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直播了,现场那么多人看见你们两个烧死魏平海,这事不算你们头上,难道还算到我头上?法律就是用来约束行为准则的,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就必须违法必究。”赫楚雄沉重脸说。

我感觉这事怎么绕到最后成了我和景承的错,我明明是为了救人结果到头还得背上故意杀人的罪名,赫楚雄说看表现酌情减免刑期,我在拘留室呆了快两个月都已经要疯了,这要真被关进监狱服刑的话,我岂不比窦娥还冤。

我走到景承身边,捂着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他们真有办法抓门徒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估计还是得指望你才成,什么酌情减免不靠谱,嘴皮上下一张给咱减个半年十个月的,到时候都不知道找谁哭去,电视里不是经常演什么特赦令嘛,你得坐地起价啊,先要一张特赦令再说。”

景承看我一眼被我的话逗笑了,对赫楚雄说:“他说让你给弄一张特赦令。”

“想上天不?我给你弄窜天猴去?”赫楚雄夹着烟瞪我,吐了一口烟雾加重声音。“我们国家有特赦令吗?还蹬鼻子上脸跟我讨价还价,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根据协助警方抓获真凶期间的表现酌情减免,知道什么叫减免吗?”

赫楚雄气不打一处来,说到减免的时候在免字上他的声音很重,我这才反应过来,按照法律规定故意杀人是刑事罪,即便戴罪立功顶多也是减少刑期,但赫楚雄一直强调的是减免,关键就在这个免字上。

所以他才没穿制服来,而且调走看守警员和剪断监控线路,在这间拘留室里的谈话内容是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不过景承应该早就听出赫楚雄的弦外之音,把头埋在双膝上说:“我有一个条件。”

“没得商量,你还当是七年前啊,你现在是戴罪立功轮不到你将条件。”赫楚雄想都没想一口回绝。“说到条件是我给你提,上级对此专门做过批示,在你们协助警方侦破案件的过程中,你们的行为必须全程接受警方监管,如果有任何违反法纪的行为立刻终止,交由警方收押。”

“我即便答应你确定会放心?”

“怎么着,你还当我拿你真没办法?”赫楚雄指了指站在旁边的疯狗。“疯狗纪律性和原则性最强,我把他捞出来就是为了监管你,知道你无法无天惯了,你就可劲折腾就算是翻天我都不怕,我把账算到疯狗头上,他这把岁数你看着办。”

“你答应了?”景承笑着问疯狗。

“我总不能看着你们就这么不明不白被送进监狱服刑吧。”疯狗神情沉稳忠厚。

“我再次提醒你们一次,这次协助警方侦破案件,你和秦文彬只是顾问身份,你们的任何行为和警方没有关系。”赫楚雄看看我们,目光最后落在景承身上,加重声音强调。“你们没有执法权,任何不正当行为都会被视为犯罪,我不希望下一次是在监狱见到你们!”

我感觉赫楚雄的话对景承应该没有任何效力,景承本来就是孤傲厌恶权势,他追踪凯撒的门徒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原因,从来不会考虑自己的行为是否和道德法律冲突,这一点我能从他如今脸上的笑容看的很透彻。

不过赫楚雄应该也很了解景承,把疯狗牵扯进来的确会在最大程度上约束景承的行为,景承慢慢抬起头把长发捋顺后神情专注说。

“我要见叶良月!”

