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达对桑影同的通缉令。”陆雨晴连忙将桑影同照片交给旁边警员。“请求各级公安机关协同追查,一旦发现桑影同下落立即抓捕。”

“等等。”

我同样也很激动,血月对于我来说不仅仅只是一名变态凶案,她还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杀,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痛恨血月,但兴奋和激动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或许是因为接触到的怪物太多,我已经习惯让自己向景承难以处变不惊时刻保持冷静。

我久久环视房间中挂满的照片:“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陆雨晴焦急问。“桑影同有作案时间,而且还在她家中发现陆黎川遇害的第一案发现场,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看看墙上的这些照片。”

“你想说什么?”苏锦声音急切。

“照片下都有时间,这些照片是桑影同在不同时期拍摄的照片,能让她挂在房间中,想必这些照片都是她心中最好的作品。”

我指着那些照片说,桑影同拍摄风格很写意,风景和人物都有,拍摄的手法、构图以及布光都很娴熟,照片是一名摄影师内心的写照,所以长时间从事摄影的人会在照片中反应出自己特有的审美、心境以及文化底蕴。

桑影同拍摄的照片光线明亮,景色优美人物传神,很多照片都是随意的抓拍,可见桑影同无时无刻不在发现身边的美好,并且通过照片将那些稍纵即逝的瞬间变成永恒。

“血月认为自己是光明天使,她在惩罚罪恶那么血月的眼里能看到的只有罪恶,所有美好都会被她视若无睹。”我指着照片低声说。“血月是无法拍出这些照片的。”

“你,你是想说桑影同不是血月?”苏锦和陆雨晴大吃一惊。

“墙上的照片从时间看跨度长达二十多年,可仔细留意照片的主题就不难发现,唯一在改变的是桑影同不断提升的摄影技巧,但照片的风格和主题却并没有发生过变化,她一直在追求扑捉到生活中的美,这能反应出桑影同的心理行为,而血月却截然相反,她也在不断的改变,但却是更加的黑暗和混沌,血月崇尚死亡那么她能看见的只有黑暗。”我下意识蠕动喉结。“血月绝对不会是桑影同!”

“变态杀人狂都有两面性,她所展示出来的与真实的自己或许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极端呢?”苏锦说。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血月有身份认知障碍,这在精神疾病中属于人格分裂范畴,血月分不清现实和虚幻,那就有可能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而桑影同就是血月在现实中的状态。”陆雨晴说。

“凯撒不会找一个人格分裂的疯子当自己的门徒。”我斩钉切铁说。

“为什么?”她们异口同声问。

“凯撒需要的是能传承邪恶理念的门徒而不是单纯的杀戮变态,人格分裂的变态连自己行为都无法控制,又怎么能延续凯撒的使命,血月固然有两面性,但绝对不会是桑影同。”我态度坚决说。“而且她也不符合血月的画像侧写。”

“对血月的侧写指出血月的年龄在30-35岁之间,未婚并且独居,这些都与桑影同完全吻合啊。”

“吻合这些的大有人在,我们不能以偏概全,侧写分析血月性格内敛、谨慎、稳重和擅于自我控制,说明血月很理性,但理性的人是不可能拍出这些照片。”我又指着墙上照片说。“只有感性的人才会去发现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美好。”

“这么说起来的确有问题,而且侧写里指出血月的工作能为其带来一定范围内的权力,而这种权力具有权威和公信力,因此血月应该是一名从事文职的公务员,但桑影同却是一名摄影师。”苏锦点点头。

“血月契约是血月采用了笔录的方式书写,说明血月长期接触和律法相关的事情,桑影同显然不满足这个特质。”我继续往下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年龄,年龄也是错的。”

“秦教授对血月的侧写指出年龄在30-35岁之间,没有错啊?”陆雨晴说。

“我爸不是神,他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对于血月年龄的侧写就是错误的。”我神情凝重低声说。“血月犯案有五年时间,销声敛迹十几年,加在一起二十多年,可桑影同现在刚好35岁,难不成她是十来岁就开始犯案?”

“秦教授对血月的侧写完成于血月契约后,30-35岁这个年龄阶段也是针对当时的血月。“

“那就更能说明桑影同不是血月,如果血月当时在这个年龄阶段,那么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年,血月应该有50多岁才对,这显然与桑影同的年龄不符。”我说。

“还,还真有点对不上。”

“当年警方追捕血月长达五年,就是因为血月滴水不漏,警方无法从凶案现场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才对其束手无策。”我继续对她们说。“可在血月契约结束后第一起凶案中,血月就不小心留下指纹,而且还是在那么显著的位置,我们一直推测血月是一名警察,那么血月就应该很清楚警方办案流程,那枚指纹很快就会在尸检过程中被发现,你们认为血月真会如此大意?”

