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沙漠代表文彬不愿意接受的回忆,那么在沙漠中游弋的鲨鱼应该代表着危险。”苏锦恍然大悟点点头说。“可在沙漠中搁浅的帆船又是什么意思?”

“沙漠的旁边就是大海,同样说明你试图远离那片沙漠,搁浅的帆船是你潜意识中存在的希望,帆船上的破洞代表着内心的裂痕,亦如心理创伤是无法修复一样,所以在梦境中那艘帆船不管怎么修补破洞依旧存在。”景承深吸一口气。“你曾经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直到现在都没有愈合。”

“心,心理创伤?”我瞪大眼睛突然苦笑出来。“你看看我像是有心理创伤的样子吗?”

“那是因为你不记得但并不代表不存在,你在梦里看见积木堆积的巨大蜂巢,积木是玩具但在潜意识中积木代表着不稳定的心理,因为积木堆建的东西很轻微的触碰就能将其摧毁。”

我紧张的舔舐嘴唇,景承说到一点也没错,但我看见积木蜂巢时第一个感觉的确是紧张和不安。

景承的神情越来越深沉,他靠在椅子上十指交叉在胸前继续往下说,狗出现在梦境中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而后面我看见溺死在水族箱中的狗以及其他动物,说明潜意识中儿时的我内心的懦弱和害怕。

在蜂巢中我看见旋转的台阶,这和之前在沙漠中旋转的波板糖一样,这是内心彷徨和慌乱的反应,被剖开的玩具是孩童对死亡最初的意识。

“而蛇是人潜意识代表对未知的恐惧,火焰象征的毁灭,你在梦境中看见的男孩其实就是你自己,你在自己潜意识中构架了你儿时经历的事情。”景承一口气说完。

“我儿时经历过的事?”我眉头皱的更紧。“可,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小时候到底得过什么病?”景承一本正经问。

我不太确定说:“一次感冒引发高烧,听我爸说的当时我病的很厉害,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命,可病好了以后我就记不得之前的事,估计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

“发烧不会把你记忆抹去,如果你真是因为发烧而失忆,那么你脑子不是被烧坏而是烧傻。”景承苦笑摇头。

“既然你说出现在他梦中的男孩就是文彬,为什么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而且出现在梦里的照片他也看不清上面的人?”苏锦问。

“知道你为什么会梦到积木堆建的蜂巢吗?”景承答非所问一脸认真注视着我。

我茫然的摇头。

“蜂巢的结构极其神奇,由无数个大小一样的六角蜂室组成,所以你在梦境中进入每一个房间看见的东西全都一样,和蜂巢相似的建筑只有一种,那就是监狱!”

“监狱?!”我和苏锦震惊不已。

“你之所以看不清梦境中自己儿时的模样还有那些照片上的人,是因为有人在你潜意识中建造了一座监狱,用来封存你儿时的记忆或者说严重的心理创伤,这就是你为什么记不起小时候事的原因。”

“为,为什么之前没做过这样的梦?”我大吃一惊问。

“这座潜意识中的监狱在建造完成的时候你还很小,你没有能力去触及到封存在监狱最深处的秘密,可随着年龄增大你会记起潜意识中支离破碎零散的记忆片段,当这些片段不断的拼凑就可以建立一条通往这座监狱的桥梁,因此你会觉察到这座监狱的存在,可是……”

我看景承欲言又止连忙急切追问:“可是什么?”

“这座监狱的创造者显然也知道你早晚会发现,所以在你的潜意识中放置了一个节点,一旦当你接触到这些记忆片段并且试图还原时,说明有外部的力量侵入监狱,节点会被触发开始自我纠错。”景承不慌不忙告诉我。“还记得你梦境最后出现的情景吗,你抓到儿时的自己,在潜意识中他代表你的过去,他也是唯一能打开这座监狱核心的钥匙,因此在梦境中当你靠近他时,你的梦境会迅速崩塌毁灭,这是一种逻辑严密的防御机制。”

“监狱?记忆节点?这,这些不是比喻,而是真实存在的!就是说真有人封存了我儿时的记忆?!”

