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当自己是圣人。”魏平海一把将我手推开,冷酷无情回答。“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生命,你现在自身难保出去就会被抓,你凭什么救对面的人,再说他们的死活对于我没有任何关系和影响。”

“在你的价值观中,一条人命仅仅和一口水对等,这里一共有245人,如同245口水而已,简而言之对于你来说微不足道。”萧映真的声音传来,但这一次却充满了怜悯。“魏平海,我愿意给你一次忏悔的机会,如果你选择并且面对,那么你将拯救这里245人,你愿意吗?”

“我不会忏悔,因为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至于对面的人,比起拯救他们我更愿意看见一场终身难忘的焰火。”魏平海没有丝毫仁慈的冷笑。

景承一拳打在魏平海脸上,他踉踉跄跄倒在地上挣扎好几下才捂着脸站起来,双目溅火怒视景承:“我保证你走不出这栋楼!”

景承根本没有理会魏平海,对着视频声音低沉:“怎么忏悔?”

“这里的人命加在一起不过是245口水而已,你们身边有直升飞机从油箱中提取245口航空汽油,如果魏平海能把这些航空汽油倒在身上并且点燃,我便会放了这里的人,当然,在火焰熄灭之前魏平海没有死的话,我也会放过他。”

245口航空汽油大约有2千毫升,萧映真给魏平海的忏悔其实很简单,用他一个人的死换取对面245条人命。

魏平海捂着脸嗤之以鼻的冷笑,我和景承都不相信他是懂得什么叫牺牲的人。

“秦文彬,一条人命在你眼中值多少钱?”萧映真在视频中问我,但她并没有等我回答。“我想起来了是无价的,看起来在对生命价值的认识上,你和魏平海有很大的出入,所以你必须和魏平海达成共识,一条人命到底是无价还是廉价?”

“你,你想干什么?!”我声音在颤抖。

景承突然笑了,在这种生死与共的紧要关头他居然还能笑出声,笑容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释怀,仿佛所有困扰他的疑惑全都解开,先是看了我一眼,目光移到魏平海的身上。

“凯撒的归凯撒,如今凯撒要收割生命,但这一次是按照生命的轻重来选择,萧映真之前说过,她没有资格评判和剥夺生命,因为这一次将由你来决定生存和死亡,你就是凯撒为魏平海准备的行刑人……”

第三十九章 最后的行刑者

魏平海应该听不明白景承所说的话,但我却瞬间明白萧映真之前一直在强调资格的含义,身体不由自主踉跄向后退了一步。

她是凯撒的门徒,亦如凯撒一样在处决目标之前,会先给被惩处的对象一次忏悔的机会。

而这一次就是要让魏平海以自焚的方式换取对面245条人命,但是生命的廉价早就在魏平海心中根深蒂固,在他的世界观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生存法则,他根本不会为别人去牺牲自我。

这恰恰就是萧映真提前向我和景承透露魏平海是下一个目标的真正原因,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近魏平海,但我和景承为了阻止她处决魏平海一定会不惜一切靠近他。

我甚至还幼稚的奢望过,只要寸步不离守在魏平海身边不但可以救他,而且还有机会抓到凯撒的门徒,但事实上这一次我又输了,依旧是输在对方比我看的更远。

我以为这一次终于掌握了主动,但却没想到等待我的会是早已安排好的结局,我低头再一次看了看时间,还剩下最后的三分钟,生命对我来说是无价的,我要拯救对面大楼245条人命,就意味着魏平海必须要死。

魏平海应该是从我和景承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什,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过我走不出这栋大楼,或许你说的没有错,不过今晚……”景承翘起嘴角上面挂着无力的笑意。“走不出这栋大楼的恐怕还有你。”

“你们想干什么?”魏平海大吃一惊。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们都被对面的那个女人算计了,我们原本是希望救你的,但处决你的人根本不是她。”景承漫不经心回答。“而是我们!”

