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看了看被灯光照亮的幽灵船甲板继续说,在死者肛门中发现的东西叫苦刑梨,也是一种刑具,像女人型棺材,末端的有十字纹标志,意味着让受刑者在其中忏悔自己的过错。

这种刑具的精妙在于一旦插入体内后,施罚者会转动梨瓣上的锁链装置,这时梨瓣会慢慢打开,里面锋利的锯齿会随着犯人身体蠕动而转动,这是一种极其痛苦的循环,越是动弹被绞割的越深。

“苦刑梨多用在女犯人身上,一般犯了通奸,或被判为女巫、娼妓的女人会遭受此刑具,虽不致命却能让犯人生不如死。”景承说。

“这样说起来,我知道为什么要把庄怡秋关在铁笼里。”我在警校的时候远比如今有上进心,读阅过很多关于罪案方面的书。“这也是古罗马的一种刑法,叫棺材吊笼,犯人通常被放入一个人体形状一般大小的金属笼子里,让鸟或动物来吃犯人的肉。”

“他以凯撒自居,门徒用古罗马的刑具处决人也不足为奇,只不过为什么要在庄怡秋身上用三种同样代表羞辱的刑具呢。”景承点点头自言自语。

“线索只有这么多,其他的必须等我完成尸体解剖,你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详细的尸检结果出来后,我去什么地方找你?”陆雨晴忧心忡忡看看四周严阵以待的警员,压低声音对我们说。

“选择把庄怡秋悬挂在这里,也是为了让来来往往的游客目睹他的下场,目的也是为了羞辱,可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想要找到答案,首先就得搞明白庄怡秋不为人知的一面。”景承站起身沉默了一会。“我要去庄怡秋的家。”

我和陆雨晴震惊不已站起来,相信现在陆雨晴和我担心的是同一件事,我当然想尽快了解关于庄怡秋的一切,但问题是,如今在庄怡秋的家中还有一条致命的毒蛇……

第二十章

景承态度坚定说,叶文德夫妇和庄怡秋之间一定有共通点,如果找不到之间的关联,出现的命案只会越来越多,两个尝到嗜血和杀戮快感的怪物并不会就此满足,而且按照限定的时间被挟持的叶良月估计难逃一劫。

“你根本就不了解苏锦,她真的和毒蛇一样,有着惊人的直觉和敏锐,我的样子现在一定刻在她的脑海中,她能一眼就认出我,现在去庄怡秋的家无疑是自投罗网。”我慌乱摇头。

方婉婷就是这个时候走过来,把初步的验尸报告递给陆雨晴:“陆检,现场检测报告都齐了,苏队还在等着报告现在给她送过去吗?”

陆雨晴拿着报告有些木讷的迟疑,方婉婷重复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死者必须立刻进行尸检解剖,你和技术科同事带尸体去解剖室,报告我亲自给苏队送过去。”

方婉婷点头离开,陆雨晴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走吧,我带你们去。”

景承好像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好像只要是景承想要做的事,即便赌上陆雨晴的一切也会义无反顾,突然感觉景承好无耻,他分明在利用陆雨晴对他的情感。

我感觉这样对陆雨晴不公平,很亏欠的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愣了半天嘴里挤出谢谢两字,但完全是发自肺腑。

为了不被苏锦觉察,在车上陆雨晴让我们穿上尸检专用服,一再叮嘱不能取下口罩,到达庄怡秋的家时,就看见在站在房间中沉思的苏锦,陆雨晴走过去递交尸检报告故意引开她。

庄怡秋的家里看不到纹样和图案装饰,只用线条和色块来区分点缀,家具简洁自然,典型的北欧风格,引起我注意的是房间地下室中的工作室,里面陈列着很多模型以及材料还有完整的工具,特别是摆放在墙角栩栩如生的蜡像让凶案现场显得格外诡异。

地下室中间摆放着一把椅子,地上是散落的绳索,椅子的扶手上有血迹,应该就是庄怡秋被捆绑的地方,旁边有电焊的设备,说明她头上的恶魔面具也是在这里被焊接上去。

从地下室回到房间景承走到浴室,我注意到浴帘下面蔓延的鲜血,等我掀开浴帘时,我和景承都震惊的怔住,浴缸中是触目惊心的血液,浴缸边沿有裂痕,鲜血从裂缝中流淌出来蔓延在浴室中。

“这里的血液大约有4千毫升,只一个成年人全部的血量。”我惊诧无比在景承耳边小声说。“庄怡秋被悬挂在幽灵船上时,身体并没有被放血,这些血液不是她的说明在这里还有人被杀!”

