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除了我之外都是死人。”陆雨晴笑了笑,当着我们面拉开尸袋。

“不……”

我想要阻止她,可拉开的尸袋里只有一具面色泛青的男性尸体。

“不要告诉我,这就是凯撒。”陆雨晴有些茫然。

“怎么会是尸体?”我们慢慢放下枪,比之前还要惊讶。

“三名受害者中两名男性一名女性,都是头部近距离中弹身亡,我刚完成了尸检,报告还没来得及写。”陆雨晴掐灭了烟头好奇问。“这些尸体和凯撒有什么关系?”

“受害者身份核实了吗?”我心有不甘问。

陆雨晴点点头:“已经通知了家属来认领尸体。”

“这三具尸体是由谁负责运送回来的?”蒋正东问。

“警方对宝隆中心实施搜查时,我和苏锦是第一批进入现场的警员,我因为负责尸检在第一时间接触受害者,在确定没有救治可能的情况下把尸体带回警局。”陆雨晴回答。

“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接触过受害者的尸体吗?”苏锦收起枪。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陆雨晴笑了笑。“在尸检结果出来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触碰死者,包括你们都不允许何况其他人。”

“那就奇怪了,凯撒唯一逃离的办法就是利用尸体,为什么不是呢?”我失望的叹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雨晴问。

苏锦把我们的推测告诉了她。

“没有这个可能。”陆雨晴摇摇头。“我是第一个接触死者的警员,按照流程我会首先确定死者是否还有生命特征,以及初步评估死亡原因和时间,因为凶杀过程全程被直播,因此不用我去推算死因和时间,但我很确定死者是当场死亡,如果凯撒想要通过伪装尸体来逃脱,他是不可能瞒过我的。”

我揉了揉额头,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每一次仿佛都能看见曙光,但等到接近时却发现等待着我们的是另一个深渊的入口。

“有东西给你们看。”陆雨晴把我们叫到解剖台,指着其中一名男性尸体说。“凯撒行凶的过程就不用我重复了,近距离开枪,子弹之间穿过头颅,整个过程直接、简单、干脆,可见凯撒对杀人已经习以为常,而且我刚拿到鉴证科那边的化验报告,通过对子弹弹道和膛线的分析,证实了凯撒所用凶器的来源。”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枪械一直被严格管制,能追查到手枪的持有人吗?”我连忙问。

“已经证实了。”陆雨晴点点头。

“是谁的?”

“你的。”

“……”我目瞪口呆。

“检测结果表明凯撒所用的凶器是属于你的配枪,还记得吗,景承在把你关到袁清的治疗室后拿走了你的配枪,而至今这把枪都下落不明。”陆雨晴解释。

“为什么那本枪会出现在凯撒手中?”我很是吃惊。

“我怀疑景承与赫部长见面的时候凯撒也在场,一切都是凯撒设计好的圈套,凯撒制造了爆炸杀害景承和赫部长,并且拿走了你的配枪。”陆雨晴说。

“凯撒知道警方会检测弹道来核实枪械来源,他故意用你的枪射杀人质是什么意思?”苏锦疑惑不解。

“我认为是一种警告。”陆雨晴回到办公桌前沉稳说。

“警告什么?”我一愣。

“想让你知难而退,凯撒是在暗示他对景承和赫部长的死负责,如果你继续追查下去,那么你的结果会和他们一样。”蒋正东说。

“我眼睛失明的时候凯撒的确来见过我,并且他向我提出了契约,不过我当时就拒绝了他。”

“理论上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见面。”陆雨晴和我对视,指了指解剖台。“我感觉你躺在上面才正常。”

“为什么?”我吃惊问。

“从鉴证科的报告中我得知,捆绑在人质身上的炸弹是没有安全回路的,拆弹专家也证实炸弹一旦被启动,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被拆除,而在身上的炸弹却多了一个遥控装置,说明凯撒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掉你。”陆雨晴给桌旁的花浇水。“我很好奇凯撒为什么没有杀掉你。”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我在电话里问过凯撒,他给我的回答很晦涩,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都说了什么?”

