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调查错了方向。”景承说。

“我爸最初怀疑的也是韩清逸,至少我们现在的侦破方向是正确的。”

“不,我们的专注点在法院内部人员的身上,可按照规定所有公审的案件,公民都具有旁听的资格。”景承摇摇头对我说。“所以秦沈峰才会从韩清逸那里拿走参与庭审人员名单,血月就隐藏在这些人中间。”

“那就好办了,虽然所有公民都有权旁听,但必须出示身份证登记,血月如果在旁听者中,那么在这十七次庭审中都出现的人就是血月。”

“秦沈峰应该从名单中找到了血月,所以才没有再回去找韩清逸。”景承眉头慢慢皱起,表情很困惑。

“我们距离血月越来越近,你还有什么疑虑?”我问。

“我总感觉这一次血月重新行凶没那么简单。”景承神情凝重。

“你有什么想法?”

“血月受凯撒指使重新犯案,利用凶案现场来谋杀我记忆中的美好,目的呢?目的是什么?”景承喃喃自语。

“这还不简单,你之前不是已经分析出来,凯撒试图向我们证明自己的强大同时展示无所不能的力量,凯撒的目的是通过血月行凶来试图让我们畏惧。”

“是的,这一次的凶案的的确确让我很震惊,我到现在也没有想出凯撒是如何做到这件事,那些记忆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如果凯撒真具有读取他人记忆的能力,那么我们面临的将会是一个无法打败的恶魔,但即便如此我也只是惊讶,如果说凯撒的目的是想让我们畏惧和害怕,显然凯撒并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

“你这样一说还真是的,我们充其量只是惊讶,远远还没有达到对开始恐惧的程度。”

“所以,所以接下来一定还有事情会发生。”景承忧心忡忡说。

“可是从血月行凶逻辑和行为特点来看,似乎又存在矛盾,最后一名受害者是杨莲芝,警方在她身上没有发现丢失的物品,血月没有取走死者物品说明会停止行凶。”

“死亡从来都不是惩罚的最佳方式。”景承摇摇头对我说。“这是血月留在视频中的话,而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戚微微听,血月是在传递给我们,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血月行凶的意图,但血月却突然停住犯案,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你是说,血月即便不再行凶依旧会对我们造成影响?”

“靠死亡和血腥维持的敬畏是不长久也不牢固的,凯撒这样级别的恶魔不屑于表面的臣服,凯撒需要的是心甘情愿的尊重,可问题是凯撒是我们的宿敌,到底,到底凯撒会用什么方式来让我们去真正敬畏?”

“你暂时还是别想太多,我爸的死至少证明我们现在调查的方向是对的,我们和他一样,已经抓到血月的尾巴,但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再让血月逍遥法外。”

景承默默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

“关于秦沈峰,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第五十四章 割喉

景承关上门坐到我对面,他指头一直没有节律的敲击在膝盖上。

“你想问我什么?”很少见到景承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对秦沈峰是怎样的评价?”景承表情很认真。

“对我爸的评价?”

“不,抛开你们父子关系,你是一名警察而秦沈峰是犯罪心理学专家,你对这个人有什么评价。”景承坐直身体问。

“出色、优秀、正直……”我眉头一皱。“不是,你,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在杜织云凶案时我调查过秦沈峰,这件事你后来也知道了,我和他有过唯一的接触是在警校那次,扪心自问他的确是一位顶级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你今天怎么了?”我发现景承言语一直吞吞吐吐。“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

“这本侧写笔记我已经看过了。”景承拿出秦沈峰在调查血月凶案时对其完成的心理画像笔记本。“我发现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最初秦沈峰对血月侧写的内容是,嫌犯为男性,年龄30-35岁,身高1.70-1.75之间,有稳定工作和经济收入,独居未婚,性格隐忍内向,寡言不善交际但对人和善谦逊……”景承一边给我读一边指着笔记本说。“你认为秦沈峰对血月的侧写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啊,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我爸的侧写符合血月的心理和性格特征。”

“你看看这里。”景承指着笔记本上一处地方。

我低头一看,在嫌犯性别上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圈,旁边是三个问号。

“秦沈峰在质疑血月的性别。”景承说。

“血月凶案中唯一幸存者刘煜向警方描述过他遇袭前后的一些事,他自己很确定向他行凶的是一个女人,但当时专案组没有重视这条线索。”我解释。

“刘煜的档案和笔录我都看过,按照他的描述凶手的确应该是一名女性,但为什么专案组却坚持血月是男性呢?”

