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杜近和萧映真可悲的地方,凯撒知道我能猜出这句话的含义,同时他也心知肚明萧映真不会尊崇他的教义。”景承看向萧映真露出嘲讽的笑容。“在凯撒心目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你们是他的门徒,你和杜近不过是棋子,为他完成死亡名单的棋子,可悲的是,这份死亡名单上并非只有四个人!”

“还有其他人?!”萧映真很吃惊问。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凯撒从一开始陷害的是我,但我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让我去精神病院带走你……我,我现在明白了!”

我本来对准萧映真的枪口转向景承,用无奈和纠结的目光注视着他,景承看了看黑洞洞的枪口对我浅然一笑。

“我是警察!我必须履行自己的使命和职责,不管是谁都必须得到法律的审判。”我带着歉意尽量让自己有勇气和景承对视。“在苏锦来之前,我不会允许你做任何事!”

景承耸耸肩淡淡一笑主动向后退了几步,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向我妥协,突如其来的变故反而让萧映真疑惑不解。

“死亡名单上还有谁?”她声音没多少底气。

我转头瞟了她一眼,萧映真落在我眼里的确很可悲,如果真要去区分怪物的等级,那么凯撒和景承绝对属于顶级的猎食者,景承和凯撒能推测出彼此的心理和行为,整件事从凯撒被抓后开始策划,凯撒选择杜近是因为他能帮其传递消息。

从国外召回萧映真因为她可以利用职务之便调查器官匹配受体,同时萧映真也是一名合格的处刑者,她能为凯撒负责处决死亡名单上的目标。

但是!

但是杜近和萧映真都有太明显的性格缺陷,杜近的软弱和胆怯,萧映真对死亡的贪婪和自以为是,这都导致他们并不是凯撒心目中可以传承的门徒。

“要知道凯撒的变态在于他完全是根据自己的法则来决定目标,违反他的法则被视为不可饶恕罪行。”我舔舐嘴唇停顿片刻后对萧映真说。“而你和杜近都触犯了凯撒的法则,在凯撒的死亡名单上还有杜近和你的名字。”

“不,不可能!”萧映真狞笑但笑声轻微的颤抖。

“在你眼里,我是可以任意你摆布的棋子,你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殊不知很可悲的是,你同样也是凯撒棋局中的棋子,这盘棋局从我去精神病院带出他那天开始,自始至终和凯撒博弈都是他。”我目光转向景承重重叹了一口气。

景承很优雅的对我笑,完全看不出猎食者的残暴和戾气,凯撒让我去精神病院带出景承,事实上我唤醒并释放了最危险致命的怪物,因为凯撒知道但凡和他有丁点关系的余孽,景承势必会赶尽杀绝,这一次不管景承愿不愿意,他都将成为凯撒真正的处刑者。

所以凯撒会在最后留下那句话。

荣耀和辉煌总是建立在废墟之上!

这并不是留给杜近和萧映真鼓励的赞许,而是他们被处决的罪名,凯撒在同样的时间用同样的方式,把景承带回同一个地点,时间的齿轮又让景承站到了七年前命运的十字路口,但这一次凯撒提前为景承做出了选择,荣耀和辉煌一直都是留给景承的,而杜近和萧映真就是景承需要摧毁的废墟。

扳机的冰冷让我手指有些生硬,不曾想到我居然会持枪对准面前这个从未抛下我的同类,我用近乎于乞求的声音说:“景承,我答应过陆雨晴,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变成怪物。”

第五十四章 死神的时间

景承的笑容在渐渐收敛,直至最后目光变的深邃,他看向我手中的枪忽然不退反进,身体就抵在枪口上:“你会向我开枪吗?”

我避开景承的视线手抖的厉害。

我不是怕他只是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他却能轻而易举看穿我,我根本做不到向他开枪,甚至用枪口对准他都让自己有一种很深的亏欠感。

没有景承我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或许早已死在逃亡的路上,他的手就是在这个时候慢慢按在枪身上,我分不清是妥协还是放任自流,景承几乎都没用力就从我手中把枪拿了过去。

我唯一还能做到就是挡在他身前:“我阻止不了你,可我还是警察,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兑现使命。”

我站立的位置刚好在景承和萧映真之间,我试图用身体去阻止杀戮,景承的目光穿过我看向后面,他应该是在直视萧映真,只是目光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钟楼下面传来密集的警笛声,应该是苏锦带人赶到,我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期盼她能快一点上来,我明显觉察到景承在蜕变,就在这阴暗的钟楼中他正在露出冷酷的狰狞。

“景承!”我慌乱的抓住他持枪的手,却想不到劝阻的话语,我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说服一个看见食物的猎食者。“凯撒环环相扣计算好每一步,他的计划最后就是要你当他的刀斧手处决杜近和萧映真,你如果杀掉她那么凯撒就赢了,你难道要输给一个已经死掉的变态狂?”