第五十七章 浪漫邂逅

我和景承被释放后离开拘留室,暂时住在我的家里,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房间里布满了厚厚的灰尘,我拿起扫帚打算收拾房间,景承心不在焉躺在床上,我也没指望他能帮忙,疯狗吃力的弯腰帮忙,我连忙劝阻让他好好休息。

景承从床上神经病一般弹起来:“我出去走走。”

这是他第一次破天荒没拖着我一起,我连忙对疯狗说:“您陪着他,别让他胡作非为。”

疯狗点头连忙跟着景承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间中看着满屋的凌乱突然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想去找苏锦可她被随同赫楚雄回京汇报死亡名单凶案情况,而叶良月还在省立医院接受治疗,见面的时间安排在了三天之后。

我也懒得再收拾突然想到一个人,我去了检察院在办公室看见正在看资料的陆雨晴,对于我的出现她多少有些吃惊,目光看向我身后似乎在期盼那人的身影出现,很快又被失落的黯然替代。

“你怎么来了?”陆雨晴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靠在我旁边的桌沿,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我好像也成为她的朋友。“话说你们本事也太大了吧,我收到消息省厅接到通知暂时不对你们提起诉讼。”

“没那么夸张,因为死亡名单凶案还没结束,警方需要我们协助调查,等事情完结了根据表现听候发落,谁知道是发配边疆还是秋后问斩。”我从陆雨晴手中接过水杯苦笑一声。

“他,他没和你一起?”陆雨晴努力让自己这句话问的自然些。

“他有点事要处理,特意叮嘱我来找你,上次在拘留室他说自己没控制住情绪,希望你不要介意让我给你道个歉。”

“他让你来给我道歉?”陆雨晴笑了,转身从桌上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看来你并不擅长说谎。”

我的确不习惯说谎,但是想起那天景承对陆雨晴的暴躁和失控,我总感觉他对面前这个女人有太多的亏欠。

“你也知道他关注案件本身超过对身边的人,他太过投入想要缉拿真凶,所以有时候难免情绪会失控。”我表情诚恳说。

“我没有怪过他。”陆雨晴坐回到对面,点燃烟后淡淡一笑。“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就知道他已经对任何人关闭了心扉,最开始我只是好奇但渐渐我发现他像是毒药,认识他时间越长我中毒越深……”

“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好奇问,其实来这里我就是想从陆雨晴身上多些对景承的了解。

烟雾在陆雨晴的指尖缭绕,微微翘起的嘴角像绽开的花,好像只要提到景承她会莫名的开心,陆雨晴缓缓向我讲述,她和景承的故事是从七年前开始的当时她刚毕业成为法医,本来她的生命轨迹和这个男人是不应该有交集的。

有一次她加班到深夜,听见停尸间有异响,密闭的停尸间里只有死人,对于一名法医来说除了对死者的尊重外不该有畏惧,但抛开法医这个职业,她终究只是涉世不深的女生,她怯生生打开停尸间的门,在解剖台上摆放着两具白天送来等待明天由主任法医负责尸检的尸体。

声响就是从其中一具尸体袋中传来,刚巧那晚停尸间的灯坏了,要命的是她还不小心关上了停尸间的门,因为线路问题电子锁的门无法打开,她瑟瑟发抖恐慌望着诡异蠕动的停尸袋,那一刻她的认知和信念瞬间被颠覆,第一次让她联想到恐怖阴森的鬼怪。

停尸袋从解剖台直挺挺坐起来,一只手从滑开的拉链中伸出来,停尸间的灯开始不断明灭,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长发男人从里面穿了出来,她惊恐万分退缩到墙角,在她的描述中那晚仿佛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背景。

一种比较科幻,停尸间突如其来发生的事让她想起终结者,那个突然从停尸袋中出现的男人,在闪烁的灯光下如同穿越时空的终结者。

但当那个男人听见陆雨晴撞倒工具台的声响,对着她躲藏的方向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忽然愣在,她仿佛从那个男人眼里看见了璀璨的星辰明亮而闪烁,就是这双眼睛让她不再害怕,解剖台上的男人犹如来到人间的死神,只是陆雨晴没有想到原来死神的微笑是那样优雅迷人。

我不由自主浅笑,景承总是出其不意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我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忘我的疯狂,陆雨晴说到这里也笑了,回忆中透着一丝少女的甜蜜。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全然被他的眼睛和微笑所迷惑,虽然很害怕但是忍不住一直看着他,好像他随时会消失一样,我居然认为很浪漫,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和迷人的死神邂逅。”陆雨晴笑的有些入神,指尖是长长燃尽的烟灰。

