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有应得。”陆雨晴说。

“我认为凯撒做了一件好事啊。”苏锦说。

我起身关上门,走到窗边看着警局门口越聚越多的民众:“你说话注意点,这要是让下面的民众听到,估计会砸了警局。”

“我是实话实说,你们想想,凯撒对顾朝阳的评价我认为很中肯,一天之前顾朝阳还是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道貌岸然的慈善家,如果没有凯撒的话,谁也不会发现他的灵魂会如此肮脏卑劣。”苏锦一脸认真说。“相反他会成为被吹捧的商界传奇,从白手起家到身价过亿,多励志的故事啊,谁能想到这个故事的背后会如此血腥残忍。”

“凯撒是自发正义,他僭越了法律。”

“法律本来就应该是用来惩恶扬善的。”苏锦摊摊手表情疑惑。“事实上凯撒的确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理论上他应该获得很多人的支持和认同才对,可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民情还是舆论全都一边倒,这些新闻和报纸内容我用两个字就能总结出来,愤怒,而且还是极度的愤怒。”

“是啊。”陆雨晴坐下来疑惑不解说。“在惩处顾朝阳这件事上,凯撒的做法挑不出毛病,甚至他杀顾朝阳的家人,从民众的角度去看,或许会有一部分人认为顾朝阳罪有应得,但凯撒最后还杀掉那两名毫无关联的无辜残障儿童,我实在不理解凯撒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这个行为让自己彻底被孤立,听听外面民众的喊声,如今民众对凯撒已经没有了畏惧,取而代之的是声讨和愤怒。”苏锦点点头。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看见有人在焚烧凯撒的画像。”我瞟了一眼窗下说。

“凯撒如今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苏锦来回看看我们,指了指报纸上戴金色面具那人的图片,一本正经问。“凯撒要的是认同和尊敬,可他现在做的事正在摧毁这一切,是凯撒脑子出了问题还是他改变了自己的理念,或者,或者说这个人还是我们追捕的那个凯撒吗?”

“蒋正东之前也和我探讨过这个问题。”我坐到椅子上揉了揉鼻梁。

“什么问题?”陆雨晴问。

“他怀疑制造塔罗牌系列凶案的人并不是凯撒。”我叹了口气说。“但我不是太相信。”

“理由是什么?”陆雨晴继续追问。

“我最早接触c档案是景承告诉我的,那时我刚认识他不久,他向我讲述过一件案子,受害者是一名孕妇,在结婚后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但没有向丈夫坦白选择了隐瞒,凯撒抓走孕妇但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虐杀,而是精心照顾孕妇直至婴儿分娩。

后来警方找到孕妇的尸体,她全身的皮被剥去,是活着的时候被剥去的然后再涂抹上盐,被关在装满蚂蚁的箱子里,她是活活疼死的,在尸体上发现拉丁文的刻字,淫(和谐)乱。”

“婴儿呢?”苏锦问。

“我当时第一反应也是想到那个婴儿,庆幸的是婴儿没有受到伤害,被安然无恙的送回甚至照顾的很好。”我向陆雨晴要了一支烟。“起初我还幼稚的认为凯撒良心未泯,至少不会残忍到杀害孩童,但景承告诉我,凯撒只是按照自己的法则标准来判定生死,并不是靠善恶,女人偷(和谐)情(和谐)淫(和谐)乱被惩罚处决,但是婴儿并没有违背他的法则,这才是他没有杀婴儿的原因。”

“可他这一次杀了四名孩子。”苏锦说。

“c档案的凶案中所有受害者的年龄都没有低于12岁的,这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因为从年龄来区分,12岁以下属于儿童,凯撒虽然是连环杀人狂,但他却并没有精神疾病,他拥有敏锐而清晰的思考和判断力,他很清楚谋杀儿童的后果。”我点燃烟冷静说。“自私是人性中无法剔除的本质,绝对大多数会为了维护自己利益而不惜一切,这其中就有财富、名望、地位以及家人,但当这些远不如孩子重要,如若自己的孩子遭遇到危险,正常人势必会全力去保护和阻止,纵观历史,即便再残暴的暴君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孩子下手,过度的暴力会让聚积的畏惧转变成反抗,凯撒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谋杀的受害者是我年龄都没有超过12岁的,这是凯撒一直以来没有更改过的底线。”

“这不更能说明最近几起凶案的主谋可能并不是凯撒。”苏锦说。

“也不能排除凯撒的行为模式在进化。”陆雨晴说。

“进化是从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跃迁,可凯撒是在倒退,根本就不是什么行为模式的改变,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苏锦坚持己见,说完又转头问我。“既然你也认为凯撒不会谋杀孩童,为什么蒋正东在提出这个猜想后,你并不相信呢?”

