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悄无声息的走进内室来,看到她主仆二人正说笑,故意道:“这么好的天气,弟妹怎么也不出去逛逛?”溪月和妩儿这才注意到她站在屏风旁,眼蕴笑意。妩儿忙起身一拜:“大少夫人好。”青鸾只瞥了妩儿一眼就不再搭理,走到溪月床榻边坐下。妩儿只得退了出去。

溪月将杨梅放到一边,向青鸾道:“不知大嫂来看望,未能起身相迎,大嫂不要见怪。”青鸾笑笑,道:“不必多礼,你身子重了,那些俗礼能免则免。”自从那次她嫁祸溪月,令溪月被罚跪之后,两人见了面都尴尬,几乎没再说过话。此时见了她的笑容,溪月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发毛,不知道她过来探望是何意。

青鸾打量着她腹部,叹道:“才多久不见,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说话间,轻抚着溪月的腹部,像摩挲着珍贵的瓷器。溪月倚在床边,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腹部。“弟妹紧张什么,难道我这巴掌还能将孩子按没了?”青鸾似笑非笑的看着溪月的脸,见溪月的脸因为紧张而微红,笑着说了一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嫂不要误会。”溪月知道自己怀孕后全家最不痛快的就是她,此时多半是挑衅来了,也不和她一般见识,赔了一句笑。青鸾仍是看着溪月的脸,假装惋惜的说:“别人有孕在身都会胖,怎么我瞧你一点也没胖啊,小脸还是这么精巧,只是气色差了点,脸色苍白,夜里没睡好吧。”她伸手摸了下溪月的脸颊,态度很是轻慢。

溪月对她不阴不阳的语气有些着恼,笑着回敬道:“我又没做亏心事,怎么会睡不着。只是小家伙闹得太厉害,总是踢我,我坐也不是,躺也不是。”青鸾柳眉一竖,随即将不悦隐去,仍是一脸的笑意,道:“是啊,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不然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她凝望着溪月的眼睛,笑容阴森。溪月心里一凛。

“多谢大嫂关心,我会小心的。”溪月勉强道。青鸾再次轻抚她的腹部,慢条斯理道:“我可不是关心你,是关心你腹中的孩子、我的小侄儿。”她俯下身轻轻贴耳在溪月腹部,自言自语道:“听听,小家伙在干嘛?哦,乖孩子,你说你想出来啊。那就快点出来吧,你爹爹妈妈都等不及了。”她说完吃吃的笑。溪月对她这番话莫名其妙,又不好撵她走,只得默然忍受。

青鸾知道绷的差不多,才道出她的真实来意。“弟妹呀,你可真厉害,国孝在身、居丧期间,你都能哄得二弟上了你的床,还有了孩子,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她语含轻蔑,溪月听了心中怒火顿起,但她也知道,此时她若火冒三丈,正好给这个女人看了笑话,于是强压怒火,故意不动声色道:“嫂子这话就错了,孩子是国孝居丧之前就有了的。再者说,我男人上我的床不是天经地义吗,又没碍着谁。倒是你们长房里的事,你要多留神,不然你自己也丢脸不是。”

她这番冷嘲热讽果然气得青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鸾口不择言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说到勾引男人的本事,有弟妹你和茜雪在,我王青鸾甘拜下风。”说完,青鸾气呼呼的拂袖而去。出门时,和宇文长风正好撞了正面。“大嫂。”宇文长风叫了一声。青鸾没有理他。

宇文长风有点纳闷,回头看溪月,见她坐在床榻上吃杨梅,不住的往嘴里塞,似是十分生气在发泄,忙走过去安慰她。溪月的嘴角染上杨梅的红汁水,看起来非常滑稽,宇文长风笑了一笑,拿帕子给她擦干净了。“好了,别吃了。吃多了,牙要酸倒了。”宇文长风从她手里拿走水晶盘。

溪月眉眼一低,泪水涌了出来。宇文长风见她委屈的抽泣,抚着她的背问:“大嫂又说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了?你别理她就是。”溪月抬眼看着他道:“你不知道,她说的话多难听,亏她还是大家闺秀,连勾引男人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宇文长风听了一笑,道:“她说你勾引谁了?我吗?咱们夫妻的事,还要她管,管得可真宽。有这闲工夫,她不如去当太常卿,天下所有的红白喜事都归她管。”溪月“哧”的破涕一笑,轻轻拍了他一下。

“我就知道,她们要拿孩子说事。”溪月想起青鸾的话,仍是忿忿。“孩子怎么了?”宇文长风不解的问。溪月犹豫了片刻,才道:“还是那些话,国孝居丧期间,咱们有了这孩子。”宇文长风当然知道她最忌讳别人说这事,青鸾故意提到,就是为了刺激她,笑道:“夫妻有了孩子不是最正常的事吗?她这么说,是她故意找茬,你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溪月撅嘴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不和她一般见识,可是她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也不能不回赠她几句,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回去管管大哥和茜雪。”宇文长风哈哈一笑,道:“你这么说,不是把大哥也骂进去了。”溪月把脸埋在他怀中,闷声道:“这都怪她,不然谁会提大哥的事,又不关我什么事。”“以后可不要再说了。”宇文长风嘱咐道。溪月嗯了一声。

离溪月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宇文长风一连两三日没有去官署。这一日,溪月一大早起床后就觉得腹部隐隐的疼,一阵一阵的痛楚不时袭来。长公主派来的仆妇一看到她的情形,就知道她快要生了,忙差人回报了长公主,又差人去找稳婆。

溪月的阵痛越来越加剧,直痛的满头是汗,宇文长风和妩儿坐在床边陪着她,不时给她擦汗。“稳婆马上就来了,再忍一会儿。”宇文长风见溪月疼的厉害,只得不停地安慰她,焦急的向水晶帘外望去。溪月抓着丈夫的手,脸色越来越苍白,额角都是汗珠。

长公主和稳婆一前一后进门,稳婆摸了摸溪月的肚子,道:“已经入盆了,公子请回避,小人这就给少夫人接生。”宇文长风恋恋的看了溪月一眼,见溪月也望着他,向她微微一笑,就离开了内室。

他站在竹雨斋的院子里来回踱步,有些无所适从,既怕听到溪月的惨叫,又担心她的安危,竟是坐立不安、如芒在背。宇文逸风和璎璎并肩而来,看到他的情形,两人对视一笑。“我说什么来着,他必是这副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情。”宇文逸风指着宇文长风向璎璎笑着说了一句。宇文长风看到他俩,勉强一笑。璎璎想进屋去瞧瞧,又觉得不妥,毕竟她是个未嫁的少女,只能和宇文长风、宇文逸风一同守在院子里等消息。

“长风,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璎璎笑眯眯问他。宇文长风叹道:“儿女都无所谓,只要溪月能平安就好。”厢房里不时传来溪月的惨叫声,一声声直刺宇文长风的心坎,让他心惊肉跳。他爱的女人,为了替他生孩子,正在鬼门关挣命。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溪月仍然没有把孩子生下来,而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到后来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宇文长风急的不得了,见妩儿从房中出来,拉住她问道:“她怎么了?怎么什么声都没了?”妩儿苦着脸,带着哭腔道:“小姐疼得昏过去,这会儿醒过来,已经没力气了。产婆说,她是难产,若再生不出来,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姑爷,奴婢求求你,千万别只要孩子不要小姐。”

