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弈城望着她轻盈翩跹的背影,再望向似乎还残留着她气息的摊开的书本,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覃黎明听得有些怅然,敲了敲门:“季市长。”

他这才回神:“进来吧。”

覃黎明站了很久,一句话都没说,他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低低的开口:“是不是,就是我猜测的那样?”

覃秘书点了点头:“季市长您的亲生父亲,也就是舒良生,当初的确是被陷害的,只是已经很难追查到始作俑者的蛛丝马迹,但是那场车祸的肇事者,我已经找到了。”

季弈城拿笔的手忽的一紧,像是有细密的汗珠冒出:“你们先下班吧,明晚上就是除夕了,早点回去跟家人聚聚。”

“奶奶,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城儿啊,你还在上班啊,别忘了回家吃顿饭,有这么个漂亮媳妇儿可给我看紧了,赶紧给我生个曾孙,才对得起你早去世的父亲啊。”

“奶奶,又留您一个人过新年,孙儿真是不孝。”季弈城转移话题道。

“没有,我在隔壁燕姨家呢,不是一个人,你别担心我。倒是你,别耗在办公室了,赶快回去吧,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后天记得让那丫头给我拜早年啊,她的红包我可早准备着呢。”平素里对不熟的人总是疏远有加的人,却突然对只见过一面的季紫惦记非常,就连他也觉得惊奇。

“奶奶,您对阿紫很满意?”

“开始见她的时候我也不满意,可是相处了几天我就发现她是个单纯的孩子,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弈城,你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所以不能再找个心思复杂的女孩子了。我这一辈子阅人无数,所以很清楚的知道,没人比阿紫再适合跟你过一辈子的了。”老太太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事,“她姓啥啊,父母还好相处吗,你记得孝顺点啊,把她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

季弈城郑重的答应了,这才放下电话,临窗远眺。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着絮一样的白雪,寒意却半分未曾渗透进来。

季禾觉得自己的肚皮都快被季紫戳穿了,拍掉她还意犹未尽的手:“干什么,现在顶多就指甲盖大小,听不懂你的叽喳,也感受不到你的热情!”

“姐,你好争气,季然哥肯定也是辛勤耕耘,不过我们也都很努力啊,为啥就毫无动静呢”季紫摸完别人的又摸自己不争气的肚皮,深觉遗憾。当初季弈城瞎白话说她怀孕的头几天她恍惚觉得自己是真的怀孕了,老是想象着肚子里有个小帅哥慢慢成形,变得越来越像他,也越来越像自己,晚上做梦的时候都能笑出来。

吃饭的时候沈久月不断的给姐俩夹菜,嘴里也叨叨着:“这一年到头的,难得聚一回,你们老爹刚刚却临时接到电话,去外省了,今年过年又是咱娘仨一块儿过了,不对,今年该多一个了”

季紫一颗青豆子噎在喉咙处,喝了一大口牛奶才吞下去:“妈您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我们那时候是怕您和爸爸反对才想出来的对策,想说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们想不同意也不行了”

沈久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她顺了顺后背才道:“先吃饭吧。”

还没搁筷子习季然就急不可耐的串门子来了,季紫见他那副猴急样十分乐呵:“季然哥,你这火急火燎的是惦记着我姐呢还是她肚子里的小包子啊?”

“当然是”看到某人凌厉的颜色,习季然从善如流,“当然是孩儿他妈啦”

沈久月拎着锃光瓦亮的灯泡儿二紫上了楼,让小俩口在客厅里闹腾。

“柴火妞儿,你说组织都默认咱俩了,你就别跟我拧着了。听说现在的孩子可聪明了,还没成形就有思想,如果你长期上着火,对他的成长肯定有影响。你说说看,你貌美如花,我英俊潇洒的,咱俩以后要是生了个二百五出来,人肯定觉着不是咱亲生的,是吧?”习季然为了哄回这大的小的,算是磨破了嘴皮子。

季禾想起那天知道真相后自己的心有余悸,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精虫上脑的禽兽,要是再狠一点,她们娘俩就都没命了。

习季然一见她脸色又黑了就知道不该提小包子的,凑上来赔笑:“媳妇儿,你现在是特殊时期,犯不着那我犯的错误惩罚自己,你可以选个方式发泄发泄,朝我撒气啊,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季禾一想,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便站起身来:“好吧,想让我原谅你,除非你能完成一件事。”

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习季然此刻都不带犹豫的:“说,你是要月亮还是要太阳?!”

