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海采用的是透析治疗,只能暂时延缓病情恶化,但透析是不可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陆雨晴摇摇头回答。“他想要活下去除非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追问。

“肾移植。”陆雨晴沉稳回答。

“魏平海最后表现出对死亡的恐惧,而且临死前反复说过他要活下,从他的反应来看并非是一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人,难道他已经准备肾移植?”我说。

陆雨晴看着我们认真说,肾移植虽然是治疗肾衰竭晚期最好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由于移植肾供体和肾移植受体间存在着抗原的差别,是肾移植后排斥反应发生的基础。

排斥反应的发生直接影响着移植肾的存活,因此肾移植前必须进行多种配型,得到合适的肾源几率很小。

“我特意调查过魏平海的治疗进度,根据他的私人医生反应,魏平海的确准备在近期做肾移植手术,并且安排在他的医院进行,但是关于肾的来源却没有人知道。”陆雨晴说。

“杀人放火金腰带,向魏平海这样恶贯满盈的人居然还有办法活下去,老天还真是没长眼让他得到能匹配的肾源,如同他继续活着不知道还要死多少无辜的人。”我冷冷一笑忽然很庆幸自己终结了他罪恶一生。

“魏平海要做肾移植手术……”旁边的苏锦忽然表情诧异,快步走到房间里,在一大堆凌乱的资料中翻找,很快拿起两份文件。“叶文德和庄怡秋在被害之前也做过器官移植的配对检查,三个被害人都会接手器官移植手术!”

“这是他们之间的共同点,我和景承也发现过这个问题,凯撒的死亡名单上目标都是命不久矣的人。”我眉头微微一皱,发现之前的推测有出入。“这些人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为什么要专门挑选会接受器官移植的人行凶呢?”陆雨晴表情疑惑。

“叶文德有严重冠状动脉疾病需要心脏移植,庄怡秋患有慢性阻塞性肺疾病需要肺移植,而魏平海是肾衰竭晚期要接受肾移植……”景承放下手中尸检报告在房间一边念叨一边走动。“这些人都得到匹配适合的器官,凯撒的门徒杀这些人真正的原因是阻止他们获得器官移植!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呢?”

“来源!”我眼睛一亮猛然抬头说。“我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死者的身上,如果去逆向思维凯撒的门徒关注的并非是这些人,而是器官的来源!”

陆雨晴摇摇头很肯定对我们说,正规途径的器官移植必须通过分配系统,整个过程由计算机根据匹配程度以及病情轻重自动分配,从根本上排除了人为干预,简单点说,捐献的移植器官来源都是随机的,不可能被擅自操纵。

“心、肺、肾,三个不同的器官对应三个死者。”景承慢慢停下脚步看向苏锦。“器官捐赠的流程和来源都是透明的,立刻调查三个死者移植所需器官的来源!”

苏锦连忙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她焦急在房间中走动等待着对方答复,很快那边传来声音,苏锦脸上渐渐露出惊诧,她捂着话筒告诉我们:“叶文德、庄怡秋以及魏平海的移植器官均来自同一个人,叫……”

“姜谨!”景承抢先说出口。

苏锦很诧异对我们点头,我和景承对视一眼终于触及到死亡名单的核心,姜谨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他被注视药物处决但药物并不会影响和损坏器官,他被解剖后器官会被移植给需要的人。

姜谨是不会允许那些充满罪恶的人获得他神圣的身体,从国外召回门徒萧映真后,因为她是医生当然有途经得知器官的分配,而这些等待移植他器官的人便成为死亡名单上的目标。

从时间上算姜谨会在这今天被执行死刑,他的器官必须保证鲜活才能移植,姜谨宁可毁掉自己器官也不愿意被玷污。

“姜谨的器官一共被分配给四个人。”苏锦拿着电话对我们说。

“通知警方离开找到最后这个人。”景承欣喜若狂大声对苏锦说。“这个人就是死亡名单最后的一块拼图!”