“故意,故意留下的?!”陆雨晴震惊无比。

“目的是为了引我们找到这里。”苏锦恍然大悟。

“确切的说是让我们知道桑影同。”我深吸一口气。“她不是血月,而是下一个受害者!”

“桑影同已经失踪两个星期,血月在桑影同家杀害陆黎川,就是说……”苏锦嘴角蠕动良久。“桑影同多半也凶多吉少。”

“血月引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到桑影同。”我默默在心里叹口气,重新环顾四周。“桑影同的下落就隐藏在房间中。”

……

第二十八章 城堡

我让警员重新搜查房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搜查什么,血月在陆黎川脸上留下桑影同的指纹,目的就是引我们来这里,她的行为具有延续性如同寻宝游戏般,我推测血月一定会留下另一条线索。

果不其然很快一名警员在书架上发现一处空缺,从留下印记看有一本相册从书架上拿走,通过印记的深浅能判断大致时间是两个星期左右。

这时陆雨晴指着客厅茶几上一本摆放在正中间的相册,明显与房间主人简洁整齐的风格不符,我拿起相册比对书架上的空缺,大小刚好合适。

血月从中拿出相册后又留在茶几,分明是故意留给我们的,翻开相册发现里面全是胶片照片,不管是拍摄手法还是技巧以及光线的运用都显得稚嫩而且时间很久远,应该是桑影同很早之前的作品。

唯一不变的是摄影的风格,扑捉那些生活中稍纵即逝的美好瞬间一直都是她作品的主题。

当我们翻到一页时突然停住,目光定格在一张风景照上。

那是一处夕阳下的海滩,金黄成了照片主要的色调,白色的海鸥点缀在那片金黄色的天空中展翅翱翔,沙滩格外的松软湿润,海浪静悄悄的涌过来又悄悄退去。

沙滩上依稀撒着数点模糊的人影,有的相互追逐,有的窃窃私语,都在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参差不齐的礁石仿佛一只奇异的手,刚好握住快要消失在海平面的落日。

照片柔和优美仿佛能让人身临其境感受海滩的宁静,只是左上角那抹血红破坏了整张照片的意境。

我们对于这个图案再熟悉不过,只是以往图案只会出现在血腥的凶案现场,而如今光明天使的纹章却被画在这张照片上。

“谁知道这个地方!”我举起照片心急如焚大声询问房间里的警员。

这张照片就是血月想要我们找到的东西,光明天使的纹章代表着审判和惩罚,但血月却赋予了这个纹章另一层含义。

死亡。

“我知道。”孟沉指着照片一处地方说。“这是胜利灯塔是高港湾的地标,我去哪儿旅游过,照片拍摄的位置应该在灯塔对岸的海滩。”

我连忙让苏锦派出警力对高港湾进行戒严管制,并且立刻驱车赶过去,等我们到达高港湾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现场勘查的警员找到了照片拍摄地点。

我重新拿出照片核对,造型奇异的礁石就呈现在我们眼前,我原本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可除了和煦阳光清新的海风之外别无他物。

苏锦不断调整角度,直至站立的位置和照片取景位置一致,她反复对比后发现桑影同照片结构的主题是那几块礁石,我们围绕礁石找了一圈,听见陆雨晴大声叫我们过去。

当我们快步跑到陆雨晴旁边时再一次诧异的愣住,苏锦和陆雨晴表情中是无法抑制的惊喜和羡艳,她们好像瞬间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我猜任何一个女孩看到眼前的东西应该都会和她们一样吧。

童话里的公主总是会遇到自己心仪的白马王子,不管经历再多苦难最终都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好像所有的童话都是这样千篇一律,亦如每一位公主都有一座城堡。

我猜在每一个女孩心目中都会有一座承载着幸福和甜蜜的城堡,就比如现在的苏锦和陆雨晴,她们的视线完全无法从眼前的东西上移开。

穿过礁石在阳光笼罩的海滩上矗立着一座城堡,但和我想象中并不一样,我没有看见暗绿色的蔓藤爬满灰色城墙,只有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曳,细腻如丝的白色那么轻盈,花瓣上的晨露犹如水晶一般,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据说在城堡的花园中种下白色蔷薇是一种传统,因为蔷薇长开不败永不凋零。