“他提到了一个人,一个叫克拉苏人。”

“古罗马三巨头之一的克拉苏?!”蒋正东一怔。

“对,就是这个人,他在电话里告诉我,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凯撒也不是一天登上王座,我不明白凯撒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我点点头。

“克拉苏在古罗马时期声名显赫,他成为政治巨头时凯撒还是默默无闻的一个人。”蒋正东娓娓道来。“克拉苏是一名出色的商人,他通过奴隶贸易、经营矿产和投机地产买卖,及非法夺取其他人的财产等手段积攒万贯家财,但克拉苏最大的能力是识人,在收买人心方面极其慷慨,不论对方地位多么低贱,他都能叫出对方的名字,他一生最成功的投资就是资助了一名不起眼的小人物,而这个小人物就是后来统一罗马的凯撒。”

“克拉苏为什么要资助凯撒?”

“元老院看不起满身铜臭的克拉苏,他需要一个政治上的代理人,他在凯撒身上看到了不可限量的前途,不惜一切在财力上支持凯撒,而凯撒也没有辜负克拉苏的栽培,让他一举成为罗马三巨头之一。”蒋正东说到这里也很疑惑。“不过克拉苏和凯撒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关联,他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人?”

“我也不清楚,他最后还说了一句话,他告诉我凯撒后来之所以能登上王座,不是他的军队和他的能力有多强大,而是他得到了当时绝大多数民众的支持和认同,可是克拉苏却忘了告诉凯撒,获取认同和名望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我一边回想一边说。“我问他是什么方法,但他却没有告诉我。”

“另一个方法?”蒋正东低头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目光一直落在陆雨晴桌上那束鲜花上:“你为什么要在花瓶里插白菊?”

“白菊的花语是祭奠死去的人。”陆雨晴淡淡回答。

我知道陆雨晴在祭奠的是谁,可那束白菊很刺眼,我总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但转念一想,所有的白菊都长的一样,我每次去景承的墓前都会留一束给他,或许是太想念他的缘故,看见白菊难免会触景生情。

“你想到什么了吗?”我重新调整回思绪问蒋正东。

“没有,凯撒告诉你这句话应该有其他深意,我暂时想不到是什么意思。”蒋正东摇摇头。

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一名警员进来。

“秦队,宝隆中心人质的身份核查已经完成,所有人质身份信息核对无误,是继续调查还是解除隔离?”警员问。

“你怎么看?”我问蒋正东。

“凯撒和同伙不会在人质当中,他还不会愚笨到让自己自投罗网,解除隔离。”

“秦队,这是人质审核结果报告。”警员把文件交给我。“这份是人质的身份信息资料,你在上面签字后就可以接触隔离了。”警员站在旁边说。“对了,人质中有一个人好像认识你,提出要见你。”

“认识我?”我埋头签字随意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程曦。”

“程曦?”我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我不认识这个人,她有说见我干……叫什么?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程曦。”警员被我突如其来的震惊吓到。

我转头看向苏锦和陆雨晴,我们似乎都遗忘了这个生命中短暂出现过的过客,以至于突然听到她的名字,我竟然没有想起来。

“她,她怎么会出现在人质当中?”苏锦和我一样惊讶。

“如果我是你最好别见她。”陆雨晴还在给那束白菊浇水。“她是除凯撒之外,最想杀死你的人。”

……

第二十一章 阿喀琉斯

我专门去查了一下白菊的花语,因为是献给教皇的圣花,因此白菊被赋予了高尚的特质,除此之外另一个花语是无暇,我想这两点都符合景承,所以每次去见他的时候我总会带一束白菊。

但程曦放在景承墓碑前的却是一束紫色的桔梗,这束花代表了不变的爱,我安静的站在旁边,穿着风衣的程曦又让我想到了粉色。

粉色不像红那样妖艳,也不像白那样单调,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唯美,用这种美形容程曦最合适不过。

粉色的风衣和泛粉的脸颊,短刘海下面遮挡不住的一双透露着春光的眼睛,她就如同早春里的一支粉桃,有了她的美,全世界都是春天。

但粉色也有她的凌厉和凄然,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机场,她对我的告别词如同烙印般深刻。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看着程曦的侧脸我心里五味陈杂,记忆又回到分别的机场,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会毫不犹豫让程曦带走景承,而不是像现在,我对着一块冰冷的墓碑懊悔。

我以为程曦会悲伤,以为她看见墓碑上景承的照片时会情绪崩溃,我甚至认为她会抓住我衣领歇斯底里的打我,她做什么都是应该,我已经做好准备去承受。

毕竟我杀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

程曦在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如同阳光般明媚灿烂,都说女人的悲伤越哭声的大小成反比,越安静越沉痛,我想此刻程曦还能笑的出来,恐怕压抑的情感已经到了极致。