第五十一章 最后的拼图

最后的拼图叫韩松患有晚期肝硬化,他和之前三名死者一样都被分配到姜谨的器官,苏锦根据韩松地址通知警方立刻前去保护,杜近死后萧映真势必不惜一切要阻止器官移植,这很可能是抓获萧映真最好的机会。

苏锦焦急在房间中走动等待营救韩松的消息,景承平静的站在窗边好像在等待黎明的曙光,我心里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如同恶梦一般不堪回首,如同堕入无尽的混沌深渊之中,我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摆脱和离开。

感激的看了一眼景承背影,是他把我带离了黑暗和罪恶,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苏锦的手机响起,所有人全都看向她,她快速拿起手机听了片刻后,脸上的焦急变成惊讶。

“什么?!”苏锦对着手机表情很吃惊。“你再说一遍!”

“怎么了?”我问。

苏锦愣了一下,捂着手机话筒对我们说:“在杜近房间中提取的另一个人身份已经被确认,是叶良月。”

想到那个我没及时拯救的女生心里莫名的懊悔。“当时杜近和萧映真把挟持的叶良月带到地窖中关押。”

“鉴定结果能确定吗?”苏锦声音依旧带着震惊的疑惑,点点头挂断电话后对我们说。“在杜近房间中提取到叶良月两种截然不同的指纹,其中一种时间超过十五天,而另一种通过指纹汗液检测,证实是两天之内留下的!”

“什么?!”我和陆雨晴大吃一惊。“可,可叶良月已,已经证实在庄怡秋家中就被杀害了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见到过叶良月的尸体了吗?”站在窗边的景承走了回来。

“可是在庄怡秋家中发现了叶良月的指纹,还有她被捆绑的痕迹,以及浴缸中的鲜血也和她的血型吻合。”陆雨晴说。

“庄怡秋家中发现她的指纹只能证明她在那里出现过,被捆绑不代表就是被杀,还有浴缸中的血也不能说明什么,和叶良月血型相同的人太多。”景承坐到沙发上很镇定回答。

“那为什么萧映真要骗我们?”我更加茫然。

“不是骗我们,是骗你!”景承淡淡一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杜近的地窖墙上有斧头的图案,我之前说过这个图案代表权力,是杜近迫切想要得到的认可,杜近希望成为凯撒的刀斧手,和萧映真一样有资格为凯撒执法。”

“这和叶良月有什么关联?”苏锦心急如焚问。

景承慢慢给我们解释,杜近要成为刀斧手就必须为开始处决一个人,但杜近虽然崇尚暴力和死亡但内心却极其怯弱和胆小,以至于他只能通过虐杀动物来满足自己,用这种畸形的方式妄图获取力量。

但他终究必须完成一次剥夺生命的过程,这就是为什么会劫持叶良月的原因,叶良月就是凯撒为他准备的献祭品,他必须亲手处决叶良月,可杜近一直没有做好准备因此把叶良月关押在地窖中。

但这个游戏是从我身上开始的,凯撒以让我拯救叶良月为开端,从而牵扯出景承,整个游戏的过程必须让我知道凯撒的强大和无所不能,因此在限定的时间之内,必须让我相信叶良月被杀死。

而所有人在见到浴缸中和叶良月血型一致的鲜血,以及庄怡秋房间中的指纹后,都会先入为主相信叶良月已死。

凯撒也是用这样的结果试图让我消沉和妥协,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可能更改结果,亦如萧映真提前告之下一个目标是魏平海,可限定的时间内我也只能帮其完成杀戮。

“叶良月也是凯撒棋盘中的一枚棋子,她的作用虽然不是用来攻城略地,但是凯撒用她摧毁了你的信心和意志,凯撒的目的是让你崩溃和妥协,事实上他做到了,曾经的你绝对不会烧死魏海平,但当时因为你意识到不管你怎么选择你都无法更改结果。”景承对我说。

“叶良月既然还活着,这是好消息至少我还有机会救她。”我深吸一口气说。

“想救叶良月就得争分夺秒,我估计她时间不多了。”景承面色低沉。

“为什么?”陆雨晴问。

“叶良月是凯撒为杜近准备的,他必须在死亡名单上所有人被处决之前完成献祭,如今这份名单上只剩下韩松,不管杜近有没有死叶良月都会在韩松之后被杀掉。”景承回答。

苏锦的手机响起,她快速拿起电话听完后神情黯然:“韩松在两天前从医院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叶良月最后的指纹也是两天前留下,说明萧映真已经抓到韩松,她很快就会处决这两个人。”陆雨晴焦头烂额看看景承。“当务之急必须立刻找出萧映真的下落。”

“萧映真既然是根据凯撒制定的死亡名单行凶,想必处决方式和地点也是凯撒提前就安排好的,唯一知道内情的杜近已死,茫茫人海要在短时间找出萧映真犹如海底捞针。”我重重叹口气忧心忡忡说。

“你们预计不要太乐观,估计还不是短时间的问题。”景承靠在沙发上说。

“你什么意思?”我问。

“今天多少号?”