苏锦听的目瞪口呆:“真的有人能做到封闭别人的记忆?”

“我就可以!”景承点点头。

“对啊,我怎么忘了你这个怪物。”我哭笑不得搓揉疲惫的脸。“可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孩根本还不认识你。”

景承犹豫不决停顿了良久才抬头重新看着我:“这需要拥有很强的精神统治力以及心理暗示能力,这种行为属于高层次的催眠,能掌握这种能力的人屈指可数。”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既然要在潜意识中建造一座封存记忆的监狱这么难,谁会无缘无故封存我的记忆。”

“要封存一个人的记忆,首先得在这个人完全没有戒备的情况下进行,简单点说必须取得这个人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我也可以在你潜意识中建造一座监狱。”景承从椅子上慢慢直起身体。“但除了我之后还有一个人有能力做到。”

“谁?”

“秦沈峰!”

……

第五十七章 结案

从景承口中听到秦沈峰的名字时我笑了,感觉这比我之前那个梦更加荒诞,但我承认自己笑的极为不自然,在心理学上嘴和眼睛同时笑开说明是在违背自己意愿的情况下做出的笑容,而此刻这样的笑容就展现在我的脸上。

在景承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硬生生被我挤压在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拢,我下意识舔舐嘴唇,如果真有人在我潜意识中建造一座封存我记忆的监狱,那么秦沈峰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人。

我双手紧紧捂住脸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儿时的记忆,哪怕是零星的片段也好,可那段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

“为,为什么他要这样做?”我开始选择相信景承的话。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秦沈峰才能回答你,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很显然他不希望你记起你小时候的事。”景承声音很平静。

苏锦说:“要不你打电话问一下秦教授。”

“我猜他一定不会承认的,即便承认也不会告诉你,他能建造这座监狱就是为了抹去你某段记忆,他是唯一能开启这座监狱的人,要知道记忆是不能删除,秦沈峰只能借助这样的方式隐藏你的记忆。”景承摇摇头肯定说。“你想要知道监狱里到底隐藏着什么,就必须靠你自己,事实上你已经做到了,你既然能做这个梦,说明在现实中某件事触发了你的潜意识让你找到这座监狱,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摧毁它。”

“怎么摧毁?”

“梦境中一直反复出现的只有挂钟。”景承看着我说。“3:13分对于你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你好好想想什么事和3:13分这个时间有关?”

我默不作声努力去回想,渐渐发现这个时间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之前很多次梦境中都有指针定格在3:13分的挂钟,仿佛在暗示着我什么,可那些梦里所有的一切就如同照片上的那些人一样模糊。

“因为不管怎么封存记忆,都会有5%的记忆留存在大脑深处,称之为记忆碎片,但因为你无法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所以你在梦境中看见都是模糊不清的。”景承给我解释。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秦沈峰的电话,他在我心目中一直不苟言笑异常严厉固执,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我心目中一个好父亲的形象,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但现在感觉他有太多的事隐瞒着我。

手机里的接通音变成无人应答的忙音,我看看时间他应该是在上课,突然有些庆幸这通电话秦沈峰没接到,有些事说出来就无法回头,他终究是我父亲,母亲去世后我和他相依为命,我虽然记不起儿时的事,但我却能回忆起和他在一起的点滴。

秦沈峰不是一个擅于表达情感的人即便对我也一样,他表现出了父爱深沉而坚毅,他不会照顾人甚至都照顾不好自己,母亲去世后他却为了我学会了做饭,当然厨艺远不如他的犯罪心理精湛,他只会像命令犯人一样命令我多吃一碗饭。

若是遇到下雨,不管他再忙都会去学校接我,他为我撑着伞父子二人无话可说走回家,到家时我总会看见他被雨淋湿的半边身体,而我身上永远没有一滴雨水。

他也是我最安全的港湾,在任何时候都能让我放心的依靠,那一次我为了苏锦和一群流氓打架,就是他站在我的前面,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那个对我动手的地痞脸上,我可以肯定当时他很愤怒,一向严于律己的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穿着警服,那一刻他不是一个警察而只是一位保护自己孩子的父亲。

是的,他就是我选择当警察的原因,我试图成为像他那样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极力反对我成为警察。

想到这里我默默收起手机,抬头看向景承:“上一次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吗?”