“按照你们的逻辑,现在的行凶的不是凯撒而是另一个人,通过最近这三起案件,你是如何定义这名凶犯的?”我反问。

“残忍、冷血……”苏锦说到一半就停下来。“如果从这方面去分析,这个人除了谋杀孩童之外与凯撒并没有差异和区别。”

“是的,这个人拥有超高的智商、缜密的思维逻辑以及极强的精神控制力和心理分析力,这些与凯撒是一致的,唯一不同的是,凯撒的行为受到他自己的约束和控制,他所谋杀的每一个人都触犯了他所信奉的律法,凯撒为自己的行为赋予了惩罚性质。”我说。

“凯撒和这个人有着明显的不同,你为什么坚持不相信呢?”陆雨晴也好奇问。

“我是不敢去相信。”我深吸一口烟回答。“如果蒋正东和苏锦的推测正确,那么就意味着又一个比恶魔诞生了,他能企及凯撒所有的能力,但却不遵循凯撒的规则,一个不受约束的恶魔造成的毁灭力是难以想象的。”

“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同时应对两个恶魔?”陆雨晴大吃一惊。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这个戴金色面具的人未必就不是凯撒。”我说。

“你不能主观去猜测。”

“我没有猜测。”

“你有证据能证明吗?”

“有。”

“什么证据?”

“按照你们的想法,如今这个人并不是凯撒,可他又在按照凯撒的方式行凶,这属于什么?”我问。

“模仿作案。”陆雨晴说。

“模仿一名连环杀人狂行凶,这属于一种致敬的行为,说明这个人首先认可并且赞同凯撒的做法,那么他也应该原封不动去模仿凯撒每一次细节。”我不慌不忙对她们说。“但这个人的行为思想却和凯撒截然相反,他在制造杀戮和传播恐惧,这与凯撒需求的认同和尊敬背道而驰,这个人正在毁掉凯撒的理念和根基,塔罗牌凶案之所以选择公开行凶,并不是他在向警方以及民众宣战。”

“他,他在向凯撒宣战!”苏锦大吃一惊。

“他认同凯撒的做法,但不认同凯撒的思想,只有一个人能戴上罪恶王冠,他要登上王座势必要先铲除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我弹着烟灰看了看她们。“你们认为凯撒会任由这个人毁掉他建立起来的一切?”

“凯撒会反击!”陆雨晴说。

“是的,凯撒会反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能证明凯撒和戴金色面具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但问题是你们有看到凯撒反击吗?没有,凯撒至今没有任何动静,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凯撒如此迟钝?是他畏惧害怕不敢接受宣战,还是事情根本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这么多年我们牺牲了朋友、家人以及战友,换来的收获只有一个。”我掐灭烟一脸严峻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凯撒希望我们看到的。”

有警员敲门进来,送过来一个匿名包裹,收件人写着我的名字,只看了一眼那笔迹就让我瞬间认真起来,同样的笔迹在《百年孤独》的尾页以及不久前我收到那封信里出现过。

我又一次想到那个神秘的老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是除了景承之外,第二个让我莫名其妙去信任的人,即便到现在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第九十二章 善恶的彼岸

包裹里装着的又是一本书。

我连忙戴上手套翻开书页,看见扉页上的题记。

道德有两种,一种有独立心而勇敢是贵族道德,一种是谦逊而服从者属于奴隶道德。

“这本书是尼采所写的《善恶的彼岸》,而这句话是书中的名句。”陆雨晴一脸诧异。“上次送了你一本《百年孤独》,这次又送你一本《善恶的彼岸》,这个老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他是谁,但从目前种种迹象表面,他是在帮助我们,《百年孤独》牵扯出六年前赵文昭的凶案,还提醒我三叉戟代表波塞冬,而且他还留下凯撒墓志铭上的话,说明他是仇视凯撒的。”我说。