“8月14日。”苏锦回答。

“14……”我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凯撒行凶都是在15号,叶文德夫妇被杀是7月15号,而韩松是死亡名单上最后一个人,他将会在明天被处决。”

“现在是下午5点,最坏的结果萧映真会在明天凌晨处决韩松,你们还有7个小时的时间。”景承表情很平静。

“那怎么办?”我开始着急,如果现在还有谁能有办法阻止萧映真,除了景承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杜近太迫切想要得到所谓的权力和力量,而最后一次处决他原本是要参与的,并且亲手杀掉叶良月来完成他的献祭,因此根据杜近的心理,他一定会在房间中留下关于处决韩松的线索。”景承对苏锦沉稳说。“你得去杜近的住处安排警力重新搜查。”

苏锦点点头急匆匆转身离开房间,陆雨晴焦急万分问:“我能帮上什么忙?”

“还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你帮忙。”景承一脸认真,把关于凯撒以及c档案的事详细告之陆雨晴。“杜近既然成为凯撒门徒,在古罗马凯撒的近卫都会被赋予特殊的纹身就在右手臂上,凯撒的符号就是金鹰,你帮忙在杜近尸体上检查下看看可有这个纹身。”

“杜近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看他身上有没有纹身?”我疑惑不解问。

“凯撒还有第三个门徒,如果确定纹身的话就容易辨识和查找。”景承不慌不忙解释。

陆雨晴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多问,立刻赶回处理景承的吩咐,房间中又只剩下我和景承,他的样子有些闲散从身上拿出手枪,把早已取出的子弹重新一颗一颗装上。

“还有七个小时,为什么我发现你一点都不着急?”我看了他半天有些诧异的问。

“我需要着急吗?”景承抬头笑着反问。

“你是猎食者,不可能闻到猎物的气味反应如此平淡。”我眉头一皱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你是故意支走苏锦和陆雨晴,你……你难道已经知道萧映真的下落?!”

景承把最后一颗子弹按入弹夹,动手娴熟的上膛后把手枪递给我:“疲于奔命的永远只有猎物,猎食者要做的就是等待,看准时机出其不意发起致命一击。”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枪心里没底。

景承起身走到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他凝望窗外良久:“陪我出去走走吧。”

他的语气居然是像在和我商量,我看向窗外的蒙蒙细雨:“去哪儿?”

“随便你。”

“随便我?”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就是想走走。”景承笑的很轻松,应该猜出我心思。

赫楚雄下达了可以射杀我们的命令,他居然还敢抛头露面,我本想劝阻,可本能的反应是应该寸步不离跟着他,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至少我不相信还有七小时就会发生命案他还会有心思去散步。

“如果你请我喝一杯奶茶的话。”景承倚靠在窗边对我淡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讲故事?!”我愈发感觉他不太对劲。“什么故事?”

景承想了想脸上又露出神经质的微笑:“一个关于毁灭和辉煌的故事。”

第五十二章 毁灭与辉煌

仲夏的夜雨下的干净利落,如同在洗涤这座城市的污垢,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我和景承撑着伞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走,这样的天气让我担心变的多余,被灯光点缀的夜晚并没有让我紧张不安的警察巡逻。

说好是随便走走,渐渐发现我的思维一直在被景承不断的心理暗示,路上他总是漫不经心讲着关于他上大学时候的事,向我描述他就读的那所以欧洲建筑风格著称的校园,以及学校的林荫小店中物美价廉的奶茶。

明明是我决定去什么地方,但最终我却鬼使神差和景承停在未央湖边,我很无力看了他一眼有一种被算计的无奈。

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我去旁边饮品店买了两杯奶茶,回去的时候看见景承打着伞一言不发望着未央湖,这里曾经铭刻着他和愚者最美好的回忆,我把奶茶递给他时以为景承会为我继续讲述他和愚者之间的故事,可我却始终没在他脸上发现那种眷恋和哀伤。