景承在犹豫,好像他隐瞒我的事让他很艰难:“等这件案子完结以后我想和你谈谈。”

景承回答的很正式,他的样子让我有些不习惯,刚想开口追问会议室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警员站在门口报告:“秦队,康局打电话让你马上到他办公室去。”

上面对杜织云的案件催的紧,康余年这个时候找我多半不是好事,我连忙穿好警服去他办公室,在门口遇到刚从里面出来的孟沉,把我拖到一边小声说。

“康局脸黑的吓人,刚才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你进去小心点。”

我笑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敲门进去:“报告……”

“别报了,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该怎么办就好。”

康余年背着手在办公室来回走动,看我进去脸沉的能拧出水,打开电视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

电视里竟然在播放杜织云凶案的新闻,我大吃一惊换了几个台,发现都播放着相同的新闻,杜织云留给我们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新闻主播把吴思雨等人二十年前谋杀杜停春一家的事公布出来。

康余年指着电视声音严峻:“现在民众反应强烈,甚至还出现支持和同情杜织云的人,而且数量在不断增加,警方之前公布的案情侦破过程刻意回避了杜织云的动机,如今新闻报道出来让警方很被动。”

“杜织云想让吴思雨等人的罪行公之于众,不但要他们死而且还要这些人身败名裂。”我沉声说。

康余年拍着桌子情绪激动:“他们裂不裂我不管,现在是警方的形象被破坏这才是大事,不能让一个畏罪自杀的凶犯牵着我们鼻子走。”

“本台了解到二十年前谋杀杜停春一家的凶杀之一严耀初女儿是唯一的幸存者,据记者试图和严可卿取得联系,想采访她对这件凶案是如何看待……”

电视中出现严可卿的家,外面被各个新闻媒体的记者围住拿着相机拍摄,甚至还有直播采访进展的,围观的民众普遍声讨严耀初的罪行并且也谴责严可卿应该出来当面道歉。

“这简直就是暴力舆论!”我义愤填膺说。“严可卿是无辜的而且还是受害人,凭什么这样对待她,康局,必须马上派警力去维持秩序。”

“我们是人民警察,不是锦衣卫!”康余年阴沉着脸瞪我一眼。“没有法律规定新闻媒体不能正常采访,作为警察是揭露真相而不是掩盖真相,何况媒体记者又没进入严可卿的家,你难道还要我一手遮天控制舆论?”

“这就是杜织云留给严可卿的惩罚,她留着严可卿的命正是让她承认谴责和折磨,经过上次她目睹杜织云复仇的整个过程,本来就受到很大的刺激精神情况一直不稳定,再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崩溃。”我心急如焚说。

“派警员前往严可卿的家,防止有突发事件发生,同时确保严可卿的安全。”康余年语气缓和了些。“我们没有能及时阻止杜织云行凶已经是失职,如果再让严可卿崩溃自杀,那么我们就是输给一个畏罪自杀的凶手,这个脸我丢不起。”

我沉稳点头转身准备亲自去处理,被康余年叫住:“杜织云的凶案已经过去一个月,案件报告一个星期前就写好,只要你签字就能结案,为什么我到现在没看见这份报告?”