城堡由下而上每一个建筑、每一条拱线、每一条花纹都向上冒出尖峰,所有尖峰错落有致、井然有序,不过眼前的这座城堡并没有精美的石雕,也没有奢华的装饰,海沙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金色的光芒,勾画出整座城堡雄伟壮丽的轮廓。

这是一座沙堡,但落在我眼里却是一件令人震撼的艺术杰作。

沙堡傲然独立凭海临风,睥睨海水的潮起潮落,仿佛在紧紧等待扣开城门的人到来。

沙堡的金色令人神往,但隐约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红色浑浊其中,仿佛这是一座经历过战火洗礼被鲜血染红的城堡。

就在我们惊诧万分时,一名鉴证科的警员拿着相机走过去拍摄,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但还没等来得及开口,在阳光下干裂的城堡一角轰然坍塌。

一只手从残垣断壁的城堡中露了出来,我们之前的震惊瞬间变成惊恐,随着城堡接连不断的崩塌,我们陆陆续续看见竖立在沙滩上人体四肢,我不由自主蠕动喉结,这是一座用人肢体当支柱堆砌而成的沙堡。

警员在沙堡四周拉起警戒线,经过清理后我们终于见到桑影同,只不过她已经没有了四肢,躺在沙滩下成为城堡的地基。

我猜陆雨晴和苏锦从此以后不会再对城堡有任何的向往,城堡一词会深深烙印在她们脑海中成为恐怖的另一个近义词。

桑影同的尸体被清理出来后送去尸检,到晚上我才从陆雨晴手中得到尸检报告。

“一刀致命。”陆雨晴指着自己脖子。“手法干净利落。”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苏锦问。

“不超过72小时。”

“桑影同始终两个星期,为什么血月要选择在三天前才动手?”我疑惑不解。

“血月不是普通的精神变态,她的智商应该很高。”陆雨晴忧心忡忡说。“而且血月绝对不会冲动性行凶,所有的步骤以及过程早在行凶前就反复演化过无数次,直至确保滴水不漏万无一失才会动手。”

“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尸检的过程中从桑影同指甲里发现沙土。”

“这叫什么发现?”我一愣看向陆雨晴。“桑影同的尸体是在沙滩下发现的,在她指甲中发现沙土很正常。”

“沙土也分很多种,按照产源不同可分为河沙、海沙以及山沙,我在桑影同指甲中发现两种不同成分的沙土,其中一种表面圆滑含有大量的盐分属于海沙,而另一种表面粗糙,颗粒多棱角含沙量较高,这类沙土属于山沙。”

“就是说桑影同接触过两种不同的沙土。”苏锦疑惑不解问。“难道她的尸体还在其他地方被掩埋过?”

“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直到后来我从山沙中发现残留的血迹,你们可能永远也猜不到血迹是属于谁的?”

“血月?!”我猛然一惊。“桑影同被袭击后和血月发生过打斗,指甲上留下血月的血迹。”

“不,不是血月。”

“到底是谁?”苏锦问。

“陆黎川。”

“……”我和苏锦面面相觑,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什,什么?在桑影同指甲里发现陆黎川的血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黎川死后被放血,我之前推断是血月为了减轻陆黎川尸体重量,方便搬运时不留下痕迹,现在看起来我这个推断有偏差。”陆雨晴坐下来郑重其事说。

“血月放陆黎川的血还有其他意图?”

“桑影同的家是陆黎川遇害的第一案发现场,鉴证科那边已经证实浴缸曾用来存储过大量血液,血月放干净陆黎川身体内的鲜血,但并不是倒掉而是存放。”

“血月存放陆黎川的血干嘛?”我大吃一惊。

“我们在海滩上发现的凶案现场,最奇特的地方就是那座沙堡,你们有没有想过,沙堡是谁堆砌的?”陆雨晴反问。

“当然是血月……”我回答到一半就停止。“沙堡的构建很有艺术性而且造型宏伟壮观,绝非一般人能完成,堆砌沙堡的人应该经常从事所以才会如此熟练,但血月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

“这是警员从桑影同家找到的。”陆雨晴把一本相册递到我们面前。

翻开相册里面的照片竟然全是用沙子堆砌而成不同样式的沙堡,而站在沙堡旁边的竟然是桑影同。

“警员在调查中证实,桑影同除了摄影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堆沙堡,而且她在这方面极有天赋。”陆雨晴说。

