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善、平静、淡泊、沉稳,这些曾经写在卢平脸上的伪装已经荡然无存,我看见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那是一种阴冷猥琐目光中看不出丝毫怜悯和仁慈的脸,我相信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卢平。

昔拉,这就是凯撒为卢平设置的记忆密码,景承重新恢复了他被封闭的记忆。

卢平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他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扫视房间后低头看看自己,好像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很陌生。

“他怎么了?”我低声问。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我们抓获之前,凯撒用强大的精神力压制他记忆太久,即便我们现在找到开启的密码,但卢平如今脑海里会有两种不同的记忆相互交替,意识错乱导致他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过去,他只会记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景承对我解释。

卢平似乎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正如同景承所说他的思绪应该很混乱,捂着自己的头样子很痛苦:“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谁?”

“是不是很难受?”景承的声音变的轻柔,就如同之前卢平对白蚁的时候一样,他的笑容能让人放下戒备。“看着我,看着我眼睛,像我这样呼吸,不要让情绪控制了你,我给你带了一些礼物。”

景承从衣服里拿出几张照片,慢慢推到卢平的面前,我低头看见照片上是一名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碎花白裙让她看上去很可爱,乌黑的大眼睛透着无邪的童真。

卢平看见照片时整个立刻安静下来,如同看见瑰宝的盗贼眼睛里放着贪婪猥琐的光,他不停舔舐着嘴唇蠕动的喉结说明他很兴奋,他用指头触摸照片中的下女孩,落在我眼里是那样的肮脏恶心。

“她是不是很漂亮?”景承笑着问。

卢平点头,整个手掌放在照片上不停的摩擦,景承又把另一张放在他面前,卢平的呼吸开始急促,解开衣领的纽扣神情愈发兴奋,他如同一个附身在人体的怪物,在景承的魔咒下渐渐露出原形。

摆放在他面前的照片有八张,每一张里面都是一名惹人可爱的小女孩,他看着这些照片表现出躁动的情欲,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令人作呕的怪物。

景承向来最憎恨的就是怪物,可这一次他居然反应很平淡,甚至一直保持着对卢平的微笑,像是一个诱惑他的恶魔:“想不想把她们带回家?”

卢平把脸埋在那些照片中,嘴里不断重复:“我的,都是我的。”

“她们不是你的,她们有自己的父母,你不能带走她们。”景承试探着问。

卢平抬头和景承对视:“会的,我会让她们开心,有时候是一朵花或者一件玩具,大多数时候我是用一颗糖,她们喜欢和我在一起,因为我告诉她们,我有一座很漂亮的花园,只有得到我邀请的人才能进入。”

“怎么样的花园?”景承问。

“童话世界里才会有的花园,开满了各种鲜花,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女孩在里面玩耍,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乐园。”

“这个乐园怎么才能去?”

卢平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意:“乐园在,在……”

他突然变的急躁,双手拼命捂着头像是在努力的回想,卢平所谓的乐园就是景承和白蚁一直在追查的地方,可现在感觉卢平好像遗忘了这处乐园的位置。

他显得比我们还要焦急,一次又一次用拳头击打自己的头,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脸上的表情在狰狞和微笑中不停的转换。

“他怎么了?”我疑惑不解问。

“凯撒封闭他记忆的核心就是乐园的位置,他脑海里有两种不同的记忆交替,让他也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他越是靠近记忆的深处意识越混乱。”景承解释。

“我的乐园,我的乐园……”卢平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抓狂,用力摇晃桌子。“为什么我记不起乐园在什么地方。”

景承忽然想到什么:“鲜花、树林、狮子,这些能不能让你想到什么?”

卢平安静了一些,在嘴里重复景承告诉他的那些词汇,表情依旧很艰难,过了很久他又一次看向桌面上那些照片。

“我记得,我记得这些照片,上面的女孩都被我带回了乐园,她们总是在后座上醒来问我还有多远,我告诉她们很快就到,可有时候她们也会哭闹,我不喜欢听见她们哭闹的声音,所以我就和她们玩游戏。”

“什么游戏?”景承追问。

“我和她们和影子赛跑,我告诉她们等追上影子的时候就能看见乐园,那里有三只手的巨人骑士守护着乐园的边境,穿过巨人骑士的迷宫会看见一条河,乐园就在河的对岸,威猛的狮子日夜巡视着我的乐园。”卢平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景承低头沉思良久,好像也没领悟他所说的话,就在这时卢平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惶恐的四处张望,瞪大眼睛望向我们:“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她们在说话。”

