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蓝希音闭了闭眼睛,像是仔细回忆着过去的一些细节。那时候,他们两人在校外租了个小房子,她因为怀孕的关系,不太能出门,找工作也不顺利,似乎总找不准未来的方向。

穆萧声每天在外面奔波,目标放得越来越低。从—开始非要综合性大医院不进,到后来什么私人小诊所他都不放过了。只求有个稳定的工作就好。只是那时候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城市全都无依无靠,在这个事事都讲究关系和门路的社会,没有熟人帮忙,找工作就是死路一条。

蓝希音现在想想,觉得穆萧声当时的选择,虽然对自己来说很残忍,对他自己和他家人来说,倒不失为一个聪明的选择。人活在这个事上,总要有所得有所失,这是段轻寒教会她的,放在穆萧声身上,竟意外地合适。

段轻寒发现,蓝希音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便投有出声打断她,而是安静地坐着,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下去。

蓝希音想了想,又说道:“所以我想,他抛弃我而选择段雯珊,其实只是人性趋利避害的一个天性罢了。和我在一起,他必须为了生活努力奋斗,每天和一堆人挤公交地铁,冬天冻死,夏天热疯。为了保住那一个月几千块的工作,他必须冲人点头哈腰,伏低做小,葚至还要忍受各种委曲和侮辱。

“可是,和段雯珊在一起,他的生活将会完全不同。他会过上从前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象的生活,不再是个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大学生。开着跑车,住着别墅,做着一份闲适的工作,就算不工作也不怕投钱花。他的身边尽是些阿谀奉承的家伙,请他出入高档酒店,吃一顿几十万的晚餐,还不需要他掏钱。所有的人,都为了讨好他使出挥身解数。他根本无须向现实低头,身边有的是人,会把他捧上高位。在那个世界里,他就是主宰,是王者,这些都极大地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我想只要是个男人,大约都会享受这样的生活吧。”

说到这里,蓝希音将目光投向了段轻寒,就向是在向他询问什么。于是他便接口道:“其实,不仅是男人,女人也这一样。这世上的人,都在为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而奋斗。所不同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有些人坚持原则,宁愿清苦一辈子,也有一些人,为了蝇头小利,可以放弃很多原则,葚至把底线拉到最低。这取决于个人。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担心起雯珊的婚姻来。”

“为什么?”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两个说要结婚,我就觉得有利益关系在驱动。不过我那时候考虑,总还以为萧声对雯珊,多少也是有情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他和雯珊在一起的时候,很明显还投有忘了你。你们两个,是被金钱打散的,不是输在了感情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萧声对雯珊,只怕是不会有什么真感情的。”

“这个问题,段雯珊应该有考虑过吧。不过我想她一定不在手,反正人已经到手了,以她家的背景,穆萧声要是敢对不起她,估计会死得很惨。”

“你知道雯珊家是做什么的?”

“不太清楚,只是上学的时候,听说过她的一些伟大事迹。我想只要她家没倒,她就可以一直这么嚣张下去。”蓝希音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冲段轻寒道,“不好意思,不应该在你面前这么批评你的亲戚。”

“投关系,如果说的是实话的话,我可以接受。”事实上,蓝希音说得比别人温和多了。段轻寒曾经不止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说他们段家横行霸道,擅用手中的职权,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甚至还有人咒他不得好死的。这种话,他听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些情绪被动,听多了到最后,他也麻木了。

官场上的这个现象,是几千年来延续下来的传统,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可以完全颠覆传统。他所能做的,就是约束自己,同时尽力帮一些自己的朋友,仅此而已。

他听得出来,蓝希音说到最后,满心的不痛快。可是他还是有个问题,忍不住想要问出来:“后来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26兄弟残杀

段轻寒原本以为,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蓝希音会跟他翻脸。没想到,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摆手道:“没有了。原本就是个意外,可能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我和穆萧声又搞成这样,他来了也是平白受苦。大约是找好人家投胎去了。算了,不要提这个了,你再问下去,我心情会更差的。”

“好,那就不问了。”段轻寒抬手看了看表,居然快要四点了,倒也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晚上你想吃什么,想要出去吃吗?”