“凶案现场的沙堡是桑影同堆的?不可能啊,沙堡明明是在她死后才完成的。”苏锦瞪大眼睛。

“桑影同在两个星期前失踪,意味着她被血月控制已经有两个星期,可她却是在三天前才被杀害,血月留着她的命是有原因的。”陆雨晴重新指向案发现场拍摄到的沙堡照片。“这座沙堡就是桑影同活下来的原因。”

“沙堡是血月堆的!”我不由自主舔舐嘴角。

“血月根本不会堆沙堡啊。”苏锦还是一脸茫然。

“光明天使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吸收和学习,血月通过行凶来获取力量同时血月也在吸收受害者的能力。”我深吸一口气说。“血月留着桑影同就是为了让她教会自己如何完成一座沙堡。”

第二十九章 血与沙

苏锦的表情很惊讶:“血月谋杀桑影同和沙堡有什么关系?”

“鉴证科的检测结果证实在海边发现凶案现场沙堡是用死者四周当支柱,再用沙土覆盖后精心堆砌而成,普通的沙堡制作过程中为了增加沙子的稳定性和牢固性,会加入粘合剂让沙土充分粘稠便于定型。”陆雨晴不慌不忙告之。“但血月却想到另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血液,干涸的血液具有一定程度的粘合力,血月用死者的血液替代了粘合剂,所以我们才会看见沙堡呈现出血红色。”

“你还是没说明白,为什么桑影同的指甲里发现陆黎川的血迹?”苏锦继续问。

“简单的沙堡每一个人都会堆,但像我们看见的那座沙堡却需要娴熟的技巧,桑影同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血月需要桑影同教会自己。”我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所以血月才会选择在桑影同家杀掉陆黎川,并且存储他的血液,目的就是为了让桑影同用这些血液和沙土当原材料手把手教血月如何完成一座沙堡。”

“原来是这样。”苏锦恍然大悟。“桑影同失踪的这段时间一直在血月的胁迫下用人血堆沙堡,所以她的指甲里才会残留陆黎川的血迹和山沙。”

“对于桑影同来说,那应该是极其漫长而且痛苦的经历,但她恐怕永远也想不到,血月学会沙堡的那天就是她的死期。”陆雨晴点点头。

“如此看来就更加证实血月现在行凶并非随机挑选目标,在血月行凶前就已经部署好计划。”苏锦表情严峻。“可,可为什么要把案发现场布置成一座城堡呢?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含义?”

“血月在向我们传递信息。”我说。

“什么信息?”

“血月在告诉我们,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秉承凯撒的邪恶思想,血月在向我们表面身份。”我不假思索回答。

“沙,沙堡和凯撒有关?”陆雨晴疑惑不解。

“在接触c档案后,我对凯撒的生平反复研究过,包括凯撒在历史上留下的每一句名言,凯撒在一统罗马后说过一句流传至今的话。”我深吸一口气说。“血与沙铸就了罗马的荣耀!血指的是凯撒征服过程中所屠戮的敌人,沙代表着毁灭,那些曾经阻挡在凯撒征程前的伟大城邦和国家,最终都被凯撒摧毁变成荒芜的沙土,血与沙就是血月想要展现给我们的杰作。”

“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陆雨晴若有所思说。

我听出她弦外之音:“难道你还发现其他的解释?”

陆雨晴翻动我们面前的相册,指着一张照片让我们看,顿时我和苏锦又大吃一惊,照片拍摄的也是海边堆砌完成的沙堡,竟然和我们在桑影同案发现场看见的一模一样。

“血月并不是要学会堆沙堡的技巧,她是想学会如何完成照片上的这个沙堡。”陆雨晴说。

“血月或许是从这本相册中随意挑选了一个沙堡的样式。”苏锦说。

“血月有极端的完美主义情节,她不可能随随便便挑选被赋予特殊含义的沙堡,可见这个沙堡在血月心目中与众不同。”我冷静说。

“是不是与众不同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

“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陆雨晴指着照片下的数字。“照片拍摄于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苏锦一怔。“陆黎川的凶案现场也是根据照片布置的,这是目前两起凶案唯一发现的共同点,而且两张照片都是拍摄于二十多年前,前后相差才两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关于陆黎川和桑影同两名死者的调查有结果了吗?”我问苏锦。

“调查重点放在两名受害者的关系上,但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陆黎川和桑影同两人根本不认识,这两人甚至都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而且二十多年前,陆黎川已经快三十岁而桑影同才十岁,年龄上也表面两者不会有交集。”苏锦摇摇头。

陆雨晴想了想说:“血月连续制造两起凶案,留下的照片却都指向二十多年前,我猜测血月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照片拍摄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阶段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可两名死者是没有交集的啊。”苏锦一筹莫展。“血月行凶既然有延续性,那么说明死者都会因为某件事被交织在一起,而且这件事被血月视为罪恶,陆黎川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涉及罪恶我还能理解,但桑影同就说不过去了,一个当时只有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罪恶?”

