么会惹皇上不高兴呢?我真的是太吃惊,看来要问一问璋儿情况。”

卫氏听了心中嗤笑。

谨小慎微、规规矩矩就不会惹皇上不高兴了?

贤妃这话还真有意思。

齐王真要规规矩矩,就不会惦记那个位子了。

以前觉得齐王希望大,现在看来,齐王要是没这个能耐,可别把安国公府拉下水。

这么一想,卫氏有些后悔没听安国公的警告。

这一趟,就不该多嘴。

卫氏心生去意:“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叨扰娘娘了。那些传闻娘娘知道就好,莫要当真。”

贤妃勉强点头:“嫂嫂放心,我心中有数。朝臣起起伏伏再寻常不过,一些人就爱拿来做文章。”

说到后来,已经有了安抚卫氏之意。

待卫氏离去,贤妃枯坐良久,命人出宫去请齐王。

璋儿闭门不出,究竟是心中惶惶,还是皇上的意思?

这一点,她必须要试探出来。

没等太久,派出去的人就回来禀报:“娘娘,奴婢才到了宫门口就被拦了回来。”

“为何?”贤妃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好,用力攥拳之下精心保养的指甲险些被折断。

派出去的人战战兢兢道:“说是上头有命,以后齐王未经皇上传召不得进宫——”

轻微一声响,一根长长的指甲被折断,刺破了贤妃柔嫩的手心。

贤妃却觉不出疼,只觉心乱如麻,喃喃道:“未经传召不得进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内侍垂着头,不敢吭声。

良久,贤妃压下慌乱的心情,咬牙道:“去请皇上过来。”

内侍奉命前往养心殿请景明帝。

景明帝才看望过太后回来,正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一桩接一桩糟心事的摧残令景明帝越发觉得精神不济,处理起政务来力不从心,只想躺倒歇着。

“皇上,玉泉宫来人了,请您过去。”潘海走至景明帝身边,小声道。

景明帝睁开眼,恰好看见吉祥在不远处摆弄一只线球玩。

五彩的线球上面还缝着一串小毛球,显得精致可爱,是宫女为吉祥精心准备的。

只见白猫把线球拨来拨去,玩得津津有味。

这一刻,景明帝不由一叹。

有时候,他觉得他这个皇上活得还不如吉祥舒坦。

“可有说什么事?”

潘海默了默道:“前不久玉泉宫派人去请齐王,被拦下了——”

景明帝登时了然,起身道:“去玉泉宫。”

这番动静只引来吉祥懒懒一瞥,又自顾玩起来。

景明帝深深一叹。

他说错了,不是有时候,而是一直都没吉祥舒坦。

景明帝摆驾玉泉宫,迎接他的是一个形容憔悴的女人。

想一想贤妃曾经的明艳,再看看眼前一脸病容的女子,景明帝心中一叹,淡淡道:“进去再说吧。”

二人进屋坐下,把不相干的人打发出去,只留心腹在场。

“爱妃叫朕过来有何事?”

贤妃抿了抿唇,道:“妾身体不适,有些思念璋儿,刚刚打发人去叫他过来,不料被拦下了…皇上,璋儿是惹您生气了么?”

“是。”景明帝言简意赅道。

贤妃好一阵子没说出话来。

皇上这般直接毫不留情,难道说璋儿的谋划真被皇上识破了?

景明帝免了贤妃揣度的苦闷,直截了当道:“老四算计太后,算计兄弟,更是连朕都算计了进去。为人子不孝,令朕太失望了!”

“皇上——”

景明帝没有因为贤妃惨白的脸色而心软,干脆道:“爱妃思念亲子朕能理解,但老四一时不悔过,朕就不放心让这么个满腹算计的混账再进宫来——”

景明帝吐出的每个字都如一柄重锤,一锤锤砸在贤妃心上。

贤妃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景明帝被喷了一脸血,一时懵了。

还是潘海反应快,赶紧掏出手帕冲过来。

第777章 探病

潘海忙着给景明帝擦拭污秽,心中万分同情皇上。

他家皇上真不容易啊——

而贤妃一方面无法接受儿子算计败露的残酷事实,一方面无法接受喷了皇上一脸血的可怕事实,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潘海撇了撇嘴。

昏倒好啊,昏倒了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景明帝任由潘海替他把脸擦干净,看一眼被宫婢扶住的贤妃,沉着脸道:“传太医来给贤妃诊治。”

他虽没有恼怒贤妃失仪,却也没有留下,迫不及待出了玉泉宫直奔养心殿,沐浴更衣才算缓过气来。

玉泉宫他是再也不想去了。

“皇上,午膳备好了——”

景明帝睃潘海一眼,冷冷道:“朕没有胃口。”

任谁被人喷了一脸血,能有胃口才怪!