景承的注意力只是短暂停留在浴缸中,他似乎对庄怡秋浴室柜上的洗漱用品更感兴趣。

回到卧室时,和迎面而来的苏锦和陆雨晴碰上,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苏锦无意的看了我和景承一眼,不过我们都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她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苏队,对现场勘查有什么进展?”陆雨晴当着我们面问,是想我们从苏锦口中得知案件的最先情况。

苏锦面色沉静和陆雨晴交谈,这里已经被确定为第一案发现场,在房间中很多地方,包括遗留在地下室中的电焊工具上都提取到凶手的指纹,案发经过大致推测出,凶手尾随进入房间并且控制庄怡秋。

在地下室里将面具焊接在她头上,然后装箱带到游乐场,从现场环境分析,当时在浴室应该发生过打斗导致浴缸破裂,浴室中的血液证实并非是庄怡秋,在凶手行凶的过程中还杀了另一个人,但这名受害者的身份暂时并没有确认。

在死者庄怡秋的床上提取到凶手的头发,经过dan检测和时代之星发现的凶手dna吻合,并且在床边发现绳索怀疑曾经捆绑过某人,同时还提取到另一个指纹,如今鉴证科正在比对核实指纹的身份。

“陆检,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凶手就是在逃的秦文彬,但目前还是没有查明他行凶的目的和意图。”苏锦沉着冷静说完。“剩下的就只有等你那边详细的尸体解剖报告。”

我站在一条迫切想要我命的毒蛇身边,即便是呼吸都尽量在克制,景承居然还敢说话:“有没有查到叶文德夫妇和庄怡秋之间有什么关联?”

“我派人详细调查过这两起命案的受害者,但得出的结果很意外,可以肯定受害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从目前的资料显示,两起命案的受害者相互根本不认识,没有任何共同的地方。”苏锦回答。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陆雨晴继续问,她是在帮我们了解苏锦的想法。

“这两起命案虽然是同一个凶手,但是相互之间却没有关联,案子相当棘手我暂时也没有头绪,不过关于凶犯秦文彬我掌握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景承问。

“秦文彬从警局潜逃后并没有藏匿起来而是去了精神病院,并且以伪造的证件从医院中带走了一个病人,我调查过这名病人发现一件很不寻常的事。”

我瞟了景承一眼示意他闭嘴,再这样问下去多半会引起苏锦的觉察,景承不以为然表现的很自然,估计是苏锦做梦也没料到,她追踪的猎物就站在她身边,毫无防备的和盘托出。

“这名病人叫景承,年龄26岁,是犯罪心理学博士,我看过他的简历,可以说这个人完全就是天才,但奇怪的是他的简历并不完整,最后的记录是他七年前考入法学院,后面的全是空白,我试图通过警方资料库核查,没想到他的档案被列入绝密。”苏锦声音透着疑惑。

“原来消失的这几年一直在精神病院……”陆雨晴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景承,看起来她并不知道景承的下落。

“连我都无权调阅到这个人的档案,想了很多办法我才得到一份关于景承的心理评估报告。”苏锦对陆雨晴继续说。“从报告中看,景承有超乎常人很多的智商,头脑反应迅速洞察每个细节,并且学识渊博涉猎很广,极其擅长推理和格斗,对艺术和音乐有很高的造诣。”

我和陆雨晴不约而同瞟向景承,不知道苏锦所说这些算不算是对他正面的评价,但至少让我能多了解些这个疯子。

“此人心理素质极其过人,性格自负孤傲不容易相处,但是从评估报告看,这个叫景承的应该具有反社会人格,没有道德和缺乏羞惭感,不畏惧一切有高度的攻击性,想必这也是他被关入精神病院的原因,介于这些资料我推断景承是高度危险的人物。”