结案报告一直被我压着,虽然杜织云死了但我并不认为这起凶案就能盖棺定论:“康局,在给我一点时间,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接到上级多少个电话,全是来质问我的,公安部要求限期破案,这个限期早就过了,我一直给你扛着,现在我也扛不起了,案子被新闻媒体报道出来,警方必须给民众一个交代,我已经向上级请示在必要的情况下公布案情真相,可你不结案我怎么公布,怎么向上级和民众交代。”

“民众需要的不是交代而是安全,这是我们的职责。”

“你说的没错民众需要安全,那你看看现在严可卿还安全吗?”康余年深吸一口烟把结案报告递到我面前:“签字结案。”

“主谋还没找到结案就是渎职。”我坚决摇头。

“主谋?你给我说说主谋叫什么?性别?年龄?动机?”康余年举着结案报告问。

“康局,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没有办法证实这个主谋存在,但杜织云是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完成如此缜密的杀人计划,她背后还有一个策划这一切的人,我是警察……”

“你还知道你是警察。”康余年勃然大怒站起身。“你完全是凭推测和感觉认定还有主谋,可没有任何证据支持你的猜测,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警察那么就该明白,警察是依据证据办案的而不是你的猜测!”

“没有不代表不存在,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如果这一次无法抓到主谋,那么杜织云只会是开始,她虽然死了但相信很快又有第二个、第三个杜织云出现,到时候死的人还会更多。”我说。

“没让你查吗?杜织云都死了一个多月案子早就该结案,我给了调查的时间,有结果吗?你还准备查多久?半年?一年?还是永无止境查下去?这里是警局,国家公器服务人民群众的,不是你秦文彬家开的,按照法律规定这起案件必须结案,不是你想查就能查!”康余年重重叹口气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你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警察,在你身上我看见沈峰的影子。”

“康局,您,您认识我爸?”

“我和沈峰是朋友,你调到刑侦局这么久他都没向我提过你们是父子,直到一个月前他打电话给我,提及杜织云凶案的情况,他也认为这起凶案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凶手,他希望我能支持你,我就是那时才知道你们关系,所以我顶着上级的压力给了你一个月时间。”

“他,他让您支持我……”我怔住心里莫名的一暖,一个月前正好是我和他在警校针锋相对的时候。

“你和沈峰一样为了查案什么都不管不顾,你调到刑侦局两年,我从来没见你休息过,你是英雄标兵但我不想看见你成为烈士。”康余年把结案报告递到我面前。“签字吧,这起案件到此结束。”

“康……”

“秦文彬!”

“到!”

“执行命令!”康余年加重语气。

我无可奈何叹口气接过报告在上面签字,康余年合上报告态度坚决:“从现在开始这起案件到此结束,你和苏锦还有年假没休,回去尽快把案件移交,你们想去什么地方我不管,总之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默默点点头:“康局,没其他事我出去了。”

“等等。”我在门口被康余年叫住,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记住自己是一名警察,穿着这身警服就必须服从命令和纪律,不过你脱掉警服就不归我管了。”

我还是无精打采点头,忽然心领神会明白康余年言外之意:“坚决执行命令。”

康余年已经回到办公桌前埋头审阅文件,头也没抬不耐烦对我摆手:“记得给我带一份像样的礼物……”

第五十八章 盗梦空间

回到办公室看见景承他们和其他同事也在看着电视里关于杜织云凶案动机细节,看我回去苏锦和陆雨晴连忙围上来估计是猜到康余年见我的原因。

当我告之同时杜织云凶案正式结案时,苏锦和陆雨晴大吃一惊,等其他同事开始整理资料汇总档案,我悄悄对她们说。

“杜织云作为凶手畏罪自杀,在法律上这起凶案将会被撤销,理论上警方是不能再调查的,我们是警察必须恪守纪律。”

“可杜织云并非是主谋啊,现在结案岂不是让主谋逍遥法外?”陆雨晴心有不甘。

“这是命令必须服从,案件的侦破到此为止,不过至于其他不是警察的人想不想查我们就无权干涉了。”我意味深长笑了笑。

苏锦还想说什么,听到我后面的话反应过来,目光望向旁边的景承:“我们之中刚好有一个不是警察的人。”

我这才留意到从我进来景承就一言不发注视着电视新闻。

“你在想什么?”