“古罗马建筑继承古希腊建筑成就,在建筑形制技术和艺术方面广泛创新,其风格在三世纪极盛一时,达到西方古代建筑的高峰。”景承抬手指着未央湖对面的建筑饶有兴致。“古罗马建筑的类型很多,诸如万神庙、维纳斯和罗马庙,还有众所周知的剧院和斗兽场,这些建筑风格影响至今。”

我顺着景承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灯火勾画的欧式建筑群在夜雨中美轮美奂,给人一种空间的错觉,特别是作为这所法学院地标耸立的欧式大钟楼,仿佛让人置身于异国的风情中。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建筑?”我多少有些失望,以为会从他口中听到关于愚者和他之间的点滴。

“这里的建筑秉承了罗马建筑风格,特别是在夜晚会让你有一种梦回罗马的感觉。”景承意犹未尽说。

“这就是你要给我讲的故事?”我感觉有些无聊。

“你知道罗马城是怎么建成的吗?”景承喝了一口奶茶问。

“我只知道书里说,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

“是一场浩劫。”景承淡淡一笑望着对面建筑回答。

“浩劫?”我眉头一皱。

景承停顿了片刻真的给我讲述故事,虽然和我期盼的故事截然不同,但很快就吸引了我的兴趣,景承讲述了发生在罗马城的浩劫,一场可怕而且具有毁灭之力的大火从罗马大竞技场开始蔓延,由于风势猛烈,火便迅速蔓延吞噬了整个竞技场。

在竞技场附近没有什么障碍物能够阻止火势的蔓延,大火窜上了那两座小山,接着就在罗马城里横行肆虐了,大火挫败了一切企图阻挡扑灭它的行动,这座古老的城市街道弯曲、狭窄,房屋的排列也很不规则,这更助长了火势的发展。

在极度恐惧中尖声叫喊的女人,无人救援的老人和孩子,只顾自己逃命的人们,无私帮助别人的人,以及流氓和酒鬼几乎所有人都在加剧突如其来的混乱。

人们只要抬起头,就会看见火焰正在他们左右狂舞,或者正紧跟在他们身后,甚至那些最偏僻的地区也卷入了大火之中。

大火足足持续了六天,几乎已经将罗马城变成了废墟,当时罗马城的十四个区中有三个被完全烧毁,七个部分区域受到影响仅有四个区未受波及,大火造成了数千人死亡约二十万人无家可归。

“后来呢?”我惊诧的看向景承。

“当时的罗马皇帝是尼禄,他赶回罗马城,火势根本不可能控制了,同时也包围了尼禄的宫殿,为了解救那些四处奔命的市民,他还是下令打开了玛尔斯广场以及阿格丽帕的政府建筑物,甚至还打开了他自己的那些花园。”景承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如数家珍向我讲述。“尼禄设立了许多紧急救助站向受伤或饥饿的公众提供治疗与食物,并组织和安排有系统的救火,这才把浩劫和混乱逐渐控制下来。”

“尼禄?”我仔细回想,忽然记起曾经在姜谨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这场大火差一点就毁灭罗马城,但是重建就在大火熄灭的第三天,面对残垣断壁的废墟,众志成城的罗马人在尼禄的带领下吸取了火灾的教训,并且重新规格和修建城邦,很快一座崭新而宏伟的新城拔地而起,比之前更为壮观辉煌。”景承始终用很平静的语调向我讲述。

“这就是你要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关于毁灭和辉煌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的重点不在这里。”景承摇摇头浅笑。“你知道是谁放的火吗?”

“放火?!”我大吃一惊。“烧毁罗马城的大火是有人纵火造成的?”

景承慢慢点头。

“是谁纵火的火?”我好奇问。

“大火焚城时纵火者望着火光冲天的景致取乐,并且登上塔楼眺望陷入火海中的罗马城,在大火肆虐的恐怖惨况以及交织的哀嚎中,纵火者兴致勃勃弹奏起七弦琴,大声的吟咏着特洛伊城毁灭的诗篇。”景承的思绪亦如回到那场冲天大火之中,神情极其专注。“谁也不曾想到,纵火毁灭罗马城的居然会是皇帝尼禄。”

“尼禄?”我震惊不已,张着嘴好半天没说出话。“他为什么要烧毁自己的城邦?”