季禾也不答话,径自走出季家院子,走进习家,跟熟悉的管家打了招呼之后就进了他的房间,然后把两人反锁在里面。

习季然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要干啥。

这个房间季禾进的次数并不多,但是依据她对习季然的了解,很快就找到了秘密根据地,从最里面的柜子里报出一个大箱子。

习季然一脑门子汗:“媳妇儿啊,你你这是要干嘛?”这可是他攒了二十几年的压箱底的宝贝啊,她不会一气之下让他毁于一旦吧

季禾女王一样一只脚踩在箱身上:“从实招来吧,嗯?里面有多少张,哪一张最长,哪一张里是你的本命女神?”

习季然深知此刻的季女王母凭子贵,他惹不起,只能老老实实的的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本来以为从此就和绝版女神擦身而过了,谁知道季禾弯腰,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拈花一样夹起碟片,搁进了放映设备。

习季然心中隐隐有种十分妙的类似于要以身赴死的赶脚

画面里的女主角十分敞亮,影片片头曲刚结束,她就赤身裸*体的出现了,身姿撩人,风情旖旎

习季然斜着眼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顿时觉得她的侧脸已经赶超了影片里的女神。心里也开始描摹季禾躺在他身下时的风情万种,某处也开始蠢蠢欲动。

这种片子主旨明确,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墨迹,对话不会超过呻吟的时间,谈情不会超过**的力度,等男女主人公渐入佳境的时候,习季然的手开始痒了,某处已经开始疼了

季禾拍掉他企图往自己身上搭的手,一脸都是冰冻三尺半分没得商量的寒度:“我忘了说了,只要你熬过这两个半钟头,安安静静陪我看完这场电影,我就原谅你!记住,是安安静静看完,再动小心思玩什么幺蛾子你这辈子就别指望见到我跟你儿子了!”

脸色越来越红的习季然心死如灰的闭上眼,柴火妞儿,你还是一刀给个痛快吧

67新年前夕

年三十的一大早季紫就穿得跟个熊似的偷偷往外溜,沈久月就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她蹑手蹑脚的离开,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谁让夫人您当初一生就全是一对儿闺女呢?”身后是照料着他们母女两代的老保姆,看着自以为成功躲过所有人的视线潜逃的人影,笑着打趣。

“我可一点都没后悔过,到老了我才发现,我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不是我挤破头混到了今天的政界地位,而是生了这么一对女儿。我投入在她们身上的精力真是少之又少,可是万幸,她们都没有怨怼,健健康康正正常常长大了,周嫂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是啊,她俩小的时候洗个澡都嫌烦,整天介在澡池子里闹腾,一转眼,大禾也要当妈了,二紫也快嫁人了,可小时候的事,想起来好像不过就在昨天。”周嫂见证着俩姐妹的成长,也是不甚唏嘘。

“周嫂,谢谢你这么多年如一日的照顾着这个家,反倒是我这个亲妈,常年没个着家的时候,是时候为她们尽尽我做妈的责任了。”

除了值班的人,整个大楼里空旷得像一座荒芜的城堡。季紫推开办公室的门才发现他竟然破天荒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既让她震惊又让她心疼。在季紫心目中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神,几乎都不会有疲惫的时刻,此刻却因为长久的操劳,像平时的她一样,睡得像个孩子。

屋子里的气温很低,季紫估计他是看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并没有开暖气,便轻手轻脚的开了,再替他披了条毛毯就坐在一边看起了书来。时不时走神歪过头来看他,最后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描摹他的睡颜。

因为气质的缘故,总让人觉得线条冰冷的人,此刻却面目柔和,像是想通了什么人生大事一样的放松和惬意,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亲近温暖,犹如料峭三月初的一株君子兰,较之寒冬腊月雪满枝头时的冷梅,又是另一种温柔的夺目耀眼。

“在干什么?”沉睡中的人毫无预警的睁开寒星般的眸子,眼底的笑意却乍然外泄。

季紫感觉缩回手,脸色有点发红:“你脸上有点脏,我替你擦了擦,吵醒你了啊?”

季弈城完全没打算给她一个台阶下:“我可完全没有某人那种一趴下就口水淌成河的本事,脸上怎么会脏呢?”