“你不敢杀我的。”萧映真阴冷的笑声传来,她应该也是听见钟楼下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比起警察来说她显然更忌惮景承。“你要杀我势必先要杀掉叶良月,你可以不为自己想但你总得为秦文彬考虑,叶良月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人。”

“我不在乎什么清白,但我不想看见你为她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我生怕萧映真的话刺激到景承。“她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萧映真的下场会和凯撒一样被送进黑楼,我答应你,我一定陪着你目睹她罪恶的生命在刑台上终结。”

“我不会和凯撒一样,早在慕尼黑我就被确诊为偏执性精神分裂,我差一点就被医学院拒之门外,不过我杀掉了为我诊断的医生,即便我被警方抓到,最终也会因为我的精神病而无法定罪,我的结局不是黑楼,而是在精神病院。”萧映真笑声透着得意。“我会在那里享受着阳光和清闲,衣食无忧甚至还有人专门照顾我,或许有一天我会从里面不小心逃出去……”

“你他妈杀了这么多人,以为一句精神病就能敷衍?”我勃然大怒。

“她说的是真的,在法律上她的行为是不受裁决的,只不过……”景承望向萧映真很平静说。“你一直按照十二表法杀人,既然你尊崇的是古罗马的法律,很遗憾在十二表法里没有区分是不是精神病。”

萧映真的笑声瞬间硬生生停止,她又缩到瑟瑟发抖的叶良月身后,显然她仍然很畏惧景承,急促的脚步声踩踏铁板的声音距离顶层越来越近,苏锦带着警察终于冲了上来,看见挟持叶良月的萧映真立刻掏出枪。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景承手中的枪上,或许是想起杜近的死,苏锦应该猜到景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是萧映真,只要他放下枪我愿意自首。”

所有警察的注意力全都看向景承,我对他点头示意景承千万不要冲动,赫楚雄已经下达可以射杀的命令,只要他稍有异动这里任何一名警察都能开枪击毙他。

“她的确会投降,不过在投降之前萧映真一定会先杀掉叶良月。”景承在我耳边低语。“叶良月是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人,同时也是能证明萧映真行凶的人,叶良月只要活着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我一愣也意识到问题的复杂,萧映真想好用精神分裂症为自己辩解,但她残杀叶文德夫妇以及庄怡秋还有韩松的过程叶良月都曾亲眼目睹,而且在叶良月被挟持这一个月时间内,相信萧映真一定对其百般折磨和摧残,叶良月是整个凶案最有利的人证,她的证词很有可能推翻萧映真精神分裂症的说辞。

我忽然感觉景承的手正在缓慢的往上抬,顿时大吃一惊,一直全神贯注戒备的警察立刻把枪口对准景承,我试图去按住他的手,发现景承动作极其坚定有力,如今我挡在他身前,萧映真的面前还有叶良月,不管景承打算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处决萧映真,我唯一能确定,他的枪还没举起来就会被众多警察视为危险当场射杀。

“妈的!”

我低骂一声站到前面,用身体挡住景承的后背,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脑子里只想着景承那句话。

怪物从来不会丢下同类。

是的,我和他已经是同类了!

“文彬,你干什么?!”苏锦神情慌张枪口低垂下去,并且示意周边警察没她命令不允许开枪。

“你不是坚信自己还是警察吗?为什么要纵容我,你这样做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景承充满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警察是除暴安良的,不是看着凶手逍遥法外。”我慢慢高举双手,向包围我们的警察表示没有危险,同时身体覆盖景承整个后背,想起疯狗,那个可以为了景承挟持自己儿子和警察对持的疯子,忽然明白他说的使命,那是一种不计后果的信任。“做你该做的事。”

哐当!