卢平挥舞着双手像是在驱赶什么,惊慌失措的向后退,直至身体贴到角落退无可退,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她们在说什么?”景承冷冷问。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卢平用乞求的声音对我们说。“求求你们,把这些声音赶走。”

“你,你把这些小女孩带回去以后都,都干了什么?”看着角落里令我厌恶恶心的卢平,我甚至都问不出口。

“我对她们很好的,我给她们洗澡,给她们穿上漂亮的衣服,哄她们睡觉,可,可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哭喊着回家。”卢平说到这里反复无常的情绪让他变的愤恨,他急促的呼吸看着手里那些照片,目光也随之狰狞,他开始撕扯那些照片,撕成很小的碎片,嘴里不停的低语。“我的,都是我的,永远也不要想离开我。”

然后他疯狂的把照片碎片放进嘴里吞咽下去。

已经走到门口的景承突然一怔,重新走回卢平身边,从地上拾起掉落的照片碎片。

“放我出去……”景承的手在剧烈的抽搐,嘴角蠕动了半天才发出声音。“你,你吃掉了那些孩子!”

我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卢平,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到底要多扭曲变态的心理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我不会让她们离开我的。”卢平抓狂的点头,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语无伦次回答。“她们就在我身体里,可为什么我对她们那么好,她们还是想要离开我。”

我见过景承所有的状态,但唯独没见过景承发怒的样子,不过现在的景承让我有些害怕,因为他选择了沉默,他从我身边拿了一把椅子坐到卢平的面前。

“你应该感谢那个封闭你记忆的人,因为从现在开始,只要你闭上眼睛,被你摧残过的那些孩子就会出现在你脑海中,她们会如同冤魂一样死死的纠缠着你,你耳边永远听到都是她们的哀嚎,那是对你的诅咒,最可悲的是,只要你还活着每一天都会承受这样永无休止的煎熬。”景承居然没有表现出愤恨,话语很轻柔像是在和他聊天。“不过我有办法可以帮到你。”

“什么办法?”卢平抓住景承的手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们就在你的脑海里,杀了她们!就像你上一次杀她们一样,让那些不肯向你屈服的声音永远停止。”景承慢慢抬起手,我赫然发现我的枪竟然在他的手上,我大吃一惊刚想上前,卢平已经用颤抖的手把枪拿了过去,枪口就对准景承的胸口。

“向那些不肯屈服的女孩证明你的强大,同时你还能终结会一直纠缠你的噩梦,这是唯一能让你得到安宁的办法。”

我看见卢平颤抖的手在慢慢调转枪口,移动到他的头上。

呯!

清脆的枪声在房间中响起,鲜血和脑浆的混合物溅落在惨白的墙面上,景承面无表情抹去脸上的血迹,他的冷漠就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枪声让白蚁很快赶到,当她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卢平时,景承回头对她说:“你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不用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个畜生身上。”

“你问出来了?”白蚁居然并没有询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承默默点头。

“他就算恶贯满盈,但你也不能擅自……”我目瞪口呆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所措。“卢平是赫部长关押在这里的重要罪犯,就这么死了,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

“卢平在审讯之间精神状态恶化,情绪失控抢枪畏罪自杀。”白蚁在旁边淡淡说。

“你是警察!”我义正言辞呵斥。

“是的,我是警察,所以这个畜生才会活到现在。”白蚁很平静回答。“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我会向赫部长汇报。”

景承头也没回往外走,他好像一刻也不想再看见卢平,在门口白蚁叫住我们。

“一定要找到那些孩子的遗骸,算是给她们家人等待这么长时间的交代。”

第十章 骸骨花园

回去的路上景承一言不发看着窗外,我对卢平的死没有丝毫怜悯,抛开一切来说他就是被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为什么?”我只是不明白景承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反应如此之大,他并非是一个冲动的人,但这一次他的做法显然不够理智。

我不是指责景承引导卢平自杀,事实上让卢平活着反而对他是最大的惩罚,在一般情况下,我相信景承会选择让他在余生受尽永无休止的折磨和煎熬。

“知道白蚁为什么会留在这里长达六年审讯一个恋童癖的变态吗?”景承声音沉重。

我一边看车一边偏头看他:“白蚁想从卢平口中得知藏尸地点。”

“那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睡不好?”

“为什么?”

