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你能见到魏平海,你不是没看过他的档案,他是成功的商人同时他也是恶贯满盈的屠夫,死在他手中的人是你无法想象的,能在战火纷飞的安哥拉活下来并且操控非法钻石交易的人,你认为他会相信一个被通缉变态杀人狂说的话,再说了,要杀他的又不止凯撒的门徒,魏平海根本不在乎多一个对手。”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又像上一次,等到时间结束后看见魏平海的尸体?”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处变不惊,事实上疯狗说的没错,我不介意魏平海被杀。”景承眼睛都没有睁开。“你想啊,救他一个人,就要死很多人,你不是想拯救生命吗,那你是救一个呢还是救很多呢?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题。”

“魏平海该不该死轮不到你我来评判,他犯下的罪会得到公平的审判,我不能罔顾法纪私自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疯狗掩护我们离开,是让我们做该做的事,而不是让我们看着一个人被杀而无动于衷。”

“所以你才叫死神。”景承漫不经心说。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突然想起疯狗问过我叫什么,而景承的回答就是死神,这是他给我却的绰号。“为什么我叫死神?”

“你认为呢?”景承终于睁开眼睛,又露出神经质的微笑。

“因为我走到哪里就会有死亡发生?”我试探的问。

景承噗嗤一口笑出声:“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或者说你自负到感觉自己能驾驭生命?”

“那是什么原因?”我好奇问。

景承转头看向夕阳中波光粼粼的湖面娓娓道来,在塔罗牌中的死神,死神用黑色披风包裹着的骸骨,露出冷酷的微笑,挥舞着锋利雪亮的长柄镰刀,死神骑着马感觉很缓慢的移动着,手中举着黑色玫瑰旗帜。

骸骨象征着最后的破坏,意示着要毁灭一切生命力与创造力,镰刀代表着时间的流逝,旗上神秘的玫瑰预示着生命。

“世人畏惧死神因为他代表着死亡,但事实上塔罗牌中的死神并非是死亡的象征。”景承淡淡一笑对我说。

“那象征什么?”我问。

“死亡是一个结束,同时也是另一个新生,因此死神代表着改变,你必须结束旧有的生命,才能迎接新生命的开始,所以死神犹如一块橡皮,把过往事物统统擦除,使一切象白纸那样重新来过。”景承意味深长问我。“你认为现在的自己还是曾经在报警中心的秦文彬吗?”

我一怔细细思索,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段时间内真的改变了不少,我不再屈服的妥协任凭被麻木的生活抹去棱角,我开始争分夺秒去珍惜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同时也领悟当警察的使命。

我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自己,正如同景承所言曾经那个浑浑噩噩的我已经死在逃亡路上,我在不屈的抗争中获得重生。

“好吧,那我就叫死神。”我心满意足不再排斥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事。“专案组每个人都不会用自己的名字,那你叫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景承的笑意变的很隐晦。

“说啊,我真想知道。”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应该会知道。”

我白了景承一眼,知道他不愿意说的事绝对问不出一个字,就在这时悠扬的琴声柔泻而出,如缓缓萦回的溪流从湖边飘过来,我和景承望过去,不远处一位穿白裙的少女正练习着小提琴,头上精致的蝴蝶结发卡闪闪发光。

那些美妙的音符从琴弦上缓缓流淌着,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委婉低沉,或许是一路逃亡让身心疲惫,突然听到犹如天籁的琴声有一种放松的陶醉。

景承就是在这个时候起身走过去,矗立在少女身边静静的聆听,一首曲子拉完少女发现了他,夕阳在景承身上覆盖一层金纱般的光晕,他看上去犹如优雅的贵族。

“你是?”少女疑惑的声音充满了羞涩。

“沉思是歌剧泰安司的幕间曲,表现女主角在沉沦的深渊中,渴望憧憬着清明湛蓝的天空,用小提琴演奏时要传达出深挚悠远的情思,因此对于低音的运用要求很高。”景承的笑对于女生永远是最有效的武器,透着迷人的典雅谦和。