从铁桥上传来的声音让我大吃一惊,回头看发现景承竟然扔掉了枪,他手里举着弹夹声音阴沉冰冷对萧映真说。

“你不是很喜欢玩游戏吗,那我也陪你玩一个,游戏的名字叫死神的时间,我会退出弹夹中的子弹,在最后一颗子弹被退出前,如果你能放掉叶良月并且确保她安然无恙,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叮!

景承并没有说出后果,第一颗子弹已经被他从弹夹中推出,掉落在铁桥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有警察都不知所措茫然看向苏锦,在等她发出命令,可即便景承扔掉枪,但萧映真还用手术刀抵在叶良月脖子上,我没料到景承会这样做,他的神情沉静而冷漠,包括他的声音同样低缓。

“死神用黑色披风包裹着的骸骨,露出冷酷的微笑,挥舞着锋利雪亮的长柄镰刀。”

他在讲述关于死神的故事,在这幽暗的钟楼中,从他嘴里说出来每一个字都格外阴森。

叮!

第二颗子弹掉落在铁桥上,撞击的声音如同是他故事的伴奏。

“死神骑着马很缓慢的移动着,手中举着黑色玫瑰旗帜。”

这个故事我曾听景承说过,死神的骸骨象征着最后的破坏,意示着要毁灭一切生命力与创造力,镰刀代表着时间的流逝,旗上神秘的玫瑰预示着生命。

叮!

第三颗子弹被推出弹夹,景承依旧用平缓的语调继续讲述。

“死神首先遇到的是国王,他选择了抗拒试图用自己孱弱的权力去对抗。”

叮!

第四颗子弹撞击在铁桥上,死寂般的钟楼里只有景承的声音在回荡,我发现似乎所有人都听的有些入神,对面猥琐狼狈躲在叶良月身后的萧映真并没有放下手术刀的意图。

“死神又遇到教皇,他双手合十选择崇敬,希望死神能看见他的虔诚和膜拜。”

随着第五颗子弹的掉落,撞击声消失后我发现钟楼里安静的令人窒息,好像所有人都被景承这个故事所吸引,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多吸引人的故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包括苏锦,每一个人都好像变成石化的雕像一般。

“死神遇到了少女,她选择逃避把自己潜藏在阴暗中,试图能和死神擦肩而过。”

景承从弹夹推出第六颗子弹,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面无表情注视着萧映真,像是在给她最后的机会,我目光落在弹夹上,里面还剩下最后一颗子弹。

萧映真依旧没有动作,钟楼的玻璃窗外传来沉闷的雷声,闪电划破了夜空刚好照亮她露在外面的侧脸,稍纵即逝的电光中,我看见她眼神有些迷离和混沌,但极力的在抗拒和逃避,亦如景承故事中那个试图躲避死神的少女。

“死神最后遇到了孩子,只有小孩完全天真无邪的坦然与死神对视。”

叮!

最后一颗子弹掉落出来,清脆的撞击声仿佛为景承的故事画上句号。

诡异的是就在最后一颗子弹撞击铁桥发出声音的瞬间,萧映真竟然缓缓从叶良月脖子上放下了手术刀,并且从她身后慢慢走出来,又一道闪电在窗外明灭,我终于看清了她完全呆滞和茫然的神情。

苏锦和其他警察这才回过神,纷纷把对准景承的枪口瞄准萧映真,苏锦大声喊话示意萧映真丢掉手中手术刀,但萧映真一动不动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回想起景承最开始制定的游戏规则,萧映真必须在最后一颗子弹被推出之前放掉叶良月,显然她并没有完成这个游戏,从认识景承以后我对游戏有了全新的认识。

怪物之间的游戏没有输赢,只有生死!

“死神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亦如时间总是不断的消逝,时间才是真正的死神,你的罪恶需要接受时间的审判,去直面时间吧,你会得到公正的裁决。”

景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充满了冰冷的高傲如同在宣读对萧映真的判决,但我始终不懂时间如何去审判萧映真的罪恶,就在我迟疑的时候,萧映真麻木的转过身走向巨大的钟,她从里面拉开了窗户没有丝毫迟疑的把头伸到窗外。

电闪短暂的光亮中,我看见她的迟钝和茫然,仿佛一个认罪的犯人正在等待最终的裁决。

咔嚓,咔嚓,咔嚓……

我听见巨大的钟时针缓慢移动的声音,距离凌晨的钟声敲响还剩下一分钟,我顿时瞠目结舌和所有人一样震惊的发现,萧映真的头正放在时针指向十二点刻度的夹角。

死神的时间!