“这是什么?”苏锦从书页的缝隙中找到一块残片。

“好像是从某个照片上撕下来的?”陆雨晴认真看后说。

“照片?”我突然想到在《百年孤独》那本书中我也发现过一块残缺的照片,我连忙找出来放在一起比对,虽然两块残片无法契合,但从照片的颜色以及背景看,是属于同一张照片。

“这个人干嘛要神神秘秘的,有事直接说不行吗?”陆雨晴疑惑不解。

“这个老人不是说过,他会加倍回报你的馈赠和慷慨,你最想完成的事就是将凯撒绳之以法,所以他一直在向你透露和凯撒有关的线索,我有一种感觉,这个老人会是我们抓到凯撒的关键。”苏锦说。

“难道这张照片也和凯撒有关?”我眉头一皱。

“从照片变色程度以及胶片材质,这张照片至少拍摄于二十多年前。”陆雨晴说。

“如果照片和凯撒有关,那么说明这个老人认识凯撒的时间很长,或许很了解凯撒的所作所为,甚至他极有可能知道谁是凯撒,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报警呢?”我眉头皱的更紧。“到底什么原因促使他现在站出来?”

“先别管照片了,他既然分开给你残片就说明没有想过让你在短时间内知道照片的内容,还是先研究研究这本书吧,上一次凶手根据《百年孤独》里的内容谋杀了赵文昭一家,难道这本《善恶的彼岸》也会成为凶手行凶的蓝本?”苏锦说。

“我认为不可能,《百年孤独》讲述的是一个故事,因此凶手可以根据故事的情节来杀人,但《善恶的彼岸》属于哲学书籍,里面的内容涉及到很深层次的哲学原理,凶手总不能用哲学思想去杀人吧。”陆雨晴摇摇头。

“这里有数字。”苏锦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串11位数的数字,很工整的写在页尾右下角。

“这是什么意思?”陆雨晴把数字抄录在纸上,一筹莫展说。“没头没脑邮寄一本书,现在还留下一串数字,其他什么提示也没有,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含义啊。”

我重新把书翻阅了一遍,再无其他发现,这时梁定国拎着早点进来,居然给我们每人都买了一份。

“你这是干嘛呢?”我咬了一口油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你又不是奸盗之辈,说明你是有事相求,你这个也太寒碜了吧,求人送礼你能不能有点诚意啊,一顿早餐就打发了?”

“现在欠钱的都是爷,要账的还得买早餐。”梁定国抱怨一句。

“什么时候欠你钱了?”苏锦笑着问。

“我队里的人全被你们抽调走了,什么时候还给我啊,我手上还有好几起案子要查呢。”梁定国苦笑。

“应该就这几天吧,被调去潘港的警员就能撤回来。”我说。

“慈善夜的直播我看了,当初你不知道我是多希望调入专案组,幸好,幸好这事没摊到我头上,我从警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像这样棘手的案子,都追查了十几年连凶手叫什么都没查到。”

“你是在挖苦我吗?”我白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心疼你们嘛,要是让我遇到这样的凶手,我估计早就撞墙了。”梁定国一本正经说。“话说你们现在到底有进展了吗?”

陆雨晴叹了口气:“除了知道还剩下三张塔罗牌,其他的毫无头绪。”

“难道凯撒和以前的案子有关?”梁定国端起豆浆问。

“以前的案子?”我一愣没听明白。“什么案子?”

“你们现在调查的案子啊。”梁定国一脸认真。

“现在调查的案子?”我越听越迷惑。“你在说什么呢?”

“看日期应该是二十三年前的案子。”梁定国指着纸上那串数字。

我们视线顺着他手指落在数字上:“你怎么知道这是二十三年前的案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查案把脑子都查傻了吧,这是案件的编号啊,前面四位数是年代,中间两位数是地区区号,接着的两位数是案件种类,最后三位数是案……”

“这是一起二十三年前发生在荆北市的绑架勒索案。”苏锦恍然大悟。

“我们马上赶去荆北市。”我连忙站起身。

“喂,喂,我还没说完呢。”身后是梁定国的喊声。

当天晚上我们达到荆北市,当年负责失踪案的警员早已在等我们,他想我们简单介绍了案情。

“被绑架的人叫袁晓雯和李忆君,她们是母女关系,母亲袁晓雯在接女儿李怡君放学回家路上被绑架。”

“抓到劫匪了吗?”苏锦问。

“没有。”警员遗憾的摇摇头。

“动机是什么?”陆雨晴问。

“谋财。”警员认真严肃对我们说。“劫匪在绑架她们之后主动与受害者家属取得联系,要求支付赎金。”

