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手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欢快的音乐不合时宜的响起,我愣了好久才发现声音是从我衣兜里传来,从里面拿出一部陌生的手机,不知道是谁放在我身上。

“喂。”我接通了电话。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恶魔欢愉而轻松的声音从手里传来。

第十七章 蜡烛

我没想到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居然会接到凯撒的电话,手机应该是影厅断电的时候被凯撒放到我衣兜的,我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倒计时器。

3分27秒。

我没有挂断电话,陪伴我走到时间尽头的竟然是一生的宿敌。

“你的呼吸频率告诉我,你现在应该很害怕。”凯撒的云淡风轻让我抖动的手反而停止下来。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正常人,人都是怕死的。”我直言不讳。

“是啊,正常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是想着要做最后的抗争,我猜你现在应该打算赌一把。”凯撒的声音里夹杂着风声,他现在应该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我留下了四条不同颜色的电线,你选好剪断哪一条了吗?”

“红色。”我说。

“容易令人嫉妒的颜色。”在凯撒的声音中听不出他情绪的变化。“能告诉我为什么选红色吗?”

“你留下倒吊者的塔罗牌,真正想暗示的是民众没有自我牺牲,在这一点上我好像赢了,不管我今天会不会死在这里,明天我都会出现在新闻媒体的头条,我会成为英勇无畏为了拯救人质壮烈牺牲的警察,民众会知道正义是存在的,自我牺牲也是存在的。”我从容不迫回答。“同时倒吊者另一层意思是用另一种视角去看待问题,从逆向思维的角度,最危险的颜色就是最安全的颜色。”

“你的事迹会被传颂,你的墓碑会有人去悼念,包括你的名字也会被流传,如果这就是你需要的话,那么你的确是赢了。”凯撒的笑声一如既往平静。“但是你选择红色似乎不太明智。”

“不是红色?”我一怔。

“自我牺牲和逆向思维的确是倒吊者的含义,不过你还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我追问。

“被倒着捆绑的殉道者,因为是心甘情愿接受任何可能发生的结果,因此这位殉道者远比任何人要通透,他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问题,甚至会站在对手或者敌人的角度,这就是所谓的换位思考。”凯撒的声音平静而缓慢。“你有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过吗?”

“你的角度?”我眉头一皱。

“你应该已经意识到我的行为模式发生了改变,为什么我要选择在公开场合颠覆秩序?”凯撒自问自答。“你或许会认为我是被激怒,我这样做出于泄愤或者是报复,不,都不是,最深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我不出现反而比出现更让人敬畏,人们畏惧恶魔是因为没有人见过恶魔。”

“你想得到的不是畏惧,你想得到别人的认同,对你邪恶理念的认同,你在宣扬人性本恶,并且用自己变态的方式让其他人接受。”

“我从未强迫过任何人,我总是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最后的结果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我只不过让他们褪去伪善的面具后直视真实的自己,贪生怕死以及自私本就是人性中最原始的特性,但却被所谓的正义裹挟变成晦涩的贬义词,然后自相矛盾的宣扬生命有多珍贵。”

“我承认人性中存在阴暗面,但这并不代表人性就是黑暗的,即便在光明中也有阴暗的存在,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你在讥讽我的行为很幼稚,你认为我拯救人质的举动以及如今我站在这里都改变不了人性的阴暗。”我理直气壮对凯撒说。“我没想过要去改变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我坚信人性中的善良远比阴暗要多。”

“你像蜡烛。”凯撒笑了。

“什么?”

“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让你参与进来吗?”

“我是警察,代表正义的警察,是民众信任和依靠的后盾,你要摧毁他们的希望,摧毁他们心理防线中仅存的安全感。”

“你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凯撒用笑声认同了我的回答。“你像蜡烛,在黑夜中有微弱的光亮驱散着黑暗,你的坚守是为了等待黎明的带来,但你用错了方式。”

“什么意思?”我有些茫然。

“一根熄灭的蜡烛只会被黑暗所吞噬,你该做的是点燃其他的蜡烛,让微弱的光亮逐渐强大和明亮,英雄和烈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英雄会不断去鼓舞和带动身边的人变成英雄,但烈士只会成为一种精神的慰藉,在黑暗中熄灭的蜡烛就如同被埋葬的烈士,不由再有任何意义和价值。”