“在精神病院不一定就是疯子。”景承的声音有些无奈。

“秦文彬在犯案后首先从精神病院带走景承,我怀疑这两人之间有着某种共识,甚至不排除是合谋杀人,而且在案发后秦文彬和景承返回市区并且袭警,拿走警员的证件和制服,通过监控录像显示,两人重新回到时代之星案发现场,怀疑是为了销毁遗留的证据。”

“你这个推断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景承居然和苏锦较劲。“在精神病院就是疯子,一个嫌疑人去找他就是合谋杀人,去现场就是销毁证据,不是说你挺厉害的,你不能凭直觉去猜啊,总得有证据。”

我和陆雨晴面面相觑,按理说法医是不会过问刑侦方面的事,偏偏景承刚巧是较真的人,好像完全忘记自己身份。

“是的,这些都是我的直觉,暂时还没有证据来支撑我的猜测。”好在苏锦的注意力完全在案件上,并没有觉察到景承的反应不正常。“但最让我奇怪的是,秦文彬和景承从案发现场离开后,监控视频显示两人驱车去了城北监狱,不知道两人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进入了监狱,我顺着这条线追查,竟然发现监狱中根本没有这两人的出入记录。”

陆雨晴估计怕景承继续和苏锦说下去,连忙插开话题:“苏队,庄怡秋被杀的原因你可有查到?”

“死者是模型设计师,走访调查的警员反应,庄怡秋在同事和生活中口碑很好,没有和人发生过节,生活很简单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工作上,目前还是单身。”苏锦一脸认真回答。“在庄怡秋的房间衣柜中有被翻动的痕迹,大量的内衣散落在地上,并且发现占有死者体液的情趣用品和内衣。”

苏锦一边说一边带陆雨晴来到死者卧室,我们也跟着走进去,散落在地上的内衣极其暴露,粉红色的情趣用品被丢弃在角落。

“在床上发现有死者的血迹提取到直肠组织,并且床上也有死者被捆绑的痕迹,加之发现的秦文彬头发,以及在死者肛门中发现的异物,初步推测秦文彬在行凶前对死者进行过性侵。”苏锦说到这里露出嫉恶如仇的愤慨。

第二十一章 十二表法

我的头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棒,被诬陷杀人已经让我受够了,现在还多一条性侵,我真想扯下口罩当着苏锦的面为自己辩驳,可景承忽然转身离开卧室,一言不发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好几遍。

“你这叫犯罪!”他最后停在苏锦面前大声说,我和陆雨晴以及苏锦全都愣住,景承指着房间加重声音。“先不说凶手是谁,你对房间中遗留线索的推断没有一件是对的!”

陆雨晴拉扯景承衣角,估计是想提醒他别忘记现在的身份。

“你认为我的推断是错的?”苏锦反应很淡定,她的注意力还是在案件上。

景承走回到第一案发现场的浴室,指着浴室柜加快语速,警方的走访调查结果表面庄怡秋目前是单身,可是在浴室柜的漱口杯里却放着两把牙刷,只有很亲密的关系才会把牙刷放在一起。

而在衣柜中又发现庄怡秋的性感内衣,试问一个单身的女性,买这么多性感内衣干嘛,她穿给谁看?

“那也仅仅只能证明走访有遗漏,充其量说明死者还有一个没被证明,关系相当亲密的异性存在。”苏锦面色沉稳。

“一个可以把牙刷留在她家中的人,说明两人关系非比寻常,那你再想想,这间房子里没有出现她和男人的合影照,她的同事和朋友都认为庄怡秋是单身,说明她刻意在隐瞒这个人的存,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景承咄咄逼人问。

“或许是她不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生活,这和她被杀有什么关联?”苏锦还是很茫然。

景承的话提醒了我,拉开浴室柜我重新检查了一遍,顿时瞪大眼睛。

“既然留下牙刷,说明这个男人经常在这里留宿,为什么没看见剃须刀?浴室柜中却有两套不同的化妆品,而且适用人群完全不同,说明分别是两个不同的人使用,而且……”

“女人!”苏锦猛然抬起头。

“这就是庄怡秋在隐瞒的真相,和她有亲密关系的并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我点点头说。

“从衣柜中的性格内衣以及发现的情趣用品,说明她和这个女人有着性关系。”苏锦若有所思低头沉思,过了片刻还是很疑惑。“这也不能说明我对案件的推断是错的啊?”

