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文心耸耸肩:“控制一个机场应该是挺大的筹码,有这个筹码相信容易谈条件。”

“钱?当然不是,如果是为了钱你不该来警局,显然你对钱并没有兴趣,你出现在警局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的条件只有警局……不,只有我们才能满足你的条件。”景承翘起腿偏头重新打量宫文心。“我很好奇你用一座机场当筹码想要兑换的到底是什么?”

“警方不会和任何人谈条件!”我正义凛然说。

苏锦心急如焚:“我去联系空管局和机场。”

“不用了。”景承再一次叫住她。

“这么大的事不是儿戏,万一……”

“没有万一,她刚才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天才是浪漫的,同时也是危险的,能在机场种蒲公英的人的确是浪漫,可她同样也是危险的!何况她在机场种下的不止蒲公英!”景承声音低缓。

我大吃一惊:“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警方是不会和任何人谈条件,那是因为没有人的筹码可以打动警方,一座机场不会让警方妥协,但如果是两座或者三座呢。”景承深吸一口气。

“什么?”我和苏锦瞠目结舌。

“她从一开始就告诉过我们,她的工作就是往返全国各大机场,她在机场种下的除了蒲公英之外还有能控制机场的病毒程序,她的筹码就是全国所有的机场!”

我震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谁会想到面前这个美艳动人的女生竟然劫持了全国机场。

“条件,你的条件是什么?”景承冷静问。

“平南监狱关押着一名叫严漠生的普通犯人。”宫文心看了一眼手表。“四小时后平南市有一班飞往加拿大的航班,或许你们有办法让严漠生坐上这班飞机,等我确定他到达加拿大后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们和加拿大没有引渡条例,他只要一下飞机就自由了,你用全国机场当筹码就是为了帮这个叫严漠生的逃跑?”景承摸摸下巴很是诧异。

“你可以当我说的一切都仅仅是假设。”宫文心依旧笑的从容。

景承转头看我声音短促:“联系平南监狱。”

“你干什么?你真打算答应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就是一个警察,你以为我有通天的本事随随便便放走一个在押犯人。”我瞪了景承一眼大声说。“何况她说的这些根本没有被证实,就凭她三言两语你就相信了?”

“她说的是真的!”景承突然变的严肃。“除非你连我都不相信,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到加拿大需要九个小时,她能来警局说明已经布置好一切,就是说如果在十三个小时后严漠生没有出现在加拿大,那么她上传在全国机场终端的病毒将会自动启动。”

“至少还有十三个小时,我马上联系全国机场对控制终端进行检查。”苏锦说。

“停电只是警告,相信从她走进这里的那刻,被上传的病毒程序就已经被激活,现在对终端进行检查只会提前启动程序,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触病毒程序的人。”景承面无表情直视我们。“你们知道全国每天有多少航班起降吗?你们敢想象会发生的事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计划?”苏锦问。

景承回头望向宫文心:“因为我就会这样做,可惜她和我是一样的人。”

我不相信宫文心,可我相信景承,不过要释放一名在押犯人已经超出我职权范围,但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只有拨通了赫楚雄的电话,我把宫文心的事一五一十向赫楚雄报告,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后,赫楚雄挂断了电话。

我不明白这算什么意思,景承重新坐回到窗边,宫文心平静的翻看手中那本书,剩下我和苏锦一脸茫然,那天晚上我们一直留在办公室,第二天六点我接到电话,里面传来一个苍老而陌生的声音。

我把电话递给宫文心:“找你的。”

宫文心接过电话后脸上洋溢起欣慰的笑意,她和电话那头的人正在聊着加拿大的天气,她像换了一个人,一个在大人面前撒娇的孩子,我猜和她通话的应该就是已经到达加拿大的严漠生。

宫文心挂断电话后很有礼貌将手机还给我,还说了一声谢谢,怎么看她都和一个劫持全国机场的罪犯格格不入。

景承走到她身边很平静问:“你现在可以解除病毒程序了吗?”