“我不是最后的那根蜡烛,即便我熄灭还会有……”我本来是看向远处的苏锦和陆雨晴还有蒋正东他们,忽然我意识到凯撒话中的深意。

换位思考。

站在凯撒的角度换位思考。

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朋友而是自己的敌人,而凯撒介于这两者之间,除了景承之外,我想不出还有比凯撒更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一定会接受要求出现在影厅,他同样也知道我会极力去阻止他的计划。

我最终会成为自我牺牲的倒吊者,而这个结果早就在凯撒的预料之中,我成为民众眼中的英雄,如今站在这里如同悲壮的殉道者,可事实上这正是凯撒最希望看见的结果。

亦如他所说的那样,我像一个靠燃烧自己来换取对抗黑暗资本的蜡烛,微弱的烛光是仅存的希望,但不久后我将会在黑夜中彻底的消失,希望的破灭更让人绝望,凯撒就是要让所有人目睹这一切,目睹坚守正义最终的结果就是毁灭,我再一次成为凯撒的道具。

“我看见的都是你想让我看见的……”我在嘴里慢慢念出这句话,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时间所剩无几的倒计时器。“不是红色,也不是其他颜色,你根本没有留下回路线,我剪断任何一条都会导致短路从而引爆炸弹。”

“很奇怪,人总是在生命的尽头才会变得聪明。”凯撒再一次用轻缓的笑声证实了我的猜想。“这就是倒吊者最后一层含义,心甘情愿接受所有可能的结果并且不要试图去改变,等待死亡是漫长而煎熬的过程,我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什么?”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同样凯撒也不是一天成为王者。”

“什么意思?”

“凯撒最初只是一个平凡的落寞贵族,他没有名望也没有实力,直到他遇到克拉苏,罗马最有权势的人告诉凯撒,想要获得成功最需要获得的是民心和支持,凯撒后来之所以能登上王座,不是他的军队和他的能力有多强大,而是他得到了当时绝大多数民众的支持和认同。”凯撒停顿了片刻淡淡说。“可是,克拉苏却忘了告诉凯撒,获取认同和名望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

我不知道凯撒在最后为什么突然对我讲这些:“什么方法?”

“你以后会知道的。”

“以后?”我再一次低头看了一眼倒计时器,我的以后还剩下五秒,我来不及再问下去,目睹着时间在眼中走到终点。

咔!

我心里一惊,我等来的不是爆炸和死亡,而是捆绑着炸弹的背心锁扣自动打开,与此同时凯撒也挂断了电话,就在我迟疑的时候,定时炸弹又开始启动,上面显示十秒倒计时。

我用力将炸弹扔到护城河中,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被激起的水花溅落在我身上,耳膜被爆炸声震的隐隐发痛,可我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高兴,脑子里始终回想着凯撒没说完的话。

苏锦和陆雨晴她们不顾一切跑过来,我被苏锦重重打了一巴掌,然后边哭边笑紧紧抱住我,陆雨晴很兴奋问:“真的是红色吗?”

我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实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我开始认同凯撒说的话,我是黑暗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蜡烛,我应该点燃更多人的希望,而不是让他们知道,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恶魔愿意让我活着。

我要让所有人看见光明和希望,即便是建立在谎言之上也在所不惜。

我听见了掌声,从远处传来的掌声,开始的时候还很零星细微,渐渐持续起来连成一片,那是围观民众自发的鼓掌,我在这些人眼里看见了尊敬和信任,那是英雄才该享有的礼遇。

凯撒再一次说对了,他让我成为了英雄,这一次是真正的英雄,我如同英勇无畏凯旋的勇士接受着欢呼和赞颂,人们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彷徨和惊恐,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对我以及对信仰的坚定。

我仿佛看见一根根在黑夜中被点亮的蜡烛,光亮即便微弱但汇集在一起却是那样明亮。

如果……

如果炸弹爆炸呢?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牺牲没有任何价值,我的死只会加深民众的恐惧和迷茫,他们在今晚只会目睹对抗黑暗的光明最终被吞噬。