“我去过我们约定的地方。”程曦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像情人间的呓语轻柔而感伤。“宛如梦境般的湖面倒映出满天星辰,抬头是璀璨的浩瀚星河,四周寂静的只能听见微微的风水,遥远的另一端零零星星闪烁着城镇的灯光,转过身是黑暗中望不到尽头的盐泽……”

程曦把一张照片放在墓前,她就坐在夜晚的盐湖中,星光下倒影出她孤单的身影,我的思绪被程曦的描述所牵引,我仿佛看见了那梦幻般的天空之境。

陆续摆放在墓前的照片中都留下程曦落寞的背影,那些地方我都知道,景承告诉过我,在他向我勾画未来的美好时,他同我分享过那些令人向往的时刻。

他原本是有机会出现在这些照片中的,可我却把那个靠遗忘过去来换取新生的男人谋杀在了机场。

“对不起。”我埋头低语。

“你向谁道歉?是他还会我?”

“都有。”我声音诚恳。

“他已经听不到了,而我不会原谅你,所以你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程曦矗立在风中,飘舞的长发遮挡了她的脸,凝重的悲伤让我无言以对。“你不配成为他的朋友。”

我低头不语。

“他遗忘记忆割舍了过去,但他从未放下过你,即便他和我一起憧憬未来的时,他也告诉我,他希望你将来会出现在他梦想的乐园中,他一直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与你分享,而你呢?”程曦转头看向我。“我只看见了你的自私和残忍,你也在和他分享,不过你分享的是痛苦和煎熬,你不敢一个人去面对和承受,你重新把一个充满希望的人拉回到深渊。”

“是的。”

“是的?”程曦摇头惨然一笑。“你在一个亡者的墓前忏悔,你不认为自己很可笑吗?”

“朋友会彼此祝福,会期盼对方过的好,你说的没错,我不配成为他的朋友,但我了解他,比你要了解他,你看见的那个景承不是真实的,他的阳光、单纯、无邪和开朗都是暂时的幻像,包括她在你面前憧憬未来中的那些美好,全都是建立在过去的记忆片段之中。”我重重叹息一声诚恳对程曦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怕是百万分之一的万一,他突然恢复了记忆会怎么样?”

“能让他恢复记忆的只有你,而恢复记忆的方法就是残忍的撕碎他所有的美好。”程曦冷冰冰说。

“不,能让他恢复记忆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他一生的宿敌,你以为我真的能成全景承吗?那只是假象,那个人不会希望看见甘于平凡的景承,那个人需要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景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个人不会允许你带走景承的,即便我不把景承拉回来,迟早有一天那个人会重新唤醒景承。”我深吸一口气淡淡说。“到那时,到景承重新记起一切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他的阴郁、悲伤还有黑暗超过你想象,他不会感激你的陪伴,也不会珍惜你的付出和情感,因为比起安逸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了游走在黑啊的边缘,他是守护光明的英雄,但大多数时候英雄总是充满悲情色彩的。”

“我能听出你对自己提到的那个人很憎恨,同时你也对他敬畏,但你和这个人又有什么区别,你们用同样的方式伤害了景承。”

“相信我,对于失去景承我远比你要难过,我内疚、失落还有悲伤,但唯独没有懊悔,我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事,在你看来我抹杀了景承的美好,但景承会感觉我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希望自己活着虚幻中的人,他是斗士,不屈的斗士。”

“斗士……”程曦有些惆怅,望了一眼墓碑深情说。“有一点我是赞同你的,即便是失去记忆的他身上也散发着古典英雄的悲情色彩,他让我想起了古希腊神话中的半神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我也曾在景承的口中听他说起过这个人,他的名字和特洛伊绑在了一起,象征了不朽和伟大,但我不知道程曦为什么也会这样觉得。

“阿喀琉斯的一生都在谱写传奇,而特洛伊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荣耀,他的母亲在临行前告诉他,如果阿喀琉斯留下来,他会过平凡人的生活,会遇到一名好的女子相爱结婚,他们会有一大群孩子,他会得到儿孙的敬爱,即便有一天阿喀琉斯亡去,他们依旧会记住他,但当阿喀琉斯的儿孙不在人世,他的名字也会随之被遗忘。”程曦的长发在风中飘舞,轻柔的声音如同在向我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后来呢?”我问。