“是啊,好像很少有女人能抵挡那个疯子的微笑。”我无奈的苦笑。

“他坐在解剖台上赤裸着上身问我现在是什么时间,他的样子像是审视凡人的神,我怯生生回答他,在人间的时间分阴历和阳历,他想知道哪一个。”

我噗嗤一口笑出声,捂住嘴才没让水喷出来:“他怎么回答的?”

“他问我是不是有病。”陆雨晴也跟着开心的笑出声。

她弹掉烟灰后继续给我讲述和死神邂逅的故事,他从解剖台上赤身裸体下来,用尸袋如同浴巾缠绕在腰间,然后在陆雨晴茫然惊诧的注视下修好了电路,她很惊讶原来死神还会修理电器。

停尸间恢复光明的那刻,死神告诉她自己叫景承,因为死者被谋杀后,凶手在死者旁边平躺了很长时间,景承试图用同样的方式来感受凶手的心理,所以把自己装在尸袋和死者一同送到这里。

陆雨晴的害怕在景承的解释中渐渐平复,景承得知她是法医后,让她立刻对死者进行尸检,可当时陆雨晴只是一名见习法医并没有尸检的权力,但景承从地上拾起手术刀放在她手中,她第一次触碰到他身体,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像是心弦被这个男人拨动。

他的话语和他的笑容一样仿佛具有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陆雨晴居然鬼使神差第一次单独进行了尸检,景承从尸检结果中及时找到有用的线索。

第二天当停尸间的门被打开,瞠目结舌发现了里面的景承和陆雨晴还有已经被解剖的尸体,正打算报警时来了几个穿便衣的人,出示证件后把景承带走,陆雨晴目送着他消失在视线中。

临走时他还拿走了陆雨晴的头绳,很快她清醒过来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对于自己做的事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被死神蛊惑,但结果显而易见她将会受到严厉的处分甚至是开除公职。

但奇怪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都没有人来询问她事情的经过,随着尸体被送走后她甚至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一个月后景承再一次出现,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穿着衣服。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另一具尸体,景承像是和她很熟络,直接要求陆雨晴单独负责尸检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参与,他会关上停尸间的门和烟雾报警器,点燃一支烟默默注视陆雨晴的尸检。

听到这里我目光落到陆雨晴指尖的香烟上,或许这就是她吸烟的原因,她在极力的想要靠近那个谜一般的男人,不惜去尝试他的习惯和行为。

“是的。”陆雨晴应该是留意到我的目光,微微一笑点头。“每个月他都会准时来,真的像是死神因为只要他出现就一定会带来一具让我解剖的尸体,有时候尸检结束的早他会陪我聊天,但对案件缄口不提,感觉他是一个很独孤的人,不会轻易向人敞开心扉,他和我聊天或许是找不到人倾诉,但大多时候他都很疲惫,会靠在我肩头熟睡或者枕在我腿上,我喜欢看他睡觉的样子,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偶尔我会听到他的呓语,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烟草的味道,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后来呢?”我听的有些入神。

“就这样我每个月见他一次,渐渐彼此之间很熟悉,可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我并不介意,我学会了像他那样抽烟,在他没来的日子里从烟草味道中回忆他的点滴,期盼着下一个月的重逢,直到两年前他如同第一次神秘而突然出现在我生命中那样,没有告别的消失了……”

陆雨晴说的太投入,仿佛沉醉在他和景承的回忆中,直到烟烧到手才回过神,她掐灭烟头神情中透着落寞的开心:“谢谢你。”

“谢谢我?”我端着水杯有些茫然。“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死神带回人间,我终于又能见到他。”陆雨晴自嘲的笑了笑。