潘海很是理解,没有狠劝。

景明帝饿着肚子看吉祥吃小鱼干,心情更糟糕了。

玉泉宫这边,贤妃已经醒来,第一句就问:“皇上呢?”

静了一瞬,心腹宫人才回道:“皇上离去了,太医正给您煎药。”

贤妃抿抿唇,感受到唇齿间的腥甜,这让她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头一偏吐起来。

眼见痰盂里一片红色,玉泉宫上下皆骇白了脸。

娘娘这样情况不妙啊——

心腹宫人跪下来,泣道:“娘娘,奴婢再去请皇上过来。”

贤妃拿帕子抹了抹嘴,虚弱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

一时无人回答。

“说!”

心腹宫人轻声道:“您昏倒后皇上吩咐请太医,就离开了。”

“这么说,太医还没来,皇上就走了?”贤妃白着脸问。

心腹宫人艰难点头,泪流满面。

贤妃闭闭眼,惨笑道:“那就不必请皇上了。”

倘若皇上连等待太医过来查明她病情的耐心都没有,再去请意义何在?

这一刻,贤妃无比清楚意识到景明帝是彻底厌了齐王,也厌了她。

这个认识令她心灰意冷,绝望滋生,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瞧着老了数岁。

贤妃吐血昏倒的消息瞬间传遍宫中。

很快皇后就派人来探望。

“娘娘,坤宁宫来人看您。”

贤妃本想任性一次拒绝,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可再多的绝望都抵不了她为儿子打算的心。

璋儿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她要撑住了。

“请进来。”

不多时走进来一位宫婢,乃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阿平。

“奴婢奉皇后的命来探望娘娘,娘娘还好吧?”阿平不动声色打量着贤妃,关切问道。

贤妃笑笑:“本宫无事,替本宫谢过皇后。”

“您没事皇后就放心了,那您好好歇着吧,奴婢就不打扰了。”

阿平回到坤宁宫,向皇后禀报贤妃的情况:“奴婢瞧着贤妃脸色极差,竟是一丝血色都无…”

皇后听过沉默半晌,吩咐道:“告诉陶总管,玉泉宫那边的吃穿用度不可怠慢了,没有本宫的吩咐坤宁宫的人莫要往那边凑,更不许有落井下石的事发生。”

“是。”

屋内安静下来,皇后看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沙漏,弯唇笑了笑。

贤妃吐血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看来,恐怕命不久矣。

皇后突然有些感慨。

多少年来贤妃都是后宫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没想到垮掉来得如此容易。

似乎是把燕王记在名下后一切就变得顺利起来。

这么一想,皇后越发觉得这个儿子选对了。

当时要是选了杀害崔明月的湘王——皇后摇摇头,完全不想做这种假设。

随着坤宁宫派人去探望贤妃,玉泉宫有了短暂的热闹。

庄妃、宁妃等高位嫔妃皆派人送了补品过去,反而是那些低阶嫔妃派人送补品不合适,亲自过去又因摸不清状况不敢妄动,一时无人出头。

贤妃不由冷笑,越发觉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她风光的时候那些小贱人上赶着奉承她,甚至不惜得罪皇后,可如今她吐血病倒,竟连过来探望都没有。

至于庄妃几个,送来补品哪是安慰,分明是看她笑话罢了。

举目环视冷清清的玉泉宫,贤妃闭目苦笑。

怎么会如此,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贤妃睁开眼,垂眸盯着双手。

右手的小指指甲被折断,看起来光秃秃十分碍眼。

贤妃反复琢磨齐王行事为何会败露,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心浮气躁之下喉咙又痒起来。

她竭力控制住呕血的冲动,心渐渐冰凉:她的身体完了,恐怕不能如她所愿再撑下去。

难道要她带着对璋儿的无限牵挂撒手人寰?

她真的不甘心!

贤妃用力抓着床帐,神色狰狞。

这时一名宫婢快步走进来:“娘娘,慈宁宫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