她知道长公主不喜欢溪月,生怕长公主为了保住孩子,不顾溪月的性命,趁着众人不注意,出来找宇文长风。宇文长风听了这话,心里痛的一抽,想进屋去看溪月。他刚走到内室的水晶帘外,就被颖夫人拦住了。

“姨娘——”宇文长风焦急万分。颖夫人道:“你暂时还不能进去。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产婆说她难产,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宇文长风探着脑袋往里瞧,却只瞧见产婆坐在床边。颖夫人猜到他的顾虑,劝慰道:“产婆说的是最坏的情况,溪月和孩子目前还没有危险。真要到了紧要关头,也会先保大人。难道你还信不过你母亲和我?”她这么一说,宇文长风只得作罢。

大约过了一炷香工夫,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传来,宇文长风欣喜万分,往内室跑去,差点和小蝶迎面撞上。小蝶见了他,笑着一拜:“奴婢恭喜公子,少夫人生了一位千金。”宇文长风顾不得和她说话,走到床边去看溪月,见她苍白虚弱,头发全湿了,一缕缕粘在脸上,悄悄坐下之后,拿帕子轻轻替她擦汗。

产婆和仆妇把孩子包裹好后,抱给宇文长风和长公主看,孩子紧闭着眼睛,粉嫩可爱。长公主虽然遗憾不是孙子,但看到孩子可爱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欢喜,把孩子抱给宇文长风。宇文长风看着襁褓中自己的女儿,疼爱万分,在女儿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众人走后,妩儿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宇文长风把溪月扶起来,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妩儿把孩子放到溪月怀里,溪月虚弱的睁开眼睛,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问:“是女孩儿?”“是女孩儿。咱们的女儿。”宇文长风轻轻理着溪月的头发。溪月亲了亲孩子,仍是有些疲倦。宇文长风知道她产后体虚,忙命妩儿把孩子抱走,让她睡一会儿。

宇文家的众人听说溪月平安生女,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青鸾暗自庆幸她生的是女儿。璎璎问菊夫人:“姐姐,我们瞧瞧孩子去?”菊夫人笑道:“你刚才不是瞧过了。”“我还想再看看,粉嫩的小婴儿,好可爱。”菊夫人思忖片刻道:“这会儿还是不要打扰溪月休息了,明日一早我们再去。”“也好。”璎璎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和粗俗无礼的人争吵,淑女也会变一副脸孔,要俗,大家都俗,看谁怕谁O(∩_∩)O~

夺女

齐王府庆贺小孙女满月,在王府花厅里摆了宴席,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前来做客。溪月的父母和姐姐、姐夫也从钱塘赶来。齐王府的常客郗子祈夫妇、谢惠芝夫妇、卫玠夫妇等人一同前来道贺。凤藻作为齐王府未来的三儿媳,也跟着二哥二嫂到齐王府来。众人在花厅里坐了,其乐融融。

溪月本在竹雨斋哄孩子睡觉,长公主命人让她抱着孩子去花厅,说是众人都想看看孩子。溪月犹豫片刻,只得吩咐奶娘和婢女将孩子穿戴一新,抱着到花厅去。女人们看到孩子,纷纷围过去看。孩子长得十分可爱,众人不住的称赞。

惠芝抱着孩子,向溪月笑道:“这孩子长的可真像你,尤其是眼睛,水灵灵的,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嗯,鼻子有点像你夫君。你可别忘了那时说过的话,咱们两家要订娃娃亲。”她给孩子的见面礼是一对小金镯,塞在孩子的襁褓里。

“孩子起了名字没有?”卫玠夫人笑问。溪月道:“还没有正式起名,只取了个小名叫月牙儿。”“月牙儿,好名字。这孩子面如新月,名字取的十分贴切。”卫玠夫人赞叹的说。溪月和宇文长风对视一眼,夫妻俩均有些笑意。

凤藻见众人说的起劲,也凑过去要抱孩子。溪月把怀里的孩子抱给她,谁知她竟踉跄了一下没有接住,孩子眼看就要落在地上,好在菊夫人手快,及时的接住了孩子。菊夫人把孩子交给溪月,凤藻被晾在一旁,满腹的委屈。见宇文逸风愤恨的看了自己一眼,凤藻差点要哭出来。颖夫人见场面要僵住,忙打圆场道:“磕磕碰碰,平平安安。大家都别站着了,入席吧。”众人这才三三两两坐下。长公主摇摇头,叹了口气。

宴席散后,凤藻和郗子祈夫妇一同坐马车回郗府。郗子祈道:“妹妹,你今天怎么那么不小心,差点摔了人家的孩子。”凤藻委屈万分:“哪里是我不小心,我刚要上前去抱孩子,有人在我脚下一绊,我才没站稳。”郗子祈叹了口气:“你还没嫁过去,就差点惹了麻烦。真要出了事,宇文家的人不迁怒你才怪。”

萧氏看了凤藻一眼,向丈夫道:“好了好了,凤藻妹妹心里也不好过,你就不要再责备她。”郗子祈当然知道凤藻心里不好受,可是他也看到了宇文逸风看凤藻那深恶痛绝的眼神,暗自替妹妹的未来担忧。尚未嫁到夫家,就已经遭到对方的讨厌,她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郗子祈忽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那时不该极力促成这门婚事,只怕自己一时的好心反而是办了坏事。

很快,三个多月过去了。入秋之后,天气转冷,孩子适应不了季节交替时的多变的天气,生起病来。这一日,宇文长风回到府中时已经天黑,刚转进竹雨斋,就看到小蝶匆匆往内室里去。“小蝶,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宇文长风问了她一句。

小蝶见是他回来了,停住脚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少夫人正要差人去找你呢,小小姐病得比昨天还重,一直发热咳嗽,大夫看后,说是要出疹子。”“啊!”宇文长风心里一急,掀开水晶帘,快步走进内室。溪月正跪坐在孩子的摇篮边,轻拍着孩子小小的身子。

一转眼看到丈夫进来,溪月的眼中有了一丝泪光:“月牙儿有点发烧了。”她无助的看着他。他看了孩子一眼,见她小脸微红,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心里也是疼的一紧,温和的问:“大夫怎么说?”“大夫说,孩子太小,脉象不准,看这样子像是要出疹子,让我们好生看护,不要让病情加重,一旦转成肺病就不好医治了。”溪月哽咽着说出这些话,显然心里担心的不得了。

宇文长风搂了她一下,劝慰道:“你别太担心,咱们的女儿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无事。母亲派来的李嫂能干心细,让她帮着照看一会儿,你去喝点粥。”溪月摇摇头:“我喝不下,我要看着月牙儿。你累了的话,先去休息会儿吧。”她看着丈夫的脸,他的脸上有疲倦之意。宇文长风理了理溪月的秀发:“我不累,我陪着你。”他低头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心中也担忧不已。