“这就是她被杀的真正原因!”景承脱口而出。“在死者肛门中发现的物品叫苦刑梨,在古罗马这种刑具都是用于女巫或者娼妓的身上,但是还有一种情况也会用到这种刑具,就是同性恋!”

“庄怡秋因为是同性恋而隐瞒自己身边的女人,这个似乎不难理解,但和她被杀有什么关系?”苏锦抬头和景承对视。

“时代之星的命案中,叶文德夫妇被杀的原因应该是伪造证据,而庄怡秋被杀是因为同性恋,这是凶手选择目标的标准,你想要阻止更多命案的发生,就必须知道凶手行凶的规律。”景承声音急迫。

“伪证和同性恋……”我皱眉细细一想连忙说。“我明白了,罗马信奉的是基督教,而在基督教的教义中,同性恋被视为淫邪,而摩西十诫的第七条便是不可淫邪,而第九条正是不可作假陷害他人,伪证和同性恋都是不可饶恕的罪恶,凶手是根据宗教的戒律杀人。”

“基督教一共有十条戒律,如果凶手是按照这个杀人的话,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及时抓到凶手,还有八起命案会发生。”陆雨晴大吃一惊。

“你别听风就是雨,凶手是凯撒的门徒,只会按照凯撒的准则来杀人。”景承摇摇头。

“凯撒是谁?”苏锦很诧异看看我和景承,看样子到现在她也没有接触到案件的核心。

“可事实上伪证和同性恋的确是宗教中不可违反的戒条,古罗马也的确信奉基督教,你凭什么否定?”我没有理会苏锦,看向景承认真问。

“凯撒死后七十多年耶稣才出世,他执政罗马时是多神崇拜,那个时候还没有基督教,而古罗马信奉基督教是从君士坦丁大帝开始,距离凯撒时期就更遥远了,凯撒所执行的杀人法则并不是宗教戒条,而是另一种。”景承不慌不忙回答。

“是什么?”我们异口同声问。

“十二表法!”

我顿时恍然大悟,旁边苏锦和陆雨晴的反应和我一样,我们都学过法学,对于这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刑法当然清楚。

十二表法是罗马最早的法文献,极其详尽的把法律准则分刻在十二块铜牌上,树立于罗马城内的广场上,上面不但记载了法则同时还有处决的方式。

“秦文彬如果是按照十二表法行凶,就意味着被杀的人远不止十个!”苏锦震惊无比。

“这不是关键,做伪证和同性恋的人实在太多,为什么在杀掉叶文德夫妇后要选择千里之外的庄怡秋,这才是整个案件的关键,说明凶手虽然是按照十二表法行凶,但是还有另外选择被害人的原因。”景承说完环视房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苏锦身上。“关于案情的细节你有两处地方错的离谱。”

“哪儿错了?”苏锦一脸认真问。

景承走到地下室,指着制造模型的焊接工具说:“恶魔的假面是在这里完成制作,不用猜这些工具上一定有秦文彬的指纹,可问题是恶魔的假面需要设计和制作,这是涉及到专业知识的,秦文彬是警员,他根本不会这方面的技术。”

“你凭什么肯定秦文彬就不会面具的制作呢?”苏锦一脸严谨问。

景承心平气和回答,恶魔假面是完全焊接在庄怡秋的头上防止她挣脱,以及面具中的铁球能准确无误塞入她嘴中,让其不能发出声音,就要求这个面具必须大小刚好合适。

因此面具必须在控制庄怡秋后制作,但凶案现场发现的恶魔假面极其精致,制作时间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可问题是庄怡秋只请了一个星期假,在这段时间内凶手是不可能及时作出恶魔假面。

“既然秦文彬没有时间也不会制作恶魔的假面,那又会是谁制作的呢?”陆雨晴疑惑不解。

“有谁比自己更熟悉自己呢。”景承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房间的主人不刚好就是模型制作专家。”

“……”陆雨晴一愣吃惊问。“庄怡秋所戴的恶魔假面是她自己做的?!”

