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我认真问。

“后来我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又给你买了一只乌龟,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你在沙地里用树枝画出了很多奇怪的六角形,每一个图案相互连接,我并不惊讶你会做出超过你年龄的事,但你的回答却让我震惊了,你告诉我,地上的图案是最牢固的建筑同时也是最复杂的迷宫,那只乌龟再也不会丢失,因为你把它放在迷宫的最中心。”秦沈峰深吸一口气看向我。“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

“蜂巢。”

“你已经知道了?”

“自然界最神奇的建筑,由严格的六角柱状体组成,不管是大小还是尺度几乎没有误差,象征着严谨、秩序和牢固,同时那也是最复杂的迷宫。”我点点头对秦沈峰说。“景承在我潜意识中发现了这个蜂巢,他告诉我那不仅仅只是蜂巢,那是一个监狱,一个永远走不出的监狱。”

“他在你潜意识中发现了蜂巢?!”秦沈峰大吃一惊。

“您不知道?”我更加吃惊。

“我只知道就在你画出蜂巢图案的当晚,你突然发病但医生却无法判断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昏迷了几天后你自己苏醒过来,但一切好像都发生了改变,我已经熟悉的你仿佛跟随那场病烟消云散,事实上你只是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无虑无忧天真烂漫的调皮捣蛋而已,但对于我来说,你好像变了一个人。”秦沈峰神情严峻问我。“这么说景承进入过你的潜意识?”

“是的。”我点点头。

“你的潜意识里都有什么?”

“我看见挂满各种各样种的墙……”

我一边回忆一边向秦沈峰讲述,那些钟表的钟摆在摇晃但所有的指针停留在3:13分的刻度上,墙上的照片很模糊我看不清里面的人。

墙的尽头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巨大的波板糖竖立在沙漠中如同风车一样旋转,空中漂浮着各种玩具形状的云朵,一艘破损的帆船搁浅在黄沙中,而不远处就是大海,本该出现在大海中的鲨鱼却游弋在沙漠中。

沙漠的中心是一个用积木堆积的巨大蜂巢,在我走进去后很快就迷失了方向,我穿过每一扇门看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沿着旋转的台阶,我来到蜂巢的最深处,那是一间瑰丽阴暗的房间,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玩具,每一个玩具都从正中被剥开如同被肢解的尸体轻微摇晃。

房间里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水族箱,里面装着不是鱼而是被浸泡的动物,我看见一动不动的崽崽还有那只被我遗忘的乌龟。

房间四周蔓延出黑色的液体,在流动中变幻成一条条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黑色的毒蛇身上燃起火焰,整个积木堆积的蜂巢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脚下地动山摇般震荡,外面沙漠开始塌陷,触目可及的一切都被烈焰所吞噬。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秦沈峰拿出一张照片。“你在潜意识中有没有见到过照片上的人。”

我接过照片,是一对合照的夫妻,照片上的人让我有些眼熟,但我很确定这两个人并没有在我潜意识中出现过。

突然我感觉这两人的样子我在某个地方见过:“爸,照片上的人是谁?”

“景煜风和赵香兰。”秦沈峰说出两个名字。

“景承的父母?!”我大吃一惊,很快意识到秦沈峰给我看照片另有深意。“爸,为什么您会认为景承的父母会出现在我潜意识中的记忆里?”

“景承既然进入过你的潜意识,那么他一定也为你解读过?”秦沈峰答非所问。

“是的。”我点点头。

“我曾经也想过通过这种方法去了解你,但当时你的心理防御机制太强,我始终无法触及到你意识深处的东西。”秦沈峰下意识瞟了一眼拿在我手中的照片。

“难道我这些潜意识里的记忆和景承的父母有关?”我眉头紧皱。

秦沈峰沉默了良久默默点头。

第一百二十章 弥诺陶洛斯迷宫

我在潜意识中见到的那些画面犹如黑色童话般的梦境让我感到诡异,景承曾经为我诠释过这些虚幻的场景。

人对自我的认识和表达有一个无比丰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空间,但这个空间是人无法觉察和体会的,只能用充满想象力的方式呈现出来,而这部分空间被称之为潜意识,唯一理解潜意识的捷径就是梦境。