到了夜间,孩子果然出了疹子,小小的脸上起了许多红点。大概是觉得痒痒,孩子用小手不停地抓脸,溪月见此情形,心疼的直掉眼泪,把孩子抱在怀里,轻柔的握着她的小手,不让她继续抓脸。李嫂端来药,让溪月喂给孩子喝下去。溪月道:“这么小的孩子,她能喝得下这药吗?”李嫂道:“不喝也得喝呀,小小姐出疹子这是肺热,必须喝药才能压制。”

两人往孩子嘴里喂药,孩子根本喝不下去,李嫂轻轻捏了下孩子的小鼻子,孩子这才张开了嘴,药汁得以灌到她嘴里。药太苦,孩子喝了以后大声哭起来,溪月只得抱着她不停的哄她。她到底不会带孩子,孩子哭得越来越厉害。李嫂从她手里接过孩子,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终于睡着。溪月这才松了口气。

“少夫人,你先去睡吧。小小姐有奴婢看着就行。”李嫂见溪月一脸倦容,劝她去休息。溪月仍是摇头,李嫂道:“长公主吩咐过了,让奴婢尽心看护小小姐,少夫人还是多去照顾公子吧。”溪月这才想起来,宇文长风和她一样,一晚上什么也没吃,忙吩咐妩儿去热一碗桂花燕窝粥。李嫂把孩子抱到另一室,放到床上,静静的守护在孩子身边。

溪月把粥端到内室,看到宇文长风靠在窗边打盹,想起他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的忙于政务,心里也叹息了一声。她轻轻摇了下他的肩膀,他迷糊的睁开眼睛,歉意道:“竟睡着了……孩子怎么样了?”“已经喂了药,李嫂哄她睡下。长风,你晚上什么都没吃,我让人给你热了燕窝粥,你趁热吃下去。”溪月把粥端到宇文长风面前。“你呢,你吃了吗?”宇文长风见她脸色疲倦、秀眉微蹙,关切的问。“我吃过了。”溪月把碗放到他手里,他这才端起碗吃粥。

在众人的精心看护下,月牙儿烧退之后,病情很快减轻了。这次之后,长公主对溪月带孩子始终不放心,想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她命人把宇文长风找去。

宇文长风到长公主的住处时,李嫂正站在一旁和长公主说话,见宇文长风进屋来,忙屈膝施礼。“母亲叫儿子来所为何事?”宇文长风向母亲行了礼之后,坐到她对面。长公主打量着他,见他比之前瘦了些,关心的问:“这些天官署里事务很多吗,怎么瘦了?”宇文长风扶额淡然一笑:“官职升了,自然事情也多起来。”他知道长公主找他来必定有话要说,不会只是寻常问候这么简单,也不开口相询,等着母亲发话。

“月牙儿疹子出过,这两日身体好了吧?”长公主看着儿子的眼睛。宇文长风点点头,带着谢意的看了李嫂一眼:“好了。这次多亏李嫂的精心照顾,我和溪月对带孩子都没什么经验,难免有点捉襟见肘。”长公主慢悠悠的嗯了一声:“你们才经历过多少事,带孩子可不容易。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你也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了吧?”宇文长风听出母亲的话音不无抱怨,笑了一笑:“母亲说的极是。孩子病了,溪月急的不得了,恨不得不吃不睡的看护她。”

“这怎么行呢,孩子才三个月,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这样不仅带不好孩子,也照顾不好你的起居。你看看,你都瘦了。”长公主心疼的瞅着儿子。宇文长风又是一笑:“我都已经当父亲了,哪里用得着别人照顾。”

长公主知道他不愿听到自己埋怨溪月,冷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他:“本宫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一个提议。本宫想把月牙儿抱过来亲自抚养,一来溪月的身体本来就不算硬朗,带孩子又是很累人的事,把她累坏了,你少不得要心疼;二来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哪有时间好好服侍你的起居,你如今忙于朝政、诸事缠身,没有人照顾你是不行的;三来月牙儿交给你俩带,本宫还真不放心,那么小的孩子,一会儿差点摔了、一会儿又出疹子,真叫人担心。”

她瞥了儿子一眼,见他眉心渐紧,知道他心中有些顾虑,继续道:“本宫不是故意要让你们和孩子分离,而是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孩子由本宫来带最妥当。横竖都在一个府里住着,你和溪月可以常常来看孩子,又不是一年到头见不到面。”“母亲,孩子离不开溪月,溪月也离不开孩子。孩子才三个多月,怎么忍心让她们母女分离。”宇文长风终于开了口。

长公主叹息了一声:“你总这么心软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要当机立断。你不是没看到,前些天孩子病的那么重,溪月束手无策,连喂药也不会。她这样带孩子,迟早非出乱子不可,到那时,你俩哭也来不及。”

宇文长风知道长公主必是思前想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只怕那个李嫂在长公主面前也没少添油加醋,让她误以为孩子生病全是因为溪月照看不周,心中烦躁不已,推辞道:“母亲,这事我要和溪月商量。毕竟,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也好,你回去劝劝她,不要太固执。”长公主向他挥了挥手。

宇文长风回到竹雨斋,听到溪月的一阵笑声,走进内室果然看到她跪坐在西窗下,正拿着布偶娃娃逗着摇篮里的孩子。“孩子,你爹爹回来啦。”溪月自言自语的和孩子说话,转脸去看宇文长风,向他眨眨眼睛。宇文长风更衣之后,也走到摇篮边蹲下,轻轻点了点孩子的小脸,孩子向他一笑,粉嫩的小脸花朵儿一般。“你看,她笑得多好看,是不是有点像我?”溪月笑嘻嘻的说。“是像你。”宇文长风淡淡笑着,亲了溪月一下。

“我每天看她,怎么看也看不够。难怪惠芝那时总是说,有了孩子之后,什么都围着孩子转,遇到什么事都先想到孩子。”溪月的目光仍是注视着孩子的小脸,点着她脸上的笑涡。孩子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的手,神态可爱之极。宇文长风注视着她们母女的情形,心中郁郁。要怎么和她开口才好呢,她一定会觉得长公主想要夺走她的女儿。

长公主言出必行,很快就会派人来带走月牙儿,可以想见,溪月会有多伤心,自己的女儿却不能亲自抚养,虽然在一个府里,也是不一样的。可是长公主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月牙儿自出生起身体就弱,常常一宿一宿的哭闹,溪月每次半夜起来哄孩子,都要好久之后才能入睡。溪月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出了月子后咳嗽了半个多月才好,再这样下去,孩子不病,她先要病倒了。

孩子被奶娘抱去喂奶,溪月依依的跟到水晶帘边站了一会儿才返回。宇文长风拉她坐到床边,嘱咐道:“孩子有人带,你不要太劳累了。”溪月向他抿嘴一笑:“我不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我怎么会累呢。”她轻抚着丈夫的脸,关切道:“这些天你倒是瘦了,得好好炖点补品给你吃。”宇文长风勉强一笑,心中暗自叹息。