“这是你错的第一处地方。”景承点头目不转睛注视苏锦,竖起两根指头。“庄怡秋离奇的消失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人觉察到不对劲?”

“庄怡秋在被害前曾向公司领导当面请假一个星期,既然是休假当然没有人会想到她的失踪……”

我顺着景承思路往下想,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矛盾,凶手要处决庄怡秋,从制造和焊接面具,再到把她装入铁笼,所需的时间刚好也是一个星期,这和庄怡秋请假的时间吻合,她在并没有被胁迫的情况下请假,这说明……

我嘴角蠕动一下:“庄怡秋认识凶手!”

“非但认识而且关系还不同一般,可以让她在幽灵船完工的最后关头放弃手中的工作请假,足见凶手对于庄怡秋来说很重要,甚至凶手还能让庄怡秋根据自己头部尺寸制作恶魔假面。”景承点点头。

苏锦也如同被醍醐灌顶,连忙转身对警员说:“立刻重新核查秦文彬的资料,找到他和庄怡秋之间的关联。”

景承忽然叹息一声,透着我已经习惯的嘲讽:“都说你是条毒蛇,可我怎么感觉你这条毒蛇没脑子啊。”

估计从来都没有谁会在苏锦面前这样说话,她先是一愣,我明显感觉到苏锦在控制自己情绪,气氛一度很尴尬:“是你推断出庄怡秋认识秦文彬,我交叉核查秦文彬和庄怡秋资料有什么不对?”

“我是说庄怡秋认识凶手,但我从来没说过庄怡秋认识的是秦文彬。”景承漫不经心回答。

“是啊,我也不认为秦文彬认识庄怡秋。”我终于找到辩驳的机会。

苏锦目光敏锐看向景承,表情极其茫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承的声音似笑非笑:“要不要我给你还原一下发生在这里凶案的真正过程。”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见识过景承对案件现场重组,但在苏锦的眼皮下变成疯狂的怪物,我担心苏锦会很快觉察到异常,我刚想阻止就听见苏锦透着一丝不服的声音:“拭目以待。”

第二十二章 怪物的低吼

景承一言不发走到门外静静关上门,留下一脸茫然的苏锦和陆雨晴。

“他干什么?”

“不管待会看见什么,千万别说话和打断他。”我用过来人的口吻向她们交代。

门再次被景承推开时,或许苏锦和陆雨晴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但我透过景承的护目镜看见他眼睛时就知道,如今站在我们面前的已经是一只堕入黑暗罪恶的怪物。

他从外面走进来步伐从容镇定,依旧和上次一样在他眼里似乎这个房间中的所有人都不存在,他亦如又回到两个星期前,景承伸出手轻握样子像牵着某个人的手,眼神中带着爱欲的迷离。

苏锦和陆雨晴还有其他警员全都诧异注视着景承,犹如看见一个滑稽的怪物,只是他们都不明白他们看见的其实就是一只怪物。

景承牵着那个人走进房间,动作像是在拥抱细语,他的手在空中上下游弋,如同轻柔的抚摸着那人的身体,进入浴室后他拧开花洒任凭水淋浴在身上,他的动作更加狂热如同催情的前戏,看着景承不断扭动的身体我有些莫名的尴尬,而身旁的苏锦和陆雨晴她们目瞪口呆。

景承在花洒下湿透了身体,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拿到浴巾擦拭身体,很庆幸这一次他没有脱光衣服,随手丢在一旁的浴巾印证洗澡的有两个人,因为催生的情欲让庄怡秋和那个人根本不在乎浴巾是否要放回原处。

景承湿漉漉的身体走向卧室,从身上流淌的水在地上滴落蔓延,他从地上拾起性感的内衣,看他的动作是穿在那个人身上,然后倒在床上如同调请般对着空无一人的床做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动作。

他的样子像诡异的变态可却极其细致和舒缓,我甚至能幻像出庄怡秋当时在床上的反应,他的唇不断的亲吻,从床头看向下移动如同在挑逗爱抚,首先是唇然后是颈游弋到胸后开始停留,贪婪而满足的吸允最后一直向下延伸。