“我们在卢平的家中发现了她孩子的玩具……”

我猛然一脚刹车,吃惊的看向神情黯然的景承,回想起面容憔悴疲惫的白蚁,六年时间和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杀朝夕相对,白蚁最想要的答案同样也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所以她和卢平一样睡不着,卢平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而白蚁是无法承受孩子的枉死。

我不知道这六年来白蚁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的煎熬,还要努力克制自己情绪去面对卢平。

“我只是帮白蚁解脱而已,只有这个畜生死了,她才能安心的离开那里。”景承重重叹口气。

“我猜白蚁希更望知道她孩子的下落。”我已经没有再去责备景承的理由。“卢平提到的那个乐园应该就是他埋藏尸体的地方。”

景承点点头。

“可是在卢平的描述中,他并没有直接说出藏尸地点的位置,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到什么巨人骑士还有迷宫以及巡逻的狮子?”

“关于藏尸地点是他记忆的核心,凯撒对卢平设置催眠节点时应该模糊了他的这段记忆,加之卢平本身精神失常导致意识错乱,他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记忆,只能通过对记忆影像的抽象化才能表达出来。”

“就是说,他提及的巨人骑士、河流、鲜花和迷宫其实是某种东西的抽象形态?”

景承点头。

“你们早在六年前就抓获卢平,在对他进行搜查时,可有发现过和他所说这些吻合的地方?”

景承靠在座椅上告诉我,卢平的职业是货车司机,常年在外运送货物,性格内向懦弱,严重的心理缺陷导致他一直受妻子压制,后来卢平发现妻子有外遇的事,对他造成极大的心理创伤,从此他把对妻子的怨恨转移到小女孩的身上,他诱拐的孩子在卢平眼中其实就是他妻子。

这些诱拐的孩子会让卢平产生性满足和性快感,一旦孩子开始哭闹会刺激卢平想到他妻子的种种不是,这个时候卢平就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欲望和毁灭冲到,他会用各种方式摧残和折磨这些孩子直至死亡,然后他继续更换下一个目标。

“卢平被抓获后,警方搜查过所有和他有关联的地方,但始终无法确定他埋藏孩子尸体的地方。”

“卢平是货车司机,他可以利用职业掩护出现在全国各地,货车就是他运送孩子的工具,那么他埋藏尸体的地点会不会并不是固定的?”

景承摇摇头:“卢平缺乏安全感,他只有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才能感到安全,所以他埋藏尸体不会随意挑选地方,他提到的乐园应该在他家附近某一个地方。”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抓获卢平的?”

“格咔什。”

我从车上找出地图,在上面标识出格咔什,那是位于版图西北的一座城市,景承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按照卢平的心理状态,以他家为中心半径一百公里范围内属于他的安全区,超过这个范围他无法得到安全感。”

“这个范围你们都调查过?”

“半径一百公里,你知不知道范围有多大,而且这片区域的地貌大多是戈壁滩和无人区,警方根本不能进行排查。”

“戈壁滩……”我眉头一皱回想卢平说过的话。“他说那些被诱拐的女孩醒来会哭闹,他就和孩子玩追逐影子的游戏。”

“你想到什么了?”

我指向车前玻璃,车的影子一直向前延伸的马路上:“影子只有在正前方才好追逐,而格咔什的地貌是戈壁滩,那里的公路几乎都是一条直线。”

景承从座椅上直起身体:“影子在前面说明太阳在后面,就是说卢平带着那些孩子是向正东面开车。”

我点头在地图上找到贯穿东西的公路,一共有五条公路会经过格咔什:“巨大的骑士又是什么意思呢?”

“卢平的描述中加了修饰词,三只手的巨大骑士,什么东西用三只手?”景承目光在地图上搜索。

“西北地区我因为查案倒是去过一些地方,地图上这几条公路也都行驶过,戈壁滩很荒芜公路两边大多是风化的山,还真没有什么三只手的东西。”

“卢平开着货车,他要去的地方必须是平坦的,把车停在戈壁滩上会引起别人注意,所以他所谓的乐园应该不会在山里,按照他的讲述,乐园在一处宽敞隐蔽的地方。”

“戈壁滩越是宽敞的地方越危险,因为是横风区经常造成车祸,上次我们警局的车差一点……”我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横风!”