“最初的凶案中,血月的行为模式并不是固定的,比如第一名受害者身上的刀伤多达几十处,但到了最后一名受害者时,只在颈部发现一道致命刀伤,这说明血月的行凶模式在不断进化和学习,可是凶案现场发现的线索表面很多事女性是无法单独完成,所以……”

“所以警方忽略了刘煜提供的线索。”

“你,你有不同的看法?”

“我们换一种方式,现在你就是血月,记住,你是一个贪婪、自我陶醉并且严格遵循条理的凶手,你一次又一次犯案但警方却无法锁定你,这让你感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景承指着我一本正经说。“现在你为了获取更大的满足,向警方提出一份带有羞辱性的契约,我就是和你订立契约的人,你会怎么写这份契约?”

景承的意思是让我替代到血月的角色中,我酝酿了很久对景承说:“如果你现在放弃追捕,在你有生之年我不会再犯案。”

“对,这才是正确的契约内容。”

“正确?”我一头雾水。“难道血月向严烈提出的契约不正确?”

“血月提出的这份契约具有挑衅和蔑视,血月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如同俯视凡人的天使,那么血月的心理应该是一种高傲的施舍,一个认为自己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天使是不会喋喋不休的,这无法突显自己的神圣和高贵。”景承指着证物袋中的血月契约说。“这份契约上全文多达500字。”

“血月写的太多了?”我有些迷惑。

“你再看看秦沈峰对血月的侧写,嫌犯应该是惜字如金的人,这源于其性格的内敛和沉默寡言,这些性格会反应在凶犯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书写的格式和内容。”

“你,你该不会是想说,这份契约不是血月写的吧?!”我大吃一惊。

“不,的的确确是血月写的。”景承摇摇头继续说。“但这份契约却和秦沈峰的侧写产生了矛盾,而且还不止这一点。”

“还有什么?”

“秦沈峰指出契约中一共出现十一个我字,这表明血月极端自我,但实际上还有另一种更准确的解读。”

“另一种解读?”

“第一人称书信方式带有明显的个人性格特征,血月是在展现自己,而在性别区分中,用展现来引起他人注意的方式多发生在女性身上,同时女性在书写中会带有感性,内容里会出现大量修饰性词语,而男性更注重内容核心,所以你写的契约和血月明明表达相同的意思,但字数却相差很多。”

“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想说血月其实是一个女人,这一点我们已经确定了,血月并不是一个人,可当年血月凶案的专案组却没有意识到这个细节,这是一起协同作案的案件。”

“你还是没有明白。”景承默默叹息一声。

“还有什么?”

“这是第一个受害者的档案,陈先海,男,26岁,尸检报告中指出死者身上多达几十处刀伤,并且刀伤的位置分布尸体各处,凶手的行凶手法野蛮直接,从创口深度以及力度看,死者是在平躺的情况下被刺杀。”景承清理干净桌子让我躺上去,他拿起笔模拟凶手行凶时候的过程,笔尖的墨汁沾染在我身上,分部的区域和位置与凶案照片大致相同。“凶手有无法抑制的暴戾和攻击欲,凶手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泄愤。”

“然后呢?”我躺在桌上问。

这时刚好陆雨晴和苏锦走进来,看见桌上的我和拿着笔的景承,显然有些惊诧:“你们在干什么?”

景承把手里的笔递给苏锦:“杀了他。”

“啊?!”