几日后,宇文长风一回府,就看到溪月匆匆返回竹雨斋,忙叫住她。“你回来啦,我去璎璎那里忘了时辰,这会儿孩子找不到我,必定要哭了,咱们快回去看她。”她伸出手去牵着宇文长风的手,夫妻俩一同返回竹雨斋。然而,出乎溪月意料的是,进了内室后却没有看到孩子的小摇篮。她急得到处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孩子。宇文长风心里有数,却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快就行动了。

“妩儿——妩儿——”溪月忙走到门边叫妩儿。妩儿还没来,宇文长风揽着溪月的肩返回内室。溪月茫然不解的看着他。“不用问妩儿,我知道孩子被谁抱走了。母亲前两天说她要亲自抚养月牙儿。”他凝望着溪月的脸色,果然看到她的脸瞬间面无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要抱走我的月牙儿?”溪月顷刻间泪眼迷蒙。宇文长风瞧着她幽怨的眼神,解释道:“母亲说,你带孩子没经验,怕你累坏了身体,又怕孩子再生病。”溪月捂住耳朵拼命摇着头,似乎不愿听他的任何解释,泣不成声。他刚要抱她,她挣脱他的怀抱,往外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恶婆婆的最初印象,来自于茜茜公主的婆婆索菲皇太后。

责任

溪月气喘吁吁的跑进长公主的卧房,果然看见她抱着月牙儿在逗乐,闷声不响的走上前要从长公主手里抢回孩子。长公主见她来势汹汹,恼怒不已:“越来越没规矩了,进来也不说句话就要从本宫怀里抢孩子。”溪月顾不得和她多说,泣道:“把孩子还给我。”

长公主刚要说话,看到宇文长风跟进来,气道:“你是怎么和她说的,她这么没头没脑的冲过来。”长公主向身边的仆妇递了眼色,仆妇们上前拉开了溪月。

溪月看到孩子在长公主怀里,像是要哭的样子,挣脱了仆妇的阻拦,再次企图从长公主怀里抱走孩子。这回长公主把孩子交给身后的李嫂,指着溪月道:“快把她带走,不要吓到孩子。”仆妇们刚想拉走溪月,看到宇文长风的脸色,犹豫着没敢上前。宇文长风上前搂住溪月,轻声安慰她,溪月的眼里只有孩子,泪如泉涌。

“母亲,您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不可?您就不能让我们过点平静的日子?”宇文长风厌倦的对长公主说出了他的不满。长公主脸色铁青,怒道:“本宫那天是怎么跟你说的,由本宫来抚养孩子,对你对她对孩子都好,你倒好,把本宫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孩子是我的,我才是孩子的母亲,谁也没有权利夺走我的孩子。”溪月恨恨的顶了长公主一句。

长公主见了她这态度,气得脸色发白:“你这般没有教养,怎么能教育好孩子?将来孩子成了郡主,难道要和你一样没规矩。你再不走,本宫就不准你再来看孩子。”溪月心头一震,忽然想起了她和宇文长风成亲前在驿馆里,长公主命人剥去她的衣衫、强行验身,心中寒意顿起,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为了捍卫她的威严,一旦狠起心肠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为了女儿,她不得不放下尊严,缓缓跪了下去,哭着哀求道:“母亲,求你把女儿还给我,我离不开她……”她的哭声令人心碎,可是长公主毫不动容,心中一再念叨着不能对溪月心软,此时纵容了她对她对宇文长风和对孩子都不好。

溪月见长公主侧过脸不看她,不得不把视线转向丈夫,哀哀的看着他。宇文长风受不了她跪在他面前,这样哀绝恳求的眼神,走到李嫂面前要抱走孩子,李嫂不让,两人推搡了一下,宇文长风用力从她怀里抱走了孩子。

“哇……”月牙儿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显然是被吓坏了。宇文长风抱着女儿哄了几声,她的哭声却越来越响,直哭得小脸通红。溪月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孩子,孩子仍在委屈的大哭。无论他俩怎么哄,孩子的哭声一直不停。长公主向李嫂递了眼色,李嫂快步上前从溪月怀里接过孩子,看了孩子一眼道:“公主,小小姐饿了,奴婢抱她去找奶娘。”长公主嗯了一声。

“你们看到了吧,孩子哭了,你们只会手忙脚乱,却不知道孩子为什么哭,你们这样怎么能带好孩子?”长公主冷冷的看着儿子儿媳。溪月惨笑一声,颓然的转身而去。宇文长风怕她受刺激太深,忙要跟去。长公主叫住他:“你一味护着她只会害了她和孩子。”宇文长风眼神复杂的看了母亲一眼,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他这个眼神却让长公主心中一沉,从小到大,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的母亲,那种冷冰冰又凛冽的目光,比开口埋怨还要让长公主郁闷。她知道,儿子在怨她。怨她不近人情。或许她的考虑是有她的道理,可她恰恰忽略了母女天性的存在,把孩子从母亲身边夺走,无疑是最残忍的事,不管以什么样合理的借口为理由,都逃不开冷漠无情这一指责。长公主幽长的叹息一声,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

溪月回到竹雨斋后,没有哭闹也没有抱怨,她就那样呆呆地坐着,手里握着常用来逗孩子的木偶娃娃。宇文长风看到她的样子,心如刀绞,想要安慰她,又不知如何开口。她一定恨极了他,恨他任由长公主摆布,眼睁睁看着长公主夺走他们的女儿。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他却知道,她伤心至极。

他轻探她肩头,她却拂开了他的手,就像当初刚成亲时那样,带着柔和的抗拒。她就是这样,不会很激烈的排斥他,但是她的抗拒总是能戳到他的心。“我会想办法再和母亲商量,把月牙儿要回来。”他无奈,只好这么安慰她一句。她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看手里的布偶娃娃。宇文长风心里痛的像被针刺,他宁愿溪月和他发脾气,和他哭闹,也不要看到她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坐在她身边,想搂住她,她却无声无息的站起来,往水晶帘外去了。他跟到院子里,却见她站在廊子上看鹦鹉,那专注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他们的女儿一般,叹息着转身回了内室。

夜晚,夫妻俩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从长公主的住处回来后,溪月再没说过一句话,晚饭也几乎没吃,回到内室就是坐着发呆。宇文长风和她说话,她也总是漠然的闭口不答。这会儿,她背对着他,像对陌生人一样对他不理不睬。

宇文长风叹息一声,心中烦恼无比,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令他左右为难。想起那时宇文太后说的话,心中忽然有些后悔,如果那时顺水推舟的答应了太后的封赏,和溪月搬出去分府另居,也就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了。宇文太后到底目光如炬,她早就看出来长公主和溪月之间不可能会和睦相处,想给弟弟、弟妹一个自由的机会,宇文长风自己却放弃了。如今错过了最佳时机,旧事重提的话,只怕不仅长公主不答应,太后也很难再下这样的旨意。