想到这里我心里很矛盾和复杂,换位思考的话,凯撒的计划中我是必须被炸死的,可我却活了下来,还有凯撒最后告诉我的那些话。

我不认为自己还活着是某种侥幸或者是凯撒的怜悯,他似乎在计划着什么,在这个计划实施前他需要我活着。

第十八章 变色龙

一条能进出的安全通道。

三道密不透风的警戒线。

72名警察再加上反恐局调派的50名反恐特勤。

越扬说就算凯撒长出翅膀也插翅难飞,但凯撒还是消失了,如同恶魔般鬼魅的消失在夜色中。

被释放的人质在收取通讯设备之后隔离单独审核,每个人质都还能记起坐在身边的人样子,我们让人质重新还原了案发时的座位,惊讶的发现凯撒并不在其中。

而我接到凯撒电话时,人质正在接受审核核查,这就意味着凯撒自始至终都并非按照我们的猜想,他根本不是利用人质和混乱脱身。

凯撒为什么要让我活着以及凯撒又是如何全身而退,这两件事成为新的不解之谜。

第二天我的名字和照片出现在报纸和电视新闻上,我被誉为英雄警察,昨晚的生死经历变成英勇的壮举,我在警局得到同事自发的掌声,最重要的是警方在民众中的形象更加牢固。

对此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并不是靠我们去争取到的,我获得的一切都是恶魔计划中的一部分,恶魔赐予的礼物一定充满了陷阱,我不知道凯撒为什么要这么做。

唯一没有给我鼓掌的是蒋正东,他永远都比我早到办公室,回想起昨天以为在劫难逃向他说的那些话,以为再次相见时大家多少都会有些尴尬,不过看到蒋正东那一张没有情绪波动的扑克牌脸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

“你没有回家?”我发现他充血的眼睛。

“还有事没做完。”蒋正东好像已经遗忘了昨晚的惊心动魄。

我走到他身边,发现他低头看的是商场的建筑平面图:“你还在想凯撒是如何逃离的。”

“影厅在商场的顶层,从地势上讲是最难逃脱的地方,凯撒离开唯一的出路只有安全通道,正常情况下凶犯是不会选择对自己不利的地势,凯撒何等的聪明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所以他选择在影厅一定有特别的原因。”蒋正东点点头。

“任何事都有两面,影厅在最顶层虽然不便逃脱,但也不利于警方强攻,只要守住通道就能以逸待劳,但我也没想明白,凯撒是怎么离开的。”

“问题就出在这条通道上。”蒋正东指着建筑图上的安全通道。“我们都被凯撒误导了。”

“误导?”

“凯撒把行凶的过程全程直播,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注视下,其实这是一种心理暗示,让我们误以为确定了他的位置,只要凯撒一直出现在直播中,那么我们关注的焦点也会随之集中在安全通道上。”蒋正东心思缜密说。“凯撒利用心理暗示,让我们转移了注意力。”

“难道凯撒不是通过安全通道离开的?”我大吃一惊。

“如果他根本没有离开呢。”蒋正东抬头和我对视。

“没有离开?!”我一怔。

“昨晚所有的过程一直被警方监控,唯一没看到的只有影厅断电的那一刻,前后一共有三分钟的空白期。”蒋正东一脸认真问。“你好好想想,停电后你有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

“很吵,现场情况突然失控,人质都往出口跑。”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时我身上还有炸弹,所以没有仔细留意其他的事,凯撒就是那个时候消失的。”

“断电是凯撒提前就安排好的,突然中断的直播再加上逃出来的人质,警方第一个反应就是凯撒要逃。”蒋正东若有所思说。

“如果我是凯撒,那的确是他逃跑最好的机会。”

“逆向思维,倒吊者的逆向思维,我们能想到凯撒也能想到,他一直让警方的注意力放在安全通道上,就是不断在心理暗示我们,他会选择从安全通道逃脱,凯撒断电制造混乱,让所有的警力和反恐特勤都把精力放在从通道出现的人质身上。”蒋正东起身在办公室来回走动。“如果说我们看见的都是凯撒让我们看见的,那么凯撒不希望我们看见的又是什么?”

“有一个细节,昨晚凯撒和我通话中,我听到他那边传来的风声,最先我推测他在一处很空旷的地方,但随后我查了一下昨晚的气象资料,风级并没有那么大的强度,所以我推测凯撒给我打电话时,他应该在一处很高……”我突然停止,瞪大眼睛指着建筑平面图。“都以为凯撒要逃,如果他根本就没有逃呢,安全通道是重点警戒的地方,但影厅却成为了警方视线不会去注意的地方!”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没抓到凯撒并不是他已经逃离,而是他一直都留在影厅或者商场的某一个地方等待警戒解除。”

“我立刻带人去搜查。”

“不用了,我已经安排苏锦调派警力对商场进行搜查,好在从昨晚到现在商场一直被严密封锁,如果凯撒还留在里面的话,他一定跑不了。”

“我看未必。”