“因为罗马城太老旧和简陋,尼禄想要一座崭新的城池,比起繁琐的拆迁重建远不如一场大火毁灭的更加彻底。”景承淡淡一笑回答。“尼禄终于心想事成他可以建造属于自己的城市,他下令新城不准采用容易着火的砖木结构,而是改用沿大理石和砖头的混合结构,街道被拓宽,建筑物之间的缝隙也被加大,至此以后罗马城再也没有发生这么严重的火灾了。”

“古往今来都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感慨一句。

“世人只看到罗马城的辉煌,但却忘记了那场大火。”景承会心一笑偏头看我,意味深长说了一句。“荣耀和辉煌总是建立在废墟之上。”

我一怔他最后这句话我感觉很耳熟:“杜近在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

“苏锦带回来的照片中,这句话也被杜近写在墙上。”景承和我对视。

我这才意识到景承给我讲述这个故事还有其他深意:“杜近因为炫耀和期待他第一次行凶,一定会留下线索,莫非就和这句话有关?”

“我上大学的时候,未央湖对面是一排很陈旧的教学楼,后来这里发生过一场大火,火灾将这片教学区付之一炬,一名教授提出在废墟上修建具有法学院特色的罗马建筑群教学区,这才有了如今我们看见的一切。”景承喝了一口奶茶,在嘴边咬住吸管声音渐渐阴沉。“火灾发生的时间我记得是8月15号。”

我表情惊诧望向未央湖对面的罗马风格建筑群,8月15号对于我和景承来说并不是平常的日子,这是凯撒行凶的时间,我在脑海里搜索c档案中的记录,直到我回想起在卷宗里出现的这个时间!

“8月14号是周末,你当时和顾宛如应该就是坐在这里,你收到了姜谨的第七封信,但是你选择了无视,结果……”我声音有些颤抖不愿意再说下去。

“结果警方在15号发现我父母被烧焦的尸体,我破译了第七封信的密码。”景承声音愈发冰冷,目不转睛看着对面。“上面有两句话,其中一句是毁灭成就辉煌……”

我默默埋下头在心里叹息一声,想起c档案的卷宗里记载了8月15号的凶案,景承的父母就是在未央湖对面的教学楼中被烧死处决,姜谨留给景承的密信中那句话。

毁灭成就辉煌。

其实是一语双关,姜谨自诩是凯撒,而尼禄同样也是凯撒的继承者,姜谨效仿尼禄用同样的方式毁灭了简陋的建筑,并且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上修建出属于自己的城市。

亦如尼禄在塔楼中看着火海兴致勃勃的吟唱,他在庆祝和迎接属于他的辉煌,而姜谨点燃的大火不但毁灭了陈旧的教学区,同时也毁灭了景承的牵绊,他用毁灭景承父母的方式,来迫使景承成为他的辉煌。

我想去安慰景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卷宗里记载大火是15号凌晨开始焚烧,而那时景承和顾宛如就坐在这里,他一定目睹了这场大火的始末,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同时也目睹了父母的惨死。

“你带我来这里还有其他原因!”我很快清醒过来。

“叶文德是在7月15号被杀,这是死亡名单的起点,姜谨无法容忍充满罪恶的人拥有他的器官,因此死亡名单上最后一个目标一定会在8月15号被处决,姜谨之所以挑选15号行凶,因为凯撒就是在这一天被刺杀,在姜谨心里15号代表着重生和轮回。”景承极其沉寂回答。

我顿时恍然大悟明白景承带我来这里的原因:“死亡名单上最后一个被处决的韩松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亦如尼禄纵火焚烧掉罗马城,预示着辉煌和荣耀将伴随毁灭重生,8月15日在同一个时间,姜谨会在同一个地方处决韩松!”