“不用了,我不想出门,你这里挺舒服的,就借我享受几天吧。”

段轻寒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蓝希音。突然他弯下身子,凑到蓝希音面前,难得笑得有点邪气:“对了,我们说了这么久,最重要的问题还没说清楚。现在,我和冯乔的关系你清楚了,你和穆萧声的关系,我也了解了。那么,是时候解决我们两个的关系了。”

蓝希音看着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睛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突然想开个玩笑;“哦,该怎么解决呢?不如这样吧,我当你房客好了,你这里暂时先租给我,裁付租金?”

这下子,倒轮到段轻寒乐了:“算了,你赚的那点工资,大概只能在这里租小区花坛的一块草皮,地方还不大。”

“是吗?”

段轻寒又凑近了一些,轻轻说了句:“不信,你试试看。”然后,他冷不丁地将唇贴了过来,吻上了蓝希音的嘴唇。

这个吻,相当绅士,只是双唇轻触了一下,他葚至没有伸舌头,就及时结束了这个吻。他知道,蓝希音现在情绪还不太稳定,趁这个机会发展感情,有可能会走向两个极端。一是蓝希音稀哩糊涂,直接被他哄上床。另一种可能是蓝希音谈着谈着就恼了,最后两人大吵一架,大伤感情,就此分道扬镳。

无论哪一种,段轻寒现在都不想发生。于是,他吻过之后,便直起了身子,看着蓝希音慢慢泛红的脸颊,开玩笑道:“看你这样子,真不像是曾经恋爱过的人。”

“那你呢,我听倪喆说,你没怎么谈过恋爱。看起来倒也不像。”

“是吗?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吃了不给钱的人吗?”

“那倒不一定。有时侯光看外表不行。我当年也不知道,穆萧声会是那样的人。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所以说,在还没走到最后时,我们谁都不用过早下结论。既然不知道好坏,倒不如先走一走试试看。或许到最后,有惊喜也说不定。”段轻寒说得很轻巧,就像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

他这么淡然的态度,倒是让蓝希音更为放松。虽然投入这一段新的恋情,在她看来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如果对方是段轻寒的话,她倒不介意试上一试。她总得重新恋爱结婚的,不可能一直陷在穆萧声那个泥坛里,永远不拔出来。

当天晚上,段轻寒叫了一家著名的西餐厅的料理,送到家里来摆放齐全,和蓝希音共进晚餐,也算是庆祝他们的关系,总算是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蓝希音心情还不错,吃了不少东西,还喝了点酒,然后她就觉得有点困,早早爬上床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才觉得生物钟有点混乱,一看时间,居然快要迟到了。

这让她大吃一惊,迅速从床上翻了下来,洗漱干净后随便挑了几件衣服换上,就匆匆要跑出门。等走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这附近的环境一无所知,不知道怎么搭车,也不清楚的士要在哪里拦,附近是否有地铁也不清楚。一时间她就这么愣在那里,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正朝她走来的段轻寒。

段轻寒走到她身边,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问道:“怎么样,睡得好吗?”

“嗯,睡得太好了,有点迟了,那个…”

“我送你。”段轻寒不等蓝希音开口求他,就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蓝希音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跟他下了楼。

段轻寒像是对他们医院很熟,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将蓝希音送到了门口,保证她没有迟到。蓝希音下车的时候,忍不住冲还坐在车里的段轻寒道:“为了谢谢你,晚上请你吃饭。”

段轻寒冲她摆摆手,微笑着点头。蓝希音满意地直起身来,刚想要离开,猛然间身体却僵在了那里.

医院门口台,倪喆一脸倦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蓝希音从段轻寒的车里钻出来,当即脸色就变了,一脸死灰地站在那里,双唇紧紧地抿着,像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倪喆当时忙了一天一夜,前一天晚上还在医院值班,这会儿刚下班,正准备回家。他已经连着两晚都没顾得上台眼了,累得跟条狗似的。他真心地觉得,当医生就是门苦差使,看着风光,实际上跟体力劳动者没什么两样。

在医院门口撞见自己喜欢的女人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就像是老天爷突然给他的一个提醒。偏偏就是这么巧,段轻寒那辆车的车牌号,全中国也不多见。倪豁又跟他很相熟,他那辆黑色奥迪,倪豁一眼就认出来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接到电话时,段轻寒突然跑出去的情景,再想想这两天他一直联系不到蓝希音的情况,倪喆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愚蠢,居然拱手把女朋友让给了别人。