“你,你们要杀我?!”魏平海向后退了一步,慌乱的四处张望,但很快眼神中就透出恐慌,他的安保人员已经被安排撤离,在大楼的顶层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人,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会靠近这里。

我对着景承摇头,声音颤抖说:“我们没权去决定生命的死活,谁都没有这样的权力,不管他曾经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但也该让他接受法律公平的审判,如果我们杀了他和对面的变态还有什么区别!”

“你说过生命是无价的,魏平海的命无价,但我身后245条人命就更无价,即便按照魏平海的价值观,一条命等同于一口水,我身后有245口水,这就是生命的轻重,你难道打算为了一条人命而放弃245条?”手机中传来萧映真的声音。

我呆滞的愣在原地,这本来应该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救恶贯满盈的魏平海,如果让我选,我会毫不犹豫的放弃魏平海,但选择的代价却是摧毁一条生命。

我看向景承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可这一次他用很平静的目光和我对视,那一刻我更加惶恐因为他的沉默代表着妥协。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景承声音异常平静。

“我再给你一点提示,你选择救魏平海就意味着你将亲眼目睹245条人命被火海吞噬,他们痛不欲生的哀嚎和在烈焰中绝望的挣扎都会深深印刻在你脑海中,成为你永远挥之不去的愧疚,同时……”萧映真的声音明显占据了上风,她很镇定自信的继续说下去,同时因为魏平海的存在,他所操控的非法钻石交易会继续持续,每天都会有更多无辜者因为他而死亡。

反之,如果我选择了对面大楼245条人命,他们因为经历过这次事件,会更加珍惜生命并且心怀感激的活下去。

“你既然认为生命是无价的,那么放弃魏平海你将拯救无数的生命,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萧映真已经把遥控器拿在手里,手依旧拨动着火机明灭的火光如同被唤醒的恶灵。

我终于无可奈何缓缓看向魏平海,他应该觉察到我眼神的变化,身体继续向后退逃,直到靠在升降台护栏上退无可退。

“你,你不想干什么?!”

“我没权去决定你的生死,可对面还有那么多人命,你只剩下两年的时间,而且一生都充满了罪恶和肮脏,为什么不用你最后的时间做一件有意义的事,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就当是你对自己一生的忏悔。”我舔舐一下嘴角对魏平海说。

“不,不,我不能死,我还要活下去。”魏平海终于变成懦夫,亦如萧映真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懦夫在未死之前,已身历多次死亡的恐怖了。

他开始畏惧死亡,胆怯的对着我和景承摇头:“不是两年,我会一直活下去,不要听她的,我有钱,超过你们的想象,只要我能活下去,你们要多少我都给。”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生命是无价的,你用再多钱也买不到生命。”我失望的对他摇头。

“我呢?我也是活生生一条命。”魏平海拍着自己胸脯惊慌失措。“凭什么要用我的命去救其他人。”

“很可惜,你之前已经回答过一条命的价值,在你眼中一条命等同于一口水,那么在一口水和无价的生命之间,我相信任何人都会选择后者。”景承的回答很冷漠。

视频中传来萧映真欢愉的笑声,从一开始她就算计好魏平海,事到如今的一切都是魏平海咎由自取的结果,我突然感觉对面那个女人好可怕,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即便很随意的一句问话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我还是把目光投向景承透着近乎于乞求的无助,每一次困境他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我希望这一次他也能力挽狂澜,可两两相望中我看见的只有他理性的平静。

“你真打算帮对面那个变态?!”我冲着景承咆哮怒吼。

景承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手机又响起萧映真冰冷的声音:“看起来你和魏平海之间无法对生命的轻重达成共识……”

萧映真说完手指按在了遥控器上,,我从电子屏画面中看见被锁在大厅中绝望而惊恐的人群,还在为脱困尝试最后的努力,婚礼现场如今只需要丁点火星对面将会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等一下,我……”我声音颤抖的对着视频问。“我该怎么做?”