这就是景承没有对萧映真说完的游戏惩罚,我也终于明白接受时间裁决的含义,时间和死神一样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厚重的时针如同死神的镰刀割向萧映真的脖子。

苏锦回过神不顾一切向窗边冲去,她打算把萧映真拉回来,可是就在她快触摸到萧映真衣角时,早已精神崩溃神情恍惚的叶良月脚缓缓向前移,她本来就是悬空站在转动的齿轮上方,只要掉落下去瞬间会被绞成肉泥。

苏锦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千钧一发之际她放弃了萧映真,敏捷的冲到叶良月身旁把她拉了回来。

当!

震耳欲聋的钟声就在那一刻敲响,在凌晨临来的那刻,亦如景承所说,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时针轻而易举割断萧映真的头,她抽搐的身体还在挣扎扭动,失去头的颈部向外喷涌着鲜血肆意的到处飞溅,诡异恐怖的画面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只有被苏锦紧紧抱住的叶良月发出崩溃恐惧的尖叫,闪电再一次划破夜空,溅洒在玻璃上的鲜血被映透在钟楼的墙上,我回头看见景承面无表情冷酷的站在铁桥上,他的身影被闪电拉长透射在血红色的墙面上异常的震撼。

时针的阴影刚好映射在景承身影的手中,我仿佛看见拿着长柄镰刀的死神……

第五十五章 地狱双子

景承慢慢举起双手像是在示意死亡名单的终结,回过神来的警察给我和景承戴上手铐,苏锦还抱着怀里瑟瑟发抖惶恐无助的叶良月,她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景承。

“你这是在践踏法律!”苏锦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断首的萧映真义正言辞说。

“苏队,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这儿少说都有十来个警察,每一个都能做我的证人,我可什么都没做,估计是萧映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自信了断。”景承又恢复了平时的优雅。

“你……”苏锦无言以对,重重叹口气估计即便知道萧映真的死和景承有关,但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景承做过什么。

“苏队,现在怎么办?”一名警员向苏锦请示。

“先把景承和秦文彬带回去,等案件调查结果出来以后再说。”苏锦揉着额头无可奈何回答。

被带回警局之后景承很配合讲述案件的始末,除了c档案和陆雨晴之外景承把该说的全都说了,但是由于萧映真的死很多事无法得到证实,因此只有等到叶良月精神状态恢复之后才能核对。

我和景承被收押在警局的拘留室,应该是见我一直默不作声,景承坐到我身边用胳臂拐了拐我:“说点什么啊,不知道还要关多久,你这样会很无聊的。”

“真想听?”我白了景承一眼。

“你还真有话想说。”景承浅笑一副很期待的样子。“洗耳恭听。”

“你先支走苏锦和陆雨晴,然后带我去法学院给我讲毁灭和荣耀的故事,其实你是在拖延时间,你知道我最后会猜到最后处决地点在钟楼,也猜到我为了阻止你一定会通知苏锦,所以你算好了所有的时间。”我抱着双膝淡淡说。

“我怎么听你语气像是在埋怨我啊。”景承挠挠头苦笑。

“当你从苏锦拍摄的照片中发现杜近留在墙上的字时,你已经明白杜近和萧映真是凯撒故意留给你的猎物,你教唆杜近孤注一掷结果被苏锦击毙,你用自己方式来处决凯撒的余孽,注定你不会放过萧映真,但是你不会因为她而弄脏自己的手,而且你还需要证人证明自己清白,所以苏锦和其他警察在恰如其分的时间出现,刚好也在你的计划之中。”我没有理会景承继续说。“你要的就是让这些人无奈的证明萧映真的死和你无关,现在你如愿以偿了,萧映真被认定是畏罪自杀。”

“你不会相信萧映真会自杀的。”景承双手枕头嘴角又露出神经质的笑容。

“所以你欠我一个解释。”我看向景承一本正经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让时针切断自己的头?”

“你认为我是那种会掩饰自己行为的人?”景承反问。

“你当然不是,所以我更奇怪,一个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的人,为什么处决萧映真后伪装成她自杀呢?”