景承默不作声的点头表情在渐渐冰冷,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支开苏锦和陆雨晴的原因,雨夜的校园路灯开始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景承,他一言不发举着黑色的雨伞,阴沉的神情如同被唤醒的凶兽。

我低头看时间还剩下半小时就到凌晨,我连忙拨通苏锦的手机通知她立刻赶过来,奇怪的是景承并没有阻止我。

“这片罗马建筑的教学区范围如此之大,只剩下半小时根本来不及找到萧映真。”手机里传来苏锦心急如焚询问的声音,可我并不知道行凶的确切地点我拿着手机问景承。

他好像根本不在乎苏锦听见,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后,举伞缓缓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背影仿佛优雅的死神。

“其实凯撒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你答案,他为你准备的这个游戏叫时间的救赎,一直以来凯撒都用不同的方式让你争分夺秒去救人,时间便成了这个游戏的主题,而在古罗马时间被赋予特别的符号。”景承背对着我回答。

“什么符号?”我焦急问。

“现在几点?”景承答非所问。

“11点2……”我心不在焉抬手回答,忽然声音硬生生停滞,目光落在手表上的刻度,时针正指着Ⅺ,在罗马数字中Ⅺ代表11,我这才反应过来。“罗马数字就是赋予时间的符号!”

景承在黑暗中眺望着远方,低沉的钟声从未央湖对面传来久久回荡在校园的上空,我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灯光勾画出法学院地标建筑钟楼的轮廓,上面醒目的圆盘时钟四周铭刻着罗马数字的刻度……

“在钟楼!”我回过神焦急万分拿着手机对苏锦说。“萧映真处决韩松的地方在法学院的钟楼!”

第五十三章 命运的齿轮

已经来不及等到苏锦带人赶到,这恐怕也是景承给我讲那个故事的原因,他把时间计算的恰到好处,因此并不介意我通知苏锦。

“不打算和我一起吗?”停在未央湖边的景承回头问我。

我依旧没有选择的余地,想起杜近的死生怕景承会再用他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向钟楼走去。

夜色中被灯光点缀高大雄伟的钟楼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景承亦如未央湖的湖水波澜不惊,在路上他甚至还有心情向我介绍钟楼,这是罗马建筑群里唯一一座哥特式建筑,在法学院任何一处地方只要抬头就能看见这座高大的钟楼。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顶层四面直径六米的钟,每隔一小时报时一次,站在钟楼能俯视整座法学院。

景承应该算不上是合格的向导,至少他的讲解并没有提起我的兴趣,走上钟楼发现通往顶层的铁门已经被打开,踩踏在铁台阶上很容易发出声响,但景承并没有刻意减轻自己的脚步,在空荡荡的钟楼顶层,我们的脚步声大乱了巨大齿轮转动的节律,传递回荡到钟楼最高处。

我下意识把手放进衣服中握住枪,但景承却不以为然走在前面,走上最后一层,用于维修大钟的铁桥悬空在众多相互咬合的齿轮中间,我看见站在铁桥对面的萧映真。

她的后面就是巨大的时钟,指针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我又看见她那扭曲邪恶的微笑偏偏会出现在一张美艳动人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狰狞。

萧映真的手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刀刃把一根绳索切割的只剩一丝相连,只要她稍微用力绳索便会被割断,对于我和景承的出现她多少还是有些慌乱。

即便是我也能看出她正在努力控制自己慌张不安的情绪,想起上一次她逼迫我烧死魏平海我顿时勃然大怒,刚掏出枪打算将她抓获却被景承一把拉住手。

景承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萧映真的身上,他看着悬空的铁桥下方,一个虚弱无力的人被捆绑着,从他嘴里不断滴落出鲜血,我这时才留意到铁桥中间赫然有一截被割断的人舌。

萧映真控制着这人的生死,只要她切断绳索那人便会从钟楼顶层掉落下去。

忽然一阵窸窣声从阴暗的角落传来,月光穿过乌云从巨大的玻窗中投射进来,在萧映真的旁边一个女生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角,我一眼就认出是叶良月,她神智有些呆滞麻木显然是受到长时间的折磨摧残意志已经完全崩溃,她的双手被紧紧捆绑脖子上套着绞索,脸上是已经干涸的泪水。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萧映真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他就是死亡名单上最后的目标吧。”景承这一次居然没有露出那种令我都惧怕的笑容,依旧很平静问。“叶文德夫妇罪名是伪证,庄怡秋的罪名是同性恋,魏平海的罪名是贪婪,我想知道韩松的罪名是什么?”

“韩松是在职官员,任职期间权力私相授,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萧映真脱口而出。

“又是一个罪有应得的人。”景承居然笑了没有丝毫同情之意。“按照十二表法的规定,他应该会被你处于绞刑,你是打算在凌晨动手吗?”