“阿喀琉斯问母亲,如果去特洛伊会怎么样,他母亲告之,阿喀琉斯会在特洛伊收获荣耀,他的英勇无畏的事迹将流传千古,世人会永远铭记他的名字,但……”程曦的声音透着悲伤。“但会一去不返,荣耀会给他带来死亡,他会战死在疆场,最终,最终阿喀琉斯选择了不朽,即便知道前途等待自己的死亡也义无反顾踏上特洛伊的征途。”

“阿喀琉斯……”我在嘴里轻声念出这个半神的名字,目光落在面前的墓碑上,这才明白景承为什么会向我提到这位古希腊的英雄,原来他早已选择了自己的命运。“不,景承想要得到的不是不朽,阿喀琉斯一生都在等待特洛伊的召唤,亦如景承在等待和那个人的对决一样,但不是为了荣耀,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平凡安宁的生活。”

“牺牲,自我牺牲,你们男人心里最崇高的荣耀,让你们变的像孩子一样幼稚,你在影厅结束音乐拯救人质的时候,就如同景承一样骄傲,但落在我眼里你和他都是那样白痴。”程曦淡淡叹息,哀伤的表情是那样无助。“或许这就是你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你们一样的自私,你们会为不认识的人去牺牲,却从未考虑过身边人的感受。”

“有的人一生注定不会平凡,比如阿喀琉斯,比如景承……他们都有各自的使命,阿喀琉斯为了不朽的荣耀,而景承为了正义和光明,我拯救人质不代表我品德的高尚,我只不过在延续景承的使命,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我笑了笑很骄傲对程曦说。“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和景承不是朋友,我们是同类,所以我们会有相同的使命。”

“所以你和景承我都不会原谅。”程曦把凌乱的长发拨到耳后。“但我能理解,看见你选择自我牺牲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或许自己从未真正去了解过景承。”

“那并不是一件坏事,越是了解他越容易被同化,我相信景承更希望看到单纯开朗的你,就如同我刚才所说,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我在等待召唤我的特洛伊,而你,好好活下去,景承把他憧憬的美好都留给了你。”

“不,他留给我的不是憧憬的美好。”程曦摇摇头,她抬起的手里多了一眼东西。“他留给我的是这把钥匙,六个月前我收到景承寄给我的包裹,里面装着的就是这把钥匙。”

“钥匙?”我一愣。

“储物柜的钥匙,我按照地址找到了储物柜,在里面找到这个东西。”程曦摊开手把东西递到我面前。“和这个东西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便条,上面写着交给你最痛恨的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让我痛恨,所以这个东西应该是景承留给你的。”

我看见程曦手心中的笔,很普通的一支笔,但我却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当我接过来时突然一惊,这是一支录音笔,上一次见到是在袁清办公室的抽屉中。

然后这支笔和景承一起消失在我视线中,笔在我手里异常的沉重,里面有袁清的口述病历,其中就有关于凯撒最完整的侧写内容。

……

第二十二章 妥协

我对事情的发展产生了严重的茫然,我不知道景承为什么要把这支录音笔交给程曦。

“半年前你就收到钥匙,为什么现在才打开储物柜?”我激动不已问。

“我爱的男人死在了机场,你当着我的面杀了他,我一个人走进登机口,我曾经以为自己收获了幸福,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人,而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所以在我登机的那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去留恋的东西。”程曦很坦诚对我说。“直到,直到我得知他走了,我以为自己能忘掉他,事实上我根本做不到,所以我想看看他最后留个我的是什么,很可笑吧,他最后还想着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而是你。”

“你不明白,这支笔里面有……”我突然想到一直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还没问程曦。“你为什么会在宝隆中心,别给我说是巧合。”

“警方公布了c档案,我了解到景承的过去,也知道了他一直在对抗的敌人,不久前这个人在电视台展示了塔罗牌,而我……”程曦很平静看着我。“我破解了第一张倒吊者中的死亡预言,所以我去了宝隆中心,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想抓凯撒?!”我大吃一惊,我忘记了程曦的身份,她同样也是一名出色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这不是该你做的事。”

“你刚才不是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抓凯撒是为了正义,我没你那样高尚,我只知道这个叫凯撒的人要为景承的死负责。”