反复出现的钟表应该就是秦沈峰收藏的那些表,指针停止在3:13分,说明在我记忆中这个时间有着特别的意义,我把这个时间和崽崽放在一起,意味着这个时刻代表死亡。

沙漠象征着荒芜和孤独,搁浅的帆船是潜意识中存在的希望,帆船上的破洞代表着内心的裂痕,亦如心理创伤是无法修复一样,所以在梦境中那艘帆船不管怎么修补破洞依旧存在。

这说明我曾经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直到现在都没有愈合。

积木在潜意识中代表着不稳定的心理,因为积木堆建的东西很轻微的触碰就能将其摧毁,而蛇是人代表对未知的恐惧,火焰象征的毁灭。

钟表、狗、波板糖、沙漠……

这些都不是我凭空幻想出来,而是我小时候的经历,那根本不是一个奇怪的梦,而是我儿时记忆的缩影。

但在这些缩影中并没有出现过景承的父母,因此我迫不及待的去追问身旁的秦沈峰。

“你决定收养你的时候孤儿院院长告诉我,在他们发现你时,你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你身世和来历的东西,只有手里拿着的照片。”秦沈峰看向我说。“而那张照片就是如今你手中拿着的。”

我听完后瞪大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低头注视着手上的照片,沉默了很久才问出声:“难,难道我和景承的父母有什么关联?”

“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到。”秦沈峰神情凝重对我说。“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核实到照片上这两个人的身份,起初我以为他们是遗弃你的父母,所以我去找过他们。”

“难怪疯狗说您和景承的父母有过接触。”

“我和他们因为你发生了争执,我认为他们遗弃你的做法很残忍,但他们否定了我的说法,表示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最后,最后我打了景煜风。”

“您,您动手打了景承的父亲?”我瞠目结舌,想起疯狗给我看过出警记录,根据上面的记载秦沈峰和景承的父母的确发生过过激的争执,但这完全不像是秦沈峰的性格。“为什么要动手?”

“我需要做nda测试的样本。”秦沈峰突然笑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

“检测结果证实你与景煜风和赵香兰并无血缘关系,我似乎是错过了他们,但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你手中会拿着他们的照片。”

“疯狗给我看过另一份dna检测报告。”

“天门溶尸案。”

“您已经知道了?”

“是我让他告诉你的,其实这件事我在很久之前已经知道,我是楚雄安排调查凯撒的第二套方案,所以我把c档案中每一起凶案都重新调查了一次,最让我感到奇怪的就是天门溶尸案,这起凶案中死者的尸体损毁严重,是c档案里唯一没有确定死者身份的凶案,凯撒行凶从未隐瞒过死者的身份,加之所有连环杀人狂第一个行凶的目标都有特殊性,如果这是凯撒第一次犯案,那么死者与凯撒之间一定有交集。”秦沈峰点点头继续对我说。“顺着这条思路我开始调查这起凶案中死者的身份,当年警方在死者尸体上提取到一根没有完全溶毁的头发,在经过dna检测后没有找到匹配的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让我发现死者的dna和你有父权关系,从而证明死者是你的亲生父亲。”

“您怎么想到要用我和天门溶尸案的受害者进行dna匹配?”我不解问。

“景承提醒了我。”

“景承?”

“在塔罗牌计划开始筹备的时候,他向我提到了一个唯一性的观点,他认为目前被牵扯进c档案的这些人中,我、你还有景承都具备某种特殊的唯一性,但他始终无法确定这个唯一性是什么,不过他这个观点启发了我。”

“启发了您什么?”

“我接触到凯撒的时间最早,在他还没有成为凯撒之前就和我有过联系,他主动打电话和我交谈,要知道凯撒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那么就说明他选择和我通话是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或者说在我身上具备别人没有的东西。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这种关联,然后我通过你手中的照片找到了景承的父母,在当时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搞清楚你的身世,在确定他们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后,我并没有在重视这件事,但在不久之后景承的父母被凯撒烧死,这起案子依旧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直到你被卷入c档案,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您是说我们都和凯撒有着某种关联?”

“景承的父母在遇害后,赵香兰的兄弟接连遇害,而且还是全家被灭门,凯撒行凶一直在遵循他自己的法则,所有受害者都是随机提选,但在赵香兰兄弟的案件上凯撒似乎打破了自己的准则,我看到的不是惩罚而是报复。”

“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赵文昭的家里。”

“我试图从他身上找出答案,但没过多久他和赵家仅剩的孙女就失踪了。”

“我找到了他们的尸体,凯撒根据《百年孤独》中所描写人物死亡的经历杀掉了他们,家族中的第一个人被绑在树上,家族中的最后一个人将被蚂蚁吃掉。”我向秦沈峰解释。“赵香兰作为赵家第一个人被绑在木桩上烧死,而最后的赵文昭和孙女被蚂蚁吞噬。”

“苏锦向我汇报了这件案子,由此可见凯撒的确是在实施报复,凯撒谋杀景承的父母以及赵家所有人,很有可能和凯撒的某段经历有关,我推测你也应该和这段经历有关,所以凯撒才会杀掉你的家人。”

“我也和这段经历有关?”