“元宵节之后你考研初试的成绩就差不多出来了,怎么,还不打算坦白考得怎么样?”季弈城想起来,突然问道。

说到这个季紫心里就没底,她进考场之前因为紧张结果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的,拿到试卷的前一刻钟还是发懵的,尤其是专业科目,每一题都看着似曾相识,却无从下手。所以一出考场她就三缄其口,对考试情况一言不发,就是不想看到他和沈久月听到之后失望的表情,不希望这个新年因为她而砸了。

后来因为季禾的喜讯冲淡了她的心思,所以都快忘了自己考砸了这回事。现在突然被提起,脸色都灰败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堂叔,我要是没考上,你会不会嫌弃我”

“嗯?那要看是怎么个没考上啊,是综合成绩差点上线呢,还是差两点上线呢?”季弈城有意逗她。

季紫对着手指头不好意思的开口:“那要是总分500分,我还不够一半儿,肿么办?”

季弈城瞟了她一眼,十分淡定的安慰她:“这个你放心,二百五你肯定够了。”

咦?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奇怪?

“如果我真的没考上,有没有那种跟高考一样的特长加分啊?”季紫满心期待的问道,“或者少数民族加分神马的?又或者因为我是你的亲眷有额外后门加分神马的?”

当初高考勉勉强强上了重点线就是挖空心思能加的额外分都给补齐了才够的,于是现在季紫又开始想着这些政策了。

“想都别想了,今年上不了明年继续考,设置考试就是为了公平公正的,你考研以后是要在我身边辅助我的,绝对不许有这种想贪便宜走后门的心思!”季弈城一脸严肃的教育。

季紫立马做小学生状:“我就说着玩儿的”

季弈城领着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天空是灰蒙蒙的沉闷,却丝毫遮不住路上行人的喜气。

季紫前几天网购了一条火红色的情侣围巾,她一个人围的时候连脑袋都埋起来了,现在乐颠颠的拿出来往他脖子上绕了两圈,又往自己脖子上绕了两道,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还多了这么长?难道是要绕三圈?”

季弈城好心出声提醒:“我们俩是要步行到站台的。”

她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留的距离太短了,她几乎得踮着脚才能不勒着两人的脖子。本来想重新绕的,可是忽然灵犀一动,眼睛一亮,想出个简易又好玩的点子。

只是下一刻,就响起了惨叫声,以及闷哼声,期间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原来是想要逆着刚刚缠绕的方向多留出一圈的季紫一向方向感不大好,踮起脚一个翩跹转身就不小心转反了,本来就紧紧连着两人脖子的围巾因为她的动作更是勒着他们,季紫却是在朝远处转,于是身体失去平衡往后仰去,本能的伸手要捞起她的季弈城却因为围巾更迅速的拉扯,便跟她一起被拉倒了

索性白天的时候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地上的雪铺的像是厚厚的地毯,所以季紫完全没有摔疼感,想撑着身子起来才发现身下竟然躺着季弈城!

“你你怎么也摔倒了?!还摔在我身下!”她惊异了。

季弈城确认她平安无事才伸手勾开勒着脖子的围巾,猛地一阵咳嗽。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犯得错误,忙低着头帮他顺气:“我也不知道我转反了”

“我知道,你先起来说话。”上面被压着下面被膈着的季弈城面无表情的开口。

季紫怕冷,羽绒衣外面还罩了件石榴红的大衣,季弈城也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宽大衣,这红与黑俊男美女的组合本来就很扎眼,加上此刻双双跌倒地上的一幕,更是引来行人的注目,甚至有些人还善意的笑了起来。

季紫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把围巾全部脱下来把他的脑袋包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季弈城好不容易挣脱,露出一双眼睛:“你这是干嘛?!”

其实她想的很简单:“保护市长形象啊,我跌倒了被人笑那是小事,可是堂堂副市长跌倒了被笑话,那丢的是整个城市的脸你说是吧?”

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找了个神逻辑的媳妇儿呢?

季弈城起身之后季紫才发现好巧不巧他们摔倒的地方有块大石头,还挺尖利的,顿时十分愧疚,忙凑上前要撩开他的衣服查看背后有没有被咯伤。季弈城淡定的抓住她的爪子,一脸正经:“大庭广众之下撩开副市长的衣服,更丢脸。”

“也是。”季紫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看了看边上有个酒店,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里冲:“服务员,给我开个房!再给我找个急救药箱来,碘酒消毒水都要!”