“你也是学小提琴的吗?”少女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好奇。

景承彬彬有礼点头,我在长椅上习惯的看着他撩拨少女心弦。

“是的,对于低音我始终都掌握不好。”少女笑着说。

“小提琴丰满的低音并非仅仅把弓简单地拉在g弦上,而应该更为注重运弓技巧及与左手揉弦的配合,才能让低音共鸣丰富、圆润厚重,具有攫神勾魂的魅力。”景承举止得体回答。

景承说完优雅的把手伸到少女面前,少女心领神会将手中小提琴递给他,景承将琴架在肩头,右手持弓在琴弦上或急或缓的滑动,优美的乐曲倾泻而出,之前无意中听苏锦提起过景承有很高的音乐天赋和造诣,但真正聆听到他的演奏依旧被震撼到。

完全没有之前那个少女的生硬和停顿,景承把抒情与庄重深沉在曲调中由难度极高的双弦颤音体现出来,独到的旋律把小提琴的华丽、灵秀表现得韵味深沉匠心独具。

景承完全沉醉于曲调之中,引来众多路过湖边的学生驻步流连,他不像是在演奏乐曲更像是享受和忘我的陶醉,以至于让我都忘记了四面楚歌的沉重。

一曲结束引来围观学生的掌声,景承微微弯腰谢幕,少女的眼中除了折服完更多是崇拜。

“你怎么做到的能拉的这么好?我天天练习可始终都无法令自己满意。”少女的目光透着娇羞和羡艳。

“你的动作太过生硬,要学会柔和放松,在心里你要告诉自己这并不是一把琴,拥抱的是你挚爱的情人。”景承一边说一边把琴还给少女,站到身后大方自然握住她的手,把小提琴轻轻放在少女肩上,头埋在她耳边。“想象一下,你拥抱自己情人的感觉,应该是充满期待和喜悦,感受情人的抚摸和细语,轻轻的,轻轻的,让自己和情人没有彼此的完全融汇在一起。”

我无奈的苦笑一声,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懵懂的少女就这样被俘获,拉出来的曲调断断续续明显是乱了心弦。

“不错,很好了,以后就这样练习。”景承并没有占少女便宜的意思,很有礼貌风度的点到即止。

少女脸红的如同熟透的苹果,已经没勇气去直视景承柔情似水的眼睛,哪个少女不怀春,偏偏面前站着一个无可挑剔的美男。

“你是哪个系的?我之前没有见过你。”少女双手低垂,估计早已心猿意马无法静心练琴。

“我刚来不久。”景承的笑仿佛具有魔力,轻而易举把少女淹没其中。

“能不能请你以后教我练琴。”少女向景承低下头,声音很诚恳,有一种涉世未深的单纯。“我不会耽误你时间,只要你有空的时候指导我,当然我会支付你酬劳。”

“当然可以。”景承想都没想居然答应下来。“不过现在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想借用一下你手机,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现在需要打。”

少女毫不犹豫从身上把手机交给景承,他招呼我过去,站在他身边看见景承在翻少女手机的通讯录,很快找到一个号码拨通出去,在接通的手机音中,景承一本正经问我:“你在报警中心接过各种电话,一般绑匪要挟赎金会怎么说?”

“啊?”我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好久才开口。“人质在我手上,准备多少钱,带到什么地方,如同报警就撕票。”

我在报警中心怎么可能接到绑匪的电话,这些都是在电视上看见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接通,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景承带着笑意把手机放到少女耳边。

少女同样的茫然,但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后,诧异的说了一声:“爸……”

景承没等少女再说下去,把手机压在耳边的肩头,一边在我身上找寻什么,一边声音很镇定对着话筒说。

“你女儿现在在我手上,四十分钟后到音乐学院南门沉香湖,记得一个人来,如果我发现你报警或者带了其他人……”

景承停顿了一下,他从我身上拿出来是之前疯狗踢给我的手枪,放在话筒边熟练的拉动,传来清脆的上膛声,然后继续对着话筒说。

“你贩卖过那么多军火,这是什么声音你应该清楚。”