“第九表公法的第十七条!”萧映真脱口而出。

我很快想起萧映真是继承凯撒的杀人方式,以古罗马的十二表法来处决死亡名单上的人。

第九表公法的第十七条的内容是,因私欲发动战乱并侵占财物杀人者处死。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今晚的处决必须由秦文彬亲手执行。”萧映真短暂的沉默。“你还剩下三分钟……”

魏平海畏惧的惶恐和我的不知所措,让我和他同时呆立在原地,景承转身快步走到直升飞机前,从储物箱中找到备用的两盒航空汽油,回到我身边时,我看着他放在地上的汽油手不停颤抖。

“我,我做不到。”我对景承摇头。

他一把拧住我衣领,重重一巴掌拍在我脸上:“镇定点,现在我没时间纠正你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你现在只需要明白一件事,今晚你无论如何都有人因你而死,唯一不同的结果是死一个人还是死245个人!”

“杀了魏平海我们就输了!”我对景承怒斥奋力将他推开。“你是疯子我不是,草菅人命的事我不想也不会做。”

我话音刚落突然升降台四周的探照灯被打开,平时是用于装点大楼,刹那间顶层被照的灯火通明,我听见从大楼下传来的惊呼声,我们的目光都转向大楼下面,这才发现对面大楼外墙巨大电子屏上如今正在播放的画面中竟然是我们。

画面里有冷静的景承和方寸大乱的我以及面如死灰的魏平海,之前聚集观看婚礼直播的行人,纷纷在下面交头接耳的观望,想必这也是萧映真提前就安排好的。

我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在电子屏上接通了大楼顶层的监控摄像头,如今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景承偏头看着电子屏声音低沉:“在十二表法中魏平海的罪行必须要示众,萧映真要让所有围观的人目睹他被处决的过程,同时……”

景承有些说不下去,但我内心无比寒冷的惨笑:“同时也要让所有人看见行凶者是谁,在今晚我将从被陷害的通缉犯变成真正的凶手。”

“两分钟!”萧映真的淡笑映衬出我的失败,她在手机中用胜利者的姿态倒计时。

景承一把松开我,他冲到魏平海的面前根本不由魏平海的哀求和无力的挣扎,在电子屏的画面中他如同嗜血的野兽,拖拉着赖在地上的魏平海走到升降台边,下面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求,求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都给你。”魏平海继续苦苦哀求。

“你自己曾经说过,你在安哥拉用牺牲一部分人而拯救了所有幸存者,记得当时我回答过你,理论上你说的没错,而如今我正在验证你的观点,杀掉你一个人去救对面245个人。”景承整个人又变成了那个令人胆寒的怪物。

“50秒!”那声音宛如来自地狱深处的哀嚎。

“这场游戏没有输赢只有生死,如果你不杀掉魏平海,你的余生将被对面245条人命的消亡纠缠和折磨,你最终会选择屈服和逃避,等到那个时候你就彻底的输了,你即便还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景承声音镇定平静,电子屏的画面中是魏平海惊恐万分的惨叫。

“38秒!”

“你可以一直这样站着,等到时间终结的那刻,无能为力的目睹被火海吞噬的245条人命,然后你会在自责和怯弱中在黑楼完结余生。”景承把汽油桶和火机交到我手中。“你也能选择抓到对面那些躲藏在阴暗中的怪物,但你必须比它们更坚强更冷血,你的柔弱和无能就是凯撒最希望看见的结果,你真愿意输给一个已经快要被处死的变态?!”

“26秒”

我的手渐渐不再抖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尚存的怜悯也正在消亡,或许是景承的话真的触动了我,从地上拿起了航空汽油桶,走到升降台边俯视着还在挣扎的魏平海,从这个角度我如同在审视他的罪恶,他的哀求落在我眼里最终变成了忏悔。

抬头时看见电子屏中的自己,目光不再彷徨和闪烁,看上去我更像被扭曲的怪物,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景承一直说过的那句话。

想要追捕怪物,首先得把自己变成怪物……

我问过景承他是怎么做到的,景承不愿意回答我,现在我能体会到原来这个过程竟然是如此的残忍和痛苦。

“20秒。”萧映真声音充满了期待

“凯撒说这个游戏叫救赎,我救赎了别人却让自己沉沦于黑暗,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赢了。”我拧开了汽油桶看向景承淡淡说。