“你不是已经找到李连良,从这件案子的时间应该能判断是凯撒第一起行凶的凶案,凯撒留在天井中的录音带中,不止一次提到了家人,他给李连良的惩罚是亲身经历失去家人的痛苦和绝望,因此我推测凯撒同样也失去了家人,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堕入黑暗。”秦沈峰点点头对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家人与景承的家人都和这件事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简而言之你们的家人很有可能是造成了凯撒失去家人的原因。”

“您是说凯撒选择我们是出于报复。”我若有所思想了想。“那,那您呢?您被选中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不止一次梳理过自己的所有经历,但奇怪的是我始终无法将自己和凯撒联系在一起,甚至我都找不到和你还有景承家人之间的联系。”秦沈峰重重叹口气。“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答案,或许只有凯撒才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还有一件事。”我一脸认真说。

“什么事?”

“还是和我的潜意识有关,小姨说我后来得了一场病,昏迷了很久醒来后就发生的改变,但我现在知道是有人在在我潜意识中建造了一座监狱,用这座蜂巢封存了我儿时所有的记忆,突然缺失的记忆让我意识出现紊乱,所以我才会昏迷不醒,这也是为什么医生无法确诊我的病情,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生病。”我眉头紧皱对秦沈峰说。“而且从我昏迷前后的性格变化看,我不但记忆被封存,而且还被植入了全新的记忆甚至还有人格,所以小姨认为我苏醒后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想知道什么?”秦沈峰问。

“在我接触到c档案后,我开始记起一些支离破碎零散的记忆片段,景承说当这些片段不断的拼凑就可以建立一条通往这座监狱的桥梁,但是建造者在我潜意识中放置了一个节点,一旦我接触到这些记忆片段并且试图还原时,说明有外部的力量侵入,节点会被触发开始自我纠错,所以每一次我的梦境都会迅速崩塌毁灭,这是一种逻辑严密的防御机制。”我揉了揉额头表情疑惑说。“最初我和景承都认为您就是这座记忆监狱的建造者,但后来我才意识到,封存我记忆的人应该是我自己才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都不是我想象出来,而是我小时候记忆最深刻的东西,也就是说记忆监狱的建造者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和对我的重要性,还有谁比我更了解自己呢。

我建造了那座记忆监狱,并且把真正的自己封存在了里面。

所以我才会在蜂巢的核心看见儿时的自己,我把所有的秘密留在了里面,也把开启监狱的钥匙留在了里面。”

“你的这个认为是错误的。”秦沈峰斩钉切铁说。

“错误?”我一怔。

“心理学上有一个著名的悖论,再复杂的迷宫也无法困住建造者,这个饽论被称之为弥诺陶洛斯迷宫,源于希腊神话中的一个传说,弥诺斯为了困住半牛半人的怪物弥诺陶洛斯而修建了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而知道唯一出口的只有弥诺斯,这个传说被运用在心理学上,精神控制力再强大的人也无法催眠并且封存自己的记忆。”秦沈峰看向我很肯定说。“所以封存你记忆的并不是你自己,而是其他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警告

秦沈峰认为李连良凶案是凯撒的起源,在这件案子中一定隐藏着和凯撒身份至关重要的线索,因此他决定重新开始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他让我尽快和景承他们汇合,凯撒告之了我们决战的时间但却没有提及地点,当务之急必须确定地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回到警局我看见苏锦和陆雨晴还要程曦全都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看见我进去苏锦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安静,我这才留意到景承独自坐在窗边玩着魔方。

“他怎么了?”我压低声音问。

“从离开水库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说过。”陆雨晴小声回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景承故意留给我和秦沈峰单独相处的时间,我猜他知道我和秦沈峰会交谈什么,看着坐在窗边的景承,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时间仿佛又重新跳转到他没有离开之前,可惜我没有感受到重逢的惊喜和兴奋,充斥在他脸上的只有焦灼的沉思。