我和少女全都目瞪口呆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一刻还优雅的阳光美男,下一秒已经变成绑匪。

景承一脸平静把枪收起来并且把手机关机,转头看向少女时脸上依旧是阳光灿烂的微笑如同和煦的春风,举止得体的伸出手,但此刻少女已经没有之前的羞涩和崇拜,取而代之是惶恐不安。

“你好,我叫景承,很高兴认识你,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关于酬劳的问题了。”

第三十三章 凯瑟琳皇后

瑟瑟发抖的少女和目瞪口呆的我,全都看向漫不经心的景承,他嘴角的笑意让我知道他又变成难以捉摸的疯子。

“你这是恐吓挟持,干嘛要这么做?”我震惊不已问。

“我们现在寸步难行,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想办法,而且你不是想着如何接近魏平海吗。”景承用手指了指身旁少女。“这是他最大的弱点。”

我眉头一皱目光移到少女的身上,突然反应过来:“她,她是魏平海的女儿?!”

景承并没有回答我,转头笑着安慰少女:“我有些事必须和你父亲面谈,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不容易接近,所以想请你帮帮忙,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你怎么知道她是魏平海的女儿?”我疑惑不解问。

景承耸耸肩波澜不惊回答,在魏平海的档案中他看见一张出生证明,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凌晚,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记录,魏平海的妻子叫凌悦琪,很显然魏平海有一个没跟他姓的女儿,这应该是魏平海不想让人得知他还有这个女儿。

从出生证明的日期看凌晚今年应该24岁,魏平海老来得女定疼爱非凡,这从他女儿名字也能看出来,凌晚顾名思义就是晚到的赐福,可见在魏平海心里凌晚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在档案中警方详细掌握了魏平海的资金流向,估计是为了防止魏平海洗钱,但魏平海在c市并没有异常的资金流动,但却有两笔数目巨大的投资,其中一笔是建造并开办私立医院,这应该和魏平海的病情有关,他不希望自己的病情被泄露,所以直接修建医院并且配备顶级医疗设备和超一流的医疗团队。

而另外一笔是向c市的音乐学院注资捐赠教学楼,以魏平海的心理分析,这笔资金流向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特征,同时魏平海并不是一直住在c市,他是七年前搬到这里,以魏平海的经济能力如果想要治病,他可以选择更好的居住地点,c市并不利于他就医,要知道肾衰竭晚期就是死亡,这说明在c市有比魏平海生命还重要的事情。

我顿时恍然大悟,看向还惊恐未定的少女:“七年前你十八岁正是你上大学的时间,你考入c市音乐学院,这也是魏平海搬到c市的原因,你就是凌晚!”

少女用惶恐的呆滞代替了回答。

但我转念一想还是有太多疑惑:“你推测出魏平海有女儿并且就在c市的音乐学院就读,这些我还能理解,可这里几千学生,你凭什么就如此肯定她就是凌晚,而且为什么知道她会来沉香湖?”

“警方一直在秘密监视和跟踪魏平海,试图掌握他控制非法钻石交易的证据,在档案中让警方奇怪的是魏平海在c市一直深居简出,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每周三去医院的当天下午都会来音乐学院的沉香湖坐一会儿,但从来没发现他与任何人交谈。”景承淡淡一笑回答。“他来这里是想看见自己最珍贵的财富,越是病入膏肓越是想要多看几眼,但为了保护这个珍宝不被外人觊觎,他只能默默的注视和聆听。”

我也看过魏平海的档案,但是仅仅关注了此人的生平,没想到景承从众多不相干的资料中,竟然可以推测出这么多事,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分析力我自叹不如。

“你能分析出魏平海来沉香湖是为了看到凌晚,但你又是从何知道她就是凌晚呢?”我继续问。

“魏平海在就医后都会来沉香湖,我来这里本来以为可以见到他的,但估计魏平海有其他原因并没有来,他捐赠的大楼是专门的小提琴教学楼,不难看出凌晚专攻的便是小提琴,因此凌晚一定会来这里为魏平海演奏,所以我听出来了。”

“听出来?”凌晚好像都忘记自己如今被挟持,很好奇问。“你从来都没见过我,为什么能听出来?”