“尸检还有什么发现吗?”我眉头紧皱问。

“在死者口中发现的。”陆雨晴把一枚红色的圆球放在我们面前。

“这是什么?”我拿起来看了良久一头雾水问。

“小丑的鼻子,扮演小丑的人会为自己按上夸张的红鼻来增加滑稽感,我在对陆黎川尸检时发现他脸上没有这个道具。”陆雨晴指着我手中道具说。“血月将其留在了桑影同的口中。”

“从上一名受害者身上取走某样东西留在下一名受害者的身上,这是血月特有的标签,血月的杀戮具有明显的延续性。”我重重叹口气问。“尸检时有没有发现从桑影同身上消失的东西?”

“眼镜。”陆雨晴点点头。“从桑影同的体检报告看,她双眼有不同程度的近视,需要佩戴眼镜才能正常工作,但我并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眼镜,为此我特意要求警员对桑影同的家进行过搜查,也没有找到眼镜,所以我怀疑血月在杀掉桑影同之后拿走了她的眼镜。”

“看来血月的杀戮不会停止,等我们找到那副眼镜时就会发现下一起凶案。”苏锦焦头烂额叹息,忽然抬头说。“血月故意在陆黎川身上留下线索让我们发现桑影同,可见血月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犯案,相反血月是希望警方找到死者,所以……”

“所以血月拿走桑影同眼镜预示着还有凶案发生,同时血月也会在桑影同身上留下下一起凶案的线索。”我和苏锦想到一起去,接过她的话问陆雨晴。“在对桑影同尸检时有发现血月留下的线索吗?”

一个证物袋被陆雨晴推到我和苏锦面前,里面装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不是手写,而是用裁剪报纸上的文字拼凑而成。

“也是在桑影同口中发现的,被折叠后放在红鼻里,我猜是血月专门留给我们的。”

我读出纸上的文字。

圣灵啊,混沌之初您便存在。

您无所不知,展开巨大的翅膀,像鸽子一样孵化洪荒。

愿您的光明驱除我心中的蒙昧,并且支撑我的卑微。

“这他妈都是什么?”我扔掉手里的证物袋用力搓揉脸颊,景承离开的时间越长我越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如果他还在的话,当我读完上面的文字,接下来就会从景承口中听到这段文字的出处和含义,而现在我只能对这那几行深奥难明的诗句一头雾水。

“《失乐园》第一卷中的诗篇,写的是恶魔在地狱被唤醒,准备向天国发起复仇的攻击。”陆雨晴说。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问。

陆雨晴晃了晃手机:“网上查到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百科里只解释了这么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陆雨晴摊摊手回答。

“不管怎么说,血月留下的这句话一定和下一名受害者有关,《失乐园》被誉为西方三大史诗诗歌之一,具有很深远的影响力,很多人都在研究这本书,当务之急应该找一位这方面的专家请教。”苏锦思索片刻后说。

“这件事你来跟进,一定要快,我只能给你两天时间。”我说。

苏锦点点头。

“尸检中我还有一个发现,桑影同被杀后,她身上的血被放干,血月将收集到的血液进行了冷藏,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陆雨晴一本正经问。

“为什么?”

“桑影同的死亡时间在72小时内,通过沙土中血液凝结程度分析,沙堡堆砌的时间却是昨天晚上,也就是说血月在杀掉桑影同之后等待了两天才完成沙堡,你们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吗?”陆雨晴继续问。

“沙堡靠血液粘连沙土并没有粘合剂稳定,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会因为血液干涸而崩塌,而且过早在沙滩完成沙堡势必会引起路人的围观和破坏。”我很快明白了陆雨晴言外之意。“血月是为了确保我们能看到完整的沙堡。”

“对,血月不但计算好行凶的步骤和过程,甚至连时间也把控的分秒不差,但我们从陆黎川尸体上提取到指纹,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确定桑影同的身份,为什么血月并不担心计划会出现偏差呢?”陆雨晴用提问把我们引到核心真相。

“血,血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得到指纹匹配结果?!”苏锦大吃一惊。

“血月不但知道指纹匹配结果的时间,还知道我们赶往凶案现场的时间,说明血月对警方刑侦流程极为熟悉和了解,血月甚至能提前就计算出每一步所需的时间,所以才会有条不紊在我们发现桑影同凶案现场前一晚完成沙堡。”陆雨晴点点头很认真说。“我们之前推测血月可能是一名警察,现在可以证实不是可能,血月就是一名警察!”