他敢肯定,那天段轻寒离开餐厅后,一定是去宿舍楼找蓝希音了。说起来,这还是他这个笨蛋主动给对方提供的地址。要不是那天在酒吧,他让段轻寒送蓝希音回家,说不定,他还不一定这么快就认识她家的门牌号儿呢。

送羊入虎口,说的大约就是他这样的人呢。

倪喆仔细打量了蓝希音几眼,见她气色不错,心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他强压下内心的情绪,走上前去,跟蓝希音打了声招呼,彼此客套了几句。

蓝希音见他这样,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说了几句后就匆匆告别,径直向办公楼走去。

倪喆转身,目送着她离开,然后才又转过头来,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子,以及坐在车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朋友。

段轻寒并没有走,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倪士士。他知道,倪喆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同时,他也有话要对倪喆说。他知道,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当他听说蓝希音住的宿舍楼起火后,心里浮起的那种空落落又担心的情绪时,他就知道,自己和倪喆,总要面临把话摊开来说的那一天的。

只是投想到,这一天来得竟如此快。其实这样也好,拖下去对谁都不好。三角恋,最忌讳的就是拖拖拉拉,当断不断。既然是三个人的恋情,就必须快刀斩乱麻,至少要让一人出局,这样才能保证将伤害减少到最低。

目前这种情况,段轻寒明白,如果不和倪喆把话说开了,到最后倒霉的,可能就是蓝希音了。她在他们三个人中唯一的女人,最弱,也最需要保护。她一点背号也没有,如果闹起来,很可能对她很不利。

于是,他主动放下了副驾驶这一边的车窗,冲站在门口的倪喆道:“上车吧。”

倪喆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却没有上车,直接上来拉开段轻寒这边的车门,说道:“行了,也别找别的地方了,就在医院解决算了。”

“怎么,你想要让我们的事情,闹得整家医院都知道?不怕蓝希音来看笑话?”

“不会,我知道有个安静的地方,最适合解决这样的问题。”

段轻寒想了想,决定相信老朋友的话。于是他从车上下来,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定定地向蓝希音刚才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他那一眼,表现地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倪士士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眼中露骨的欲/望。

倪喆当场就有点怔住了,他完全没料到,他的这个好兄弟,会陷得这么快、这么深。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倪士士默默地走在前面,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他知道,段轻寒就跟在后面,他会一直跟着自己,直到他停下来为止。

他们最终停在了医院的天台上,这里风大,人也少,说话不容易让人听见。现在这会儿医院里大家都在忙,没有人有这个闲心,跑到这里来吹风。

更重要的是,这里很像他们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露台。那时候,他们都还在北京,住在一个大院儿里,倪喆的父母都是部队里的医生,也是军人。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间照顾他,所以他们这帮小孩子总是在一块儿疯。

在那个露台上,他们一起玩野战游戏,组队一起对付别人,偶尔也会兄弟“残杀”,打个你死我活。后来,倪士士的父母被调到了南方,他也就一起跟了过来。大学的时候也投回北京念书,似乎也不打算进军队编制。于是乎,他就在这个医院里混了下来,一路升迁顺顺利利。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即便不像段家兄弟那么耀眼,也可以算得上是成功了。他这一辈子,活到快三十了,也没遇上过什么棘手的事情。唯一让他有点头疼的人,大概就是蓝希音了。他真的没想到,最后,这个小小的麻烦,居然会愈演愈烈。童年时代的兄弟残杀,不过是游戏罢了,但现在的话,倪喆不敢保证,自己还会把它当作一个游戏看待。

27大打出手

他们走上天台,迎着风吹来的方向坐下,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听着底下车来车往的喧嚣声,还有细小的人影走过的痕迹,一时间,两人心里都有几分感慨。过了半响,倪喆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有点苦涩:“我真投想到,有一天你会跟我抢女朋友。裁记得小的时侯,我们似乎也投为什么东西红过脸吧,难道长大了,反而要开始争什么了?”

“蓝希音她不是东西,是人。”

“我他妈知道她是人!”倪喆突然有点情绪失控,一向温文尔雅的外表突然被撕了下来,露出了几分痞子气。他本来就是在部队里混大的,接触的长辈们也都是军官,大家平时说话不太在意,有时候也会骂骂人什么的。

他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只不过长大之后,慢慢的刻意约束自己,才一直给人一种斯文有礼的书生形象。这会儿,他觉得自己骨子里的邪气,似乎也有点压不住了,有种想要喷涌而出的错觉。

那一刻,他葚至想要一拳头打在段轻寒脸上,好好教训他一番,然后冲他吼:“他妈的离老子的女人远点!”