“为什么?”蒋正东一脸愕然。

我注视着窗外,看见从警车上下来的苏锦,疲惫和倦怠写满了她的脸,唯独我没有看见喜悦,如果抓到凯撒的话她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表情。

苏锦推门进来很失望的摇头:“我几乎把局里所有能调派的警力全都抽调过去,对宝隆中心一层一层的搜查,还借了警犬协助,别说里面躲一个人,就是一只苍蝇我也能找出来,所有地方都查过但没有找到他,我想,我想他应该已经不在里面了。”

“不可能啊,这是凯撒唯一逃脱的方式,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凭空消失。”蒋正东重重叹口气。

“苏队,你这儿要是没其他事了,我就把我的人撤出来,我手里还有一起凶案在调查,情况也毕竟严重。”和苏锦一起进来的还有梁定国。

“撤吧,我已经和反恐局协调过,他们会再安排一次地毯式搜查,让你辛苦一晚了,回去给队里的同事说声谢谢,改天有时间我请吃饭。”苏锦点点头。

“什么案子这么急?”我随口问了一句。

“真不知道现在的变态怎么这么多,几个月前有人来报警,说是认识的一个人失踪了。”

“人口失踪不归你刑侦队负责调查啊。”我有些诧异。

“最开始是列为人口失踪案,但随着调查发现里面大有蹊跷,失踪的人一直都在,但报警的人坚称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什么情况?”苏锦倒了一杯水好奇问。

“后来经过调查竟然挖出了一个大案,凶手一直在流窜杀人行凶,但方式有些特别,凶手每过一段时间会随机更换一座城市,然后挑选独居并且没有社交往来和家人联系的目标下手,在杀害目标后,凶手会沿用受害者的身份,并且按照受害者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梁定国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不是接到报警,凶手会一直持续作案行凶。”

“替换受害者的身份?”苏锦喝了一口水。“凶手应该不是第一次作案,为什么一直没有被发现?”

“大多数人社交圈都很小,就连对门住了好几年的邻居,你未必知道对方的名字,谁会去管身边的陌生人来历,何况凶手一直沿用受害者的身份,在日常生活中凶手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两样,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梁定国解释。“我把这个凶手称之为变色龙。”

“变色龙?”我眉头微皱。“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凶手在行凶之后都会扮演死者的身份,进入遇害者之前的生活,使用遇害者的信用卡,住在受害者的家里数星期甚至数月,直到凶手厌倦了目前的生活,然后凶手就会寻找下一个目标继续行凶,凶手能随着环境去改变自己,就如同变色龙一样变化着自己的身份。”

“变色龙……”一直沉默的蒋正东慢慢抬起头。

梁定国告辞后,我意识到蒋正东有了发现:“你想到什么?”

“变色龙擅于伪装,会根据环境改变自己身体的颜色,这是一种神奇的伪装,能让变色龙轻易的避开捕食者,它即便就在天敌的面前也很难被发现……”蒋正东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说。“如果凯撒就是变色龙呢?”

“什么意思?”

“凯撒如同替代了其中一个人质的身份呢。”蒋正东说。

“这个猜想已经被推翻了,如果凯撒潜藏在人质当中,首先他是没有机会和我通电话的,其次警方逐一核实过每个人质的身份信息,并且详细确定过,凯撒不可能靠这个办法蒙混过关。”苏锦摇摇头。

“凯撒替代的不一定是人质。”蒋正东看向我们。

“不是人质?”苏锦大为疑惑。“可影厅里能让凯撒利用的只有被他挟持的人质啊。”

“不,不仅仅只有人质。”我慢慢张开嘴露出震惊和兴奋。“还有一个我们一直忽略的人,凯撒的同伙,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同伙。”

第十九章 视觉盲区

苏锦思索半天还是茫然:“我们并没有忽略凯撒的同伙,在对人质审查的过程中,一直试图找出这个人,但问题是每一名人质的身份信息都核查无误,同伙根本不在其中,和凯撒一样神秘的消失了。”

“凯撒用炸弹作为威胁,迫使警方和反恐局不敢强攻,在对影厅的搜查中可有发现预埋的炸弹?”蒋正东问。

“没有,是凯撒虚张声势。”苏锦摇头。

“纵观c档案里所有的案件,从现场环境以及线索分析,凯撒一直都是单独作案,可这一次凯撒身边却出现了一个同伙,而且凯撒在最开始就向警方阐明了同伙的存在,他好像是在故意让我们知道。”我一边思索一边说。