“我之前告诉过你,对待你的小提琴要像对待情人,因为你的情人实在与众不同。”景承笑着回答。

“有什么不同?”凌晚一脸诧异。

“看来魏平海并没有告诉你,你手中这把小提琴音色卓越,在g弦上拥有着绝无仅有的低音表现力,如今再顶级的制琴师也无法再打造出这样的琴,因为制造这种琴的秘密已经随同主人长眠地底。”景承指着凌晚拿着的小提琴说。“四个琴轴上刻有暗红桃心,这是凯瑟琳的标志,就是扑克牌里的红桃皇后,因此你这把小提琴的名字叫凯瑟琳皇后,是制琴大师斯特拉迪瓦里的杰作,价值已经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这是一把斯琴?!”凌晚都被震惊住,我虽然看不出这把小提琴有什么与众不同,但看凌晚的反应就知道不同寻常。“这是我考上音乐学院后爸送给我的琴,我只知道此琴音色的确出类拔萃,但并不知道竟然是斯琴。”

“他当然不会让你知道,对于魏平海来说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比如你现在头上戴着的发卡,相信也是魏平海送你的礼物。”景承浅浅一笑。

凌晚点点头,下意识摸向粉红色的蝴蝶发卡:“这是我十八岁生日爸送我的,难道这发卡也有名字?”

“这个真没有,不过你就没想过这枚蝴蝶发卡为什么如此璀璨夺目吗?”景承笑着问。

“我爸说是粉晶。”凌晚回答。

蝴蝶发卡由一颗颗光彩照人的饰品拼凑而成,每一颗边缘圆润澄明无瑕,在光线下通体明亮格外的耀眼,我想到什么把头探过去仔细辨认了半天,顿时瞠目结舌:“这不是粉晶!”

“这是粉钻!”景承笑着点头心平气和说。“所有开创的钻石原矿中仅有10%是粉钻,因为稀少被誉为稀世珍宝,一颗粉钻就已经价值不菲,这枚蝴蝶发卡全由vvs净度的粉钻镶嵌而成,除了魏平海之外没有谁清楚这枚发卡的价值,他把最稀有的珍宝送给了他自己最重要的人。”

凌晚眼里竟然又有了崇拜,而我再一次无奈的折服,他竟然能在仓促的时间中,从一晃而过的档案中找到从未见面的凌晚。

“你,你真的有这么厉害?我和你同时看档案,你就能知道凌晚的存在和怎么找到她。”我充满好奇多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当然不是。”景承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摇摇头回答。“凯瑟琳皇后的价值在于无法模仿,单从音色是无法听出来的,至于粉钻发卡,那也是我们知道魏平海的事才会推断出来,我知道她是凌晚其实没那么复杂。”

“那你怎么知道的?”凌晚比我还要好奇。

“你的凯瑟琳皇后侧面刻有字母符号,这是一种很古老的语言,被称为班图语,是非洲原始语言的分支,同时也安哥拉的通用语言,这句话翻译过来是天赐的意思,在魏平海的心中你就是上天赐予他最珍贵的礼物。”

我苦笑一声被他卖弄了这么久,原来是他发现小提琴上的刻字,魏平海早年一直在安哥拉当然会懂班图语,相信没有人会在价值不菲的凯瑟琳皇后上刻字,除非在这个人心里得到这把小提琴的人远比琴本身要珍贵千倍。

就在这时校园的广播中传来紧急通知,抑扬顿挫的女声正在描述和我景承的相貌特征,我变成了穷凶极恶极度危险的通缉犯,而景承被定义为从精神病院潜逃具有高度危险的病人。

凌晚来回打量我们,这个涉世未深的女生脸上竟然渐渐没有了惧色,景承都有些不解指着我问凌晚:“他可是变态杀人狂而我是疯子,你就不怕我们?”