段轻寒的脸上,显出几分不屑的神情:“你准备就这么跟我犟下去?你跟我吼有用吗,她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那是她的事情,你就算把我揍死,也未必能得到她。”

倪喆本来就在气头上,段轻寒说话又像是在故意刺激他,气得他恼羞成怒,当即跳了起来一把揪住段轻寒的衣领,伸手就挥了一拳过去。

段轻寒在部队里这么久,擒拿格斗是基本功,轻易就避过了这一拳。紧接着,他也跳了起来,一手拧住倪喆的手腕,硬生生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随即他也挥出一拳,直朝倪喆的面门而去,一点儿也没手软。

倪喆不比段轻寒,他毕竟投受过系统的训练,对上行家出身的段轻寒自然不是对手。这一拳,他完全投有避过,硬生生被揍了个头晕眼花,感觉鼻子一热,低头一看,竟然流下血来。

“好小子,还真有你的!”倪喆恨恨地骂了一句,开始使出小时候打架的招式来,横冲直撞,一顿乱打,也不管能不能打中段轻寒。这就是典型的外行的打架方法,效率极低。

不过,效率再低,也总有中招的可能。他在短短几分钟内,至少挥了几十次拳,有好几次也歪打正着,捶在了段轻寒身上,那力道还真不小,段轻寒这样长年锻炼的人,也被他揍得有点疼,呲了呲牙,开始反击。

他们两个,都算是这个城市少见的成功人士,居然就这么为了一个女人,开始像儿时那样扭打在一起。到最后,还是倪喆打得脱力了,腿一软脆倒在了地上,这才算是结束了战斗。

段轻寒拣了把嘴边的血迹,蹲下身来,拍拍倪喆的肩膀,笑道:“兄弟,还打吗?”

“当然!”倪豁瞪了他一眼,突然又出手,用力扯了他一把。段轻寒没料到他会搞偷袭,一个投防备,身体向旁边一倒,后脑正好撞到了地上的某块小石头,当即就疼得闷哼了一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倪豁只是随便拉了下,投料到居然会得手,本来还挺得意,后来一看段轻寒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扑过去。把他的头抬起来搁在自己手臂里,然后伸手去摸他后面的伤口。

“怎么样,是不是撞到哪里了?要不要紧,赶紧下去我给你检查一下。轻寒!”

段轻寒伸手捂着眼睛,喘了几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我没事儿,不用担心。我要是死了才好呢,这样就投人跟你抢蓝希音了。你说,你是不是很想我死?”

“我呸,你丫要是死了,我还能活吗?”倪喆气是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气。倪喆有点不放心,又在那里检查了段轻寒的后脑勺半天,确定投有伤口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段轻寒拍掉他的手,扯着嘴角笑道:“行了,别这么恶心,搞得你好像爱上我了似的。”

“去你妈的,老子是直的!”

“我也是。”

他们两个突然觉得,自己这对话真的很没营养,对视一眼后,同时放声大笑了起来。倪嚣想了半天,突然问道:“你刚刚是故意刺激我的吧,就想让我打你一顿?”

“嗯,确实是故意的,不过我是想让你先出手,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打地揍你了。反正从小到大,你从来打不过我。”

倪喆气得直咬牙,心说真是交友不慎,摊上这么个活宝朋友。兀自气了半天后。又突然泄了气:“算了,我算是看透了,我这次大概是真的投戏了。本来她就不喜欢我,现在又出来个你,就更加不会看得上我了。段轻寒,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是不是应该是诅咒我。当年就死掉啊。”

“胡说八道,谁这么想的谁是乌龟王八蛋。”

段轻寒拍拍他的肩膀,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事情,我们谁说了都不算。蓝希音她言欢谁,不喜欢谁,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倒不如让她自己选择,或许到最后,她谁都不会选。”

“你们两个,没有在一起吗?”倪喆回忆一下刚才的情形,想想蓝希音脸上挂着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两个咋天晚上已经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我们现在,刚刚确定了关系。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只能彼此都努力才行。”段轻寒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掭了一句,“还有,我们还投有发生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思想别太肮脏了。”

倪豁对于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吃惊。虽然段轻寒外表看起来是个精明强悍的成功商人,其实,他骨子里还是一副大兵的性子。无论过了多少年,身上某些脾性还是改不了。比如说,那些所谓的兄弟情谊,比如说什么讲义气好兄弟之类的狗屁思想,他还一直印刻在脑子里。

所以说,和他谈恋爱其实是很安全的,不用担心被吃干抹净后又一脚瞪掉。段轻寒虽然不是不解风情的毛头小伙子,但在对待感情方面,他是很认真,就像在部队里演习训练一样认真。

倪喆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那冯乔呢,你准备把她怎么处理?”