“同伙的作用如果不是控制炸弹,那么同伙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蒋正东神情凝重自言自语。“这个同伙在这次恐怖袭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会不会有这个可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伙,凯撒之所以告诉我们同伙的存在,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苏锦说。

“有这个可能,以凯撒的心理特征,他能给我打电话并且主动邀约我见面,这不是挑衅和张狂,这只说明凯撒的孤独,他需要找到人倾诉,但他身边似乎没有这样的人存在。”我点点头。

“从某种层面上讲,凯撒认为自己的行为是高尚伟大的,他在创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国度,并且这个国度已经初具雏形,如果站在凯撒的角度,他会感到自己取得了莫大的成就,可他却引用了凯撒的名言,即便收获全世界,没有人与之分享,也会倍感凄凉。”蒋正东来回走动。“凯撒认为自己是凄凉的,他需要与人分享自己的成就,而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对手和敌人,之前是景承,而现在……”

“是我,所以他才会让我去影厅,他想我亲眼目睹他的所作所为,他需要一个自己认同的人去见证他的疯狂。”我有些惊诧。“如果是这样的话,凯撒口中的同伙指的更像是我。”

“如果不是凯撒的话,我愿意相信你的这个推测。”蒋正东若有所思说。

“什么意思?”

“这是景承对凯撒的侧写。”蒋正东拿出笔记本。“可惜随着景承的死,我们无法找到袁清的病历录音,但从这份侧写中我发现凯撒是极其骄傲的人,这一点他和景承尤为的相似。”

“这能说明什么?”

“你们比我更了解景承,你们见过景承说谎吗?”蒋正东反问。

我和苏锦对视:“不会,景承不会说谎。”

“他不是不会说谎,而是不屑去借助谎言,骄傲的人对谎言是厌恶的,他们会认为说谎是懦弱的表现,凯撒自始至终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藐视警方,他所拥有的力量和能力不会让其利用谎言来证明自己。”蒋正东停下脚步。“所以同伙是存在的。”

“可问题是同伙并不在人质当中啊。”苏锦提出质疑。

“不是不在而是我们没有看到,这个同伙和凯撒一样,都像一只变色龙,他们在利用我们的视觉盲区,在影厅里一定还有我们忽略的地方。”蒋正东说。

“视觉盲区……”我在嘴里反复念着。

“你想到什么?”苏锦问。

“景承曾经和我谈起过魔术。”

“魔术?”

“魔术的精彩在于能化腐朽为神奇,首先魔术师向你展示一些普通的东西,这是第一步被称为以虚带实。”我一边回忆景承说过的话一边告诉苏锦和蒋正东。“如果凯撒在影厅表演的就是魔术呢,他第一步是告诉我们同伙的存在,那么我们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到这个神秘的同伙身上。”

“然后呢?”蒋正东问。

“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是被挟持的人质,当听到凯撒说出有同伙混迹在我们中间时,作为人质的我们会做什么?”

“会害怕、紧张还有恐惧。”苏锦回答。

“不,人在遇到潜在的未知危险时,第一个反应是凭借自己的感官意识做出判断,试图找出威胁到自身安全的隐患,是张望!张望坐在身边的人,因为在突发情况下,人的潜意识会首先去判断距离自己最近的危险来源。”蒋正东似乎也想到什么。

“是的,人质在得知他们中间有潜藏的凶犯时,会在第一时间打量身边的人,来确定自己是否远离危险,这就达到了凯撒所要的目的。”我点点头。

“让人质记清坐在身边人的样子!”苏锦恍然大悟。“难怪在对人质身份核查时,每一个人都能想起坐在旁边的人是谁,可,可凯撒这样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同伙根本就没有在人质当中,而凯撒只用了一句话就完成了魔术的第一步,他让人质根深蒂固认为危险就在身边,这就是以虚带实,人质和警方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同伙身上。”我说。

“凯撒这样做有什么目的?”苏锦还是疑惑不解。

“心理暗示和视线锁定。”蒋正东不慌不忙说。“人质的视线和警戒心会从凯撒转移到同伙身上,时刻防备身边潜在的危险,这样人质就不会留意到凯撒。”

“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们都认为同伙是存在,但又不在人质当中,那么这个同伙在什么地方呢?”

“魔术的第二步就是把普通的东西变成特别的东西,景承说这一步叫偷天换日。”我一边回想昨晚凯撒的举动一边说。“凯撒到底把什么变走了呢?”