“你还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你以为他只是普通的罪犯?不,那是一个恶魔,一个把我们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恶魔,每一个想要去对抗恶魔的人最终都付出了代价,在恶魔眼中这是一个游戏,怪物的游戏没有输赢,只有生死。”我指着墓碑大声对程曦说。“这不是你该参与的有些,也不是你能玩的起的游戏,我没有想过得到你的原谅,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你给景承带来过快乐,因此你在我心里是朋友,我不会让朋友有危险。”

“你是在试图说服我离开吗?”程曦的淡定让我无所适从。

“听着,我很喜欢你拍摄的这些照片,我相信如果景承还活着他一样会很希喜欢,继续下去,继续你该有的人生,就像你当初给景承描绘的未来一样,有欢乐、甜蜜和开心,那才是属于你的生活,这里没有人需要你来对抗恶魔,你也没有这个能力,所以……”

“所以我认为你还是先听了录音笔里的内容后再和我说。”程曦打断我。

我眉头一皱,我在程曦脸上看见了和景承一样的固执,她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女人,她能吸引景承并非是偶然,我猜景承在程曦身上看到了太多的共同点。

我戴上耳机播放录音笔,开始还是激动,渐渐表情开始变的震惊,我不断快进着时间,神情愈发的诧异,直至听完里面所有的内容。

“为,为什么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吃惊问。

“我删掉了。”程曦双手插在风衣里从容不迫。

“删掉?你删掉?!”我目瞪口呆,如果面前是一个男人,我多半已经冲上去动手了。“这里面有重要的线索,你居然删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程曦点点头,她的目光睿智而清澈。“里面的内容的确很重要。”

“你,你听过?!”我大吃一惊。

“景承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能做到很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比如他能记住莎士比亚作品的台词,能按照时间顺序说出他所有的作品,还能背地质年表,按照大小说出所有河流的名字,他有非比寻常的记忆力,但凡是他看过的东西都会过目不忘。”程曦耸了耸肩云淡风轻说。“刚好我也是。”

“里面的内容你全记下来了?”我目瞪口呆。

程曦指了指头:“全都在里面,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都告诉你,不过……”

“不过你要留下来。”我听出了程曦弦外之音。

“我留下并不会妨碍到你,除了能告诉你录音笔里的内容外,我还能帮你破译剩下塔罗牌上的死亡预言,但有一个条件。”

“我没说要答应你。”

“我想你误会了,这不是选择题,我这样说只是出于礼节上的征询,你现在只需要点头答应,除非你不想知道录音笔的内容,我猜景承最后将这个东西留给你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

我抹了一把嘴,难怪景承会在失忆后喜欢上程曦,我在她身上看到太多景承的影子,那支笔里的东西对我太重要,我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什么条件?”

“我会尽全力帮你,但这件事你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你的女警女友还有陆雨晴。”

“好。”我不假思索点头,我本来就不希望程曦搅和进来,隐瞒关于她的消息是保护她最好的方式。

“另外录音笔里的内容也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为什么?”

“这不是我要求的,景承在留给我的信息中专门提到了这一点,他希望只有你清楚里面的内容。”程曦解释后对我说。“你现在要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我不能带程曦回宿舍,想了很久决定带她回家,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打开门眼前的一切还是那样熟悉,这里曾经留下了我很多美好的回忆,但大多都停留在母亲去世之前。

母亲的病逝对秦沈峰打击很大,随后我不顾他的劝阻考入警校,父子之情也形同陌路,我和秦沈峰都不愿意回到这里,他搬到了警校的宿舍而我选择了遗忘,这里变成我们父子心中荒芜的废墟。

我揭开用来遮挡灰尘的白布,目光落在墙上的那些照片上,照片中的我们一家人是那样开心欢乐,而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有多久没回来了?”程曦环视一圈。

“不记得了。”我有些感伤。

“这是你妈妈?”程曦站在照片墙下,指着一张照片问。“你的眼睛很像她。”

“你暂时就住这里,没有人会来。”我岔开话题,终于体会景承为什么不敢回家。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知道录音笔里的内容,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这支录音笔为什么这么重要?”程曦坐到沙发上。

“在你立刻后我和景承接手了一起案子,和你现在知道的c档案有关,我们在追捕一名叫血月的凶杀时发现,凶杀通过行凶再现了景承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最初我们以为凶手具有读取别人记忆的能力,但后来景承找到了答案。”