“为什么你谈起女人来,都像是在谈货物似的。冯乔她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愿意和谁在一起也和我没关系。我已经和她说过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管有没有蓝希音的出现,我想我们都不太适合在一起。”

“你觉得,冯乔会听你的话,轻易放手吗?”

“不管她听不听,我已经做了决定。你觉得,我的决定是可以轻易被更改的吗?”

当然不会,倪喆这么了解他这个兄弟,自然知道,他一定下定了决心。别说冯乔拿他没办法,就算他那个向来说一不二的老爸来了,甚至是他那个德高望重谁见了都要立正站好的爷爷来了,也不可能说得动他。

想到这里,倪喆不由地就有些泄气。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前几年太过淡定了,总想要慢慢和蓝希音磨。投想到,段轻寒这个当过兵的家伙,比他强势得多,更喜欢直来直去,表白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甚至直接在对方最脆弱的时候出手,时机把握地恰到好处。

不像自己,犹豫来犹豫去。如果他那天没有直接去医院,而

话,或许还可以及时阻止这一切。现在的话,再谈什么,都是晚了。

像段轻寒这样直接的性格,未必不是件好事情。倪喆甚至觉得,或许蓝希音真的需要有个这么直接的男人,抱着不怕苦不怕死的信念,直直地站在她面前,用唱军歌的姿态冲自己吼一声“我爱你”,然后霸道地将她直接带走,一脑袋贴上“某某人之妻”的标签,盖棺定论,从此不得反悔。

像自己那样小心翼翼,迁就来迁就去的,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让人后来者居上,抢先下手搞定。

倪喆坐在天台上,吹了很久的风,心情抑郁却无处发泄。无意中摸到了口袋里的一支圆珠笔,也让他不知不觉地掰成了好几段。可还是觉得不太解气,真恨不得找人好好打一架,出出气。

偏偏对方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又是矜贵无比,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了。就算他真的不怕死,横着一颗心挥下拳头去,就像刚刚那样突然爆发,结果十有八九也会被对方闪过,反过来还要挨他的揍。

段轻寒有句话说对了,在追求蓝希音这件事情上,一向都是他倪喆一头热。对方从来投有给过他什么承诺,甚至好几次都公然拒绝了他的示爱。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接受现实,总觉得事情会有转机的一天。

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烈女也怕恶人磨。倪喆总是对此深信不疑,但是他忘了考虑到一点,那就是他实在太过绅士,动作太慢,一心以为不会有人跳出来和他争蓝希音。到最后,被段轻寒这小子先下手为强,三下五除二就给拿下了。

烈女虽然怕磨,但或许更怕那种直接到能一眼看穿你心思的男人。那样的强势,或许对她们来说,更加难以招架。

倪喆觉得,自己真是白白吃了个大亏,偏偏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郁闷地眼睛干涩,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能坐在天台上,任凭风吹过,就像是在一点点吹散他曾经炙热的感情和真挚的情怀。

28太/子党

蓝希音回到医院上班之后,一切似乎又步八了正轨。她投有向人透露自P.t在恋爱的消息,就连关系最好的宋悦然,也没说半个字。因为她知道,一旦告诉了宋悦然,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她那个大嘴巴,无风都要起三层浪,这要是知道她在跟段轻寒这样级别的男人谈恋爱,保管儿立马嚷嚷得全医院都知道。

倪喆那边,蓝希音也没有去找过他。以她对倪喆的了解,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说什么。更何况,这件事情说出来,他多少有些没面子,他那人看上去随意,其实有那么一点傲气,这种有损颜面的事情,他多半是不会说的。

蓝希音暂时还住在段轻寒家里,那天下班的时候,段轻寒换了辆车来接她回家。开的不是平时惯开的那辆奥迪,而是换了辆奔驰。颜色还是黑的,低调沉稳。蓝希音不由想起倪喆曾经说过的话,说他们这样的人,只能在低调里透露出小小的高调来,如果太过张扬的话,就会给家里惹麻烦。