我看见苏锦发几次想移开视线,陆雨晴的脸颊微微发红,其他的警员依旧瞠目结舌,只有我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景承的手应该从那人的身体上移开,摸索向床边的绳索开始在床头捆绑然后是床尾。

我意识过景承是把庄怡秋捆绑在床上,最后捆绑的位置应该是她的嘴,这就解释清楚,为什么庄怡秋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被控制,也和陆雨晴初步尸检结果吻合,在死者的四周发现被捆绑的淤痕。

这种捆绑在庄怡秋眼里应该更像是性爱游戏,她能接受可见并不是第一次,她在享受被凌辱的过程。

景承在完成一切后跪骑在床上,一言不发低头俯视着凌乱的床,两个星期前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应该是用同样的姿态欣赏着庄怡秋。

他在我们的注视下从床上起来,对直走向地下室,我们跟了上去,看见他的动作应该是在地下室的工作台上双手捧起什么,我们带着疑惑跟着景承返回到卧室,这时他俯下身把双手捧起的东西如同安装一般戴在那人的头上。

恶魔的假面!

我猛然瞪大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灯光下依旧阴森的地下室,景承说的没错,还有谁比庄怡秋更擅长制作道具,最重要的是还有谁比她自己更清楚恶魔假面的尺寸和大小。

庄怡秋认识凶手,而且并不是第一次享受性爱游戏,制作一个恶魔的假面在她心中不过是增加情趣,在凶手来之前恶魔的假面已经制作完成。

然后我看见景承的手缓缓抬起,从他的手型应该拿着某样东西,猛然用力插入,我想起来在死者肛门中发现的苦刑梨,这件刑具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被插入死者体内。

景承慢慢侧躺在床上,护目镜中他闭着眼睛,伸开的右手手指缓慢的拨动,像是抚摸在恶魔的假面上,我下意识舔舐嘴唇,房间里因为景承诡异的举动变的格外安静,但在两个星期前这里充斥着痛苦却无法宣泄的呻吟。

景承如今沉浸在悲惨的哀嚎中,聆听着让他最满足的音律,苦刑梨的刺伤导致直肠的血液沾染在床单上,庄怡秋为了这场让她期盼的欢愉请假,怎么也没想到等待她会是生不如死的摧残。

从时代之星命案现场来看,这完全符合那个行凶者的特征,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执行者只有行凶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观察者却并没有出现。

按照行凶者的心理画像,我能猜想对庄怡秋在床上的折磨一定持续了很长时间,只要行凶者不打开苦刑梨,这件刑具并不足以要庄怡秋的命却会让她持续的陷入痛苦煎熬。

行凶者陶醉在这种撕心裂肺的哀嚎中,如同享受动听音乐的每一个音符直至庄怡秋耗尽体力。

最后景承松开捆绑的绳索丢弃在一边,绳索又回到案发后的位置。

他拉拽着床上的人出了卧室直接走的地下室中,那里有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他蹲下身体捆绑,我们跟在景承后面注视着他一举一动,想象中他从拿来电焊工具,把恶魔的假面闹闹焊接在庄怡秋的头上。

他走到椅子的面前,腰微微弯下透着满足的狞笑,而呈现在他面前的应该是庄怡秋从面具圆孔中露出恐惧和绝望的眼睛。

景承空洞而麻木的眼神一直凝视着椅子,我看见苏锦和陆雨晴都为之变色,剩下的我已经能从景承的动作中猜到,他把被折磨昏厥的庄怡秋换上水手道具服装,再装入幽灵船配套部件的铁笼中,刚好能装下一个假人的铁笼让庄怡秋无法动弹。

最后景承拖着铁笼离开了房间,在所有人噤若寒蝉的注视下他消失在门口,行凶者应该亲自把铁笼送到游乐场,并且开启了苦刑梨,注视着工人将装有庄怡秋的铁笼悬挂在幽灵船上。

外面的门重新被推开,景承从外面慢慢走进来,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正常,却充满了自负的高傲,不可一世的看着苏锦:“你现在还认为秦文彬是凶手吗?”