第五十八章 恶魔契约

回到家里看见疯狗一言不发在沙发上抽烟,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瞧见景承的踪影。

“他……”问到一半我就明白过来,是疯狗跟丢了景承,看见疯狗表情凝重焦灼,我放下手中的资料宽慰他。“您别担心,他或许是在拘留室被关的太久,想一个人静静。”

“最好是这样,上一次他也是一个人出去,结果……”疯狗欲言又止深吸一口烟。

陆雨晴和景承认识了七年,可她对景承的了解并不多,但疯狗和景承共事一同抓捕过凯撒,他显然知道很多关于景承的过去,我坐到他身边问:“我看过c档案,其中有两份文件上面有赫部长的印章和封条,似乎文件袋里的东西比c档案还要机密,您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疯狗缓缓把身体靠在了沙发上,沉默了很久说出五个字:“恶魔的契约。”

“恶魔的契约?”我满脸疑惑目不转睛看着疯狗。“到底是什么意思?”

疯狗又吸了一口烟,在吞吐的烟雾中他的思绪仿佛回到很久以前:“我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他回到专案组时浑身湿透,而且神情很呆滞和颓然,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始终一言不发,我原本以为是他压力太大就没想打扰,谁知道他在那晚深夜从鉴证科偷走了血液样本。”

“是不是您被袭击那次从现场提取到的血液样本?”景承给我讲述过是如何发现姜谨就是凯撒的过程,但至于怎么抓到凯撒他却只字未提。

疯狗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那份血液样本是唯一能证实凯撒身份的关键证据,他偷走之后没有任何交代就消失了。”

“他为什么要偷走血液样本?”

“后来专案组才知道,他带着血液样本去了检察院。”

“陆雨晴!”

“对,他去见陆雨晴,一直以来凯撒的案件都是由陆雨晴负责尸检,他让陆雨晴化验了一把手术刀上的血迹,并且和血液样本比对dna,等结果出来之后,他给陆雨晴留了我的电话,并让她一定要在48小时后打给我,连同号码一起给陆雨晴的还有一个地址。”

“为什么他要陆雨晴两天之后才通知您?”

疯狗深吸一口烟,在烟雾中他皱起的眉头让脸上皱纹更加深刻:“时间无法抚平他的伤口,唯有复仇才能做到……”

“他要向凯撒复仇!”我顿时反应过来。

“专案组追捕了凯撒七年,但真正掌握的有效证据几乎为零,我被袭击时刺伤那人的血液样本,仅仅只能证明我被袭击的事实,即便核对出这个人的身份,从警方的角度是无法证明这个人就是凯撒。”疯狗叹息一声后陷入短暂的沉默。“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从来不相信证据。”

我亲眼见识过景承是如何吞噬和毁灭怪物,一旦被他确定成为猎物就注定在劫难逃:“可为什么最后姜谨被警方抓获呢?”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是他,当知道烧死自己父母的人是谁,一定也会和他一样不顾一切的复仇,但他或许是因为和怪物接触的时间太长,不知不觉中他自己也变成了怪物……”疯狗舔舐干燥的嘴唇声音愈发低沉。

“他,他做了什么?”我开始有些担心和惧怕。

“陆雨晴从他表情中觉察到不对劲,提前打了电话给我,留给我的地址是姜谨的家,当我带着专案组赶到时,姜谨的住处火光冲天,我们从里面救出狂笑不止的姜谨,他承认了自己就是凯撒,和姜谨一同被救出的还有他,他一次又一次试图冲过阻拦的警员杀掉姜谨,最后是陆雨晴紧紧抱住他最终才让他平息,但从那以后他不再说话,像是自我封闭决绝和任何人沟通。”

“姜谨烧死了他父母,所以他打算用同样的方式向姜谨复仇,如果不是陆雨晴的话,姜谨恐怕早就被烧成焦灰。”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陆雨晴会如此紧张景承,原来她目睹过景承狂暴的一面。