宫文心把手里的书递到景承面前,晨曦的阳光刚好照射在她身上,她看上去仿佛又变成了圣洁的天使,特别是她微笑的时候,好像有一种能驱散黑暗的魔力:“这本书送给你,就当我们初次见面的礼物吧。”

景承接过书后突然愣住,我瞟了一眼书名,《理想国》。

我并不清楚一本书为什么对景承触动这么大,他双手捂住疲惫的脸良久,深吸一口气露出无奈的挫败感。

“柏拉图的《理想国》是建立在他的精神幻想中,那是一个没有纷争和战乱以及杀戮的国度,虽然这样的国度不会存在,但至少是一个美好的憧憬。”景承抿嘴看着书苦笑。“你根本没有上传什么病毒程序,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居然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话。”

“假的?!”我张大嘴,这十几个小时我完全是在煎熬中渡过,到最后竟然是宫文心的谎言。

“但有件事是真的,你妨碍公共交通安全以及组织越狱,宫文心,你被捕了!”苏锦面无表情上前给她戴上手铐。

宫文心没有丝毫抗拒很配合伸出双手,就如同她走进这里时一样平静。

“等等。”景承眼神中有一抹惋惜一闪而过,他叫住被苏锦押送出去的宫文心。“我不是一个愿意承认自己失败的人,但这一次是例外,从你出现开始我就在对你进行心理侧写,不管是你的微表情还是肢体动作和语言,我都没有能看出任何破绽,以至于我很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宫文心笑着点头。

景承:“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正常人是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宫文心声音平缓。“如果没有你的话,正常人会按照惯性思维去处理这件事,只要核查备用终端就会发现并没有被侵入的痕迹。”

“这么说我属于不正常的类型。”景承无奈的苦笑。

“不,只有同类才会相信自己的同伴。”

“同类?”我瞪了宫文心一眼冷冷说。“谁和你是同类?你干出这么疯狂而且违法乱纪的事,你这么高的智商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我疯狂吗?”宫文心笑着反问。“我只不过在你们面前说了一个假设成立的故事而已,可惜你们选择了相信这个假设,好像我疯的程度远不及有些人持枪抢劫银行吧。”

“什么抢劫银行?”苏锦认真问。

我和景承同时愣住,不知道为什么宫文心会知道这一件事,好在她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再说下去。

“你哪儿只是说了一个假设的故事,你既然知道我和你是同类,那么就该清楚,在这个过程中你只要有一丝破绽就会被我发现,我承认你这个谎言很成功,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我没有跟严漠生一起走。”宫文心应该猜出景承的疑惑。

“以你的智商足以设计出让自己全身而退的计划,你既然能骗到我,为什么不在我相信你的时候和严漠生一起离开,你现在应该在加拿大,而不是留在这里面临严重的指控。”

“因为有人会来救我。”宫文心直言不讳。

景承一怔:“谁会救你?”

宫文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被苏锦带出房间的时候她转过身。

“同类从来不会丢弃自己的同伴……”

第四章 礼贤下士

杜织云连环凶案过去了一年,案件最终让我们发现了凯撒依旧逍遥法外的真相,因此赫楚雄重开了c档案并且重新成立专案组,为了控制案件的影响专案成员只有我和景承、苏锦以及陆雨晴四人。

在这一年里我们重新梳理分析了c档案中所有的案件,试图从里面找到曾经遗漏的蛛丝马迹,同时我们也严阵以待准备迎战恶魔的再一次出现。

我们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对抗黑暗的准备,等了一年时间,没有等到恶魔却等到了宫文心。

景承在窗台快速转动手里的魔方,似乎这东西成为他除了凯撒之外另一个严峻的挑战,虽然每一次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完成魔方,但脸上始终挂着挫败感,这种情绪聚集到最后变成他嘴角无奈的苦笑。

我一边盯着桌上的手机一边心不在焉敲击指头,专案组由赫楚雄亲自负责,他的指示很简单除非案件有进展否则不需要向他汇报,因此我们已经有一年没和他联系过。

而就在昨天,我让赫楚雄释放了一名在押囚犯,可如今我却不知道该向他如何交代。

魔方转动的声音让我愈发心烦意乱:“你,你不应该表现出愤怒吗?或者是憎恨、厌恶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景承的注意力还是在魔方上。

“你被骗了,而且还是输给一个女人。”我刻意去刺激他,因为我看不见景承的极端和反复无常。

“你是说这个?”景承晃动手里的魔方。“我会打破她的记录。”

“谁给你说魔方了,她来这里三言两语就让我们放走一名在押犯,按照你的衡量标准,她也是一个怪物,对于怪物你不是应该表现出,表现出憎恨吗?”

“哦,你在说宫文心,她做过什么吗?”

“她……”

“她来这里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假设的故事,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承认过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景承打断我很无奈说。“理论上说她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我们选择相信了她假设的故事而已。”

“你意思她没有错,错的都是我们?!”