“劫匪要多少赎金?”我一边记录一边问。

“500725。”警员回答。

我的笔悬停在笔记本上,苏锦和陆雨晴表情也和我一样诧异,一般情况下劫匪对赎金是不会刻意去计算,都是劫匪随意想出来,数额往往和劫匪的胆量和贪欲成正比,但有一个很鲜明的特点,赎金的数额基本都是整数。

但从来没听过有劫匪在索要赎金时会加零头的。

“为什么会索要这个数目的赎金?”我看向警员问。

“不知道,我们虽然接手了这个案件,但是没有和劫匪有过交谈和接触。”警员想了想说。“不过我们保留了劫匪的勒索语音。”

我连忙让警员把录音找出来,首先听到是轻微的哭泣声,我加大音量隐约能听到被哭泣声掩盖的鼻息声,很显然鼻息声不是被绑架者的,均匀而平缓,完全听不出有丝毫的紧张和慌乱。

绑架勒索虽然属于暴力案件,但这个行为在心理学上属于懦弱的表现,劫匪不敢正面面对受害者家属和警方,甚至怯于在勒索过程中保持长时间通话,因为担心言语会暴露自己,因此寻常的勒索电话往往很简洁,但目的却很明确,这源于劫匪在打电话之前已经无数次演练,确保自己的言语中不会有漏洞和破绽,尽量用极少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需求。

但这个劫匪却截然不同,所表现出来的平静让人害怕。

“劫匪应该不是第一次作案,拥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苏锦也看出问题所在。“极有可能是一名绑架勒索的惯犯。”

“我不认为这是一名劫匪惯犯。”我摇摇头。

“为什么?”陆雨晴问。

“正常情况下劫匪在打勒索电话时是会背着被绑架者的,只有在家属执意要求下才会让被绑架者开口,以此来让对方确定被绑架者的安全和现状,但这个过程会很简短,因为劫匪担心被绑架者会在通话时暴露自己的特征或者传递消息,但这个人没有。”我再次播放了录音的前段。“在长达三分钟的时间内,劫匪始终保持着安静,没有急躁也没有慌乱,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劫匪很享受这对母女的哭泣声。”警员在一旁说。

“不。”我肯定的摇头说。“劫匪是在让家属听到这些声音,这是在惩罚和折磨被绑架者的家属。”

果然在后面的录音里出现一个男人焦急而绝望的声音,他一次又一次乞求劫匪释放妻女,并且愿意接受劫匪的一切条件,在这个过程中劫匪始终保持着安静。

“劫匪在享受被这个男人哀求的过程。”我神情凝重说。“劫匪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实施惩罚,首先是用妻女的哭声来摧毁他的意志,最后……”

“最后会杀掉这对母女,让他彻底绝望。”陆雨晴重重叹息一声。“这不是一起绑架勒索案,凶犯在实施报复。”

“我最近看了你写的书。”录音里出现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好像声带被损坏,每一个字从他喉咙里出来都异常的刺耳惊悚,我无法从声音推测这个人的年龄。“我选用了一个很好的书名,《善恶的彼岸》,可见你很认同尼采的观点,在原著中尼采说过道德有两种,一种是自我肯定、骄傲、主动的贵族道德,另一种是自我否定、谦卑、反动、的奴隶道德,一个人是被哪种道德主宰不是由他的身份地位决定的,而是由他的行为中蕴含的心态,你呢?你能告诉我你属于哪一种道德吗?”

我猛然一怔,想起老人寄给我的书正是《善恶的彼岸》:“被绑架者的家属是谁?”

“袁晓雯的丈夫李连良。”警员说。

“凶犯的目的不是为了勒索赎金,目标也不是袁晓雯母女。”我按停了录音神情严峻。“凶犯的目标是李连良。”

第九十三章 不期而遇

李连良是荆北市法院副院长,负责调查绑架案的警员提到李连良只用了四个字。

公正廉洁。

“凶犯的目的会不会寻仇,李连良既然是法官,与人结怨的几率很大。”苏锦说。

“当年我们在调查案子的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但李连良负责审理的都是民事诉讼案件,我们翻查过他审理的案件卷宗,每一起他都是在依照证据和法律的基础上做出合理、合情也合法的判决。”警员摇摇头说。“我们统计过,李法官经手的案件没有一起冤假错案。”

“这也不能排除寻仇的可能,凶犯也许并不是他案件中出现过的被告人。”陆雨晴沉思片刻问。“李连良在生活中是怎样的人?”