那天回去的路上,蓝希音一直不太敢问起关于倪喆的事情。一直到了晚上,东西都收拾好了,饭也吃过了,她坐在段轻寒特别让人打造的小花园里喝茶的时候,才觉得气氛不错,就试着开口道,“以后,你还是别来接我了,让倪喆看到了不好。你们说起来也是好朋友,为了我把关系弄僵了,大家以后见面,会尴尬的。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闹得不愉快。”

段轻寒当时坐在她对面,手里正握着杯花茶,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身子往椅子里靠了靠,摸摸额头道:“嗯,确实不应该再在医院出现了,要是倪喆他看到了,指不定又得一顿好打。”

“什么,他打你了?”蓝希音楞了一下,将身子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段轻寒的脸,果然觉得他的脸有些怪怪的。刚才下班的时候,没仔细看,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协调感,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嘴角有些发肿,这应该是被打之后还没有消肿的痕迹。

一时之间,蓝希音不由有些心疼,只怨倪喆下手太重,对段轻寒生出了几分抱歉的心思。

段轻寒却立马又说道:“嗯,基本上我们两个对上了,他只有挨揍的份儿。”

这么说起来,倪甜是让段轻寒给打了。这下子,蓝希音心里又好受了一些,她发现,自己还真是完全陷入恋爱的小女人状态了,事事都先护着自己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其实和她还不是太熟。

“那是你先动的手?”

段轻寒摇头解释道:“基本上算是一起动的手,他本事太差,打不过我,这也怪不到我头上。投事儿,我们以前就这样,只要是打架,他一定是输的那一个。”

蓝希音觉得段轻寒现在的样子,颇有点耍赖的风格,便忍不住扑哧一笑:“他哪能和你比他不像你,在部队里待过。他就一拿手术刀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你的对手。”

“所以说,在争女朋友方面,他一样会输给我。”

段轻寒自信的声音,让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蓝希音,似乎也生出了几分勇气。她从接受他的第一天起,就隐隐地感觉到,他们之间不会那么顺利。恋爱是件简单的事情,但想要修成正果却并不容易。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坚持到走进婚姻的殿堂,即便他们真的深爱彼此,一个非卿不取,一个非卿不嫁,也难保不会有人跳出来,大喊“我反对”!倪喆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蓝希音刚进医院的时候,就曾听人说过,倪喆以前跟医院里某个女医生谈过一小段时间。那段恋隋之所以投有发展下去,就是他的父母反对。据说当时他父母闹得还挺凶,那个女医生后来大概觉得压力太大,对彼此都没有信心,所以提早退出了。

那后来,倪喆就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蓝希音之所以迟迟没有答应他,一来确实是因为对他投什么男女之情,产生不了那种浑身发颤的电流感。二来也是有前车之鉴在面前,不愿意淌这趟挥水。但凡像那样的官家子弟,婚姻总是不能自己做主,他们选择妻子的标准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不只是靠美貌才干就能成事儿,她一个无名小卒,能不能入了别人的眼,真是不太好说。

现在,她兜兜转转晃荡了半天,却还是回到了原点,甚至要面临比以前更大的麻烦。因为段轻寒的家世比倪喆更强,那便意味着,自己受到的阻力也会越大。

她曾经想过,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最好永远不和官家的人打交道。却投有料到,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却一个个都是从那样的家庭走出来的。

或许有时侯,你越是刻意想要避开什么事情,那些事情就会越会缠上你。

比如说,蓝希音不想找个太子党,最后却碰上了段轻寒。再比如说,她暗暗有些担心,段轻寒的父母会跳出来反对他们两个,恋爱才投几天,这事儿就真的发生了。

那时候,她和段轻寒确定关系,还没到一个月,正是七月末的时候。有一天她正在办公室里忙活,科长就把她叫了过去。

蓝希音本来以为科长有事情要她做,没想到两人进了一旁的会客室后,科长却向她提出,要她晚上陪主任去出席一个宴席。

蓝希音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后,才发现科长不是在说笑话,不由就有些迷惑起来。她进医院这么久,还从来投有被要求做过这样的事情。一般来说,像他们检验科这边,是很少有油水捞的,也不会有什么请客吃饭的必要。有时候他们自己科室聚一起会个餐什么的,倒是挺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