“我没有伪装,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她不是很喜欢玩游戏,我只不过陪她玩游戏而已,可结果是她输了,当然会接受惩罚。”景承不以为然回答。

“死神的时间?”我想起那个游戏的名字,但是还不明白其中的玄机。“萧映真死前突然神智变的很呆滞和麻木,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在古希腊神话中,死神塔纳托斯又被称为双子神,因为死神还有一个孪生哥哥,事实上他这位哥哥有着无以伦比的神力,但因为他并不像自己弟弟那样令世人畏惧,因此这位孪生哥哥并不引人注意。”景承摊摊手向我讲述。

“死神还有孪生哥哥?”我眉头一皱,尽量去跟上景承的思维,我对神学涉猎很少有些好奇问。“死神掌握着凡人的生死,那他哥哥又是干什么的?”

“死神的哥哥叫修普诺斯,他总是试图去模仿自己弟弟,但他却没有死神收割生命的能力,只能让人陷入沉睡。”

“沉睡?”

“希腊神话中的双子神,塔纳托斯掌管生死,而修普诺斯掌管着凡人和神的睡眠,因此他被称为睡眠之神,古希腊人认为睡眠就是短暂的死亡。”景承点点头说。

“原来是这样……”我一愣发现不知不觉又被景承引开了话题。“我是问你怎么让萧映真断首的,不是问你双子神。”

“修普诺斯在英文中是hypnos。”景承笑着我和对视不慌不忙说下去。“传说中他的宫殿是在黑海北岸一个阳光永远不会到达的阴暗山洞,在山洞底部,流淌着遗忘之河的一段支流,其宫殿的门前种植了大量的罂粟及具有催眠作用的植物,英语中的催眠一词便是源于修普诺斯。”

“催眠!”我顿时恍然大悟。“你对萧映真实施了催眠!”

我回想起在钟楼发生的一切,景承当着所有人说出游戏名字,死神的时间,其他他也是说出自己会用什么方式处决萧映真,她讲会在沉睡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时的萧映真因为忌惮畏惧景承,早已如同惊弓之鸟,所以景承才会给她讲述关于死神的故事,他通过强大的心理暗示向萧映真灌输恐惧和死亡,这会让萧映真意志力彻底的崩塌。

然后景承从弹夹里推出子弹,每一颗撞击铁桥的声音让她逐渐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景承其实给过萧映真机会,但我相信景承并不认为萧映真会妥协,因此当景承讲出那个故事的时候已经注定她在劫难逃。

我和景承收押在拘留室,苏锦每天都会来看我,并告之死亡名单凶案的后续进展,叶良月因为遭受一个月的折磨精神和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很多细节要等她情况好转之后才能核实。

景承对于这些消息似乎并不感兴趣,直到半个月后苏锦带着陆雨晴来到拘留室,景承立刻来了精神。

“我本来早就想来因为案件影响很大,没有许可是不允许接触你们,好在苏队帮忙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来。”陆雨晴抱歉的解释。

“杜近和萧映真尸检结果可出来了?”景承一脸认真单刀直入问。

陆雨晴点点头回答:“按照你的要求我特意检查过杜近和萧映真的手臂,的确发现了金鹰的图案,但不是纹身而是烙印。”

“那么我的推测就是对的。”景承自言自语。

“金鹰烙印可以把杜近和萧映真联系起来,也能证明这两人就是凯撒的门徒。”苏锦说。

“刚好相反。”景承摇摇头深吸一口说。“这个图案的出现说明杜近和萧映真根本不是门徒。”

“在凯撒的计划中这两人都是他的棋子,而且还是最后要舍弃的棋子,他们的名字早就在死亡名单上,换句话说在凯撒心中,杜近和萧映真根本没有资格成为门徒。”我解释给苏锦和陆雨晴听。

“这和烙印有什么关系?”陆雨晴追问。

景承不慌不忙娓娓道来,身体上出现图案一直被视为罪恶的象征,在古罗马认为纹身破坏了原有的自然之躯是下贱的表现,因此极其厌恶纹身,作为处罚会给奴隶和罪犯烙印上图案。

“杜近和萧映真一直认为这个烙印代表了权力和力量,殊不知他们早就沦为凯撒的奴隶,门徒是传承凯撒邪恶思想和精神的载体,凯撒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羞辱继承者。”景承忧心忡忡说。