“不,凯撒并没有改变你什么,光明中也蕴藏着罪恶,黑暗里也有正义,堕入黑暗并不代表沉沦。”景承很诚恳的和我对视。

我转头再看你一眼屏幕中的自己,抬起的手将满满一桶航空汽油倒在魏平海的身上,下面的人群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不远处的街道是疾驰而来的警车,而身后关闭的大门被重重的撞击,相信苏锦和其他警员已经透过窗户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浑身被汽油淋透的魏平海用尽最后的气力挣扎,动作越来越吃力,他恐惧到甚至已经忘记乞求我放过他,或许现在他才会真正体会到生命真正的价值。

我点燃了打火机,火光在夜风中摇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整个人生像是被重新定义。

“秦文彬,你现在知道什么是罪恶吗?”萧映真停止了倒数,声音充满了欢愉。“你一直标榜捍卫所谓的正义和秩序,在你眼中我是恶贯满盈的变态代表着混沌和黑暗,你不是认为生命是无价的吗,那如今你擅自决定魏平海的生命岂不是和我一样。”

“我是为了救人,而你本质就是根深蒂固的黑暗,你毫无人性和良知,我又怎么会和你一样。”我大声呵斥。

“你不认为自己杀人的理由很荒谬吗,你根本不懂什么是人性的黑暗,不过今晚我能向你证明你一直坚持守护的正义和秩序都是错的。”萧映真停顿了片刻后声音变得阴沉。“魏平海,你希望自己被烧死吗?”

“不,我不,我不想死。”魏平海彻底的屈服在萧映真的声音中。

“那我给你一个生还的机会,在你旁边的护栏下面有一个遥控器,是几天前我用无人机放在那里的,现在你拿出来。”

魏平海惊慌失措在旁边摸索等他手抬起时,我和景承大吃一惊,看见他真找到遥控器。

“这个遥控器的作用和我手中的一样,只要你按下按钮就会触发对面婚礼大厅中的点火装置,我把决定你生死的权力交给你自己,你想要活下去就烧死对面245个人。”萧映真胸有成竹的声音带着极大的心理暗示。“不过你最好抓紧最后的机会,我相信你身边的人并不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和景承看着魏平海手中的遥控器目瞪口呆愣住,他原本绝望的瞳孔中瞬间闪烁出邪恶的光芒。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我惊恐万分冲着视频中的萧映真咆哮。

“今晚游戏的规则并没有改变,游戏的主题依旧是生命的轻重,但我想向你证明人性的黑暗,既然是游戏当然要公平,你能决定魏平海和对面245条人命的生死,你现在需要做出同样的选择,到底是杀掉魏平海还是看着我杀掉对面的人,当然如今这个游戏难度加大了,魏平海同样也能决定自己的生死,所以在最后的时间里,你们都必须做出自己的抉择。”

魏平海紧紧握着的遥控器犹如他的救命稻草,他的手毫不迟疑按向按钮,他的生存法则从来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上,哪怕丁点希望他也不会放弃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魏平海!”景承大惊失色向前一步。“你出现在死亡名单上注定必死无疑,你被选中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把自己的贪欲建立在众人生命之上,凯撒希望看见你的忏悔是牺牲,绝对不会让你继续用众人的命交换你的生死,至少今晚不会!你即便杀掉对面的人,凯撒也不会让你活下的!”

“10秒!”视频中已经听不到萧映真变态的浅笑,她低沉的声音如同魔咒仿佛在召唤地底的恶灵。

“我不认识什么凯撒,不过现在想杀我的是你们,我能活到今天不是因为我有多幸运,只不过我能一次又一次抓住机会。”

“你按下按钮就意味着杀掉245条人命,看着他们葬身火海你就能活的心安理得?!”我手气愤的抽搐。

“6秒!”

“你不同样也想烧死我,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你就能用拯救了其他人的理由来让自己心安理得?”魏平海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汽油。“我的命不允许别人来决定!”