“她只不过是一个比你聪明的女人而已。”景承头也没抬回答。“即便她是怪物,那也是漂亮的怪物。”

“你在袒护宫文心?”

“没事的时候多看些书。”景承随手把宫文心临走时送他的那本书丢给我。“理想国是柏拉图写的,但第一个提出理想国度构想的却是苏格拉底,他是柏拉图的老师,因为他的思想危及到国家统治阶层因此被判处死刑,他原本是有机会逃亡的,但苏格拉底认为逃跑会破坏法律的权威,仍坚持留下来接受审判。”

“这和宫文心有什么关系?”

“怪物和正常人之间唯一的不同就是怪物不会遵守道德标准,它们有自己的思维模式和行为准则,善恶和对错被它们扭曲,但宫文心却没有,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会产生的后果,同时她也做好了承担这种后果的准备。”景承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魔方。“她放走了一名囚犯,但她自己选择了留下,在她看来这是一种交换。”

“你是说宫文心用自己交换严漠生的自由?!”我大吃一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宫文心或许没你们想的那样聪明。”

苏锦拿着两份档案走进办公室,刚好听到我和景承的交谈,她把档案递到我们面前,是景承让苏锦调阅的严漠生和宫文心的资料。

我翻看从平南监狱获取的服刑人员档案。

严漠生,男,64岁,无固定职业,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入狱八年。

“过失杀人?”景承眉头一皱有些疑惑。“他杀了谁?”

“严漠生在工地打散工,回家途中被遇到流氓抢劫,争斗过程中失手杀掉对方。”

“杀了一个流氓?”景承更加诧异。

“案件档案里记录,当时严漠生身上不到两百元。”苏锦说。

“宫文心用全国机场当筹码来换严漠生,这笔账怎么看都不值得啊,再便宜的飞机造价也过千万,你们有没有算过宫文心手里的筹码值多少钱。”景承若有所思摇摇头。“这个严漠生恐怕没有档案记载的这么简单。”

“是不值得。”苏锦伸手过来把档案翻到最后一页。“严漠生是四年前被关押到平南监狱,他的刑期只剩下三个月。”

“严漠生马上就要出狱了?!”我大吃一惊。

“根据平南监狱反映的情况,严漠生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获得过减刑的机会,就是说宫文心什么都不用做,三个月后严漠生就会被释放。”

“宫文心能用自己交换严漠生,可见这个人对她很重要,严漠生马上要出狱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呢?”我大为不解。

“宫文心要求把严漠生送到加拿大,是因为知道加拿大没有引渡条例。”苏锦在旁边冷静说。“严漠生应该还隐瞒了什么事,而且还是极其重要的事,我已经让同事在帮忙调查严漠生之前的过失杀人案,我感觉这案子另有内情。”

“宫文心的资料呢?”景承问。

苏锦在我们面前摊摊手:“没有。”

“没有?!”我大吃一惊,在现在的制度下每一个人的资料警方都有详细的记录,简单点说想要在这个国家没有痕迹的生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和你一样吃惊,不管是户籍还是身份甚至工作经历,宫文心都没有留下丁点记载,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只说明宫文心告诉我们的名字是假的。”苏锦说。

“人早晚都会面临死亡,肉体会腐烂名字会被遗忘,但留在网络中的痕迹,诸如你随便注册的账号或者网页浏览记录以及行踪却会被保留下来,而且这个时间是永久的,宫文心显然是一个很注重自己隐私的人,她不希望别人窥探她的生活,一个可以控制全国机场的天才黑客,抹去所有她在网络中的痕迹应该是件简单的事。”景承从窗台上坐起来,对苏锦说。“你要调查的名字不是宫文心。”

“那应该调查什么?”

“独角兽,稀有而且珍贵,同时也是最难被捕捉到的生物,这是宫文心在网络中使用的id,作为一名黑客,id是唯一能知晓她身份的识别码,让技术科从这个id入手调查。”景承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对于一名黑客来说,id甚至比生命还重要,宫文心在我们面前直言不讳告之,说明她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要让她这样做呢?”