“很显然杜织云没有把公布吴思雨等人罪行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她在临死前就安排好了让媒体曝光。”景承双手环抱喃喃自语说。“杜织云如果想杀严可卿简直太容易,她有意留着严可卿的命就是为了让她承受惩罚,按理说杜织云更希望严可卿一直这样活着受尽煎熬才对,不应该利用舆论达到逼死严可卿的目的啊。”

“别担心,康局已经派出警力维持秩序。”我转身对苏锦和陆雨晴说。“你们得去一趟严可卿家,这个时候她最需要有人开导,你们都是女性能让严可卿没有戒备,告诉她一定要坚强,严耀初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但和她并没有关系,如果她向一个凶手妥协那么她就彻底输了。”

等她们离开后,我和景承也回到宿舍洗完澡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从未感觉如此惬意,景承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端了一把椅子坐到我面前。

“我给你一个故事吧。”

“给我讲故事?”这几个月一直处理杜织云凶案,没有一天轻松过,他之前也给我讲过很多关于他的过去,事实上我很喜欢听景承的故事,坐起身饶有兴致点头。“今天打算给我讲什么?”

景承的手按在我胸前示意我就睡在沙发上:“我小时候曾经去过一个地方,可我已经记不清那个地方叫什么,只记得我走进一部电梯,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我站在电梯里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我感觉电梯在匀速的下降。”

这个故事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打算开口问的时候景承摇摇手,让我别说话静静的听下去。

他开始向我描述这个从开始就怪异的故事,他站在电梯里环顾四周,发现透过玻璃只看见一条条移动的光带,电梯显示屏上有变化的数字。

10、9、8、7……

随着景承读出那些数字,我仿佛也看到了他讲述中那部奇怪的电梯,就如同自己也坐在里面一般,电梯下降的越来越快,以至于四周的光带都连成一条炫目的光晕。

脚底也是透明的玻璃,我看见蔚蓝色的光亮在快速的向我接近,很快我震惊的发现竟然置身于海底,通过电梯的玻璃我能看见梦幻般的水母,毛茸茸的海星以及憨态可掬的海龟,还有很多不知道名字的鱼围绕着我游弋,所有的一切真实的触手可及。

我甚至还看见了坐在海底礁石上弹奏着竖琴的美人鱼,多么神奇的生物,拥有着冷艳凄美的面容让我惊叹不已,美人鱼用动听哀怨的吟唱着。

自由的人,你会常将大海怀恋!

海是你的镜子,你向波涛滚滚、辽阔无垠之中注视你的灵魂。

你的精神同样是痛苦的深渊。

你沉浸在自己的影子里面;你用眼睛和手抱它,而你的心,听这桀骜不驯的悲叹的涛音。

人啊,有谁探过你内心的深奥,

海啊,有谁知道你潜在的富饶,

你们是那样谨守你们的秘密!

……

我沉浸在美人鱼的吟唱中直到耳边听见景承数到0,电梯在海底停下来时我才回过神,回头发现景承就站在我身边,很惊诧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他的故事中而且还是如此的真实。

电梯门被打开,有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这个故事越来越荒诞离奇,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去思索阳光为什么会照射到海底,仿佛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从电梯里走出去我又看见一望无际的沙漠,天空中挂在一个巨大的钟,像太阳一样发着光,指针的刻度停止在3:13分,我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发现之前梦幻的海底已经不见了,沙漠之中除了我和景承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世界,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可以随心所欲改造的世界。”景承很平静回答。

“改造?我能改造这里?”我错愕的转头发现景承已经不见了,身旁是一条吐着舌头样子傻的让我忍不住笑出声的哈士奇,但它的眼神依旧桀骜不驯充满了自负的骄傲。

“在你心里最希望看见的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哈士奇瞪着我问。

我摊着手并没有否认,自从景承告诉我他的绰号后,我一直想亲眼看看那条叫天才的哈士奇到底是怎样把他逼成内伤,忽然意识到在这里我能随心所欲,我不喜欢荒芜的沙漠,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沙漠变成了广袤的草原。

一匹白色的骏马温顺的向我走来,我翻身上马在草原上驰骋,头顶是翱翔的苍鹰,低头看见自己穿着武侠中大侠的服饰,腰间是一把长剑,从小我就有武侠情节希望有一天牧野鹰扬仗剑天涯,在这里竟然心想事成,只是一直在我旁边奔跑的哈士奇有些破坏意境。