蒋正东忽然愣在原地:“凯撒行凶最鲜明的特点是审判,昨晚在影厅他枪杀了三名人质,那名体育老师因为不敢向他开枪被凯撒射杀,凯撒对体育老师的裁决是懦弱,可之前被杀的那对夫妻呢?他们的罪名又是什么?”

“因为越扬对凯撒缺乏尊重,凯撒射杀人质来威慑。”苏锦回答。

“凯撒是凶犯,但并不是粗鲁的凶犯,盲目的杀人不符合凯撒的特质,还有一点,为什么这对夫妇被射杀的时候戴着头套?”蒋正东满脸疑惑。

“等等!”我猛然抬起头。“第一对被射杀的夫妻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他们只存在了很短暂的时间就变成了尸体,在夫妻被杀之后,凯撒才说出有同伙在现场,凯撒在引导人质和警方找出这名同伙,可所有人都被误导,都认为同伙是活着的,谁也不会去留意前台的尸体,偷天换日!这就是凯撒偷天换日的办法。”

“你是说同伙就在被射杀的夫妻当中!”苏锦大吃一惊。

“让某些东西消失还远远不够,魔术最精彩的地方在于,要把之前变走的东西再变回来,这是一场完整魔术的最后一步。”我兴奋不已对他们说。“要完成一场精彩的魔术,除了魔术师精湛的技艺之外同时还需要助手的协助,而助手的作用就是转移观众视线,在凯撒昨晚的魔术中,我就是他的助手。”

“为什么?”

“凯撒早就预料到我会终止击鼓传花的游戏,启动我身上的炸弹后再断电,人质会趁黑开始逃跑,包括我在内想的也是如何避免炸弹爆炸造成的伤亡,在这个时间段谁也不会再去关注影厅里发生的事,凯撒可以做任何事,比如,比如给我打电话……”

“你是说凯撒一直都留在影厅!”苏锦更加震惊。“可,可是后来警方搜查过影厅,并没有发现凯撒啊。”

“你确定警方搜索了所有地方?”蒋正东突然问。

“确定。”苏锦斩钉切铁说。

“留在影厅的尸体呢?”

“……”苏锦一愣。

事实上不光是苏锦,任何进入影厅的警员都不会去留意被枪杀的人质,他们就躺在那里,那样的醒目那样的明显,却成为每个人的视角盲区,亦如巧妙和环境融合一体的变色龙,根本没有人能觉察到。

警方不会去审核和盘问一具尸体,断电就是凯撒的障眼法,他需要做的事很简单,变色龙通过改变颜色来保护自己,而凯撒把自己替换了留在前台上的尸体。

而他的同伙就是最先被射杀的人质,亦如魔术中最精彩的环节,凯撒把最开始变走的东西又变了回来。

“凯撒伪装成了被射杀的人质,那他的同伙又怎么离开呢?”苏锦继续问。

“人的注意力很奇妙,在特别关注某件事的时候会选择性忽略其他事,进去搜查的警员全神贯注在追查凶手的下落,不会注意到台上的尸体同时也不会留意在自己身边走动的同事。”蒋正东意味深长说。

“人质戴着头套,这就意味着没有人见过人质的脸,他可以是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也可以是穿着制服参与搜查的警察。”我深吸一口气。“和变色龙一样,人的视线很容易被伪装所迷惑。”

“同伙伪装成了搜索的警员!”苏锦恍然大悟。

“等等,被射杀的人质按照规定会被带回警局,现,现在就在停尸间!”蒋正东突然震惊无比。“陆雨晴要对尸体进行尸检……”

“陆雨晴有危险!”我心里一惊,连忙往外冲。

第二十章 熟悉的名字

陆雨晴是一个很精致的女人,她身上有女性柔情似水的魅力同时也有矜持的优雅,而这种优雅无处不在,即便面对我们的枪口时,她也显得很淡定。

“对不起,我不该在工作的时候抽烟。”陆雨晴夹着烟的动作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下班之前我会把检讨写好的。”

“离开解剖台。”蒋正东大声说。“里面装着的是凯撒!”

“啊?”陆雨晴惊诧的张开嘴,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的尸袋。“你们是说这个就是凯撒?”

“起来吧不用再装了,你说过我们会见面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会是在这个地方。”我掌心渗出汗水,等待着恶魔的苏醒。

好半天尸袋都没有动静,陆雨晴来回扫视我们和尸袋,然后和疑惑看向我:“我猜他是不会回答你的,我,我还没见过会说话的死人。”

“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