我立刻通知网络技术科开始跟进,苏锦继续说:“虽然没有调查到宫文心的个人资料,但我从她工作的地方了解到一些情况,她在四年前就职于一家专门提供无线网络设备运营服务的大型公司,我在人事部查到她的资料,经过核查除了照片之外她所有履历都显示是另一个人。”

“这不重要,她用别人的身份掩护自己,关键在于她入职的时间刚好是严漠生入狱的时间。”我冷静说。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可见宫文心从严漠生入狱就开始在部署她的计划,至于动机暂时还不清楚,最麻烦的是宫文心被捕之后什么话也不说,我猜从她身上应该问不出什么东西。”苏锦叹气。

“传说中拥有最纯洁心灵的人才能看见独角兽,宫文心虽然是心甘情愿留下,但她并没有打算向我们坦诚一切,她好像在等什么人。”景承随手翻了翻宫文心送他的那本书。“等一个能真正看见她的人。”

“等这个人出现对她有什么意义?”苏锦问。

“她对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话是,同类从不丢下同伴。”我对这句话有很深刻的理解,所以我很清楚宫文心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她在等自己的同类救她出去!”

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推门进来的是梁定国,杜织云的案件告破后他从海城市被刑侦局负责我之前的工作,他是一名优秀的刑警只是处事习惯了墨守成规按部就班。

梁定国一进来就放下两盒黄山绿芽:“忙着呢。”

苏锦突然笑了:“梁队,你这是打算行贿啊。”

“别,朋友送的,我喝着挺不错就拿来给你们尝尝。”梁定国不是圆滑的人,表情很不自然。

“我还没找你呢,陆检被你借去都一个多月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回来啊?”我笑着问。

“局里的法医我就看上陆检的本事,她可帮了我不少忙,好多案子最终确定凶手的线索都是陆检提供的,现在我手里案子多,让我再借一段时间。”

“你上次来借走了陆检,可我记得你上次可没带东西,这次居然还有两盒茶,我怎么瞧着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苏锦拿梁定国寻开心。“说吧,你这一次打算借什么,先声明,钱没有。”

“中州市发生一起凶案,案件有些离奇,反正我从警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凶案,我想,我想……”梁定国支支吾吾半天。“我想请你们帮忙过去看看。”

“什么凶案?”苏锦立刻严肃起来。

“你们过去看了就知道了。”

追查凯撒的事也没有进展,在局里闲了一年我和苏锦还真想重回第一线。

我们答应了梁定国,走到门口发现他还留在原地,这才发现他望着窗台上玩魔方的景承,我苦笑一声搞了半天梁定真正礼贤下士的并不是我和苏锦,而是那个到现在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第五章 死亡童话

在我见过的凶案现场都可以用血腥、恐怖、残酷以及诡异去形容,但梁定国带我们看的这一处凶案现场却是唯一的例外,我在脑子里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思索了很久想到和凶案格格不入的词。

唯美。

中州湿地森林公园在冬日放眼望去玉树琼枝美不胜收,风夹杂着树木的清香迎面而来,树上的银条和雪珠簌簌下落,玉屑般的雪末随风飘扬,映着清晨的阳光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仿佛把我们带到美轮美奂的童话世界。

童话里有王子和公主,而此刻他们正坐在长椅上,美丽的公主偎依在王子的肩头,睁开的眼睛眺望着远方憧憬美好的未来,只是我在他们脸上没有看见幸福和甜蜜,王子和公主胸口那抹血红在这片白色的童话世界里格外醒目,溅落在地上像是绽放的花朵。

“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根据现场血迹分布以及尸斑推断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初步尸检男女受害者都是左胸被锐器造成致命刺伤,具体的情况要等尸检以后才清楚。”陆雨晴走过来取下口罩,我们已经有一个月没看见她。“尸体摆放的姿势很奇怪,而且女性死者被化过妆,我感觉案子蹊跷所以让梁队请你们过来看看。”

“这起凶案中一共有三名受害者,警方在距离此地300米的草丛中还发现一名男死者,后脑中枪身亡,死者名叫陈兴国,在森林公园当环卫工人,推测是无意中发现凶手行凶被灭口。”梁定国说。

“男女死者身份确定了吗?”我问。

梁定国点点头:“在死者身上的钱包里找到身份证,男性死者名叫吴……”

“他们叫什么不重要,死者和凶手没有关系。”景承把手放在嘴边哈口热气。

“没,没关系?那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梁定国大吃一惊。

景承环顾四周后走向远处森林小径的一处长椅,坐下后很平静问:“这场雪是哪一天开始下的?”

梁定国一脸愕然,他应该不明白下雪和凶手有什么关联,但经过上次杜织云的案子后他明显对景承很信服,连忙让警员核实很快证实大雪是两天前下的。

“冬天是打猎的季节,有经验的猎人会选择一处地方蛰伏,这处地方必须隐蔽同时能清楚的观察到猎物的踪迹。”景承的目光望向我们身后。

我顺着他目光望过去,透过草木的缝隙刚好可以看见对面远处的两名死者。

苏锦顿时反应过来:“凶手当时就躲藏在这里!”