我揉了揉额头意识到为什么这么多天来,景承并没有表现出如释重负的轻松:“我们根本没有找到凯撒真正的门徒。”

“可以肯定和凯撒通信的人并不是萧映真,而且凯撒的手稿内容是他专门为这个神秘人写的,我们和凯撒的游戏并没有结束,这盘对弈的棋局中我们甚至都没有看见凯撒一直试图保护的国王。”景承点点头回答。

“那,那现在怎么办?”苏锦应该意识到事态严重。

“我要见叶良月,她被杜近和萧映真挟持了一个月,这两个人是唯一知道门徒真实身份的,他们早就做好处决叶良月的打算因此并不会在她面前有顾忌,在他们的谈吐说或多或少会提及关于门徒的事。”景承一本正经对苏锦说。“只要叶良月还能记得,我就能分析出门徒的心理画像。”

“见叶良月?现在恐怕不行。”苏锦很为难的摇头。

“为什么不能见?”我问。

“叶良月的情况我知道,她遭受到很大的精神打击和肉体摧残,她身体状况是我负责检查的,全身上下发现多处被殴打的淤痕,有明显被虐打的痕迹,最主要是精神上她受到的刺激太大,现在畏惧和人交流稍微大一点的声响都会让她恐慌失控,尤为害怕一切红色的东西,而且……”陆雨晴叹口气神情有些低落。

“还有其他的?”景承问。

“我检查叶良月身体健康情况时发现她怀孕了。”

“怀孕?!”我大吃一惊。

“根据检测的结果她受孕时间在一个月之前,应该被挟持期间被杜近性侵过,考虑到她目前的精神状况,我暂时还没有告诉她,但以叶良月如今的情况,的确不太适合和她交流,特别是提及关于杜近和萧映真的事,我担心会让她精神彻底崩溃。”陆雨晴回答。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和叶良月交谈?”景承面色凝重问。

“根据她目前的状况,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恢复正常。”陆雨晴说。

“三个月?!”景承情绪有些失控,心烦意乱冲着陆雨晴大声说。“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个门徒从被唤醒到完美蜕变只用了两年时间,并且策划了天衣无缝的死亡名单凶案,作为门徒来说这个人青出于蓝如果不能及时铲除此人,一旦门徒重新潜藏等到下一次出现就会是第二个重生的凯撒!”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叶良月的身体情况真的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陆雨晴的声音近乎于恳求。

“叶良月是死是活我根本不在乎!我要的是凯撒的门徒!”景承变的抓狂和扭曲,他的优雅和从容瞬间荡然无存,活脱脱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疯子。

“你他妈属狗的,逮谁咬谁。”我一把将景承推开,拦在陆雨晴面前冲着他大骂。“她为了你命都可以搭上你到底还有没有丁点良心,她也是为了你好,叶良月要是真崩溃了你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我先回去敦促对叶良月的治疗。”陆雨晴默默起身,话语中没有丁点埋怨和委屈,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看了景承一眼。“你别着急,我尽力想办法稳定叶良月的精神状况。”

“你说句话啊。”我瞪着景承,希望他能安抚陆雨晴一句。

“说什么?我和你们又不一样,我没有怜悯、同情和道德,我不过是冷血的疯子,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景承冲着拘留室里的我们咆哮。“我用了七年时间,放弃了所有一切不惜把自己变成怪物才抓到凯撒,现在外面出现一个青出于蓝的门徒,很快便会继承他的罪恶还有名字,用不了多久凯撒就能死灰复燃,你们居然还在悲天悯人考虑叶良月的身体状况。”

“你知道叶良月如果精神崩溃意味着什么吗?”苏锦应该看不下去,站起身理直气壮说。“她是唯一能证明你们清白的人,现在你们仍然是嫌犯是不可能见到她的,我必须向上级请示。”

我生怕苏锦的话激怒景承,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些所谓的规章制度,我让苏锦陪着陆雨晴先离开。

第五十六章 戴罪立功

在拘留室足足一个月,这段时间里苏锦还是一如既往每天都来,告之案件的后续进展,但是陆雨晴没有再来过。

一天晚上拘留室外面传来脚步声,这个时间不应该有人来,我和景承转头竟然看见开门的是疯狗。

“您,您怎么来了?”我大吃一惊。

直到赫楚雄慢慢站到疯狗身边,景承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反应很平淡:“我猜你也该这个时候出现了。”