4。

3。

2。

……

萧映真的声音透着兴奋,她好像对死亡有狂热的崇拜,在时间终结的最后一秒,魏平海毫不迟疑打算按下遥控器,就在刹那我把手中打火机丢了出去。

火光在夜幕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光晕,我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生命在我心中是无价的,但此刻魏平海已经失去活着的权力,他玷污了生命的神圣,比起道德和良知我更愿意看见他结束自己罪恶的一生。

魏平海应该一直都在提防着我,所以在打火机扔过去的那刻他居然躲开,打火机还没落地的时候他按下了遥控器。

轰!

对面大楼并没有出现火海,反而是遥控器忽然迸溅出火星,瞬间魏平海被腾起的烈焰吞噬,夜空中充斥着他撕心裂肺的惨叫,聚集的人群心惊胆战注视着巨大的显示屏上魏平海惨不忍睹的挣扎。

魏平海偏偏倒倒冲向天台边缘,估计是无法承受被灼烧的痛苦从大楼上跳了下去,我一脸茫然张着嘴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反应不过来。

“秦文彬,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人性本恶了吗,魏平海临到最后一刻所想的依旧是自己,他不过是所有人的缩影,这就是你试图去捍卫和守护的一切,你不认为自己很可笑吗?”

萧映真还在拨弄着手里的火机,迸溅的火光终于没有再明亮,她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缓慢的往后退,直至和黑暗融汇在一起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通话视频也戛然而止。

空气里弥漫着尸体被烧焦的味道,对面显示屏的画面被定格在我和景承的身上,突然画面消失,血红的大字出现在画面中,相信那些字也把恐惧印刻在每一个围观人的心里。

我来,我见,我征服!

第四十章 罪恶起源

对面大楼婚礼大厅的门被赶到的消防人员打开,看着里面惊慌失措冲出来的幸存者我在心里从松一口气,整栋大楼下面被密集警察包围的水泄不通,刺耳的警笛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夜空中。

“凯撒留给魏平海的根本不是机会,凯撒是想在你面前证明人性的黑暗,这就是凯撒处决魏平海的办法,根本不用萧映真动手,他的贪婪最终会要了自己的命。”景承深吸一口气。

“魏平海总算说对了一件事,今晚我怕是走不出这栋大楼了,没有人知道杀魏平海的是他自己,楼下所有目击者都看见我扔出了打火机,我现在已经是杀人凶手了。”我心情很平复对景承说。“等警察冲上来,所有的事都算到我头上,记住!你也是被我从精神病院挟持的。”

“你这是打算交代后事吗?”景承比我还平静。

“你是唯一能阻止凯撒门徒的人。”我望着对面显示屏上那几个血红色大字。“萧映真已经失控她甚至比凯撒更疯狂,如果不及时抓到她,相信这些血字会伴随着更多尸体出现。”

“凯撒选择你绝对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替罪羔羊那么简单,这个游戏并没有结束,还有……”景承深吸一口气淡笑。“我从来不会丢下自己的同类。”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很多时候往往出卖自己的就是朋友,但你见过动物出卖自己的同类吗?怪物和怪物之间是没有友情的,但是却有共同的目标。”景承的笑依旧充满了自负。“我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我愕然不已和景承对视。“我们出路如今已被警方控制,能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跳下去,你怎么带我离开?”

“天无绝人之路,除了跳下去指不定还能飞下去呢。”

景承的目光看向我身后,转头才发现停在升降台上的直升飞机,原本已经熄灭的希望又被重新点燃,刚冲到直升飞机顶层的大门就被撞开,我看见苏锦持枪冲了过来。

“站住!”苏锦的枪口正瞄准着我。

我停在原地和她相望,距离她只有不到三十米,苏锦双手持枪神情严厉,她瞟见还在被大火焚烧的魏平海尸体,目光中更多是震惊和不解。

景承躲在直升机后用同样错愕的眼神注视我,在苏锦瞄准我之前,我明明是有机会躲避的,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停在原地,如今我完全暴露在她的射击范围之内。

“秦文彬,你已经被包围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苏锦的声音并不连贯,但我听的出话语中透着气愤。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居然在试图给她解释。