景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一次魔方,但这一次他似乎用了很长时间,而且我感觉他比以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

当最后一面魔方完成,景承的眉目却并没有丝毫舒展。

“我刚才把塔罗牌计划从头到尾重新推演了一遍。”景承放下手中的魔方。

“塔罗牌计划已经结束了。”苏锦好奇问。“你干嘛还要重新推演。”

“我想知道这个计划中到底有没有破绽和疏忽。”

“有吗?”陆雨晴问。

“没有。”景承的回答很干脆。

“不是好事?”以我对景承的了解,他的凝重只说明他没有绝对的把握。

“凯撒让快递员把包裹直接送到了水库。”景承声音低沉。

“你在塔罗牌上留下的信息只有他能破译,凯撒能猜到水库也不足为奇啊。”程曦说。

“快递是给你的。”景承抬头看了我一眼。

“有什么问题?”我一脸迷惑。

“说明他知道你会安然无恙。”景承翘起腿眉头皱的更紧。

“我在直播中击毙了蒋正东,不,是凯撒,现在民众只会相信被我击毙的是凯撒,而真正的凯撒也在电话里提到过,他收看了直播,知道我安然无恙也很正常啊。”我回答。

“快递是之前就邮寄出来的。”景承揉着额头冷静说。“这说明在塔罗牌计划最后一步还没有实施之前,凯撒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对啊。”苏锦猛然抬起头。“就是说凯撒提前已经知道了结果!”

“在你接通凯撒的电话后,他让你打开免提,首先他叫出了赫楚雄的名字,然后是秦沈峰以及我,我没有听出凯撒在试探,相反他的语气很确定,说明凯撒不但知道你会安然无恙,同时也知道水库里都有哪些人在。”景承目光深邃望着我们。“塔罗牌计划的关键在于首先要让凯撒认定我们的死亡,一旦失去这个前提,塔罗牌计划就完全没有意义。”

“凯撒知道塔罗牌计划?!”我大吃一惊。

“他早就知道我们是在假死。”景承摸着下巴叹息一声。“这么说起来,塔罗牌计划其实是失败的。”

“不能算是失败啊,现在在民众心目中凯撒已经被正法了,我们至少做到了断绝凯撒传播他邪恶思想的所有途经。”苏锦说。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景承深吸一口气。

我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我想象中那么简单,坐到景承身边问:“有什么问题?”

“首先凯撒知道秦沈峰根本没有死,那么就意味着凯撒很有可能也知道秦沈峰是赫楚雄的第二套方案,但凯撒居然一直没有揭穿这件事。”景承搓揉着脸颊说。“我制定并实施了塔罗牌计划,整个计划对于凯撒具有毁灭性的打击,他如果知道计划的核心和关键,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阻止呢?”

“凯撒怎么阻止?”

“他有能力轻而易举铲除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景承一脸沉静。“而塔罗牌计划在摧毁凯撒的根基,如果说之前我们在凯撒眼里还不知轻重,但这一次我们无疑对他造成了致命一击,如果我是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二十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他阻止塔罗牌计划远比我们实施这个计划要简单,他只需要杀掉我和秦沈峰还有赫楚雄就能让塔罗牌计划失败。”

“你这么说还真是的。”陆雨晴疑惑不解。“凯撒知道计划的全过程,也有能力随时中断这个计划,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做,难道他还有其他打算?”

“如果蒋正东没有出现在水库,塔罗牌计划会变成一场可笑的闹剧,凯撒完全是有机会和时间向蒋正东示警的,但在整个过程中凯撒一直保持着对蒋正东的静默。”景承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在我们看来是因为塔罗牌计划成功,诱导蒋正东掉入了陷阱,可如果站在凯撒的角度去看这个结果,我更感觉是凯撒故意把蒋正东推进了这个陷阱。”

“目的呢?目的又是什么?”我表情错愕的看着景承。“蒋正东是凯撒的门徒,他原本是有机会保护蒋正东的,何况让蒋正东掉入陷阱对凯撒没有任何好处,难不成凯撒在帮我们完成塔罗牌计划?”

景承突然抬起头,嘴里重复我最后一句话:“帮我们完成塔罗牌计划……”

“不认为有这样的可能吗?”苏锦摇着头说。“我们千方百计想要摧毁凯撒的根基,而凯撒非但没有阻止相反他还在帮我们毁灭自己?”