赫楚雄穿的是便装一直站在拘留室门口,我探出头发现负责看守的警员已经被调走,疯狗一瘸一拐端来椅子放在门口,动作吃力的站上去,从包里拿出一把电工钳剪断墙上的监控线路。

他们两人不像是探监更像是劫狱,很难想象做这些事的居然会是一位在职公安部副部长和退休公安厅长,等疯狗处理妥当后赫楚雄才走进拘留室。

景承抱膝坐在水泥墩上,有一种见惯不惊的从容淡淡一笑说:“看守警员都调走了监控线路也剪断,看样子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全都是见不得光的。”

“能他妈见光我就该穿制服来。”赫楚雄性格暴躁,一上来就把景承给怼回去。“我一辈子严于律己遵纪守法,结果一生清誉全毁在你们手里,疯狗,你退休之前主管政法的,他不是想见光吗,你给他说说见光会怎么样。”

疯狗有军人的素养,即便如今迟暮但在赫楚雄面前依旧把腰用力挺直:“根据刑法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持枪袭警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抢劫罪与妨害公务罪数罪并罚。”

“谁让你说自己的。”赫楚雄摸出打火机瞪了疯狗一眼,指着景承奚落。“说给他们听听。”

“刑法规定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疯狗对答如流。

“连你都给我装傻充愣?”赫楚雄冲着疯狗勃然大怒。“你管政法那么多年刑法都牢记于心,你明明清楚二人以上共同过失犯罪,不以共同犯罪论处应当负刑事责任的,他们是故意杀人,目击证人少说也有上千!”

“当时情况特殊,不能以故意杀人罪论处。”疯狗不卑不亢回答。

“特殊?有多特殊?你让他们去给法官说去,证据呢?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特殊?再说了,即便有证据又能怎么样,就能凌驾法律之上私自处决杀人?”赫楚雄义正言辞回答。

“当时情况危急,萧映真挟持245条人命让我烧死魏平海,我其实可以什么都不做的,但结果会出现245具烧焦的尸体,如果当时换成是您会怎么处理?”我问。

赫楚雄点燃了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瞟了一眼关闭的监控摄像头:“我会先剪断监控线路……”

我一愣没想到这样的回答会出自于赫楚雄之口,在他和疯狗面前我显得太过稚嫩。

“你日理万机大老远跑这里来就是为了给我普法啊?”景承打断赫楚雄不以为然说。“能见光的都是台面上的事,反正我也上不了台面,你就说点见不得光的。”

“我现在做的事还能见光吗,我用保外就医把疯狗捞出来就已经违反法纪。”赫楚雄深吸一口烟来回打量我和景承。“省厅已经把死亡名单凶案上报,虽然杜近和萧映真都已经被正法!”

赫楚雄说到正法两字时加重了声音,还特意看了景承一眼,他告之我们在上报的资料中,案件负责人苏锦特别提到还有第三名凶犯目前销声敛迹下落不明,而整起案件均由此人策划属于主犯。

警方对此人没掌握任何线索,考虑到案件的严重性,赫楚雄已向上级机关汇报请示,暂时不对我们提起刑事诉讼,协助警方侦破死亡名单凶案真凶。

“搞了半天是想法外开恩啊。”景承淡淡一笑。

“法不容情!”赫楚雄正义凛然大声说。“你们犯的事等案件结束以后自然会接受公正的裁决,但在此之前你们属于戴罪立功,可以根据你们的表现在日后的量刑中酌情减免。”

“我从来不和人做交易。”景承把头偏到一边。

“你当我是来和你商量的?”赫楚雄夹着烟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精力才给你们争取到这次机会,你不做交易?法律从来不和任何人做交易!就你们做的事我少算点,至少也得关上几十年,说吧,想去什么地方服刑,我这点权力还有,全国各处的监狱随便你挑,给你们安排一个双人间怎么样?”

“赫部长也不容易,他一直想方设法在保你,既然死亡名单是凯撒的延续相信你比谁都更想抓到真凶。”疯狗对景承苦口婆心说。“如果你不答应按照法律规定来办,在魏平海的案件上你和秦文彬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可魏平海的死不能算到我们头上啊。”我感觉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