我的欲望开始膨胀,已经不满足仅仅实现儿时的幻想,我不断改变着这里,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草原被海洋所取代,在大海的中心是一座被高大城墙围拢的城邦,几百米高的巨石雕像耸立在水路和海相连的港口两边,这源于我对亚特兰蒂斯的痴迷,我重新创建了这座神奇而宏伟的城市,我坐在神殿的宝座上成为这里的国王,如果没有身旁吐着舌头的哈士奇一切就完美了。

我开始沉迷于这个故事,在这里我俨然成为造物主,如同景承所说随心随意创造自己想要的一切。

“没想到你这么虚荣。”哈士奇在旁边嘲讽。

我不以为然笑着回答:“是你带我来这里,现实中我无法做到的事在这里难道我还不能放纵一下。”

“那你知不知道亚特兰蒂斯是怎么消失的?”哈士奇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感觉神殿在剧烈的摇晃,远处高耸入云的巨石雕像开始坍塌,整座城市在天崩地裂的震动中纷纷开始塌陷,海水也随之下沉露出触目惊心的深渊。

我在惊恐中看见一个巨大的蜂巢从深渊中升起,创建的城市瞬间变成残垣断壁的废墟,砖石汇聚在一起成为一座连接蜂巢和神殿的桥梁。

我对面前的蜂巢充满了排除和恐慌,但我能改变所有一切唯独不能将蜂巢从我眼前抹去。

“为什么会出现蜂巢?”我问。

身旁的哈士奇已经变成了景承,在任何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能在我身边,他默不作声通过桥梁向蜂巢走去并且示意我跟上,再一次进入蜂巢里面的一切并没有改变,依旧是无数个一模一样的房间,我和景承穿梭其中很快迷失了方向。

我很疑惑为什么在蜂巢里我失去了无所不能造物主的能力,景承一直走在我身后,他告诉我眼睛看见的并不是真实的,我开始回忆上一次到这里的场景,在巨大的蜂巢中走了很久当我推开一扇门时看见了通往蜂巢深处的选择楼梯。

在台阶的尽头我又站在那间挂满玩具残骸以及装着各种动物水族箱的房间里,那个我看不见面容的孩童依旧怯生生站在镜子的后面。

绕过镜子是一扇被紧锁的大门,旁边的箱子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钥匙。

“打开这扇门,里面隐藏着被你遗忘的记忆。”景承在我身后说。

我开始从箱子里拿钥匙开锁,可钥匙都无法插入锁孔,更麻烦的是箱子里的钥匙在不断变化,忽然间我感觉房间变的阴暗,抬头看见黑色的液体顺着墙开始吞噬房间,和上次一样液体幻化成了令人恐惧的毒蛇。

“不要看它们,你越是害怕出现的会越多,专心开你的锁就当它们根本不存在。”景承加重声音。

我颤抖的手继续从箱子中一把一把换着不同的钥匙,我试图按住景承的提醒不去看那些已经近在咫尺的毒蛇,但我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火焰就是在这时熊熊燃烧,整间房子刹那间陷入火海,我听见孩童的呼救声,回头看见他向我伸出手仿佛希望我能拯救他。

我最终败给了内心的恐惧,果然正向景承所说,在我畏惧的那一刻火势更加猛烈,围绕在四周的毒蛇铺天盖地爬向我。

咔嚓!

我听见东西碎裂的声音,惊诧的发现房间里所有一切如同镜子般出现裂缝,不停的向四周蔓延,并且一块一块破碎掉落,低头从破烂的地面看见漆黑的深渊,伴随着一声坍塌的轰鸣我坠入深渊之中。

猛然坐起身发现自己在宿舍,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幻境中,明明感觉那是一个冗长的噩梦,可景承就坐在我对面,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我最后的记忆是景承要给我讲一个故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故事里。

“在你潜意识中我是一条哈士奇?!”景承皱眉盯着我。

“你不是叫二哈嘛,每次想到这个名字就让我想到你养的那条哈士奇,所以我好奇想看看到底长什么样。”我有些尴尬的解释,忽然一愣感觉不对劲。“潜意识?我的潜意识?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潜意识里面发生的事?”