“是风力发电机!”景承也反应过来。“戈壁滩最大的资源就是风力发电,因此会在横风区域安装风力发电机,而转动的叶轴刚好是三片。”

“卢平提及过由三只手巨人骑士组成的迷宫,他说的其实是风力发电机阵。”我连忙打电话回警局,让苏锦调查格咔什附近的风力发电机安装地点,很快苏锦告之了一组坐标,我和景承标识在地图上后果然位于其中354国道附近。

我和景承连忙驱车前往,并且通知当地警方派出警力待命,等我们赶到坐标位置已经是两天后,我们穿过风力发电机阵后,往前行驶大约五十多公里,前方出现一条细窄的水流,这和卢平所说的完全吻合。

我们徒步穿过河流前方是一座低矮的山丘,景承眺望了片刻:“你看这座山像什么?”

“狮子!”我脱口而出,面前的山如同一只巡猎的雄狮,卢平也说过,他驯养的狮子巡逻着乐园的边境。

我想我们已经接近他口中的乐园,绕过山丘之后前方的警犬开始躁动,此起彼伏的叫声在空旷的戈壁滩上回荡,我和景承一言不发望着远方。

一座荒废的木屋坐落在人迹罕至的荒原中,木屋的旁边是几棵在风中摇曳的白杨树,而木屋四周贫瘠的土地上竟然长满了鲜花。

景承缓慢的坐在石头上,搓揉了一下脸颊,问身旁的警员:“有烟吗?”

腾起的烟雾中我看见了他脸上的黯然和惋惜:“我如果可以早一点找到这里……”

“你尽力了。”我拍拍他肩膀安慰。

那晚我们就坐在凛冽的风中,看着忙碌的警员在探照灯中从鲜花盛开的地下挖出一具又一具孩童的遗骸,用白布包裹以后并排摆放在一起,惨白的布在探照灯下更加刺眼,每一具尸骸被挖出来我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是最后一具。

景承从身上拿出手机,他输入的每一个号码都显得很吃力,手指悬停在拨出键上很久,好像在那一刻连他这样无畏的人也失去了勇气。

深吸一口气后他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三个字:“找到了。”

话筒那边同样也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我听见白蚁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心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我甚至找不到一句可以去安慰她的话。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凯撒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掉卢平?”

“因为凯撒需要我们在合适的时机从卢平口中得知这座骸骨花园的位置,这是凯撒送给你的礼物。”景承目光坚毅的凝视远方,灯光下他犹如一座无法撼动的雕像。“凯撒会不惜一切摧毁你的信仰和人性,如果你真做好准备的话,我们和这群怪物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第十一章 焚尸之地

警方用了两天时间从骸骨花园中清理出十三具尸骸,从尸骨腐烂程度最先遇害的死者要追溯到八年前,在卢平被抓之前他利用自己货车司机的职业掩护,从各个地方诱拐女童并且最终带回到这里。

陆雨晴对尸骸进行了详细的尸检,证实每一具遗骸在生前都被不同程度的性侵,手段惨不忍睹令人发指,并且遭受过严重的折磨和殴打,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从缺失部位来看大多分布于手臂以及后背等地方。

卢平在的恋童癖在后期已经无法满足他扭曲变态的心理,他通过吞食死者肉体来到达自己的性快感。

景承没有翻开尸检报告,手指敲击在桌面:“化验科的土壤分析报告出来了吗?”

“还没有,你已经问了很多次,为什么对土壤分析报告这么重视?”陆雨晴问。

景承用手梳理长发若有所思说:“为什么只有十三名受害者?”

我和陆雨晴吃惊的对视:“卢平犯的罪行丧尽天良,难道你认为被他残骸的女童还不够?”

“我不是这个意思,卢平藏尸的地方位于戈壁滩之中,这种地貌的土壤大部分是由细沙层和碎石层组成,我留意过骸骨花园附近的生态结构,在不考虑降水的情况下,那里的土壤容重、比热以及空隙都不适合植物生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野花盛开呢?”

“卢平藏尸地点附近有地下水,可以给植物生长提供必要的水分,有野花也不足为奇。”我好奇看着景承问。“你干嘛关心有没有野花?”

“卢平把尸体掩埋在地下,随着尸体的腐烂所产生的有机物就成了养分,这为野花的生长提供了有利的条件。”陆雨晴冷静说。

景承眉头依旧紧锁:“警方在现场只发现十三具遗骸,这个尸体数量不足以向那么多野花提供养分,而且还有一个疑问,卢平挑选藏尸地点的原因是什么?”