“你现在就是血月,而你面前的是被你抓获的目标,你什么都不要想,记住,什么都不要想,你会怎么杀了他。”景承解释。

苏锦愣了一下,接过笔对着我胸口的位置一次又一次刺入。

“你看出有什么不同了吗?”景承叫停苏锦和我对视。

我低头看见胸口衣服被笔尖墨汁染黑了一大片:“行凶的不是女性凶手而是男性。”

“你说的很接近了,男性更具有破坏力,对于男性凶犯来说只有毁灭才是真正的死亡,但女性凶犯却表现的务实和理性。”景承指着我胸口说。“女性凶犯会反复刺杀同一处要害,而男性却是毫无目的和章法的行凶,虽然都是杀人但女性凶犯追求的是结果,而男性凶犯却需要从行凶的过程中获取满足感。”

“你们怎么突然讨论起凶手性别了?”陆雨晴疑惑不解问。

“我想纠正你们的一个错误。”景承回答。

“错误?什么错误?”

景承又拿出几份档案:“这是第二到第八个受害者的尸检报告,遇害的方式和陈先海相同,在尸体上发现多处刀伤,你们好好看看里面的尸检照片,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档案和照片还有报告我们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我们对景承摇头。

“你们看看刀伤的数量。”景承提示。

我把照片按照遇害时间摆放在桌上,经过景承的提示还真发现,遇害时间越往后的受害者尸体上的刀伤越少。

“我们请教过当年负责血月凶案尸检的乔明川法医,对于这个情况乔老解释说是凶手的行凶模式不断进化造成的,而且这一点秦教授也在侧写中单独提到过,血月通过不断的杀人来完善和学习。”陆雨晴说。

“杀人不需要学习。”景承意味深长笑了笑,手指着我身上各处要害。“杀戮是每个人内心最原始的能力,就比如你们都知道如何去杀一只鸡,即便没有人去教但你们都会,这就是本能,血月真正在进化的是精神和心理,通过这些凶案照片就能看出血月的转变。”

“有什么转变?”我们异口同声问。

景承走到陆雨晴身后,撩起她的长发把笔从她脖子上划过:“从第九个受害者开始,血月的行凶方式趋于固定,每个受害者的致命伤都只有一处,全都是被割开颈总动脉大量出血而死。”

“尸检报告我分析过,到最后血月血月行凶变的果断准确。”陆雨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好奇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刚才说过杀戮是最原始的本能,在这一点上不需要去学习和进化,血月行凶的模式事实上并没有改变。”景承再次在陆雨晴脖子上重复切割的动作。“这种杀人方式在古罗马刑法中被称之为割喉,几乎所有古老的刑法里都有这种死刑。”

“对啊,血月本来就是按照古罗马刑法的准则在行凶。”

“血月行凶的准则和所采用的行凶方式是两回事,事实上你们错误理解了血月这个杀人方式的真正含义。”景承从陆雨晴身后探出头。“我现在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认为割喉这种方式残忍吗?”

“当然残忍了,任何剥夺生命的方式都残忍。”苏锦说。

景承却突然笑了:“不,我要告诉你们的或许和你们的认知有些出入,割喉这种行为其实并不残忍,相反这是一种仁慈的表现。”

第五十五章 神秘照片

我们目瞪口呆看着景承,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杀人怎么会有仁慈的?”

“你理解错了他的话,不是杀人仁慈而是割喉这种方式是仁慈的。”景承不慌不忙对我们说。“刑法中的死刑都是有根源的,所有死刑的目的除了惩罚之外还有给予受刑人痛苦的目的,唯独割喉不是。”

“为什么?”苏锦吃惊问。

“割喉这种行为最早并不是死刑的一种,而是人类祖先在繁衍生存过程中对生命的一种尊重,祖先获取食物最初的方式是狩猎,靠剥夺另一种生命来延续自己生命,这里凸显了生命的珍贵,因此祖先在获取猎物时会带着谦卑的心,为了减少猎物的痛苦会对其割喉,这是一种对生命尊重的方式。”

“你是说在血月心目中,这些受害者都是猎物?”我问。

“不,当然不,血月的自发正义让其认为自己在惩罚罪恶,这些受害者都是罪人。”

“那为什么还要用割喉的方式?血月不应该对罪人展现出仁慈啊?”陆雨晴满脸疑惑。

“人的心理行为是无法受到刻意抑制的,血月只是展现出了本性。”景承解释。

“血月的本性是仁慈的?”我声音充满质疑。

“不。”景承摇摇头笑容依旧深邃。“割喉的行为最初是由女性来完成。”