“这不是重点!两名死者来这里的时候还下着雪,如果凶手是尾随而至那么长椅上应该有积雪才对。”我目光落在景承坐着的长椅旁边,那个位置上只有零星的雪花。“凶手比死者更早就潜伏在这里,凶手的身体遮挡了落雪,所以长椅上才会是干净的。”

“中州湿地森林公园是开放性园区,而且占地面积很大,凶手如果是对死者预谋行凶的话,凶手根本无法判断目标会不会出现在这里,凶手是在守株待兔,死者被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刚好出现在凶手的视线中。”景承点点头。

“那,那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梁定国一头雾水。

“既然凶手是随机挑选目标,首先可以排除仇杀和情杀,我刚才留意到男死者的腕表价值不菲,尸体身上又没翻动的痕迹,抢劫杀人也能被排除。”苏锦抿着嘴表情疑惑。“好像还真找不到凶手的杀人动机。”

“在一件凶杀案中不能确定凶手杀人动机时,说明无法洞悉凶手的内心真实需求,在这种情况下要面对的凶手我称之为怪物。”

我大吃一惊看向景承:“凶手杀害这两个人的动机是因为心理扭曲?!”

“是的,不过……”景承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头,目光注视到梁定国。“凶手并非只杀了这两个人,你这一次要追捕的是一名连环杀人狂。”

“还,还有其他受害者?!”我们全都怔住。

“凶手在行凶以后重新摆放过死者的姿势,而在这个过程中死者的眼睛是睁开的,正常人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无法做到直视死者双眼,但凶手显然不为所动,这是一种心理麻木的表现,说明剥夺别人生命对于凶手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

“任何连环杀人凶手都有自己特有的行凶方式,如果这不是凶手第一次犯案的话,那么在以往的凶案中一定有类似的案件。”我转身对梁定国说。

“至于凶手行凶的动机我应该猜到了。”景承说。

“是什么?”陆雨晴问。

景承视线望向对面远处的两名受害者:“就是他们。”

“你不是说死者和凶手没有关联吗?”梁定国一脸茫然。

“死者和凶手是没有关联,但两名死者的关系对于凶手有特别的意义。”

“死者的关系?”我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两名死者是情侣关系,就因为这个所以凶手要杀他们?”

“男女死者被刺死后,摆放成相互偎依的样子,我如今坐的地方如果是观众席,那么凶案现场就如同是舞台,凶手在杀了他们之后又重新回到这里,凶手是在欣赏自己编排的死亡表演。”景承声音平缓自信。“这出于凶手对爱情的憎恨,所以凶手才会长时间蛰伏在这里等待,相爱的情侣就是凶手的猎物。”

“如果凶手杀人动机是因为在情感上受过创伤,那么任何情侣关系的男女都会对凶手产生刺激,但问题是情侣关系太常见,难不成凶手见一对杀一对?”苏锦提出质疑。

景承胸有成竹对我们说,凶手在行凶后对女死者化过妆,如果你们仔细留意就会发现,女死者的妆容画的很娴熟,但和她的年纪并不吻合,说明凶手经常对一个女人反复画同样的妆,而这样的妆只适合中年女性,由此可以推断凶手是男性。

男人为女人化妆属于顺从行为,可见凶手对于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极其看重和依赖,凶手杀掉女死者后还为她化妆,这是一种补偿性的慰藉,凶手把她幻想成自己爱慕的那个女人,说明凶手失去了她,正是因为这种关系的终结导致凶手开始行凶。

“这么说凶手还会继续杀人。”梁定国神情严峻。

“男性,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从小生活在国外,有正常的社交圈和人际关系,性格谦虚隐忍坚毅,擅于克制自己情绪,并且接受过长时间的军事训练。”景承深吸一口气对梁定国说。“记住,这一次你要抓的不是普通凶犯,而是一个心理扭曲的杀手!”