溪月在跟他赌气,他知道,可是他不能眼看着她这样作茧自缚的消沉下去。孩子虽然重要,她对他来说更加重要,于是他紧紧的抱住溪月的身子,哪怕她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回应,他也不会放开她。很久,她动也不动,也不推搡,就那样任由他抱着她,却始终不回转身子。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孩子的脸和丈夫的脸交替在她脑海中出现。他们都是她的至亲,她一个也舍弃不了。

想起她嫁进齐王府前后的点点滴滴,忽然觉得万分委屈,眼角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涌了出来。那一刻,她强烈感受到自己的脆弱,心像是被掏空一般。她终于转过身去,在她丈夫怀里哭泣起来。

宇文长风听到她的哭声,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她不知哭了多久,哭得嗓子都哑了,他心疼不已,吻着她濡湿的脸。溪月哭得累了,睡着了。宇文长风紧紧的拥着她,希望能让她感到温暖。

翌日一早,溪月还在睡着,宇文长风悄悄起床更衣,怕吵醒她,他放轻了脚步。他束好腰带,正要出去叫婢女们准备洗漱,溪月在他身后踮着脚替他整了整衣领。他回过头,看到她素净的脸上依然红肿的双目,心中一疼,抱紧她,在她耳边问:“你不怪我了?”溪月小嘴一撅,嘀咕道:“怪你有什么用,这也不是你造成的。别忘了早些回府来,一起去看孩子。”宇文长风这才展颜一笑,轻抚着她雪白的半边脸颊深深一吻。

齐王府的众人很快知道了长公主抱走月牙儿亲自抚养的事,心态各异。颖夫人瞧出溪月心事重重,知道她必然为此事很伤心,想劝劝长公主,又不敢多言。这些年她在府里,深知长公主的个性强韧,不是三言两语能劝得动的,因此一直犹豫着。菊夫人和青鸾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只要溪月倒霉,她们就觉得痛快。

时光荏苒,离宇文逸风和太后约定的一年之期越来越近,齐王府和郗府开始商议两家联姻的事。宇文逸风为此烦恼不已,尤其是看到府中众人忙前忙后的张罗婚事,更加不愿在府里呆着。颖夫人见儿子总是早出晚归,心里不高兴,想劝他收收心。

一天晚上,溪月和宇文长风看过女儿之后,一同从长公主的住处出来。宇文松命人来找宇文长风,说要和他商量到郗家下聘礼的事。宇文长风走后,溪月独自往竹雨斋去。没走多久,看到宇文逸风正和她走对面。

自从那日在花园里,宇文逸风那个莫名其妙的举动之后,溪月见到他总有些不自在,生怕他会有更出格的举动,因此犹豫着是不是该回避一下。她刚转身,他就叫了她一声。

“溪月——”他居然直呼她的名字,他已经好久没有叫她的名字了,一直都是叫她二嫂。溪月只得停住脚步,勉强笑道:“是三弟啊,回来的这么晚。”“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还笑得出啊?”宇文逸风犀利的说。溪月瞧他脸色微红,像是饮了酒,不愿和他多说,没有答话。

“月牙儿被长公主抱去抚养,你和我二哥就这样听之任之、任人摆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乎吗?”宇文逸风忍不住问了一句。溪月被他说的心里一痛:“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我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想闹到他们母子失和。”宇文逸风凝望了她一眼,沉默半晌才道:“你对我二哥当真是一往情深,为了他,宁愿隐忍所有的委屈和苦痛。”他的语气有些低沉,像是在诉说一件令他非常痛苦的事。

溪月叹息一声:“他和女儿,对我来说一样重要。现在这样,我虽然不能亲自抚养女儿,但也能天天见到她。何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早就看透了,在这个府里要生存,就得服从这个府里的规则,人人都不能违背,就像逸风不能拒婚、青鸾不能阻止丈夫纳妾、她不能阻止长公主抱走女儿。

为了维持表面的和睦,人人都得付出代价,包括高高在上的宇文太后。长风也一样,他并不喜欢署理军务政事,他更喜欢畅游山水、书画寄情,可是他只能放下这一切,完成家族交托的任务。他父亲戎马一生,创下了家族的基业,到了退隐山林的时候,他作为嫡子,就必须像个男人的样子,承担起家族的重担。作为他的妻子,溪月又怎么忍心让他夹在母亲和妻子间烦恼呢。

“我真想离开这个家,可是又走不了。”宇文逸风长叹了一口气。“颖夫人在这里,你怎么走?你一走了之,她怎么办?她还指望着你呢。”溪月看着他深黑的眼眸,看到了他眼中的烦恼和忧伤。宇文逸风顾虑的也正是颖夫人,如果不是为了娘,他说不定早就离家而去。外面的天地广阔的很,何处不能安身?若是太后和郗家不答应,大不了他去北方,那里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没有任何人奈何得了他。

“刚才公公把长风找去,说要商量给郗家下聘的事。你的婚事已经近在眼前,还是宽宽心的好。颖夫人因为你这些天总是外出夜游,担心的寝食难安。”溪月想起日间见到颖夫人时她的表情,忍不住劝了一句。

“你若不是我二哥的妻子该有多好。”他低声说了一句,以为她不会听见。她却听见了,淡然笑道:“你又说这样的傻话。我就算不嫁给他,也早就嫁给旁人了。三弟,何必自寻烦恼。”宇文逸风看着她澄定的面容,心中升起温暖之意。等他回过神来,溪月已经走远了。他呆呆看着她的身影,有点痴了。

“逸风。”颖夫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天,她来了多久,他们的对话是不是都被她听见了?宇文逸风转回身,讪讪的向母亲施了个礼:“娘。”“跟娘回屋去。”颖夫人的语气峻然,很显然她听到了许多话。宇文逸风有点心虚,只得跟在颖夫人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想想,女主的EQ还是蛮高的。

男主,饿送你一把伞挡围观群众的烂菜叶子。

情迷

母子俩对坐,颖夫人瞧着儿子消沉的面容,痛心道:“逸风,你是不是要把娘气死了才甘心?”宇文逸风低着头:“儿子不敢。”“不敢?你要是真不敢就不会这么糊涂,你和她刚才在花园里说的话,娘听得清清楚楚。溪月没有错,错的是你,你太让娘失望了。”颖夫人一想起刚才他两人的对话,心中的无名火就蹭蹭的往头顶上窜。

宇文逸风默然不语,颖夫人又心疼又气愤,继续道:“以前听青鸾她们背后议论,娘总不信,以为你不会那么糊涂,没想到你居然执迷不悟。逸风,溪月是你嫂子,这层关系你永远也奈何不了。你这是作茧自缚啊!”眼看着孩子抱着傻念头不放,颖夫人心中剧痛不已,眼角有点湿润。

这些年她在府中战战兢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儿子能让她扬眉吐气,谁知他竟然离经叛道的爱上一个他不该爱的人。当母亲的怎么能不担心,她完全可以想见,儿子这么下去,除了自己痛苦,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说,你不喜欢郗家姑娘是不是为了她?”颖夫人见儿子始终不开口,心中忿然。“不是,郗家二小姐我本来就讨厌。”宇文逸风终于辩解了一句。“可是你必须娶她,你明白吗?”颖夫人审视的看着儿子。“我知道,就算娶了她,我也不会喜欢她。”宇文逸风固执的说。颖夫人见儿子语气坚决,烦恼的抚额叹息。