“和录音笔有关?”程曦很聪颖。

“景承的父母遇害后他在精神上遭遇重创,接受了一名叫袁清的心理医生治疗,景承和袁清之间建立的不属于医患关系的信任,他把关于自己的很多事分享给袁清,这其中就包括他儿时的记忆。”

“凯撒通过袁清得到了这些信息。”程曦很快明白过来。

“景承认为以袁清的职业操守不可能透露病人资料给其他人,那么凯撒获取这些信息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病人的身份从袁清口中探知,凯撒与景承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这会给袁清造成错觉,她会把治疗景承的方法用在凯撒身上,势必会在不经意间透露景承的事,而以凯撒的能力,他完全能把零散的信息完整拼凑出来,从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凯撒要取得袁清的信任,首先他要陈述真实的自己,凯撒在袁清面前是一位病人,那么袁清就会为他建立病人档案,而凯撒对袁清所说必须是真实的,如此一来最了解凯撒的人就是袁清。”程曦恍然大悟。

“是的,这份病历其实就是凯撒最完整的心理侧写。”我点点头。

“你们找到这份病历了吗?”

“凯撒是不会留下破绽和把柄的,凯撒取走了自己的病历并且杀了袁清灭口。”我不慌不忙告诉程曦。“但有件事凯撒并不知道,景承和袁清之间有一个约定,除了病历之外袁清还会用录音笔记录治疗进程,你现在知道这支录音笔的重要性了,里面记录了恶魔的真面目!”

“录音笔里既然有找到凯撒的线索,为什么景承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你?”程曦表情疑惑。

“事实上到现在我也在纠结这个问题,景承好像刻意不希望我听到里面的内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叹息一声。“他似乎对我隐瞒了什么。”

“没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录音笔里的内容,不过里面的东西很多,你想知道什么?”

“752病历,我要一字不漏知道752病历的全部内容。”

第二十三章 Hades

752病历。

性别:男

职业:警察

出生日期:1968年5月18日

婚否:已婚

文化程度:本科

心理评估师:袁清

第一阶段治疗采用方法:观察法、会谈法、分析法、调查法。

病患在接受心理辅导的过程中,表现出轻微情绪波动,对现状不安、焦躁,不愿意主动接受交谈,心理引导无效……

程曦把752病历第一阶段治疗病历背出来,我对里面专业的心理分析一点也不感兴趣,我拿出手机搜索赫楚雄的简历,结果让我大吃一惊,752病历的病人就是赫楚雄。

“还要继续吗?”程曦问我。

“这是一个圈套。”我摇摇头有些失望说。“景承就是听过这份病历内容后去找了赫楚雄,但事实上赫楚雄并不是凯撒。”

“752病历一共治疗了八期,病患并非是强制接受心理治疗,根据袁清的记录,病患表现出很强的意志力和行动力,所产生的心理紊乱主要是来源于工作的压力,以及对246病患的关注。”

“246病患?”

“我听过246病历的全部内容,很奇怪这份病历没有主诉人的资料,袁清用了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什么名字?”

“来自春天的死神。”

“景承!246病历是景承的病历!”我想起景承曾经对我说过。“这是袁清给景承的评估。“袁清指出景承的温情和脆弱还有敏感以及多疑,同时她也发现景承潜藏的邪恶,他具有的反社会人格会促使景承走向黑暗面,复仇的欲望会让景承最终堕落,春天代表着希望和生机,死神代表着终结,景承身上同时具备了希望和毁灭。”

“752病患在袁清的病历中也很特别,病患是在了解246病患治疗进展的过程中主动与袁清交谈,侧重点是关注246病患也就是景承的恢复情况,按照之前你所说,凯撒是利用和景承相似的性格特质和袁清建立信任,那么752病患绝对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程曦斩钉切铁说。

“这是一个错误,但我却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按理说752病历对应的就应该是凯撒,为什么会变成赫楚雄呢?”我疑惑不解。

“752病历主诉者的心理特征与景承截然不同,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点,袁清不可能把治疗景承的方法用在752病患身上,简而言之752病患是无法获取景承信息的。”程曦很专业对我说。

“你没有接触过赫楚雄,单凭病历就能知道他和景承不同,那么景承在听完病历内容后也应该知道赫楚雄并不是凯撒,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去找赫楚雄呢?”我眉头紧锁自言自语说。“景承难道真的是因为错误的信息被误导?或者还有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