“哦,我懂了,之前的受害者是男性凶犯杀死的,但从第九个受害者开始行凶的人变成了女性。”我恍然大悟。

“你还是不懂。”景承还是在摇头,很认真反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之前是男性凶犯杀人,但到后来又变成女性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

“男性凶犯表现出无法抑制的暴力和攻击欲望,他通过杀戮的过程获取满足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受害者尸体上发现刀伤在不断减少,唯一的解释是男性凶犯的暴力杀戮在减轻,你们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吗?”景承继续反问。

“不会,你也说过精神变态的怪物心理行为是固定的,正因为固定才导致这些怪物并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邪恶,如果杀戮过程能让其获取满足感,那么暴力杀戮只会增加而不是减少。”我回答。

“你说的没错,那么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从第九个受害者开始,男性凶犯突然停止了行凶,他无法靠杀戮继续获取满足感,那他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来获取?”景承来回看看我们说。“你们认为血月凶案是两名凶犯协同作案,那么第九个受害者开始明显凶手表现出女性特征,难道凶手在行凶的时候,男性凶犯就在旁边观看不参与?”

“你说的这个我们还真没有想过。”苏锦说。

“等等,你刚才说我们认为血月凶案是两名凶犯协同作案,认为?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我瞪大眼睛问。

“血月有身份识别障碍,这属于严重的精神疾病,血月从普通杀人狂到蜕变成光明天使是需要时间的,血月行凶的那五年时间就是蜕变的过程,血月真正在学习进化的不是杀人方式,而是如此成为一名光明天使。”景承慢慢从陆雨晴身后走了回来,指着桌上凶案照片说。“刀伤逐渐减少的原因是血月的心理行为发生了转变,从最初的暴戾杀戮改变成仁慈的割喉,原因很简单,最开始的血月还在摸索如何蜕变,渐渐在杀戮中血月坚信自己成为光明天使。”

“我,我还是不明白。”我皱起眉头。

“光明天使不管在堕落前后都代表了正义和光明,这位天使拥有堕天使唯一没有的特性,那就是仁慈,血月在模仿光明天使的一切,所以血月的行凶方式到中后期会采用割喉。”景承坐到椅子上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我要纠正你们的地方,血月并不是两个凶犯,而是一名凶犯!”

我们再次震惊的愣住。

“我知道你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景承显然意料到,淡淡一笑说。“血月是一名男性,在行凶过程中不断向光明天使去蜕变,要知道光明天使本身就是女性,所以在中后期的凶案里血月会展现出女性特点,血月不但模糊了自己的身份同时还模糊了自己的性别。”

“就,就是说,血月之前是以男性出现,后来变成女性?!”

“当年负责追查血月凶案的专案组也在这点上被混淆,认为女性是无法单独实施行凶,因此忽略了刘煜提供的线索,同时血月因为在连环凶案中展现出两种不同性别特征,也误导了警方的判断和调查方向。”

“这么看来我爸对血月的侧写是正确的。”我喃喃自语。

“我想说的正是这一点。”景承指着秦沈峰侧写笔记本上拿出在性别上画红圈的地方。“我很奇怪秦沈峰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都说了警方被误导。”苏锦说。“也难怪秦教授会疏忽。”

“谁都有可能疏忽,但我不相信秦沈峰会犯这样的错误,我能想到这一点,秦沈峰追查血月长达五年之久,以秦沈峰的能力不可能觉察不到。”景承意味深长说。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发现景承话中有话。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景承抹了一把嘴,犹豫不决半天后对我说。“我对你说过,我和你对于凯撒来说具有唯一性,那么就意味着我和你与凯撒是有交集的,我把自己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排查了一遍,结果让我很惊讶。”

“结果是什么?”我追问。

“秦沈峰是最像凯撒的人。”

“你!”我霍然从桌上爬起来,大声气愤质问。“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怀疑过秦沈峰,他是最符合凯撒特征的人。”景承身子向后靠,生怕被我抓到。“如果不是因为秦沈峰遇害,我真的怀疑他就是凯撒。”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爸的?”