疯狗没有回答后眼神有些不安的闪烁,拼命吸着烟像是在回避什么。

“还有其他事?”我追问。

“在抓获姜谨后,警方扑灭了大火打算从姜谨家中找寻证据,在废墟里如愿以偿找到姜谨行凶的工具以及日记,上面清楚的记载了每起凶案的始末,但是在搜查中还找到其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

疯狗停顿了很久,好像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很难去回答,闭眼重重叹口气:“在卧室里发现三具烧焦的尸体,经过鉴定证实分别是姜谨的妻子和儿女。”

我目瞪口呆愣在沙发上,我终于知道文件袋中装的是什么,也知道为什么包括景承在内所有人都对里面的东西忌讳莫深。

我曾经问过景承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变成怪物,他从来没有回答过我,应该就是那晚,就连疯狗也相信景承为了复仇,不惜用最邪恶残忍的方式去惩罚姜谨,他要让姜谨承受和他一样的痛苦,所以疯狗才会告诉我,文件袋里装着恶魔的契约。

景承没向黑暗屈服而是让自己彻底的沦为黑暗,他和恶魔签订了契约,把自己变成了以怪物为食物的猎食者,作为契约的代价,他向黑暗献祭了姜谨的一家三口。

“景承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会用自己方式处决变态的怪物,但这种方式他绝对不会用在无辜的人身上。”我摇头异常坚定说。

“我们也不相信他会这样做,可姜谨和盘托出所有的事,但唯独对他家人的死只字不提,而他也是那个时候开始自闭,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和姜谨知道。”

疯狗面色沉重继续说下去,姜谨一家三口的死亡真相成为谜案,给凯撒凶案的侦破画上不圆满的句号,当时几乎所有的声音都一致认为是姜谨见东窗事发后畏罪自杀,从而引发大火间接害死了他一家人。

“您相信吗?”我忽然反问疯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介于他去找姜谨之前故意隐瞒了案情,可以推测他去见姜谨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他如果用姜谨家人来惩罚自己的仇人也在情理之中,真相只有他和姜谨知道,随着姜谨被正法,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他才能回答。”

“那后来这件事怎么处理的?”

疯狗抽完最后一口烟,目光带着遗憾和惋惜告诉我,当时景承拒绝和任何人沟通,出现自闭的情况,赫楚雄审时度势将这件案子列为机密存封,就是我后来在c档案中看见的文件袋。

考虑到景承的情况已经不能在参与专案组工作,但毕竟他有涉案嫌疑,赫楚雄将其送到精神病院,其实也是一种保护景承的方式,甚至对专案组都没有透露他在什么地方。

疯狗和他共事五年算是忘年交,疯狗说景承让他想起曾经的战友,任何时候你可以放心的把自己后背交给他,疯狗送他上的车,最后一眼对视,景承对他眨动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一个人一个世界,独自的闪烁……

“他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再见……”疯狗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那一刻我感觉失去了他,以为有生之年将不会再见到他。”

“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想我。”

景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和疯狗连忙回头看见他正依在门框上,和疯狗聊的太投入景承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我正想问他去什么地方了,看见他手中提着满满一口袋菜。

“我去菜市场了,拘留室的饭菜真是吃够了,今晚我下厨给你们做几个拿手菜。”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看出我的心思,还没等我开口已经回答。“疯狗,给他说说我厨艺你可是尝过的。”

疯狗没有接话,应该是看见景承回来表情这才彻底放松。

我去厨房帮忙,一直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正在洗菜的景承看都没看我:“你是想问我真相吧。”

“没有啊,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言不由衷摇头。

“人总是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景承漫不经心说。

我停下手里的事,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看着景承很认真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像范海辛。”景承笑着回答。

“范海辛?”我一愣皱着眉头说。“小说里那个吸血鬼猎人?”