“根据我们的调查李连良为人和善亲切,坚持原则但不固执,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中他的口碑都极佳,不太可能会和人结仇。”

“你怎么看?”苏锦问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重新播放录音,嘶哑刺耳的声音重新响起。

“国家如果没有了公正的法律,那么将会沦为一个匪帮,而你作为这个国家惩罚机关的代表,你所存在的价值就是当一切都失控的情况下,你还能成为抵御罪恶最后的屏障,你认为你做到了吗?”

“我问心无愧。”李连良回答干脆自信。

“只有坦荡磊落的人才会问心无愧。”那声音意味深长说。“现在我们来谈谈赎金的问题,你需要为她们支付500725的赎金,记住这个数字,如果多了一分钱我会杀掉你妻子,如果少了一分我会杀掉你女儿,你需要多少时间来筹集这笔赎金?”

“马上,我马上就能给你,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马上……”那声音发出的笑声让人感觉更加狰狞可怖。“很好,至少我喜欢你的态度,但是经验告诉我,小心谨防那些善良和公正者!他们很喜欢将那些自创道德标准的人钉上十字架,我知道你内心是痛恨我的,但基于公证是建立在相互真诚的基础上,我决定告诉你妻女的下落。”

“告诉我?”李连良大吃一惊。

“机会对于人人都是均等的,区别在于能不能把握住。”那人稍作停顿后用缓慢的语速说出一串英文字母。“我给你48小时时间,你可以用来尝试营救她们。”

录音也到此结束。

“凶犯给了李连良营救的时间和提示?”苏锦疑惑不解。“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凶犯在勒索电话中提到的字母,一共有69个字母,当年我们找了很多破译专家研究,但没有人知晓这69个字母的含义。”警员从卷宗中拿出一张纸递到我们面前。“有专家认为这是一种密码,但破译需要对应的密码本,凶犯只提示了一半,没有密码本根本无法知晓字母所指。”

“我认为文彬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勒索案。”陆雨晴说。

“为什么?”苏锦问。

“录音中凶犯在一句话里连续引用了亚里士多德以及尼采的话,可见凶犯知识渊博,对哲学核心思想有很深的解读,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去为了钱财绑架勒索。”

“你怎么看?”苏锦估计是发现我一直默不作声。

“李连良当时是法院的副院长,在二十三年前他一个月收入是多少?”我转头问警员。

“这,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大致能估摸出来,按照李连良当时的职务,工资不会超过四千。”

“他妻子袁晓雯是从事什么工作的?”我继续问。

“因为身体有病一直在家休养没有工作。”警员说完很诧异问。“你了解这个干嘛?”

“李连良一家全靠他一人的收入维持……”我拿起卷宗看了看眉头微皱。“他女儿李忆君当时才7岁,就是说他要养活一家三口人,一个月4千,一年不吃不喝才4万,凶犯一张口就索要赎金50多万……”

“你意思是说李连良根本没有支付赎金的能力。”赎金反应过来。

“可李连良答应了,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并且愿意马上支付。”我来回走了几步。“说明,说明李连良能拿出这笔钱,这和他的收入不符啊。”

“你不能单从他的收入去考虑,还有什么比两条人命要紧的事,他即便没有,身边的朋友也会资助,再说单位也不会坐视不理,赎金是小事能把人平平安安救回来才是大事。”警员解释。

“那为什么凶犯只要50万呢?他完全可以要求更多的赎金,最主要的是这笔赎金还有零头,那多出的725才是关键,凶犯对李连良强调过赎金数目必须吻合他的要求,多一分或者少一分凶犯都会行凶。”我摇摇头慢慢停下脚步。“赎金的数目对于凶犯来说一定具有某种特别的意义,并且凶犯知道李连良能拿出这笔钱。”

“你是想说李连良有灰色收入?”苏锦说。

“50多万在二十三年前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李连良如果能拿出赎金这本身就不正常。”我抬头看向警员。“麻烦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见李连良。”

“见不到。”

“什么?”我们一愣。

“他,他也失踪了。”

我们面面相觑:“他为什么会失踪?”