“他可以随时放弃任何一名门徒,甚至能直接把门徒的名单交给我们,说明在他眼中这些追随者并不重要,放弃一个蒋正东也不足为奇。”陆雨晴说。

“我不这样认为。”景承指头敲击在膝盖上。“凯撒用二十多年时间完成的不是我们一直关注的c档案,而是他同化和控制的追随者,这些门徒才是他罪恶国度真正的根基,我们以为能通过塔罗牌计划去颠覆和摧毁凯撒的根基,但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对凯撒造成任何伤害,试想一下,一旦凯撒唤醒他所有的门徒会怎么样?”

我们面面相觑埋头默不作声。

“一年?半年?三个月?或者时间会更短,凯撒只要唤醒他的门徒,我们的面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a档案、b档案、d档案、e档案……而且我敢肯定,这些档案绝对会比警方调查了二十多年的c档案还要厚。

在我制定塔罗牌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凯撒会拥有这么多门徒,现在看起来塔罗牌计划在凯撒眼里真的只是一个笑话,如果无法获取凯撒的门徒名单,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凯撒只是一个名字,但他却有能力让所有人追随者都继承这个名字,到那时我们要对付的就不止一个凯撒……

我们把凯撒定义为恶魔,那么这些门徒就是构成恶魔手中那把威力无穷的三叉戟,那是一把足以毁灭一切的武器,因此凯撒会像珍惜自己生命一样珍惜名单上每一个门徒,因为这些人才是他真正力量的来源。”

“可他的确放弃了蒋正东,包括之前的叶良月、杜织云、r还有刘煜等等。”陆雨晴说。

“放弃不代表不重要,这只说明还有比这些人对于凯撒来说更重要的事或者人。”景承深思熟虑回答。“凯撒没有阻止塔罗牌计划,唯一的解释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我问。

“我们想获得的结果也是凯撒想要得到的,所以凯撒默许了这个计划,甚至还在配合我们去完成。”

“如今警民万众一心,而凯撒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我看不出这个结果对凯撒有什么好处?”苏锦愁眉不展。

“凯撒不会在乎暂时的得失,他现在失去的他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回,甚至比失去之前还要多,纵观整个塔罗牌计划,我们最大的收获其实是竖立了一面旗帜。”景承说到这里看向我。“同时也塑造了一个打败恶魔的英雄。”

“我?!”我大吃一惊。

“这才是凯撒最想要获得的结果。”景承叹息一声。

“塔罗牌计划一直在让文彬收获荣耀,最终让他成为能代表正义的旗帜,难道和我们最初的设想一样,凯撒在等待文彬能完全代表正义的时候再摧毁这面旗帜!”苏锦大吃一惊,担心的看向我。“凯撒最终会,会杀掉你!”

“他在民众心目中已经是英雄,如果凯撒在这个时候选择杀掉英雄只会激起更强的愤怒,凯撒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景承也注视着我,但声音很低沉。“相反,凯撒会让你一直活下去。”

“你好像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我苦笑一声问。“难道你希望我死?”

“你现在被荣耀和光环所簇拥,成为民众心目中最璀璨耀眼的正义旗帜,而曾经也有一个人就如同现在的你。”

“谁?”

“神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杰作,拥有无上崇高地位以及圣洁光辉的神之右翼。”

“路西法!”我一怔。

“恶魔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诱惑神最杰出的作品堕落,从而把罪恶、死亡和病痛带到人世间……”景承面色严峻。“我想,我想这就是凯撒提及的决战,他在做恶魔曾经做过的事。”

“你认为凯撒会引诱我成为堕落的路西法?”我摇头继续苦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宁可选择死亡也不会选择向恶魔屈服。”

“在你和凯撒之间,我更相信凯撒。”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一句话,我最擅长的就是游走在黑暗之中,去追捕那些潜藏的各种怪物,让它们暴露在光明之下无所遁形,让它们万劫不复,直至被光明灼烧的灰飞烟灭。”景承直视着我,沉默了片刻声音异常坚定。“这句话对你一样有效,如果我发现你会成为路西法,那么在你堕落之前我会亲手杀掉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海古卷

我很肯定景承没有和我开玩笑,而且他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但我很自信的点头,虽然我并没有做好迎接和恶魔决战的准备,但我坚信结果只会有两个。

我倒下,或者恶魔倒下。

绝对不会再有第三种可能。

可我感觉景承并没有因为我自信的回答而有任何情绪的松弛,或许是经历了和恶魔太多次交手,他已经无法确定最终的结果是正义战胜邪恶。

不过景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让我把见到凯撒的前后以及对话内容还有后面发生的案件,全都完整的给他讲述一次。