“我看你们不像是坏人。”

“你怎么就肯定我们不是坏人呢?”我被凌晚的话逗乐。

“音乐能洗涤心灵,而你在演奏沉思时忘我投入,沉思表达着爱念和沉沦的回忆,人总是充斥在自己和别人的谎言中,但音乐却是最真实的自我体现,一个心里有爱的人不会去伤害别人。”凌晚对景承说完后偏头看向我一本正经说。“我不知道变态杀人狂应该是什么样子,可感觉应该挺酷的,但是你,你好像有些配不上变态杀人狂这么拉风的名字。”

我揉着头闭目长叹一声,在凌晚的眼里我连当变态杀人狂的资格都没有,景承没忍住笑出声:“你学音乐真是可惜了,如果学犯罪心理学,你一定是顶尖的心理侧画师。”

“为什么要挟我爸来这里?”凌晚声音还是很担心。

“因为真正的变态杀人狂正在筹划杀掉魏平海。”我把手伸到凌晚面前。“魏平海只剩下38小时,我们必须在他被杀之前抓到凶手。”

“你们可以直接告诉我爸啊!”凌晚大吃一惊。

“你根本不清楚魏平海是什么样的人,正常的办法我们是无法接近他的,所以才来找你。”景承漫不经心说。

“我爸不会有事吧?”凌然忧心忡忡问。

我和景承对视一眼,一时间谁也没有把握回答这个问题,但我又不想看见单纯的凌晚为魏海平提心吊胆,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极其矛盾的回答:“有我们在,魏平海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凌晚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就是等待,我们三人并排坐在湖边长椅上,长时间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凌晚打破了沉寂:“我爸赶过来还要一会,不如我们说点什么。”

“你想说什么?”景承慵懒靠在长椅上问。

“就说说你吧,一个无法遗忘过去爱恋的男人,说说那个让你难以割舍的人。”凌晚一语中的刺中景承内心的柔软。

我看见景承的表情渐渐落寞,思绪好像被凌晚的话牵引回过去。

“是啊,上次你说道愚者和天才的故事,后面发生了什么你还没说完呢。”我也有些好奇问。

景承沉默了许久,身子慢慢从长椅上直起,凝望着余辉中荡漾的湖面,声音变得惆怅:“我上大学时学校里也有一个湖,我记得叫未央湖,愚者总是在周末来找我,拉着我坐在未央湖边做着在我看来极其无聊的事……”

景承脸上又洋溢出眷恋的笑意,他亦如回到曾经的时光,向我们讲述那段让他无法割舍的羁绊。

愚者永远都是开心的,以至于每次看见她时,愚者的脸上总是充满了甜美的微笑,并且向他讲述很多有意思的事,渐渐天才发现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一个能证明黎曼假设和诠释量子引力以及很有可能成为诺贝尔得奖的天才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比如……

与世无争的爱德华是如何爱上十七岁的伊莎贝拉,但因为种族的不同无法生活在一起,但爱德华又无法忘却伊莎贝拉,也不忍心远走高飞,只好与伊莎贝拉断绝音信,然后……

景承用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愚者说的是什么,无法接受自己的无知,他赶在愚者下周末来之前看完了暮光之城,原本以为可以用各种宗教或者科学的理论去嘲讽愚者,但结果却让他感到无力。

又坐在长椅上的愚者好像已经遗忘了上周的话题,给他讲述依旧是十七岁的埃琳娜,景承搞不懂为什么每次出现令他完全茫然的新人物都是十七岁,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愚者总是不厌其烦向他有声有色讲故事,犹如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埃琳娜和弟弟杰里米,努力从夺走了他们双亲的车祸中恢复过来,埃琳娜从她的家庭社交圈子里成功获得了一些慰藉,她最好的朋友邦妮,朋友兼对手卡罗琳,还有前男友马特,然而杰里米的道路要凶险的多,他试着弄明白为什么马特的妹妹薇姬突然与他分手,然后和他的情敌泰勒走到了一起……