“娘!”宇文逸风见母亲神色疲倦,想安慰她。颖夫人摆摆手,半晌才道:“娘不管你喜欢谁,哪怕是韶音坊那个叫紫苏的乐伎,娘都不会管,但是溪月不可以,你必须记住这一点。她是你二嫂,你不能做对不起你二哥的事。”“知道了。”宇文逸风讷讷的说,起身扶颖夫人去内室休息。

正式下聘的那一天,宇文逸风一整天都有点混混沌沌,跟在大哥宇文啸风和金管家身后来到郗家,向郗家的众人一一见礼,重复说着吉祥话。郗家的人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在意,甚至郗子祈拉着他去看凤藻,他也像个木偶似的跟着他去。

凤藻看到宇文逸风来,顿时满是喜悦和欣喜。郗子祈向凤藻的几个婢女挥挥手,和她们一起悄悄地退了出去,让凤藻和宇文逸风单独见个面。

凤藻见宇文逸风仍面无表情的站着,拉着他的手坐下。“你来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像个傻瓜似的。”凤藻脸上微红,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她有点不好意思。尽管他们很快就要结为夫妇,可毕竟接触的不算多,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宇文逸风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他懒得跟她说话,看见她就觉得烦。凤藻有点委屈,他只会这样呆坐着,连句情话也不会说。她经常看到她二哥郗子祈和妻子萧氏在花园中散步的情形,那种亲密的态度,和眼前这个冷漠的人比,简直是天渊之别。凤藻也清楚,郗子祈一直想把韶音坊的小婵姑娘接进府,为了平复妻子的情绪,只得对她百依百顺、百般讨好,毕竟不经过嫡妻的同意就纳妾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眼前这个人呢,他们还没有成亲,他就总是对她不理不睬,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彷佛他是极不情愿才会娶她。他不喜欢她,她也有所察觉,可是他们毕竟要成亲了呀,难道他就不能试着喜欢她?哪怕只有一点点。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她有信心会让他渐渐喜欢她。

“唉,怎么哑巴了?”凤藻轻轻推了下他的肩。宇文逸风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终于忍住,冷冷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凤藻见他站起来要走,忙拉住他衣襟。他怎么说走就走了,连一点亲密的表示也没有。来看未婚妻,就算不说上几句情话,起码也得……也得……凤藻脸上一红,心里嘟囔着。

宇文逸风正要拂开她抓着他衣袖的手,却见她依依的看着自己,一双美目中全是期盼,想起紫苏说过的话,不忍令她太难堪。“我真的有事。”他缓着语气说。凤藻这才点点头,向他淡淡一笑,松开了手。宇文逸风这才转身而去。凤藻依恋的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韶音坊中,小婵看到宇文逸风,俏皮的向他下拜一笑:“恭喜恭喜,今日是公子和郗二小姐订亲的日子,咱俩以后就是亲戚了。”宇文逸风勉强一笑:“说的是啊,我都没想到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小婵见他的目光往她身后的一群乐伎伶人望去,显然是在找紫苏,故意道:“公子不用再看,紫苏不在这里,教头让她应酬客人去了。”

“什么?”宇文逸风一听就急了。小婵掩口一笑,故意激他:“公子又没说今日会来,紫苏应酬别人不是理所当然吗,不然公子以为韶音坊是什么地方,不过是迎来送往的风月之所。”她说这番话是故意要试探宇文逸风。宇文逸风对紫苏很好,可是却始终不像郗子祈对小婵那样亲昵随意,也从不说将来的事。对这一点,小婵知道紫苏表面上虽然什么都不说,心里却着实黯然神伤。借今日这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也好。

“她在哪儿?”宇文逸风阴沉着脸问小婵。本来他的心情就不好,给小婵这么一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小婵瞧他面色阴晴不定,知道他有些生气,悄悄指了指二楼最大的雅间。宇文逸风憋着气,直奔二楼而去。他走到房间门口,听到一阵笑声谑浪。这笑声里,分明有紫苏的声音,恨得牙痒痒。他刚想闯进去,忽然想起那时和司马虢起争执的事,知道不是惹事的时候,只得强忍着怒火,招手换来小厮。不等小厮去把紫苏叫出来,他转身去了他和紫苏常去的那间雅间。

紫苏听说宇文逸风来找他,忙和满屋的宾客说了一声,宾客们显然都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没有阻拦她。紫苏整了整鬓角的头发,打起精神去见宇文逸风。她一进屋,就看到他阴沉的一张脸,猜到他心情不好,笑吟吟的说:“谁又惹你啦?”她走过去倒茶给他,端到他面前,他却打翻了她手里的茶。

紫苏一惊,看看地上茶碗的碎片,又看看宇文逸风,委屈道:“公子,你怎么了?”宇文逸风愤恨的瞪了她一眼,气道:“我以为你和外面那些女人不一样,没想到你和她们一样。只要给得起银子,你就去陪客。”他这番话让紫苏委屈万分,他吃错什么药了,这样没来由一通指责。她是乐伎,他不是头一天才知道,难道他指望她像个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呆在房里绣花。她倒是想,可是她没那个命。

紫苏倔强的看了宇文逸风一眼,故意道:“公子说的是,紫苏只是个乐伎,只要给得起银子,紫苏就得应酬。在这一点上,公子和其他客人并无区别。到韶音坊来,无非是寻求一点声色的刺激。公子要是没什么别的事,紫苏还得去应酬刚才的客人。”她转身刚要走,忽然感到小腿上一阵疼痛。宇文逸风向她扔了一个茶壶,茶壶砸在她小腿上,随即落到地上粉碎。

“你走吧,算我看错你了。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他接下来的话无比残忍,紫苏清亮的眼中满是泪水。她在韶音坊中受过无数次委屈,可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让她伤心不已。她揉了揉小腿,轻声道:“公子走吧,紫苏是下贱人,配不上公子。”

宇文逸风看到她忍痛的模样,负气走过去,抓着她的肩,故意扯乱她的头发,气急败坏道:“你去你去,我看你怎么去。”他一听说紫苏去应酬别的客人,心中就恼恨不已,此时她真要去,他又着急起来。难道他是在嫉妒,他为什么要嫉妒?宇文逸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奇怪。

“你干什么呀,疯了吗?”紫苏整理着被他扯乱的头发。宇文逸风看她满脸委屈,泪水不断地涌出来,心中忽然一痛,抱紧她,狠狠的吻着她。紫苏被他吓了一跳,心想他究竟是怎么了,像个疯子一样,情绪不稳定。她挣扎着推开他的脸,气喘吁吁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宇文逸风不说话,只是脸上的神情让紫苏知道,他心里不痛快。