纵使是对一男一女开房早已司空见惯的前台,也被她这阵仗吓到了,还要药箱?那待会儿的战斗是有多激烈啊想到这里便以万分同情的眼神看向旁边的男人,只是,为啥这个看起来也不是善茬的帅哥眼睛里还闪烁着某种光芒?还有,这帅哥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一进房间季紫就犹如饿狼扑食一样扑上去,野蛮的剥掉他的衣服要检查伤口,季弈城十分配合,只是再最后一件衣服被扒下之前闲闲开口:“你确定要继续下去?”

房间里暖气很足,季紫觉得很热,也顺带脱掉了自己的大衣和羽绒服,这时候接到服务员送来的药箱,不明深意,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当然了,不然涂药酒的时候容易把衣服弄脏了!”

季弈城笑得淡淡的:“那就继续吧。”

不知道是他皮糙肉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是季紫火急火燎的检查完之后才发现只有左边后背上有一块发红,并没有很严重,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幸好,赶紧穿上衣服吧,别着凉了。”

“啊喂,是让你穿衣服啊,不是让你脱我的衣服啊”季紫一个晃神之间就被控制,垂死挣扎的叫嚷着。

季弈城罔顾她的叫喊,低声的笑:“难道没人告诉过你,男人的衣服,是不能随便脱的吗?”

68赌

被吃干抹净的季紫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车上了,揉了揉酸软的肩膀:“这是去哪儿啊?”

“回家。”他答得言简意赅,季紫以为他指的是自己的那个屋子,却不料把她送回了季家院门口。

虽然是堂叔,但以前他一向跟老爷子一块儿过年,老爷子去世之后他工作很忙,很多时候新年都不在京城里,所以严格来说两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一起过一个新年。

“你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季紫睁着晶亮的大眼睛问,里面全是期盼。其实她也很矛盾,陪着堂叔心里会对家里愧疚,觉得自己都不孝顺了,陪着家里人的话,就只有留季弈城一个人过新年了,一想到这儿她又觉得心疼。就只有企盼着他留下来跟家里人一块儿,那就两全其美了。

季弈城却只能摇头:“我还有些工作没完成,新年过了就要走了,善后工作总该做完整。”

“我才不相信你连抽顿年夜饭的时间都没有,肯定是你跟我妈闹矛盾了,是不是工作上有意见相左啊?我妈最近一听我提起你就变脸,要不,你让让她?俗话说得好啊,好男不跟女斗嘛。”季紫犹不死心的磨着。

季弈城替她整了整歪掉的帽子,笑:“我说忙就是真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忽悠我的情况还少啊。

季紫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只是官场复杂,她一向不爱过早的介入,所以也没勉强,心里打定了主意便进去了。

季弈城靠着车点了根烟,这才忽地记起为了季紫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她咽喉敏感,一闻到烟味咳嗽就止不住,所以他很久没碰这个了,此刻却突然想来一根。仰起头目光望向阁楼那扇漆黑的窗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熄了烟头开车离开。

习季然有气无力的趴在饭桌上等开饭,季紫心中一喜:“季然哥,你是要当我们家倒插门女婿咩,所以在我家吃年夜饭?”

沈久月爱热闹,高兴的替他解释:“你习叔叔好不容易拿到次签证,带着习妈妈出国二度蜜月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家,我看着不忍心,就把他喊过来了。咦?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弈城呢?”

“他把我送回来就又回去了,说是还有工作没做。”季紫一边解释着一边疑惑,怎么她对堂叔的态度突然百八十度大转变了,之前几乎是谈虎变色,现在却又恢复以往的亲昵了,如果是冰释前嫌了那为啥堂叔还是死活不进来呢?

“工作固然重要,可年夜饭总的吃啊。”沈久月感叹一声,突然想起自己也是有好几年没在家吃年夜饭了,便没再多说。

季禾怀孕初期,因为有轻微的孕吐,所以胃口并不是特别好,习季然顶着一对黑眼圈替她夹菜,罕见的周到,只是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带着些余悸?