“经过警方对现场勘查证实,卢平所选择的藏尸地点原来是一座小型煤矿,因为矿脉枯竭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我们在荒原看见的木屋其实就是矿洞入口。”我表情严肃说。“但出于安全起见,矿洞早就被炸毁,现场也没有发现人为挖掘的痕迹,我推测卢平选择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隐蔽。”

景承抿嘴摇头:“如果仅仅是出于隐蔽的考虑,卢平还有更多的选择,藏尸地点距离风力发电机阵只有五十公里,负责检修发电机的人员很有可能误入这个地方,这对卢平来说并不安全,他选择这个地方应该还有其他原因才对。”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警方对木屋搜查的时候发现很多玩具,并且在一个箱子里还找到大量孩童衣服,卢平有收集受害人物品的习惯,但我在提取物证证据时发现,衣服以及玩具的数量与发现的尸骸数不吻合。”陆雨晴说。

景承问:“多还是少?”

“多。”陆雨晴一脸冷静回答。“不过暂时还没有完成清理,目前警员正在用这些证物和失踪儿童档案对比,以便尽快通知受害者父母。”

一名警员敲门进来,送来刚完成的现场土壤分析报告,景承连忙接过去,看了片刻后眉头紧皱。

“土壤成分和附近地貌结构吻合,但有机物超标,同时发现大量碳、磷、钙元素残留,分布广度以及沉积深度超过正常标准……”

我听完也大为疑惑:“不应该啊,一个土壤成分几乎全是砒砂岩和沙子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大量无机元素残留,而且数量还如此巨大?”

“碳、磷、钙元素……”陆雨晴突然面色大惊,连忙在案件档案中找寻,最后翻找到木屋内的照片,放大镜下照片的角落有一个废弃的设备,连忙转身问景承。“你们抓获卢平的时候,他的职业是货车司机,主要负责运送什么货物?”

“不是货物,他驾驶的是油罐车,负责运送柴油。”景承回答。

“这是煤矿专用的垃圾焚烧炉,为提高焚烧效率采用的是柴油燃料,但这种设备过于老旧加之达不到环保要求早就停止使用,如果卢平运送的是柴油,他……”陆雨晴瞪大眼睛看着我们。“他有可能一直在使用这个设备!”

“卢平利用这个设备焚烧尸体!”我骤然抬起头大吃一惊。“鉴证科在土壤中发现的元素残留是骨灰!其主要成分是钙及磷质,要是将骨灰覆盖在土壤上会是最好的肥料。”

陆雨晴大惊失色:“藏尸地点上到处都盛开野花,卢,卢平杀的不止十三名受害者。”

“每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都有各自杀人的动机和原因,他们只会挑选能满足自己心理的特定目标,比如卢平,他是恋童癖,只有小女孩才能激发他的冲动和杀戮,卢平对目标表现出来的是征服、占有和奴役,这个过程中他会摧残和折磨以及虐待受害者,但唯独没有毁灭这个特质。”景承慢慢放下报告冷静说。

“那些尸骸你是亲眼看见挖掘出来,这还不算是毁灭?”我疑惑不解。

“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评估一个变态的怪物,卢平在杀她们之前首先是吃掉受害人的肉,食人是一种原始行为,认为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获取力量,但卢平吃掉受害者是为了和她们融为一体,这是一种极端的占有欲。”景承神情凝重对我们说。“如果卢平仅仅是为了藏尸,他为什么不把受害者焚烧而是掩埋呢?”

我和陆雨晴对视,思索了半天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藏尸地点在卢平心目中是乐园,是能让他幻想并且满足的地方,事实上他并不认为受害者已经死亡,他把她们埋在木屋的地下是另一种占有的方式,他认为受害者是在熟睡,依旧陪伴在他的身边。”景承说出答案。

“那骨灰又怎么解释?”陆雨晴还是有些质疑。“一个人的骨灰大约2-3公斤,要覆盖整个木屋周边需要的骨灰数量惊人。”

“卢平既然希望占有受害者,按照他的心理特征不应该焚烧死者尸体才对,为什么在一个人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我突然愣住摸了一把下巴重新拿起有焚烧炉的照片。“除非在同一个凶案现场有两个不同的凶手!”