“范海辛是吸血鬼猎人,以捕杀吸血鬼为使命,他和恶魔签订了契约,从而得到恶魔的力量,他用这种力量追杀各种吸血鬼怪物,但范海辛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什么代价?”

“他因为和恶魔签订了契约,所以即便一生都在服务于光明,死后却不能进入天堂。”景承没有看我专心致志洗菜,带着戏虐的不羁。“是不是很可悲的结果”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和恶魔签订了契约?”我此刻很矛盾,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又害怕从他口中说出的真相。

“你该不会认为我有追杀吸血鬼的本事吧?”景承无奈的苦笑。

“我认真的,同类之间不该有秘密。”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诚恳。“但不管怎么样,我坚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从来都不认为你会成为真正的怪物。”

“我的世界里没有童话,并不是所有故事结局都是美好的。”景承玩世不恭的笑意有些收敛,忽然也停止了动作抬头看向窗外,等他转头和我对视时阳光刚好照在他脸上,露出灿烂而干净的微笑。“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真相。”

第五十九章 循循善诱

第三天我们去省立医院,苏锦和陆雨晴早早等在病房外,这期间因为考虑叶良月的重要性警方对她实施24小时保护,在进去之前陆雨晴似乎还是很担心。

“叶良月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之前受到刺激和摧残太大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能不能等她病情彻底稳定后再交流?”

还没等景承开口,我生怕他情绪又失控完全不顾及旁人感受,抢先对陆雨晴说:“你放心,我在旁边看着他不会出乱子的,如果叶良月病情出现反复,我会及时终止交谈的。”

“叶良月如今对陌生人很抗拒进去的人不能太多,否则会让她感觉不安和紧张。”苏锦提醒。

“你们两个进去吧,我留在外面。”疯狗应该也是担心景承提出单独和叶良月见面。“病房里装有监控,我和苏队和陆检在外面能听到交谈的结果。”

“这是耳麦。”陆雨晴递给我和景承通信设备。“如果我发现叶良月精神状态紊乱,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终止交谈。”

我和景承点点头戴上耳麦后走进病房,惨白的房间中头发低垂的叶良月蜷缩在床上,看见我们进去苍白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下意识蜷起双腿把头埋在里面瑟瑟发抖,这是强烈排斥的表现,很显然她还没有从被挟持的阴影中走出来。

“先舒缓病人情绪,让她降低防备和紧张。”耳麦中传来陆雨晴的声音。“如果病人一直处于焦躁状态,她是不能正常交流的。”

我拖来椅子坐到病床边,脸上尽量保持柔和的微笑,即便是声音也刻意控制的很轻柔:“你不用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不会伤害你,有一些问题想通过你了解。”

叶良月避开我的目光把头偏到另一侧,身体抖动的愈发厉害,低垂的长发挡住她脸颊,我已经看不见她的表情。

“这里是医院,外面有警察专门负责保护你安全,等你病情好转以后就可以出院。”我努力去安抚她情绪可收效甚微,叶良月非但不肯和我说话就连眼神交流也不愿意。

尝试了很久我无奈的看向景承,从进来他一直倚在墙边默不作声注视着叶良月,他是最迫切想要见叶良月的人,可现在似乎并没有和她交谈的意思。

我试图先得到她的信任,又坐到床另一边:“你应该知道我的,至少你听过我的声音。”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叶良月,她怯生生抬头看了我一眼,视线很快又惊恐的闪开,我认为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端。

“我接到过你的报警电话。”我和煦的微笑尽量让自己具有亲和力。“这里是110报警指挥中心……”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明显感觉叶良月一怔,我曾经和她有过短暂的交流,事实上算不上是交流,在报警电话中我听见了她的哭泣,我在电话里例行询问过,叶良月显然是听出了我的声音,人越是在绝望无助的情况下对警察有一种莫名的依赖和信任,在得知我身份后她的颤抖没之前那么强烈。