“你是我的,你知不知道?紫苏,我不喜欢看到你去应酬别的男人。我早就和教头说过,不让你去应酬客人,你怎么还是去了?”他终于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紫苏泪光闪烁,甜甜的一笑:“你的好友卫玠公子和王公子带了众多贵宾来饮宴,我怎么能怠慢你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宇文逸风自责不已,紫苏总是这么深明大义,他早该知道,可是他却错怪了她,说了让她伤心的话。他轻抚着紫苏的脸,深深的吻她美丽的容颜,抱起她向屏风后走去。

直到他穿衣离去,紫苏仍然像是处在恍惚的梦境中。刚才的温柔缠绵都是真的吗?怎么好像迷梦一般。她虽在韶音坊七八年,可从不曾和一个男人有这样亲密的关系。那样绮丽缱绻、那样令人心醉,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虽然某一时刻,他让她有点疼痛,可她还是觉得无比的幸福和快乐。她喜欢和他亲近,那种心跳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要被融化了。

小婵曾经和她悄悄说起过这件事,小婵说,就像快死了一样。快死了是什么感觉,紫苏曾经怕得要命。小小年纪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折磨蹂躏的快要死了,几乎所有的乐伎都逃不开这样命定的第一次。紫苏依然清晰的记得,她和小婵十二岁那年的某天,她正被教头逼着练习弹箜篌,小婵被人抬着送到她们的住处,整整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年幼的紫苏被吓坏了,她不知道小婵经历了什么,悄悄的问小婵,小婵也只是哭,什么都不肯说。对小婵来说,那是一个噩梦,这些年她从未曾提过。只是有一次她陪郗子祈喝酒喝得醉了,回到住处后才迷迷糊糊的提到一些,并且说遇到郗公子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哪怕是为他死了,她也心甘情愿。

小婵的遭遇让紫苏心里一直有阴影,从此更加小心翼翼。教头不是没有逼过她应酬,她宁愿挨打受饿,也不愿应酬那些醉得东倒西歪的男人。那些人粗鲁无礼的让她害怕,去应酬他们,她非死在他们手里不可。因此那时司马虢一群人要侵犯她,她才会拼命的反抗,宁可死了,也不受那样的侮辱。教头知道她性子烈,也就不再逼她应酬,毕竟她是韶音坊中难得的色艺双绝的乐伎。

后来宇文逸风经常来找她,教头讨好她尚且来不及,自然识趣的对她不再管束。一来怕得罪宇文逸风,二来金陵的豪门贵客们都听说过司马虢和宇文逸风为紫苏争执的事,而司马虢在政变中被宇文家的人斩杀在朝堂上,从此没有人再敢得罪这家人,反正紫苏也只是个乐伎,宾客们来寻欢找乐也不是非她不可。因此,紫苏过了好些清净的日子。

如今,她和宇文逸风已经有了那样亲密的关系,她的一颗心从此紧紧的系在他身上。就算他不娶她,她也不在乎。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爱意,也许只有一点点,可是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能和他的妻子分享他的爱,她不是没有偷偷奢望过,现在看来,他喜欢她,比喜欢他妻子还要多一点,这让紫苏觉得自己幸福的很残忍。她的幸福,毕竟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痛苦的基础上,可是她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只因她已经深切的感受到,她再也离不开他。如果他抛弃了她,她一定会枯萎而死。

小婵进屋时,见紫苏正对着镜子梳理长发,顾影自怜,神秘笑道:“他走啦?”紫苏羞怯的点点头,脸上微微起了红晕。“他对你好吗?”小婵看着紫苏容光焕发的脸,就知道自己的问话是多余的。紫苏又点了点头,垂下了头。小婵抿嘴笑道:“你该谢谢我,今天要不是我的激将法,他哪能那么快表态。”紫苏瞧着她一副骄傲的神情,忍俊不禁:“谢谢你,行了吧。”

“紫苏,我可能过几天就要离开韶音坊了。”小婵拿着梳妆台上的一支步摇在手里玩弄。“真的?郗公子要接你出去了?”紫苏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替小婵高兴。小婵嗯了一声:“他夫人怀孕了,已经同意把我接去他们府上伺候他。”“哦,你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恭喜你。”紫苏和小婵情同姐妹,听说她要走,心里不无伤感,但她有了好归宿,紫苏真心替她高兴。

“我刚才还和宇文公子开玩笑,不日将要和他成为亲戚。”小婵兴奋的说,忽然想起什么,歉意的看了紫苏一眼。紫苏自然明白,她是怕自己联想起宇文逸风的未婚妻郗凤藻会不高兴,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们成为亲戚,我心里高兴的很。这样我也能偶尔从他那里听到你的消息。”小婵笑道:“将来,也许我们也能成为亲戚,不过这关系倒是复杂的很。”

小婵嫁进郗家成为郗子祈的妾,而紫苏要是也能嫁进宇文家,两人的确是沾亲带故了。紫苏心里一动,很快打消了念头。上苍已然对她不薄,她不贪心,也不想奢望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饿有恶趣味,喜欢大家都不怎么喜欢的人,比如郗凤藻和男主,对爱情大胆的人,总是让我很钦佩,不管三七二十一放马过去再说。生米煮成熟饭先,管他什么爱不爱的。为正义而奸笑ing

倾诉

这一年正月里,月牙儿已经半岁多,宇文啸风的侍妾茜雪生了一个男孩,让这个家充满了孩子的哭笑声。紧跟着,宇文逸风的婚期将近,齐王府开始张灯结彩筹备三公子的婚事。他成亲之后,齐王夫妇的儿女就都已成家,众人说起此事,都有些感慨和唏嘘。

一个晴朗的良辰佳日,凤藻终于如愿以偿嫁进齐王府。新房里红烛高烧,却只有她一个人独坐。宇文逸风去应酬宾客了,还没有回来。想到以后就可以和她的意中人朝夕相对、一起生活,她心中既兴奋又有些忐忑。一会儿他回来了,该怎么办?是否就是照着母亲吩咐的那样,喝过合卺酒之后,就伺候丈夫宽衣?凤藻脸上有些发烧。宽衣之后做什么,母亲说的支支吾吾,只嘱咐她一切都要听她丈夫的,他会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宇文长风见宇文逸风喝的有点多,劝他道:“快别再喝了,也该回房去看看新娘。”宇文逸风却不理会,一杯一杯的喝个不停。宇文长风只得摇头。宇文啸风向郗子祈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向众人提个醒,不要把宇文逸风灌醉了。

璎璎和溪月在另一室陪着女眷们饮宴,有些无趣,独自到花园里散步。月亮刚升起来,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宇文逸风就这么成亲了,璎璎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如今这府里未婚嫁的只剩她一人。他们再也不会陪她玩,她再也不可以和他们亲昵的像兄弟姐妹,毕竟她已经十六岁,而且她终究是个外姓人,不是这家的女儿。

依稀记得那时,长风和逸风还都没有娶妻,这样的春夜,他们常常坐在齐王府的高台上眺望花园的美景。璎璎会吹笛子,她的笛声悠扬宛转,常令听者如痴如醉。那兄弟两人开玩笑的说,将来要替璎璎招赘一个夫婿,这样她就可以永远留在齐王府。那时她尚年幼,不知道招赘是什么意思,如今她懂事了,却知道他们的话是不可能会实现的。