“那些照片的碎片呢?”景承在听完后问。

我从抽屉里拿出碎片,景承尝试拼凑但缺失的地方太多,无法看到照片拍摄的背景以及人物。

“李连良和赵文昭这两起凶案也应该归于c档案中,可凯撒刻意在回避和掩饰,说明这两起凶案和c档案中其他案件有不同的地方。”景承说。

我给景承播放了在发现李连良全家尸骨的天井中找到的录音:“从时间上判断,李连良凶案是迄今为止我们所掌握的凶案中,凯撒行凶时间最早的一起,大致能推测出李连良很有可能直接或者间接造成了凯撒失去家人,在这件凶案中,凯撒表现出鲜明的作案动机,那就是复仇。”

“凯撒通过《善恶的彼岸》向我们透露了这件二十三年前的凶案,而在不久之前,凯撒又用另一本《百年孤独》让我们发现了赵文昭和孙女的尸骸,这两件案子中凯撒都是通过书籍在向我们传递消息,基于这个共同点,我认为李连良和赵文昭的死很有可能性质是一样的。”苏锦说。

“那就是说我父母的死也和这两个人有共同的关系。”景承说。

“包括我的亲生父亲,还有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的身世,我和爸在回来的路上分析过,这很有可能就是你一直在找寻的唯一性,我们和凯撒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我点点头说。

“每透露一起凶案就会出现一张残缺的照片。”景承注视桌上参差不齐的残片。“凯撒是有意在让我们找寻他的过去,从而获悉我们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看起来凯撒是真的准备和我们决战。”

“那这些照片残片代表了什么?”陆雨晴问。

“凯撒说过,决战的时间在下个月15号,我们必须在十天之内找到他,他告之了时间却没有说出地点。”景承目光又落在照片上。“如果我没猜错,等这张照片拼凑完成时,我们就知道地点在什么哪里。”

“最后一次收到照片是凯撒让唐未都转交给我的,但和之前两次不一样的是,凯撒没有留下书。”我拿出装在证物带里的羊皮纸。“和照片一起拿来的还有这个,上面有图案和数字,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纸上有五个同心圆,每个圆圈都有不同的颜色,从内到外分别是红色,白色、黑色、金色和灰色,在图案对应的右下角还有一行数字。

38:15。

景承埋头闻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拿起纸张对着阳光辨识:“是羊皮卷。”

“是的,我化验过的确是羊皮卷。”陆雨晴点点头。“但搞不懂凯撒给我们一张羊皮卷是什么意思。”

“知道是什么羊做的吗?”苏锦一本正经问。

景承一脸诧异望向苏锦。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苏锦连忙解释,摊开手笑着说。“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本能行走的大英百科全书。”

“我知道的东西来源于知识的积累,但不代表这会让我成为先知。”景承白了苏锦一眼。

“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苏锦一脸失望。

“萨福克羊。”景承轻描淡写回答。

“你连这个都知道?”我大吃一惊,盯着羊皮卷看了半天一脸茫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看见羊皮卷上的五个圆了吗?”景承答非所问,指着羊皮卷对我们说。“红色你们应该不陌生,直观意识中红色代表什么?”

“血。”陆雨晴回答。

“差不多。”景承点点头。“红色代表血,象征着罪与死亡,在宗教中红色是用来表示恶魔的颜色。”

“我之前去见过一次杜织云,她对我说过凯撒是伟大的红龙,龙正是恶魔的化身。”我说。

“启示录中有明确关于红色的描述,原话是,你们的罪虽像朱红,必变成雪白,虽红如丹颜,必白如羊毛。”景承不假思索继续说。“同时因为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流过鲜血,所以红色在宗教中也代表了庄严。”

“难得这个羊皮卷和宗教有关?”我诧异问。

景承这时看向程曦,意味深长问:“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程曦淡淡一笑。“你还是继续卖弄完吧。”

“我没有想卖弄,只是我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他们还是听不懂而已。”景承耸耸肩嘴角挂着痞笑。

我来回看了看程曦和景承:“你们能不能正经点,这关系到唐诚一家的生死。”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程曦吐着舌头歉意说。“是他说出了羊皮卷产自于萨福克羊才提醒了我。”

“这张羊皮卷到底是什么含义?”苏锦焦急万分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