我忽然有一种想冲过去抱他的想法,这句话憋在我心里太久,被他说出来顿时感到如释重负的轻松,就连陆雨晴脸上也微微露出欣赏和崇拜的表情。

苏锦呆滞的站在原地,似乎有一种挫败感,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和严谨:“你仅仅是还原了案发经过,可并没有证据能证明秦文彬不是凶手。”

我心里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这条毒蛇扑灭,事实上这满屋都是我的指纹和dna,对于景承的推断我相信苏锦更相信这些证据。

景承不慌不忙走过来,目光在桌上陈列的现场证物中扫视,头也不抬对苏锦说。

“我之前对凶手做过心理画像分析,年纪在24-26岁之间,身高1.60到1.65,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有充裕的经济支配能力,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为人善良富有同情心,性格活泼开朗,是众人羡慕称赞的对象,从事和医学有关的工作,并且在工作的领域出类拔萃的左撇子……不过,现在还要再加一条。”

“你对凶手已经有了心理画像?!”苏锦大吃一惊低头沉思,应该是在回想景承说的话,抬头追问。“还要加什么?”

“你要找的这个人是女人!”景承脱口而出。

“女人?!”我们全都愣住,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兴奋不已说。“庄怡秋是同性恋,她认识凶手并且和凶手有性接触,她不可能和一个男人发生关系,所以凶手一定是女人!”

苏锦整个人像是被电击,震惊的慢慢张开嘴,似乎她的反应早景承的预料之中,景承很平静波澜不惊说:“能让庄怡秋放下工作请假,并且能轻而易举出入这里,同时和她还有床笫之欢的人并不难找,这间屋里一直都有一个未露面的女人。”

景承就在这个时候目光停在面前的证物上,他从里面拿起装在塑料袋中的手机,我们围到他身边,看见景承翻找着庄怡秋的通话记录。

景承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庄怡秋一直刻意在隐瞒这个女人的存在,所以在她的通话记录里不会有这个女人的头像、名字以及昵称,但越是这样越说明她欲盖弥彰……”

景承说到这里时,手指停在一串手机号码上,庄怡秋应该是很严谨的人,每一个手机号码都有详细的备注,唯独这一个却没有。

景承毫不犹豫按下了拨通键,手机被拨通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我和苏锦还有陆雨晴以及所有的警员都注视着景承手中的电话,十几秒钟后电话竟然接通。

电话那头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在被景承开启的免提中,我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我在报警值班中心接过无数电话,我能通过呼吸的快慢来评估来电人心理状况,但这一次我什么都分析不出来,因为电话那头的人太镇定和平静。

同时在来电中,不管是报警还是骚扰,正常人在电话接通的那刻,本能的反应都会问对方是谁,可景承拨通的电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如同知道这个电话会打过去,我们和对方僵持在免提里平静的呼吸声中。

但就在那一刻我看见景承笑了,不是自负也不是轻狂,而是冷酷的阴郁,让我想起他那天站在燕栖大厦楼顶俯视城市的样子,亦如暗黑王子高高在上巡视他王国中的阴暗。

景承把手机慢慢放到嘴边,声音变得冰冷无情,没有半点怜悯和仁慈,如同最凶残怪物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我来,我见,我征服!”

第二十三章 时间灰烬

听着景承短促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房间中所有人被震撼的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均匀平缓,但景承却高傲的挂断电话。

第一次看见这句话还是在凶案现场,后来听景承解释并且也查阅过资料,这是凯撒大帝的名言,他在泽拉城彻底击溃法尔纳克二世,从而完全主宰强大的罗马帝国,而凯撒随即驰书元老院,仅仅用了三个词。

我来,我见,我征服。

或许只有从凯撒口中说出来,才能展现这句话的无上力量和绝对权力,以至于后来每次看见凶手留在墙上的血字时,我总有一种跳梁小丑的感觉,这种气势又岂是几个心理扭曲变态怪物能诠释的。

可景承说出这句话时,我全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的阴暗邪恶以及冷酷还有杀戮毫不保留的写在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中,没有丝毫的做作,仿佛这种力量与生俱来伴随着他。