璎璎走过齐王府花园长长的回廊,登上高台坐下,从怀中摸出竹笛,放在唇边吹起来。这里离宾客云集的前堂有一段距离,她的笛声不至于引起众人的注意。

月下吹笛,如泣如诉,笛音的每一声都像在诉说心事。晚风吹起她的衣裙,飘飘欲仙。她吹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你有很多心事吗?”一个声音打断了璎璎的思绪。璎璎回望了一眼,却见一个华服少年站在她身后的凉亭旁。

那俊秀的眉目似曾相识,她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他是那时上元灯节在皇城中寂寞独坐的公子襄。“是你呀?我刚才在前堂怎么没看到你?”璎璎问了一句。公子襄走到她身畔坐下,道:“我不喜欢热闹,坐在角落里,你自然看不到我。你们府里这花园不错。”璎璎叹息了一声,她一直把这里当成家,可这里终究不是她真正的家。

“我是听着你的笛声过来的,你有很多心事吗?”公子襄侧着脸问璎璎。璎璎淡然道:“除了木头人,谁会没有心事。”“说的也是,人人都有心事。”他低头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拿出那时她送他的荷包,笑道:“你这个荷包里的东西很好吃,我都吃完了。”璎璎瞥了他一眼:“你留着我的荷包干嘛?”公子襄一愣,讪讪道:“我看绣的挺好看,就没扔,是你自己绣的?”

“我不爱绣这些东西,是我姐姐绣的。”璎璎从贴身的荷包里抓了一把杏仁来吃。“哦,你姐姐就是齐王的侧妃菊夫人吧。”公子襄看到璎璎吃杏仁,他也想吃,又不好意思到她手里去拿。璎璎看出他的心思,嫣然一笑,伸手给他,他拿了几颗放到嘴里咬。

“你在家里是不是除了一日三餐别的什么都不能吃?”璎璎笑着问。公子襄点点头:“我父王对我很严厉,他请了几个师傅教我六艺,不许我有丝毫差错。除了太学,我很少外出。从来也没有打过猎,父王怕我被马踢了。这两年,他身体不好,不能饮酒,因此有邀约饮宴的时候,就让我替他出面。我到别人府上做客,喜欢各处看看,老是在一处坐着,没趣的很。”

璎璎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和你也差不多,没有别人领着,我也不能出门。想出去玩,还得央着这个求着那个,看他们心情好不好,能不能带我出去。”“我不喜欢热闹,本来今天不打算到齐王府来喝喜酒,让管家送来贺礼就算了,但是一想没准能见到你,我就来了。”公子襄直言不讳的说。

璎璎诧异的瞥了他一眼,有点脸红,嘀咕道:“你怎么知道能见到我?”公子襄得意的一笑:“你那时不是说过,金銮殿的小皇帝比你矮两辈,所以我一猜就猜到你是宇文家的人。”

宇文家的人,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璎璎的心。她多么希望自己是这家的女儿,而不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公子襄见她垂首不语,似乎又在想心事,试探的问:“你怎么又不高兴了?”璎璎摇摇头,看着他:“你见我干什么?”公子襄一愣,也有点不好意思。

自从那时在皇城里见过他,他心里常常想起她,觉得她非常可爱,又非常亲切,一年过去了,她和那时一样,只不过比那时更美。刚才他远远看见她坐在高台上吹笛,风吹起她的衣裙,就好像乘风的仙子一般,似乎只要风再大一点,她就会随风起舞。

“我觉得你有点像我母亲。”公子襄望着天边的月亮,自言自语的说。璎璎一愣,可爱的皱着眉:“什么?”公子襄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自语道:“我母亲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已经记不清她的脸,只记得她对我很好,很温柔,总是拿好吃的东西给我吃。她去世之后,再也没人对我那么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伤感,俊秀的脸上有着难解的惆怅,璎璎同情的叹息一声。

“你我同病相怜,我是三岁就没有了父母。姐姐把我带进齐王府,齐王府的人对我也好,可我总觉得这里不是我的家,迟早要离开这里。”璎璎落寞的看着远方。公子襄了解的点点头,不知怎么,虽然他们并不是很熟,但他就是能体会她的心情,明白她的烦恼。

“咱们溜出去玩吧?”璎璎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溜出去?怎么溜?”公子襄不解的问。“这府里忙于宴客,谁也不会注意到少了两个人。我们只要悄悄地走到大门口,吩咐车夫带我们出去,不就可以了。”璎璎歪着脑袋笑道。公子襄撇撇嘴:“说得容易,我府里的车夫才不会带我乱跑。”“我们府里有啊,我可以和车夫说。”璎璎胸有成竹道。

“你不是说没人带着,你不能出府吗?”公子襄仍有些犹豫。“笨蛋,你不是人吗?穿着这样华丽,一看就是府里的贵客,谁敢怠慢。我们去秦淮河看看画舫和灯影也好,我以前去看过一次,那里可热闹了。”璎璎莞尔一笑,似乎在笑公子襄一点急智也没有。公子襄听她说的热闹,有些心热,见她从高台上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

“说走就走,到了门口,你可不许反悔。”璎璎嘱咐了一句。公子襄点点头。两人一起往齐王府大门走去,果然这一路并没有什么人问他们的去向。直到上了马车,璎璎才笑出声:“你刚才为什么要紧张的抓我的手,第一次撒谎害怕了呀?”公子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我是怕你撒了谎会害怕。”“你才害怕呢。我经常撒谎,撒谎没什么可怕。只要你把自己的谎话当成真的,别人也就会当真。”璎璎撅了下嘴。

“真的?”公子襄侧目看了她一眼,神情中有一丝笑谑。“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撒个谎试试。比如,你说你刚才抓我的手,不是因为害怕。”璎璎笑道。公子襄聪明无比,当然听出她是拿话故意绕他,笑道:“我那就是真话,不是撒谎。”璎璎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奇怪,起码这府里的几位公子看她的眼神就不是这样,倒有点像长风看着溪月的目光。她瞪了他一眼。

“你瞪我干嘛?眼睛不舒服啊?”这小子嘴还挺贫。“是不舒服,你有药啊?”璎璎回敬了一句。“我又不是大夫,哪来的药。”“没药你问什么,我眼睛真要是不舒服,你也治不了啊。”璎璎笑着说。她喜欢跟他说话,看他答不上来的无奈表情。

公子襄移了视线,两人沉默着。到了秦淮河之后,前后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在某处等着,他们要到处逛逛。“我牵着你吧,不然你走丢了,齐王府问我要人,我可担待不起。”公子襄笑着说,璎璎白了他一眼,诡异一笑:“你得了吧,又撒谎,你明明是头一回来秦淮河,怕自己走丢了。你知道吗,你一撒谎,眼睛就会发绿光。”公子襄忍俊不禁,道:“你又拐着弯骂我,眼睛发绿光的是狼好不好。”璎璎向他耸耸鼻子,伸手去牵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