景承感觉自己变的愚钝,他又花了一个星期看完了吸血鬼日记,智商达到天才的他竟然难以分清里面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谁爱上了谁,谁又和谁分手,然后谁又和谁在一起,他可是无法理解愚者为什么能如此轻松的记住这一切。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从愚者口中他又得知了普罗旺斯漫山遍野盛开的薰衣草花田,在玻利维亚情人牵手走过的天空之境,在怀托摩萤火虫洞中,成千上万的萤火虫灿若繁星……

这些地方并没有引起景承似乎的兴趣,但他喜欢看愚者述说时的憧憬和开心,然后愚者会靠在他肩头,两人静静的坐在长椅上看着落日消失在未央湖,愚者说这是她经历过最浪漫的事,景承闻着愚者的发香,也开始想象在天空之镜中倒影出他们牵手的样子,在萤火虫洞里看见愚者被繁星映照的笑脸。

景承渐渐发现,原来想要知道对方是否爱自己并不难,根本不需要心理分析和行为推测,愚者记得他所有的喜好,记得他任何一句随口说出来的话。

不管在任何地方愚者都会突如其来的吻他,喜欢自拍的愚者会为他拍照,但每一次都是不经意的背影抓拍,因为愚者的心里无时无刻都装着他,即便是背影她也希望定格在永恒的瞬间。

爱一个人根不不需要去证明,任何细微的事都透着浓浓的爱意,景承用最复杂的方式证明了最简单的难题,他承认和愚者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他此生最美的回忆。

“回忆?”凌晚听过入神。“你和那个姐姐既然相互爱着对方,为什么要让她成为回忆?”

“我宁愿你变成愚者,至少比你成为天才开心。”我也追问下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落日最后的余辉消失在天际,沉香湖被黑暗笼罩,随即亮起的路灯中,我已经看不见景承脸上的欢愉,树林的阴影把他吞噬其中,但我更感觉景承仿佛融入了黑暗。

我突然不敢问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因为我害怕知道答案,景承的目光看向一边,阴暗中魏平海向我们走来……

第三十四章 两全其美

在魏平海走来之前,我让凌晚先去湖边坐坐,告之凌晚我们要和魏平海说的话不希望她知道,凌晚还乖巧的点头,转头挂念的看着走路略显吃力的魏平海。

不管这个恶贯满盈的人双手沾满了多少血腥,但至少他在凌晚面前还是合格的父亲,我不想去摧毁一个无辜女儿心目中父亲的高大。

魏平海终于走到我们面前,在灯光下来回打量我们,余光瞟向湖边的凌晚,估计是见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就你们两个?”魏平海的声音有些诧异,估计在他想象中要对付他的不应该是我和景承这样的人。“雇佣兵?杀手?谁让你们来的?”

景承并没有担心魏平海带保镖或者报警,面无表情重新坐到长椅上,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魏平海坐下,然后把关于他所有的档案交给他,魏平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简单翻阅几下后处变不惊说。

“想要钱说一个价。”

“你认为你的命值多少钱?”景承淡淡一笑反问。

“不管派你们来的人给多少钱,我出双倍。”魏平海极其镇定。

景承从身上掏出手枪,在魏平海面前取下弹夹,里面装满的子弹在灯光下映射出夺人心魄的光芒,他重新上膛后枪口就抵在魏平海的腰间,面若霜色冷冷盯着他,顿时魏平海喉结蠕动一下眼神变的慌乱。

“92式5.8口径手枪,使用dap92式手枪弹,在50米内可穿透1.3毫米厚的钢板,如果近距离对人体射击,出膛的子弹在进入人体后会高速旋转,导致人体组织出现喇叭型空腔,创伤面积是弹丸截面积的上百倍。”景承目光冰冷死死盯着魏平海。“我现在开枪的话,你幸存几率不到1%。”

魏平海低头看看腰部的枪,抬头时竟然恢复了平静:“你以为我会怕死?相信你已经看过这份档案,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顶多还能活两年,早死晚死对我来说并没有区别,能不能换一个地方,我不想被我女儿看见。”