“我和你一样好奇,所以想看看你潜意识里都有什么。”景承不以为然回答。

“你,你催眠了我!”顿时反应过来,景承根本不是给我讲故事。

景承露出讥笑的表情:“策马江湖的侠客、国王还有你的王国……我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膨胀啊。”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我被你像洋葱一样剥也就认了,你怎么连我潜意识里面的东西都不肯放过。”我没好气瞪了景承一眼。

景承拨动着湿漉漉的头发没有丝毫歉意:“我只是想帮你打开那座封存你记忆的监狱。”

我懒得和景承计较,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疯子根不不知道什么叫羞惭,何况我也很想知道自己被抹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我看见一扇紧锁的门和装有很多不同钥匙的箱子。”

“那扇门代表着你潜意识中最深层的空间,不同的钥匙说明你内心的迷茫,我原本以为可以帮你开启监狱,谁知道我低估了这座监狱的严密。”景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我。

“连你都无法打开这座监狱,就是说我永远也不能知道锁在里面的记忆是什么?”

“我催眠你的时候发现,只有你靠近这座监狱就会表现出异常恐惧和害怕,这说明不管里面封存的记忆是什么,都是让你畏惧惊恐的根源,指针停止在3:13分的挂钟无处不在,我推测这个时间和你这段记忆有直接的关系。”景承若有所思直视我说。“我尽力了,这座监狱必须建造的人才能开启。”

我眉头微微一皱:“你从来不会关注没有意义的事,为什么突然对我儿时的记忆这么好奇?”

景承欲言又止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

“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告诉你原因。”

第五十九章 意外发现

晚上我终于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自然醒,我在床上伸懒腰很惬意的享受这几个月来最轻松的早晨,转身时有什么东西沾在身体上,我睡眼惺忪睁开眼睛,眼前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和姿态诡异的尸体。

我心里猛然一惊从床上弹起来,第一个感觉是我依旧在噩梦中,等我看见盘腿坐在床尾的景承时才稍微平静些。

我张着嘴环顾四周,整张床上摆满了凶案照片,对面这个疯子披头散发如同怨鬼,我重重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感觉到生疼,在心里长松一口气这并不是在做梦。

对面的怨鬼白我一眼:“大清早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被景承这句话差点没憋成内伤。“该我问你发什么疯才对,你把这些照片放在床上干嘛?”

“找线索。”景承一脸平静回答。“你宿舍这么小,除了床其他地方也放不下。”

我不该埋怨景承,这本能就是他的常态,我应该早就习惯和一个疯子相处的方式,看着床上和墙上挂满的血腥凶案现场照片,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休假期间我将和一个疯子以及这些照片渡过。

他离开的两年我承认自己很想念他,但现在这种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你能不能正常点,再这样下去我多半会被你逼的神经衰弱。”我下床一边喝水一边抱怨。

“为什么要杀医生呢?”景承根本不理会我,像是走火入魔一样在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唯一的可能只有是这三名医生发现了杜织云行凶的事,杜织云才杀人灭口。”我端着水杯走到他身边。

景承摇摇头躺在铺满照片的床上:“在医生面前杜织云只是一个绝症患者,她需要在医生的治疗下确保自己能完成复仇,可三名医生被杀的时候杜织云还没有完成她的杀人计划,从逻辑上分析她杀医生很不正常。”

“按照国家对手术医生的要求,手术医生必须有执业医师资格,而且手术等级分为四级,肿瘤手术属于第四级,能实施手术的医生必须达到副主任医师职称。”我坐到床边对景承说。“这大大缩小了排查范围,但各个医院均没反馈有副主任医师失踪的情况。”

“三名高职称医师被杀这么久为什么没人发现呢?”景承手里拿着仓库凶案照片,他目不转睛盯着照片里用尸体拼凑的司芬克斯。“杜织云杀医生的动机不明,而且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这三名医生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