“昔拉!”景承点头不假思索说出这个名字。

“昔拉是中州湿地森林凶案的凶手,怎么会和卢平有关系?”陆雨晴还不知道我们在精神病发生的事。

景承把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告诉陆雨晴,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一边思考一边对我们说,凯撒在封闭卢平记忆的时候选择用昔拉当密码,说明卢平一直都有接触昔拉,卢平的性格懦弱和强大的杀戮天使在一起,他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两人是主从关系,卢平在满足自己心理需要虐杀女童的同时也在为昔拉服务,他们两人同时共用了一处屠杀场所。

“不同的是,卢平把受害者掩埋在地下,而昔拉却是直接将受害者焚烧,骨灰就遗弃在木屋的外面,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我们最后看见的骸骨花园。”景承停下脚步说。

“就是说,中州湿地森林公园的凶案并不是昔拉第一次行凶?!”陆雨晴一脸惶恐。“他,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杀戮天使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戮,他杀再多的人也不足为奇,我更在意的是,昔拉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他挑选目标的范围又是什么?”我忧心忡忡说。

“焚烧尸体是为了掩饰,可见昔拉不希望受害者身份被揭露,根据在湿地森林公园凶案现场对昔拉的心理侧写,他有正常的社交关系和较高的社会地位,他会杀掉目标但不会亲自处理尸体。”

我说:“卢平就是般他处理尸体的人,因为卢平对昔拉的崇拜和敬畏,他会不遗余力帮昔拉完成善后的事,而且他的货车无疑是最好的运输工具。”

“卢平会把昔拉的吩咐当成命令,他会妥善的焚烧和处理尸体,但是……”景承忽然在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但是卢平抑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他会做一件让昔拉露出破绽的事。”

“什么事?”我和陆雨晴异口同声问。

“卢平有收集受害者物品的癖好,这种行为能让他感受到无上的力量和权力,这是在现实中他永远无法获取的,所以他在焚烧那些尸体的时候会留下受害者的物品。”景承转身兴奋不已对陆雨晴说。“让警员重新甄别在木屋发现装有受害者衣服的箱子,如果运气好会找到受害者的身份线索,昔拉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怪物不同,他不会留下线索让我们去追捕,因此我们必须从他选择杀戮目标的原因来找到突破口。”

第十二章 目击证人

苏锦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在话筒中很是激动,警方在对案发时间前后出入湿地森林公园的车辆排查时有了新进展,根据景承对昔拉的心理画像,有人确定曾经见过昔拉。

我们请求格咔什警方协助继续核对在藏尸地点发现的受害者物品,然后马不停蹄赶回去和苏锦汇合。

在警局我们见到目击证人左小兰和廖凯,他们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我一边记录一边询问:“能不能详细讲述一下你们在湿地森林公园的经过?”

左小兰很健谈:“我们是在回去的路上看见那位大叔的。”

“大叔?”苏锦抬起头认真问。“你能确定这个人的年龄?”

“我工作是负责处理公关危机的,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当然这些人不是有钱就是有地位,钱可以赚但气质这东西真不是靠钱能堆出来……”

“你可以说的简单点。”我试图引导她说重点。

“这样给你们说吧,我在车上看见路边的大叔,他一个人在雪地里步行,我仅仅只看背影就知道他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从容的步伐和在风雪中挺立的身体还有穿着得体的打扮,简直就是一道风景。”

“你是看他有钱吧。”廖凯在旁边抱怨。

“有钱怎么了?有钱又不是错,当然有钱会给他加分。”左小兰毫不掩饰对那个男人的欣赏。

陆雨晴问:“你怎么知道他有钱?”

“看大叔穿着就知道了,他身上的每一件衣服看似寻常但全都价格不菲,外套大衣是gloverall的一件要好几万,穿的鞋是sportiva顶级登山鞋,款式我都没见过估计价格高的吓人,不光是这些,向大叔的背包、帽子以及围巾做工都好精细,就他这身行头能随随便便在雪地里糟蹋,可见大叔一点都不心痛。”

“他是徒步前行?”我问。

“是啊,所以我很好奇,像大叔那么有钱的人怎么也会开一辆好车吧,我们当时看见他时距离公园出口还很远,所以我们就让他上车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景承愣了一下:“你们让他上车?!”

左小兰点点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况大叔看上去又不像是坏人。”

“你们见过他的样子?!”我们异口同声问。

左小兰点头又摇头:“没看全,大叔戴着口罩遮挡住了脸,不过我看见大叔的眼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灰色瞳孔的人,那双眼睛就像精灵一样深邃,哦,对了,他的皮肤好白。”

“虽然有钱长的又帅,可惜是一个哑巴。”廖凯在旁边说。

“哑巴?”

左小兰多少有些遗憾的点头:“是不是哑巴我不知道,反正大叔上车以后没和我们说过话,而且大叔好像有洁癖,他用一条手帕擦拭自己触摸过的地方。”

廖凯说:“我还特别留意了那条手帕,在其中一角绣着一只蓝色的蝴蝶。”

我们听到这里停止记录相互对视,看来他们见到的就是凶手昔拉。

景承冷静问:“他上车后坐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