“被你提供军火射杀的平民,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有儿女,你为什么就不怕他们的儿女看见。”景承问。

“我父亲在安哥拉被流弹击中死在我怀里,你们应该没去过那个地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还有地狱的话一定说的就是那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死亡在那里成为很寻常的事。”

魏平海很淡定告诉我们,他曾经憎恨和无比厌恶那个人间地狱,可连自己生命都无法保护的人,连憎恨的权力都没有,战乱源于贪婪而混沌创造死亡,要想在那个地方活下去,就必须变的更加贪婪。

“是的,我靠贩卖军火换取钻石,我也知道每颗钻石都沾满了鲜血,可你们看不见这一切的背后,我缔造了新的秩序,被武装的军阀越是强大反而死亡越少,你们只知道血钻却并不知道死一批人能救更多人的道理,我做到了!我用军火和钻石为他们带来和平和希望,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过。”

“你用剥夺其他人生命的方式来成就你的贪婪,最后还要用希望和平来粉饰,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导致民不聊生哀嚎四起。”我义愤填膺瞪着魏平海。

“如果不是我提供的军火,你认为最后战乱的双方会达成停火谈判?不!绝对不!我太熟悉那里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在那里被诠释的淋漓尽致,只有当双方势均力敌的时才会出现和平,是我,是我用牺牲一部分人而拯救了所有幸存者。”

景承抽笑一声,表情有些让我捉摸不透,抬头看着我说:“理论上,理论上他说的没有错。”

“你!”我大吃一惊。

“只有秩序能终结混沌,而所谓的和平都是建立在势均力敌的基础上,但现在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我需要你帮我完成没做完的事,因此暂时我需要和你建立一定程度的信任。”景承说完后竟然把枪口调转,将手枪放到魏平海的手中。

我目瞪口呆嘴张合了几下完全说不出话来,甚至连魏平海也反应不过来,看着手中的枪一脸茫然:“你们,你们不是来杀我的?”

“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景承镇定自若靠在长椅上。“可并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想杀你,但在37小时之内会有变态杀人狂处决你。”

“变态杀人狂?!”魏平海更加疑惑。“为,为什么要杀我?”

“这就是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景承回答。

“你们挟持我女儿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魏平海来回打量我和景承。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事实上我宁愿你被处决,不过比起你的死活我更想要抓到杀你的人。”景承点点头说。

“变态杀人狂……”魏平海忽然笑出声,看看手中的枪漫不经心放在一边。“想杀我的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就算真有变态杀人狂,恐怕还得排队才行,而且我不认为你们所说的什么杀人狂能靠近我。”

“你或许不会担心,不过你应该为你女儿想想。”景承的目光落下湖边的凌晚。

魏海平听到景承提及凌晚,整个人瞬间被激怒,握起枪抵在景承脑门上:“记住!不允许提到我女儿,我杀过的人超过你想象,不在乎再多杀一个。”

“你想让她知道自己父亲是杀人凶手?如果是你可以开枪了。”景承纹丝不动声音极其平静,魏平海持枪的手明显抖动一下,景承嘴角露出自信的浅笑。“要是没想好的话就把枪放下,我们现在来谈谈关于你女儿的事。”

魏平海犹豫了片刻,还是心有不甘放下枪:“你想谈什么?”

我从长椅上拿起档案,在魏平海面前随意翻阅:“你雇佣特种部队退役军人当保镖,还买了防弹车加强防御,可你这些安保措施只能防备雇佣兵,但这次要你命的是心理扭曲变态的怪物,而且还是智商极高的怪物。”

“有什么区别?”魏平海还是不以为然。

我手轻轻拍在档案上回答:“我们能从档案中找到你女儿,变态杀人狂同样也可以,等凌晚被发现恐怕被杀的就不止你一个。”