“他妻女失踪后,李连良在第一时间报警,我们派出警员对他家的电话实施监听,你们刚才听到的录音就是那时截获的,绑匪给了李连良48小时时间,在一天后李连良收到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他妻子的断手和劫匪留下的一封信。”警员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封布满血渍的信。“劫匪以此来告诉李连良他妻女还活着,但是因为他报警必须受到惩罚,就在当天晚上李连良就消失了,我们推测他是带着赎金单独去见凶犯。”

“既然李连良已经报警,他家周围应该安排警力警戒才对,劫匪把包裹都送到他家门口,难道就没有被发现?”苏锦质问。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们很久,分析过所有可能会出现纰漏的环境,但都无法解释劫匪是如何避开警方监视的,而且二十三年前不像现在可以调监控,所以这个包裹的出现至今都是谜。”

“李连良再没有回来过?”苏锦吃惊问。

“没有。”警员遗憾的摇摇头。

“李连良背着警方去交赎金,可,可他怎么知道凶犯在什么地方呢?”陆雨晴疑惑不解。

“他破译了凶犯留下的这69个字母。”我瞟了一眼桌上那张纸。

“破译专家都无法破译,他,他又是怎么做到的?”陆雨晴还是一头雾水。

“凶犯留下了一组只有李连良才能解开的密码,可见李连良找到了密码对应的密码本。”我一边思索一边说。

“既然他知道了凶犯的下落,他为什么不通知警方而要单独去呢?”苏锦神情严肃。“难道是因为他妻子的断手,他怕警方的出现会让凶犯鱼死网破。”

“是心虚。”我摸着下巴说。

“心虚?他心虚什么?”旁边的警员好奇问。

“送来断手是警告,同时也是凶犯在表面自己的态度,李连良破译了密码,知道凶犯的所在位置后,理论上正常人是会让警方介入的,但他不敢,如果我没推测错,李连良在筹集完赎金后应该领悟了赎金数目的含义,他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同时他也猜到劫匪是谁。”我说。

“如果说凶犯的目标是李连良,为什么还要绑架他妻女,而且提出索要赎金,完全可以直接对李连良下手啊。”苏锦不解问。

“其中的内情恐怕只有李连良和凶犯才清楚,不过这家人已经消失了二十三年怕是凶多吉少。”我叹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陆雨晴问。

“我也不知道,还是先回去吧,这件案子已经搁置了二十多年,我们不可能一时半会就能找出真像。”我无奈的对她们说。“只是我不明白那个老人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起案子。”

“请等等。”警员拿着卷宗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我们。“调阅陈年旧案档案是需要登记的,麻烦你们在这里签个字。”

我接过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握手致谢后准备上车离开,这时我听见警员在身后很随意的说了一句:“又是姓秦的。”

我原本并没有在意,走到最后一节台阶时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叫住回去的警员:“你刚才说又是姓秦的,在我们之前还有其他警察调阅过这件案子的档案?”

“有一个,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就在李连良报警妻女失踪后不久,另一名警察也协查过这个案子,当时也是我接待的,巧合的是他也姓秦。”

“他叫什么?”

“秦沈峰。”

……

============================================================================================================================================================

全书一共是七卷,第六卷本应该早就完结的,但我将第七卷的内容放在了第六卷,所以卷章超过其他卷,我今天看留言有书友在反应这个问题,在这里给各位解释一下,全书将会在6月30日完结,最后一卷的内容已经和第六卷融汇在一起。

希望6月底的大结局能让各位书友满意。

第九十四章 暗示

我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仍然还是很震惊,赵文昭的凶案中这个名字出现过,如今他有出现在李连良的案件里,一次可以是巧合,两次……

对于秦沈峰我始终不能保持一直客观的态度,即便种种迹象都表面他与c档案以及凯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我一直都在排斥和抗拒这个事实。

二十三年前秦沈峰已经所以一线刑侦警员,他只会负责重大的凶杀案,而且荆北市并不是秦沈峰的辖区,这里的案件也轮不到他来调查,这一点和赵文昭凶案一样,他在跨越自己辖区调查,而所有和他有过接触的人最终都死于非命。

“你还记不记得他说过什么?”我认真问。

“时间太久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快忘了,今天不是看到你的名字,我还差点忘了有这么回事。”警员想了很久摇摇头。“我只记得他在出示证件后请求参与调查,并且说这起案件和他正在调查的另一起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