“你来这里不是打算救他?”萧映真很诧异。

“救一个贪赃枉法的人?”景承笑着摇头声音很轻松。“我来这里还有其他事要做至于韩松你随意,我和凯撒之间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

“什么相同?”萧映真问。

“我也不允许有人会获得他的器官。”景承笑意斐然回答。“我认为他就该被彻底的毁灭,最好是挫骨扬灰丁点都不剩。”

“你是害怕凯撒的肉体和精神传承下去。”萧映真冷笑。

“害怕?”景承笑的更欢愉好半天才忍住。“关于害怕这件事我们最后再说,还是先说说你吧。”

“你想说什么?”萧映真问。

“凯撒认为死亡只是惩罚的方式,他真正需要的是忏悔的满足感,在他制定死亡名单的时候,一定告之过你在处决前应该给他们一次忏悔的机会,作为凯撒的门徒你们好像忽略了这一点。”景承指了指被吊着的韩松。“在凯撒的安排中给韩松的忏悔是什么?”

“他利用权力不劳而获,凯撒留给他的忏悔是,既然他的双手习惯了索取,那么只要他能把双手如同向别人索取钱财那样,伸入转动的齿轮之中,他若是最终承受住肢体被碾压粉碎的痛苦,便可以放过他。”

“为什么不试一试?”景承看着萧映真一本正经问。

“你干什么?!”我大吃一惊,拉住景承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是来救人的,你打算教唆萧映真杀人?”

“你认为她还需要我教唆吗?”景承苦笑一声反问。

“我认为死亡才是最彻底的忏悔。”萧映真一边说一边把叶良月拉到身边,叶良月浑身恐惧的发抖,我甚至能听见她牙齿磕碰的声音,她的双脚悬在铁桥的边缘,只要萧映真稍微用力她就会掉落下去。

萧映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钟,距离凌晨还有十分钟,她犹豫了一下手术刀用力切割下去,韩松吃力的抬头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她,用尽最后的气力挣扎,可被割去舌头他无法发出声音。

韩松的恐惧让萧映真异常满足,阴暗中她如同觊觎生命的恶灵,韩松挣扎的越厉害,捆绑他的绳子在刀刃下摩擦的也越快。

咔!

最后一丝相连的绳索终于被割断,韩松嘴里发出一声模糊刺耳的惨叫声,整个人猛然掉落下去落在转动的齿轮中,巨大的机械力瞬间把他卷入其中,我甚至都没听见他发出的哀嚎,惊恐万分眼睁睁看着韩松被齿轮碾压成肉泥,只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响起,每一声都让人毛骨悚然。

血肉之躯无法阻挡齿轮的转动,萧映真得偿所愿完成了对死亡名单上每一个人的处决,叶良月撕心裂肺的惨叫才让我回过神,她的视线刚好看见沾满血肉的齿轮,随着转动齿轮渐渐被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她崩溃的捂住双眼,一声声嚎叫回荡在钟楼之中,我愤恨的举起枪虽然手抖的厉害,萧映真却已经躲在叶良月的身后。

只有景承是平静的,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韩松血肉模糊的尸骸,自始至终目不转睛注视着萧映真。

“你不认为自己很可悲吗?”景承看着萧映真浅笑。

“你什么意思?”萧映真躲在瑟瑟发抖的叶良月身后,声音有些慌乱。

“时间对于凯撒有特殊的意义,在计划中韩松必须要在15号凌晨被处决,你不但没有遵守凯撒的要求,而且还违背了他的教义,你根本没有继承凯撒的思想和变态的精神,从某种程度上说,你不算是他合格的门徒,甚至你都不该算是凯撒的门徒。”

“我处决的是罪人,至于我用什么方法并不重要。”萧映真理直气壮。

“凯撒需要的是传承,让人对他敬畏和膜拜,而你的行为和拙劣的杀人狂没什么区别,你这样的做法在凯撒心中只会让他蒙羞,你在玷污凯撒一直引以为豪的黑暗哲学。”景承摸了摸下巴来回走几步,重新望向萧映真。“最后处决韩松的地方也是凯撒提前就安排好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告诉过你和杜近选择这里的原因。”

“荣耀和辉煌总是建立在废墟之上。”萧映真声音冰冷回答。

我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凯撒同样具有心理分析和行为评估的能力,他知道杜近会把这句话留下,很明显这句话并非是告诉杜近和萧映真……而是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