“很好就是这样,病人对你在减轻抵触和抗拒。”耳麦里陆雨晴的声音也轻松了许多。

“叶良月在被解救后一直不和人交流,她今天的反应出乎意料,想必因为你是她被劫持前最后接触的人,在她心里你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既然开始接受你一定要巩固和加强她对你的信任。”苏锦沉稳的声音从耳麦传来。

我得到她们的鼓励顿时有了信心,可发现景承还是面无表情依在墙边,仿佛对却得的进展无动于衷。

“当时接到报警电话的就是我,很遗憾我没能及时救你,但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如今看见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叶良月缓缓抬头开始和我有了眼神的交流,但目光还是透着惶恐的不安,蜷缩的双膝还在轻微抖动,我缓缓伸出手放在她不断搓揉的手背上,感觉她惊慌失措抽搐一下后渐渐平复下来。

“我现在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我声音轻柔仿佛是在和朋友叙旧。“你愿意和我谈谈吗?”

叶良月紧张的注视我片刻,不停的舔舐嘴唇明显很紧张,我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她面前,叶良月并没有伸手接,不过能感觉她对我的戒备已经减到最低。

“文彬,告诉叶良月你为她带了一件礼物。”耳麦中传来陆雨晴的声音。

我一愣,临来时根本不清楚叶良月精神状态如此之差,难怪陆雨晴一直劝阻我们和她见面的时间,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从她嘴里问出有价值的线索,压根没想过其他的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叶良月对外界事物的反应很微弱,但目光中还是透出一丝并不强烈的好奇,她依旧拒绝交谈,但眼神分明是在等待我告诉她是什么礼物。

陆雨晴在耳麦中叫我出去,离开病房后看见陆雨晴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把一条憨态可掬的小狗递给我,我立刻明白她是试图用动物打开叶良月的心扉。

小狗后腿髌骨残疾不能活动自如的跑跳,但性格很温顺一双眼睛仿佛具有灵气,当我把小狗放到叶良月面前时,她瞬间露出惊喜和开心。

“点点。”她温柔的抚摸着小狗,终于听到她开口说话。

“这条小狗是我和陆检从叶良月的动物收容所借来的,我询问过工作人员,在叶良月被挟持之前她一直在护理这条小狗。”苏锦通过耳麦告诉我们。“她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突然提及凶案会让她再次遭受刺激,必须找到一个切入点,试图把话题转移到小狗的身上,只要叶良月愿意开口谈就是好的开端。”

果然还是女生想到周全,自从小狗出现叶良月显然放松了许多,没再表现出害怕和不安,身体也不再惊恐的颤抖。

“它叫点点?”我轻声问。

叶良月迟疑了片刻缓缓点头,她终于愿意和我建立沟通的关系,我连忙趁热打铁:“给我说说点点吧,它的腿怎么了?”

“它是被主人遗弃的后腿有严重的创伤,送到收容所的时候它后腿肌肉萎缩,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叶良月抚摸着点点,声音和表情都透着善良和怜悯。

看着单纯而富有爱心的叶良月,我心里多少有些惋惜,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孩要遭受如此大的痛苦,很难想象被挟持的一个月她到底经受过什么样不堪回首的痛苦。

“文彬别停下来,这是让她精神恢复正常最好的机会。”苏锦在耳麦里说。

“我能摸摸它吗?”我试图用共同的话题突破叶良月的心结。

她点头把小狗温柔的递到我手边,小狗似乎对陌生环境有些害怕,和叶良月一样表现出惴惴不安,我淡淡一笑说:“它好像很怕我?”

“狗对人有很强的依赖,一旦被遗弃后会产生自卑的情绪,点点现在好多了,刚送来的时候见到人就发抖,听到稍微大一点的声响都会小便失禁。”叶良月一边轻轻摸小狗的头一边解释。

“为什么它在你旁边就会好很多?”