第三十章 恶之魅影

章故贤是研究西方文学的专家,他身上有学者特有的气质和严谨,杂乱的书房里堆满的全是书,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坐的地方。

苏锦将从桑影同尸体中发现的诗句交给章故贤,他抽扶眼镜看后告之:“《失乐园》第一卷中的诗篇,你们想了解什么?”

“章教授,我从网上也查到这段信息,说的是恶魔召唤地狱的军队准备毁灭人类乐园,诗句是凶手留在凶案现场的,警方推测诗句中有凶手留下的信息,所以……”

“等等,我需要纠正一下。”章故贤抬手打断陆雨晴,表情严肃固执。“你刚才用到恶魔一词,失乐园描写的是撒旦,这里我需要说明一下,撒旦是撒旦,恶魔是恶魔,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有,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苏锦一头雾水。

“恶魔是贬义词,代表邪恶和黑暗,而撒旦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是褒义词,但很多人对撒旦一词错误的曲解,认为撒旦是所有恶魔的统称。”

“褒,褒义词?!”我皱了皱眉头。“撒旦什么时候还成褒义词了?”

“那我们今天的聊天就从撒旦开始吧。”章顾贤翘起腿一本正经问。“能不能告诉我,在你们的认知中对撒旦是怎样评价的?”

我们相互对视,好像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深究,陆雨晴不假思索回答:“撒旦是一切罪恶的名词,象征着邪恶、苦难和丑陋。”

“是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定义撒旦,但事实上这种理解很片面。”章顾贤点燃一支烟平静问。“你们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天主的归天主、凯撒的归凯撒?”

“听过。”我点点头,景承曾经给我讲述过这句话的出处,这是西方著名的谚语出自圣经新约部分,有信徒问耶稣,都知道他对世人忠诚不顾忌任何人,只尊崇真理的天主教义,那么信徒既然信奉天主可不可以不给凯撒纳税。

耶稣指着银币上的肖像和字号问信徒,上面是谁。

信徒回答,凯撒。

从而耶稣说出这句极有深意的话。

凯撒的就应归还凯撒,天主的就应归还天主。

即便在耶稣的眼里,凯撒是俗世的君王,因此俗世的一切都归于凯撒所有,人也是俗世中的一部分,人的生活由肉体和精神两部分组成,肉体归于凯撒精神才是神的。

这足以展现凯撒的权力和力量,俗世凡人必须要遵守凯撒的法则,神都无权袒护和包庇。

“在这句话中出现了两个对立面,天主与凯撒,包括在耶稣的心目中,凯撒是能和天主相提并论的,但众所周知,天国对立地狱,而天主应该对应撒旦,为什么这句话里凯撒取代了撒旦呢?”章顾贤反问。

“在西方凯撒被认为是撒旦的化身。”我回答。

“为什么?”章顾贤继续延伸话题。

我们一时无言以对,景承只告诉了我们这么多,能回答章顾贤的问题完全是我们照本宣科。

“天主、天国、地狱或者恶魔等等,这些词语都被赋予了神性,在人的眼中这些词充满了无所不能的神力,凯撒呢?他是君王也好,独裁统治者也好,归根结底凯撒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凯撒被认为是撒旦的化身,是因为西方将撒旦赋予了与众不同的人性。”章顾贤对我们侃侃而谈。“我们联想到撒旦时,他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神迹,撒旦亦如凯撒一般真实的存在过,那么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纵观凯撒的一身,只能用一次词来形容此人,你们会联想到什么?”

凯撒对于我们有着特别的含义,我们很难客观的去评价这个人物,毕竟只要这个词出现,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深不可测的恶魔。

“英雄……”陆雨晴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她远比我和苏锦要理性的多。

“对,是英雄,凯撒的一生就是在谱写英雄的史诗,他做到了并且也名流千古,那么凯撒是撒旦的化身,变相而言撒旦也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