“杀手?!”我们全都大吃一惊。

“凶手来这里的时候还在下雪,正常人是不可能在冰天雪地里蛰伏好几天的,除非是接受过肉体耐力、自律能力和强韧的精神忍受力的军人,而且凶手挑选的这处行凶地点从军事战术上将是最好的伏击位置。”景承一边说一边拨开面前的积雪,一堆燃烧的枯枝被掩埋在下面。“凶手在这里生火取暖,离开的时候掩埋并非是掩饰行踪,这源于长时间野外生存训练的习惯。”

“年龄和身高呢?”之前景承对凶手进行心理侧写都会很全面,但这一次却有遗漏。

“这些就需要你来告诉他了。”景承看向陆雨晴。

“我?”陆雨晴不知所措。“尸检无法提供这些信息。”

“凶手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和忍受力,他的行为一直受到军事训练的影响,伏击的时候要求军人保持姿势,所以凶手坐在这里时是不会动的。”景承蹲在雪地上轻轻抹去积雪,下面泥泞潮湿的土壤中出现一双清晰的脚印。“凶手太过专注自己的猎物,以至于他忽略了这个细节,提取在双脚印化验就可以得到凶手的信息。”

“要我抓一般的杀人凶手没问题,可这一次……”梁定国摸了摸下巴上疯长的胡渣欲言又止,或许是经过杜织云凶案的缘故,他现在对普通凶犯和怪物也有了重新的定义。“能不能请你们协助调查这起案件。”

“我没兴趣。”还没等我开口,景承已经漠然的拒绝。

梁定国一脸失望叹息,我知道对于景承来说除了凯撒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在意,他能心甘情愿留下进入专案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知道该向梁定国如何解释。

“梁队,我们手里还有一件案子没有进展,实在没时间分心协助,要不这样,这起凶案有什么进展你多和我们沟通,能帮到你的地方一定会帮。”陆雨晴说。

第六章 Sariel

宫文心的事过去一个多星期,景承每天只重复两件事。

玩魔方和看那本《理想国》。

或许是因为他输给宫文心的缘故,挫败感让他对这个女人尤为感兴趣。

陆雨晴走进来时景承头也没抬一下,我还惦记着梁定国手里那件案子:“有进展了吗?”

“尸检结果显示陈兴国是被一枪毙命,另外两名男女死者胸部有致命刀伤一处,创口两端细窄平滑,手法干净利落。”陆雨晴疲劳的扭动肩膀回答。

“凶器是战术匕首?!”苏锦从陆雨晴手里接过尸检报告大吃一惊。“刀刃细长便于穿过肋骨,一刀致命说明受过专门的格斗训练,看来景承说的没错,凶手受过长时间的军事训练。”

“凶手不是国内的军人,目前国内部队装备的匕首都是单刃,为了便于在格斗中对敌人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所以匕首上设计有血槽,可凶案现场并没有鲜血喷溅的痕迹,创口两端平滑说明是双刃,这是用于刺杀的匕首,只有国外特种部队才会装备。”我眉头一皱说。

“我得把这事给记下来,至少能帮梁队缩小排查范围。”陆雨晴说。

我摇摇头:“特种部队服役的军人档案都是保密的,凶手如今和正常人一样,至于他的过去没有人会知晓。”

“我在尸检过程中特意检测了女死者脸上的化妆品,居然发现里面有兰花成分,据我所知化妆品有兰花成分的只有兰钻肌因再造白金萃。”

“这么奢侈!”苏锦瞪大眼睛说。“兰钻小小一瓶就要1万多,凶手杀人的成本也太高了吧。”

“凶手是在重复他之前经常做的事,他为死者化妆用这么贵的化妆品说明他爱慕的那个女人一直都用兰钻,由此可见这个女人是高收入人群,这一点倒是可以帮梁对缩小调查范围。”我说。

“从凶案现场提取到的脚印经过检测分析,凶手身高在1.80-1.85,体重70-75公斤,年纪30岁-35岁之间,加之之前景承对凶手的侧写,这名凶犯的大致轮廓已经清晰,就是不知道梁队什么时候能把凶手绳之以法。”

“凶手曾经在特种部队服役,掌握着娴熟的杀人技术属于高度危险人员,而且还是连环杀人狂,梁队在调查时可有发现类似凶案?”我问。

陆雨晴摇头:“梁队按照景承的思路去调查,可奇怪的是查阅之前的凶案并没有发现行凶手法相似的。”

“凶手难道是第一次犯案?”苏锦眉头一皱。

“对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陆雨晴端起水杯像是想到什么。“尸检的时候,我在两名死者的喉咙里发现凶手留下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和苏锦异口同声问。

陆雨晴把证物带推到我们面前,里面是一幅很潦草的画,一个男人拿着刀站立在荒原,诡异的是这个男人的头里还有一个拿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