“因为它喜欢我啊。”叶良月轻轻笑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但显然她心情在渐渐开朗。“点点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后来它就一直寸步不离跟着我,好像生怕我会丢掉它,点点这个名字也是我起的,长时间流浪让它瘦骨嶙峋只有丁点大。”

“这下家伙还认人啊。”房间里的气氛慢慢变的轻松,但很奇怪景承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依旧靠在墙边默不作声注视着我和叶良月的交流。

“狗其实很聪明的,谁对它好心里都清楚,而且一旦和人建立的关系并确定是它主人,一辈子都会把主人视为自己的全部。”

“点点这么依赖你还等着你照顾它呢,所以你一定要加油尽快让自己振作起来。”我笑着鼓励她。

叶良月抿着点点头,眼神恢复了些信心:“狗狗很简单的,对人没有任何要求,只要陪在它身边就好。”

“听你这么说,我也想养一条狗。”我见叶良月说的话越来越多,试图开始转移话题。“但是没有经验,不如你教教我吧。”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你只要真心实意对它好就行了,狗狗能感受得到,最重要你不要把它认为是条狗,要把它当成伴侣性动物。”叶良月明显来了兴趣小声对我说。“从最基础的开始,你首先要和狗狗介绍自己,虽然它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但要让它感受到你需要它。”

“文彬就聊这个话题,可以帮助你和叶良月建立信任。”陆雨晴在耳麦中说。

“你好点点,很高兴认识你。”我抚摸着小狗的头声音轻柔。“我们相互认识一下吧,我叫秦文彬。”

我话刚一出口,原本豁然开朗放松的叶良月瞬间愣住,猛然抬头看向我,我清楚的听见她牙齿磕碰的声音,惊恐和畏惧写满了她的脸,双手紧紧装着床单整个人如同看见恶灵般注视着我。

……

第六十章 堕入黑暗

我顿时慌了手脚之前还聊的好好的,她都已经在慢慢敞开心扉和我沟通,我实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叶良月突然情绪失控,我刚想要伸手去安慰她,叶良月瑟瑟发抖抱着小狗把头埋下,刺耳的尖叫撞击在我耳膜上,她表现出来的已经不是抗拒而是对我的害怕。

我连忙把手缩回来生怕过度刺激到叶良月,转头惊诧茫然的看向景承:“你倒是做点什么啊,哪怕说句话也好。”

景承无动于衷靠在墙边,好像根本不愿意插手,我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些,试图去让叶良月平复下来,可我距离她越近她就越抓狂,挥动的手打翻了水杯。

“在时代之星的凶案现场,你的名字和警员编号用她父母的鲜血写在墙上,叶良月亲眼目睹过整个过程,你的名字对于她来说就是噩梦。”苏锦在耳麦中心急如焚提醒。

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我说出自己名字时她反应如此之大,我竟然忽略了这个细节,在心里暗暗懊悔之前所有的努力彻底付诸东流。

“叶良月情绪失控会加剧她病情反复,立刻停止和她的交流,在叶良月眼中你会让她想起凶案的一起,马上从病房出来。”陆雨晴焦急万分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

事已至此已经不可能在和叶良月沟通交流,我也担心继续留在这里会刺激到她本来就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连忙起身打算离开病房。

咔!

景承已经站在了门口并且从里面反锁了病房门,把椅子拖到门口抵住门把手,他的举动让我大吃一惊:“你,你干什么?”

“站到一边别说话。”景承一边脱外套一边声音冰冷回答。“守在门口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房间里还回荡着叶良月刺耳的尖叫,可景承根本不在乎,他走到窗边拉上窗帘病房陷入了黑暗,当灯被打开的那刻,我熟悉但又最不想看见的景承站到了叶良月面前。

他又变成和恶魔签订契约的怪物,在他眼里看不见仁慈、同情和丝毫的怜悯,他坐到床边一把抓住叶良月的双手,声音如同地狱恶魔的低吼:“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