“你脑子进水了吗?”景承从直升机后探出半边头查看苏锦位置,冲着我开口大骂。“你今晚之前还是嫌疑犯,可现在你已经是凶手,下面那么多人看见你杀魏平海,你认为她会听你的解释吗?”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做完,等我抓到真正的凶手一定会回去自首。”我并没有理会景承表情认真对苏锦说。

“有什么事等你归案之后再说,如果你现在试图逃跑,我有权开枪!”苏锦义正言辞警告。

我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回答:“你开枪是你的职责我能理解,但我有自己的使命。”

我距离景承还有五步的距离,我很明白只要自己有任何异动,苏锦会在第一时间因为拒捕而选择射杀,但我还是向直升机跑去。

呯!

刚迈出第一步,清脆的枪声划破夜空,紧接着我听见什么重重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回头看见是正捂着胳臂倒在血泊中的保罗,旁边是一把m4a1卡宾枪,他作为魏平海的安保顾问应该是发现雇主被杀后还尽忠职守打算射杀我,他刚好在我身后露台的狙击位上,如果不是苏锦及时发现并开枪阻止,我和景承现在怕是已经当场毙命。

就在苏锦开枪的瞬间,一直在留意她举动的景承立刻拿起之前剩下的航空汽油桶,用力向苏锦扔过去,苏锦本能的闪避让她无法再瞄准,我快步冲到直升机后面,景承把我推上飞机随手从我身上拿出手枪,接连开了好几枪击中汽油桶,随着猛烈的爆炸声漫天火海腾空而起,巨大的冲击力把苏锦掀翻在游泳池里。

景承动作麻利启动直升机,我透过机窗看见陆陆续续冲上来的军警,快速旋转的旋翼产生猛烈的大风吹拂熊熊大火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火墙。

冲上来的军警无法强行逼近,眼睁睁看着景承驾驶的直升机缓缓起飞,我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游泳池,看见苏锦被警员拉上来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其他军警全都举起了枪都在等她下达射击的命令。

隔着火墙我和她对视,三十米的距离以军警目前配备的火力能把这架直升机瞬间打成筛子,可最终苏锦缓缓放下了枪,并且示意其他军警终止射击。

直升机飞离了大楼我透过机窗回头去看,苏锦站在大楼的边缘眺望着直升机的方向,我已经看不清她的样子和表情,她的身影在我视线中越来越小直至最终消失在夜幕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沉重和无助。

估计警方根本没有预计到我和景承会乘坐直升机逃脱的突发情况,而且又是在夜晚我们很容易就逃离了包围圈。

机舱里我和景承都一言不发,气氛压抑低沉,前方一片漆黑我分不清是迷失了方向还是迷失了自己。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开直升机。”我试图打破沉默。

“我在书里看过如何驾驶,也不是很难。”景承把手机递给我,然后很老土比划出v字手型。“给我拍一张。”

他笑的样子很傻,半个小时之前我和他刚刚烧死一个人,他居然还能无动于衷拍照,我把手机扔还给他,景承瞪了我一眼无可奈何自己拿起手机自拍:“靠近点,你倒是稍微笑一下啊,指不定这就是你的遗照了,来,和我一起说茄子。”

“你能不能正经点,你难道和鱼一样只有七秒的记忆?”我没有心情像他那样学会遗忘,忽然想到什么。“遗照?!书里看过?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驾驶飞机?”

“我不会啊,不过在书里看到过原理很简单。”景承把身体往我这边靠,搔首弄姿按下拍摄键,然后看看照片似乎很满意。“就是有一点小小的遗憾,我知道怎么让这玩意飞起来但不是太会降落,所以降落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颠簸。”

六千米高度听到景承略带歉意的回答,我下意识抓紧旁边的扶手,好像自从和他认识以后,我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超乎我承受范围之内。

“把手机给我用用。”渐渐发现其实我根本不用担心,在这个高度有任何闪失都不可能生还,与其提心吊胆还不如像景承那样泰然处之,只是心里还有些事想要说。

景承把手机递给我,迟疑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拨号,景承忽然笑了,从我手里把手机又拿了回去然后意味深长说:“等你想好了再打吧。”

“我想好什么?”