最先中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是苏锦,虽然在景承面前她逊色了不少,但毒蛇终究是毒蛇,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让警员立刻监控并且定位手机位置,同时向营运公司核查手机号码主人的所有信息,她要求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的推测只能证明庄怡秋是同性恋,但我还是认为很片面,毕竟庄怡秋已死,也不能排除她不是双性恋,秦文彬的指纹和dna出现在两处命案现场,说明秦文彬难脱干系,也不能否定凶手不是秦文彬。”苏锦的声音没有之前那样强硬。

“你干嘛非要打算咬死秦文彬?”景承放下手机淡淡一笑。

“我没有针对谁,只是从证据客观的分析,你也无法证明庄怡秋不是双性恋,也就是说,最后出现在这个房间的也不一定是女人,很有可能就是秦文彬。”苏锦义正言辞回答。

“双性恋的人在挑选异性时往往有极高的要求,才能填补内心的缺失,简单来说,这个异性必须具有某种过人的人格魅力。”景承下意识看向我这边笑着问。“你认为秦文彬具不具备足以吸引到双性恋的魅力?”

陆雨晴似乎都有些想笑,被他直言不讳的轻视,我也只能无奈选择摇头。

“你是想说有人想要嫁祸秦文彬?”苏锦蹙眉低问。

“这不是你该调查的事吗。”景承耸耸肩很轻松回答。

“即便你所说的有道理,但你还是忽略了一件事。”苏锦指着浴室认真说。“浴缸中装满了4千毫升鲜血,说明在这里还有另一个人遇害,在你的推断中却没有提及这个细节,这又该如何解释?”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在时代之星命案现场,景承还原案发经过,所有的细节犹如拼图被他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但这一次却遗漏了如此明显的地方。

“不知道。”景承回答的很干脆。

“你不知道?”我大失所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该有景承不知道的事存在。

“浴室有打斗的痕迹但并非是凶手和庄怡秋,说明在案发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按理说一起计划如此缜密的凶案,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景承看向苏锦反问。

“在房间除了提取到秦文彬指纹外,同时还提取到另一个人的指纹,和房间中常见的指纹不吻合,说明是最近才出现但身份暂时还没有被确定,同事正在指纹库中比对。”苏锦说。

“线索就犹如拼图,虽然凌乱但始终都该有正确的位置,但浴缸中的鲜血以及打斗却是多余的,一般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么是有突发事件,要么就是还有被忽略的细节,很可惜这一次我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景承并不掩饰回答。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有警员急匆匆跑进来,是一个小时前离开负责追查手机号码的警员。

“苏队,通过定位已经找到了手机。”

“我要的不是手机,是手机的主人!”苏锦声音严厉。

“找到手机?这么快?”我感觉不对劲多问了一句。“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警员抬手指着我们身后,转身看过去是庄怡秋房子的对面,她这间独栋别墅的外面是一条人工河,河的对面是掩映在树木下的环河路,从对面能清楚的看见这间房中一切。

就在我们谈话的这段时间,真正的凶手就站在河的对面注视着我们一举一动。

“在手机上提取到两个人的指纹,其中一个已经证实是秦文彬,另一个是手机主人萧映真,并且我们调取了河边监控,从监控画面中拍摄到通话时间时站在河边的两个人。”警员很干练,想必是跟在苏锦身边的原因,不想被责难只有向苏锦那样面面俱到无可挑剔。

“被监控拍摄到了!”苏锦终于露出一丝轻松,连忙让警员把监控照片拿出来,在放大的照片中,可以清楚的看见两个人站在树下,不过因为是夜间拍摄,画面很模糊根本看不清面容,但却能分辨是一男一女。

我和景承对视一眼,我想他和我应该都在第一时间想到凯撒的两个门徒,出现在监控中的是观察者和行凶者。

苏锦还在和警员讨论监控照片,景承走到窗边淡淡一笑:“还小看了这两个怪物,不过也好没点挑战太过乏味。”

我也跟着走过去,在苏锦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挽起衣袖,上面倒计时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这是一条人命,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生命,再找不出凶手的线索,叶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