“从你来找我开始,我不相信凯撒会随随便便挑选一个人,所以我坚信你和凯撒有交集,然后我发现你父亲竟然也是犯罪心理专家。”景承开诚布公说。“还记得警校我们和秦沈峰在教室那场交锋吗?”

“记得。”我点点头。

“扪心自问能向秦沈峰那样做出精准心理分析的人凤毛麟角,我能想到的不超过十个人,所以那时我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想,秦沈峰会不会就是凯撒。”

“就因为你和我爸一次见面,你就能回忆他是凯撒?”

“还有你潜意识中那座记忆监狱,那需要强大的精神控制力才能完成,事实上连我都没有把握能做到,我判断凯撒的方式其实很简单,比我强大的人都有可能是凯撒,可偏偏这样的人屈指可数。”

“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当局者迷,你知道越多反而对你越不好,但没过多久秦沈峰遇害推翻了我的猜想。”景承声音从透着歉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凝重。“所以我很好奇,一个心理分析和逻辑推理能力都超过我的人,为什么会忽略掉血月凶案中如此明显的线索。”

“如果我爸没有遇害的话,我猜你一定会认为他是故意隐瞒。”我太了解景承。

“是的。”景承很坦诚的点头。“当年专案组一直被误导,而在专案组中起决定性因素的就是秦沈峰,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警方只能通过他的侧写来甄别血月,如果误导警方的就是秦沈峰,那么不管用多久时间警方也永远抓不到血月。”

“秦,秦教授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应血月契约的人是严烈。”景承把证物袋中的契约原件推到我们面前。“可真正让严烈最终妥协的却并不是血月,而是秦沈峰告诉严烈他对血月的判定,秦沈峰事实上湮灭了严烈最后的坚持和希望,从而才有了这份契约的存在。”

“你是说真正妥协的第一个人其实是秦教授?!”陆雨晴大吃一惊。

“不,不是妥协,他对血月最初的侧写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按照侧写的内容一直追捕,我相信血月早应该被抓获,但秦沈峰却选择了放弃,可他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这是因为有人误导了秦沈峰,而且还是一个让秦沈峰极为信任的人。”景承摇摇头对我们说。“就是因为这个人让秦沈峰的判断出现严重偏差。”

“你是不是已经发现这个人?”我连忙追问。

“以秦沈峰的分析和判断力,想要左右他思维的人少之又少,唯一的解释这个人对秦沈峰很特别,我逐一分析过所有符合条件的人但始终找不出这个人。”景承指着侧写笔记继续说。“秦沈峰后来在性别这里用红笔标注,说明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试图去纠正。”

“血月的性别能说明什么?”苏锦疑惑不解。

“性别只是其中一点,旁边被红笔圈起的照片两字才是关键。”景承的手指移到另一处红圈。“我翻找过他的整本侧写笔记,都没有发现关于照片的记录,我猜想照片是秦沈峰后来调查中发现的,这张照片让秦沈峰触及到了真相,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张神秘的照片。”

第五十六章 迷惑性职业

第二天一早警员送来从韩清逸那里得到的庭审人员名单,我们经过交叉对比结果让我们大失所望。

所有参与过十七名受害者庭审人员中竟然没有相同的人。

“会不会血月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参加庭审?”苏锦一筹莫展说。

“不会。”景承放下手中名单摇头。“秦沈峰对血月的侧写很正确,血月属于潜行者,具有刺客型特点的精神变态,在实施行凶先血月会跟踪并且了解目标,而庭审就是行凶计划的第一个环节。”

“可所有参与庭审的旁听者都必须登记,如果血月就在其中的话应该有记录才对啊。”陆雨晴说。

“等等。”我沉默了片刻一本正经说。“这里有一个细节,什么样的人会参与庭审旁听呢?”

“按照法院条规,除了未成年人和精神病以及醉酒的人,只要出示合法身份证都被允许参加庭审。”苏锦在旁边说。“一般来讲参加庭审的都是辩护双方的家属或者朋友,还有一些对案件本身毕竟有兴趣的人。”

“十七名受害者相互之间并没有关联,那么就排除了辩护双方家属和朋友的可能,剩下的就是对案件有兴趣的人。”我揉了揉额头说。“普通人不会关注法院的庭审,那么血月又是如何获取这些案件的资料?”