“在未来37小时内你要确保凌晚的安全,而且我们要寸步不离跟着你,你既然出现在变态杀人狂的死亡名单上,我可以肯定你最后的死因不是病情恶化,你的雇佣兵和防弹车这一次救不了你的命,只有我们才能救你。”景承加重声音对魏平海说。“记住,我们不是想救你,过了37小时后你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还有,我要你取消未来37小时的所有安排,足不出户留在家里,相信变态杀人狂会不择手段接近你。”我对魏平海很冷漠说。“你可以当成一场交易,你配合我们救自己的命,而我们可以抓到杀你的人。”

“你是成功的商人,永远会追求利益最大化,相信这个两全其美的建议你应该不会拒绝。”景承偏头看向魏平海说。

魏平海目光狡黠和景承对视,校园的广播中又在重复播放关于协查我和景承的紧急通知,魏平海来回打量我们,很显然他已经发现我和景承正是广播中被告之的危险人物。

“好,我答应你们。”魏平海放下枪突然很爽快同意。

这一次轮到我惊诧,之前魏平海明显对变态杀人狂不屑一顾,为什么反而在听见广播后选择同意。

“他可比你聪明。”景承应该是看出我的疑惑。“他根本不在乎我们是谁,他能在战乱中活下来很清楚生存法则,其中最重要一条便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即便是暂时的也要拉拢利用。”

“我如今剩下的只有钱和命,你们既然不是冲着钱来的,而且明明有机会杀我却把枪交给我,说明我身上根本没有你们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你们找到我女儿。”

魏平海目光露出精明狡黠,直言不讳对我们说,他一直千方百计隐藏凌晚的存在就是担心牵连到她,一直以来不管再厉害的杀人和雇佣兵都没有查到凌晚,可我和景承竟然追查到。

“能让你们追捕的人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你们是变态也好,疯子也好,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你们想要抓到杀我的人,首先必须确保我活着,还有什么比用变态和疯子来对付变态杀人狂更好的方法。”

“我很期待在不久的将来,看见你被杀的消息出现在电视和报纸的头条,哦,其实也用不了多久,两年时间而已,或许你根本就等不到被杀的那天。”我冷冷一笑对魏平海说。“突然不希望你被杀死,我更愿意看见你最后在病床上痛不欲生承受病痛的折磨,生不如死的慢慢耗尽最后一口气,不过不管你怎么死我都能目睹,毕竟我怎么都比你活的长。”

魏平海根本没有被激怒,他甚至能对着我笑,但笑容扑朔迷离我有些看不懂。

“我有今天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精明,我只是比任何人知道如何活下去,当然我的运气也比任何人都要好,我相信这份幸运会一直延续下去,或许我能寿终正寝也说不一定呢……”

第三十五章 奇货可居

魏平海带着女儿和我们上车,他在导航中设置了一个新位置,让我根据导航行驶到目的地,在路上我再一次看了时间距离凯撒门徒对魏海平的处决还剩下35小时。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景承还是习惯性的用手支撑下巴看着窗外,后视镜中我看见魏平海紧紧牵着凌晚的手,仿佛怕松开就再也无法找回。

导航的终点是诺大的地下停车场,里面只稀稀疏疏停着十来辆车,不过每一辆都是价值不菲的豪车,魏平海的保镖早已等候在停车位,打开车门后训练有素守护在他身边,确保魏平海四周没有任何死角。

这里不是魏平海在七里墩陈孝路8号的别墅,走到电梯口我看见魏平海拿出一张黑卡开启电梯,外面的保镖留下警戒,我无意瞟了一眼电梯旁边的楼层按钮这是一座高达45层的高楼,但电梯在到达45层后并没有停止继续上行。

等电梯停下来随着电梯门的开启,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我和景承多少都吃惊的愣住,一套诺大奢华装饰色以低调的燕麦色、白色和浅灰色为主,满铺的地毯丝绸和锦缎织物、以及金色的各种家具。

簇绒沙发和其他黑木定制家具带有典型葡萄牙殖民地风格,房间中慕拉诺玻璃吊灯、土耳其大理石浴室、电视机和储备丰富的酒吧,俨然如同身处豪华的宫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