“季然,你平时挺活络一人啊,怎么今天这么安静?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啊。”

“没多大的事,一准儿又是昨晚上渣游戏渣了个通宵,妈,您别管他,他那是活该。”季禾白了他一眼,凉凉说。

“是,季禾说得没错,我这是活该。”玩了一整个通宵“欲求不得”游戏的习季然苦涩的答道,脸色灰败。

吃完饭季禾任由他搂着出门散步了,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加上晚上饭桌上也没吃两口,有点怀疑自己做的过火了。其实就是想给他点教训,自打两人谈恋爱以来,他的兴趣似乎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她上床,看电影看到一半被拖上了床,上班上到一半以公谋私在办公室就把她拖上了床,在家里的时候情况更一发不可收拾了,季禾这才知道自己跟了一精虫上脑的禽兽,还差点害他们的小包子掉头离去。实在是不惩罚不足以平息肚子里的小人儿的愤怒啊。

“你还好吧?”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习季然憋了半天,点了点头:“还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季紫吃完饭就跟着沈久月进了房:“妈,你跟堂叔是不是什么事情上有分歧了?”

“嗯?怎么说?”沈久月状似疑惑的问道。

“之前每次我提到他的时候您表情就变得很奇怪,而堂叔也不来我们家了,难道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妈,您和爸是不是因为我们骗您二老怀孕的事啊?那其实不是全骗您的,之后我们也很想真的怀上,可是努力了很久,我肚皮不争气,就是没个动静。妈,您别怪他了行吗?”季紫央求道。

沈久月叹了口气,哪里是你不争气,是有人在犹豫吧。轻轻把她揽入怀里:“二紫,你要记着,妈只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活着,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就好,别的什么都别想了。怀孕的事是讲求缘分的,时候到了,自然就有了,你别急。妈妈没生你们的气,下回把弈城带回来吃饭,虽然以前是没血缘的堂叔,但是或许不久以后就真的是一家子了,一家人不该生分的。”

季紫瓮瓮的开口:“妈,不是或许,是肯定要变成一家子的,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傻闺女,说的什么混账话,未来那么远,你能预料?我们只能尽人事罢了,其余的,就听天命吧。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都要记得你姓季,是顶天立地什么坎都能挺过去的季家人!”

季紫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也顺从的点了点头,感受着久违的母爱。

“妈”没一会儿,又不安分了。

“怎么?”

“堂叔一个人过除夕,好孤单的,我想去陪他守岁”

“去吧,这么晚了,你出门不安全,让司机送你过去吧。”

一桌子的外卖,看起来菜色精致琳琅满目,季弈城却半点都没有伸筷子的欲望。此时的他,宁愿喝一碗季紫那看不出原材料的汤。

当初选房子有意选了个小的,就是不希望一个人住在空落落的大房子里,形单影只,更是放大了心里的那份孤寂了。

一直到遇上季紫,他才觉得那是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光芒,所以才步步为营,设计着让她先沉沦,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在她之前,自己早已经万劫不复。甚至一度因为她,忘掉了最初的目的。

可是现在,十几年的坚持,和曙光一样的她,就站在天平的两端,他却无从取舍。选择任何一样,都会毁掉另一样,而无论毁掉哪样,都足以让他下半辈子不得安生。

想到这里,就连喝进胃里的酒,都是苦涩难当的。

门口却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敲动了门板,也敲动了他的心。已经薄醉微醺的季弈城,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决定跟自己赌一把,如果进门的是她,那他就此搁下一切,带着她过最寻常的日子。

此刻站在门外的,似乎就真的是决定他命运的人,而他,是一个心里早已经有了抉择倾向的赌徒,需要这样徒有其表的形式,来说服自己选择。

黑色的胡桃木门,在这一刻,显得肃穆而沉重,而他的手心,竟然也开始湿润。

69新的一年

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季紫。

季弈城开门的时候怔了一下,心里是冬风扫过的寒凉,脸色便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今天是除夕之夜,咱们娘俩很多年没一块儿聚聚了,我心里一直觉得愧疚,所以今天来陪你过个新年。”费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生硬,表情不那么僵硬。

季弈城并不领情,也知道根本就没情可领:“电梯在右手边,好走不送。”说完准备关门谢客了。

“弈城,方家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赶尽杀绝。”费清一只手卡主即将阖上的门,终于选择开门见山,声音冷冷清清,眼睛里没有半点感情,却十分符合她一贯的模样。

季弈城对她的绝情早已司空见惯,似乎也预料到她不请自来的目的,心里半点波澜都没有:“不要在这种日子里破坏我的心情,我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方家那是罪有应得。”

“可方义是无辜的,他是你有血缘的弟弟,你这样会断了他所有的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