好久没听到景承的声音,我转头看见他还捧着秦沈峰那本侧写笔记。

“你在想什么?”苏锦问。

“秦沈峰在质疑血月的性别,他应该在调查中发现血月的性别转变源于心理扭曲,可为什么他要在照片两个字上画上红圈?”景承低声回答。

“赫部长交给我们的血月档案中照片有很多,基本上全是凶案现场的照片,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和我爸这本笔记放在一起的是庭审照片。”我在凌乱的办公室里找出照片放在桌上。“我仔细看过,全都是十七名受害者在接受庭审时的照片。”

“韩清逸说过秦教授向她要走庭审名单和照片后就再没去过,难道秦教授就是从这些照片中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陆雨晴问。

“无名女尸的身份调查有结果了吗?”景承突然抬头问。

“没有,无名女尸指纹被破坏无法从数据库中核对身份,目前警员正在通过最近失踪人口进行调查但进展很缓慢。”苏锦摇摇头。

“先别管照片的事。”景承头转向陆雨晴。“最近的凶案是由你负责尸检,在尸体上有没有发现相同的东西?”

“相同的东西……”陆雨晴思索半天。“尸检过程中还真没有这方面的发现,不过鉴证科那边的化验报告显示,从尸体皮肤表层提取到纸纤维,经过对比所有死者尸体上都有这种纸纤维。”

“血月是用纸盒来装运尸块。”景承若有所思说。“这就是为什么血月会对每一个受害者都放血的原因,血迹会渗透纸盒引发意外,可一般情况下凶手很少会采用纸盒来运尸,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为什么血月偏偏要用纸盒呢?”

“这个我们还真没想过。”我想了想回答。“也许血月能接触到大量纸箱,所以才选用这种运尸方法。”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血月的职业?”景承继续问。

“职业?”

“从血月心理画像看,他有稳定的职业和经济收入,但这里面却反应出一个问题,什么职业会接触到大量的纸箱呢?”

“这个范围就太大了,很多职业都能接触到纸箱。”

“不,范围还能缩小。”景承沉稳说。

“怎么缩小?”我问。

“第一起凶案的死者是陆黎川。”景承一边说一边找出凶案档案。“他的尸体是在墓地被发现,死前被斩首肢解,而行凶的地点是桑影同的家……”

“然后呢?”我见景承久久看着档案一言不发,连忙追问。

“地图,我要地图!”景承大声说。

苏锦找来地图平铺在桌上,景承拿笔在桑影同家和墓地之间做上标记,并且用一条线相连。

“第一凶案现场距离发现死者的墓地相距一百多公里。”景承看着地图自言自语。“血月在杀掉陆黎川后放干净他的血,然后再将其运送到墓地摆放造型,这个过程充满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任何细小的意外和变故都有可能暴露血月,为什么他就不担心呢?”

“你这么说还真是的,从发现陆黎川尸体的时间推算,血月是晚上运尸到墓地,而这段路程中有两个警方临时检查点,也就是说血月很有可能在警方抽查中被发现。”

“刺客型精神变态不会盲目和冒进,只会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会选择行动,那么就说明血月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会被警方抽查,可见血月的职业具有很强的迷惑性。”景承目不转睛看着地图说。

“迷惑性?”陆雨晴有些茫然。“迷惑性职业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我们去哪儿吃的饭?”景承答非所问。

“路边的面馆啊。”

“你们都点的什么面?”

“我要的炸酱面,苏锦和文彬要的煎蛋面,你什么都没点,你,你突然问这个干嘛?”陆雨晴一头雾水。

“你们经常去那家面馆吗?”景承继续问。

“是啊,警局附近就这家面馆最好吃。”苏锦点点头。

“这么说你们是常客?”景承很认真问。

“废话,每天下班都那么晚,除了那家面馆还能吃什么。”我无奈的笑了笑。

“你们知道那家面馆厨师长什么样吗?”景承来回看看我们。

“厨师?”我和苏锦还有陆雨晴相互对视。“我们去吃面的,谁会留意厨师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