“谁知道呢。”景承笑的有些扑朔迷离,我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这个怪物总是能轻而易举看见别人隐藏的秘密,我生怕被他发现。

景承拨通了电话按下免提后放在旁边,很快话筒中我听见陆雨晴焦虑而担心的声音:“你在什么地方?”

“六千米的高空。”景承不以为然回答。

“我刚看了新闻……”陆雨晴说到一半就沉默。“你没事吧?”

“你更想问的应该是为什么我们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景承淡淡一笑。

“我不想知道。”陆雨晴的声音透着哀伤。“我不愿意有一天送到我面前尸检的那个人是你。”

“不关他的事。”我知道陆雨晴对景承的执念,也知道让一个在意自己的人失望是什么样的感受。“我们被真凶陷害,如果不那样做的话,真凶会烧死245个人,在死一个和死245个之间我选择了前者,但魏平海其实是被他自己烧死的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

“临走时你答应过我,别让他变成怪物,结果……”陆雨晴声音透着无奈和消沉。“结果你自己最终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怪物。”

我并没有因为陆雨晴这句话而被触动,但忽然却对景承有了更多的认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亦如一直游走在黑暗和光明之间的他,除了他的同类根本无法理解他所承受的煎熬。

我们三人在手机两边同时选择了沉默,景承脸上也不再有玩世不恭的笑容,默默注视着漆黑的前方:“帮我做一件事。”

“好。”陆雨晴明明黯然神伤,但却并没有问是什么事,好像只要是他开口,她甚至都不会问对错去帮他。

“死者叫魏平海,之前我们查到他肾功能衰竭,尿毒症晚期,你很快会接手这个案件的尸检,我要魏平海详细的尸检报告,以及帮我调查魏平海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还能继续活下去。”景承声音沉稳。“越快越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揭开死亡名单的关键。”

“我已经接到赶往c市的通知,两天之内我给你答复。”陆雨晴回答干练利索,迟疑了片刻忧心忡忡问。“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不能一直这样被动,我打算去找罪恶的起源,那里应该才是死亡名单开始的地方。”景承的回答很隐晦,倒不是他想对陆雨晴刻意隐瞒,我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陆雨晴知道的越少对于景承来说越安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拖累她,景承嘴角又挂出神经质的微笑,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手机苦笑一声:“不过现在我最想做的……是怎么活着回到地面上去。”

第四十一章 被剥开的洋葱

c市距离首都仅有两百公里,根据飞机导航显示我们降落的地点就在首都郊外,相信用不了多久直升机就会被追查到,至于景承是如何降落飞机我不愿意再去回想,那或许是我经历过最刺激的事,没有之一。

我们快步离开降落地点很幸运招到一辆出租车。

“今天几号?”上车后景承问司机。

“7号。”

“几月?”景承追问一句。

司机有些愕然从后视镜中看我们,很快笑了起来,一开口地道的京腔:“您这日子过得舒坦,昨晚没少喝吧,今儿几月几号都不记得。”

司机指了指计价器上的时间,8月7号。

“刚好。”景承嘴里轻声嘀咕一句。

“好什么?”我问。

“您二位这是准备去哪儿?”司机插话进来。

“香山公园。”景承回答。

我本来打算问去香山公园干什么,记得在直升机上景承很隐晦告诉过陆雨晴他要去找罪恶的起源,也就是死亡名单开始的地方,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和香山公园有什么关系。

景承身子瘫软在座椅上脱下衣服遮挡在脸上熟睡,他每次都是这样神神秘秘,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猜不到他的打算,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也懒得问他。

出租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到达香山公园的东宫门,景承让我去买点吃的和水,然后带着我进入香山公园一路向西来到翠微亭。

坐在亭中景承一言不发兴致勃勃欣赏四周风景。

“我嘴贱,还是想问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终究没忍住。

“此亭始建于清代,因此地处于古树绿荫和沟壑山岩之间,故有翠微之称,此处可览四时之胜,特别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