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着视频也意识到了什么,苏锦和陆雨晴顿时脸色大变,视频中的凯撒饶有兴致注视着唐诚一家,然后拿出手机像是在和谁通话。

凯撒为唐诚准备的救赎叫仁慈,他让唐诚用一个月时间来救治四条狗,但凯撒留给唐诚的救赎并非只是治疗,我想那四条狗的眼中不会有感激以及忠诚,在忍受了一个月的饥饿之后,它们已经彻底变成了野兽,而且还是看见猎物的野兽……

“我求求你,放,放过我们。”唐诚的声音同样也在颤抖。

“你认识我吗?”凯撒放下手机很认真问。

唐诚一愣,一边警戒着步步逼近的恶犬一边回头再看了一眼凯撒:“不认识。”

“我认识你。”凯撒表情深沉。“曾经我也像你现在这样哀求过你,但换来是你的冷漠,仁慈,你缺乏的就是仁慈,现在我需要你弥补和偿还的时候。”

唐诚还是一脸茫然,突然震惊的瞪大眼睛,嘴角蠕动了好久:“你,你是……”

唐诚还没把话说完,最靠前的恶犬如离弦之箭扑了上去,唐诚举刀的手都没有机会抬起就被恶犬一口咬住,其他三条狗也瞬间冲了过去,顷刻间就将唐诚和谢友容还有婴儿扑倒在地。

视频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婴儿短暂的哭泣声,但这一切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最后我们只能听见筋肉被撕裂以及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视频中那四条狗一直在重复相同的动作。

撕咬,吞食,撕咬,吞食……

凯撒拿着手机像是在和某人通话,但目光始终注视着房间里触目惊心的血腥,我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表情变化,那一刻他真的像凯撒,像坐在斗兽场观看一场人兽角斗的凯撒。

对于死亡和血腥他早已见惯不惊,一切落在他眼里只像是一场乏善可陈的表演,在他冷血麻木的神经上激不起一丝涟漪。

这时我留意到视频的时间,突然想起这个时间这是我们在楼塔接到凯撒电话的时候,我这才反应过来,视频中坐在那里的凯撒是一边目睹着唐诚一家人的死亡一边在和我们下达决战的战书。

陆雨晴捂住嘴把头偏向一侧,苏锦也不愿意再看下去,我原本以为自己见过太多的凶案现场,对于再血腥残忍的事都能泰然处之,但此刻我感觉自己的胃被人狠狠提了一脚,在剧烈的收缩。

只有景承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盯着视频的画面。

“这就是你让程曦出去的原因。”我抹了一把嘴声音低沉。“你不想让她看见这些画面。”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这句话是尼采说的,他也在《善恶的彼岸》中解释过这句话,与强大的敌人战斗的时间长了,必定因为过多的关注和了解,让自己也成为像对方那样的人,而我们的敌人是恶魔。”景承目不转睛看着画面中的凯撒。“当我们审视邪恶的时候,邪恶也如同一面镜子审视着我们的内心,我们一直试图去区分和恶魔的不同,但当我们能直视这些画面而无动于衷的时候,说明我们早已经被恶魔同化,程曦心里还保留着美好,那是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找回的东西,我不想摧毁她的这份纯真。”

“你早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苏锦面色沉重问。“可,可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唐诚打开治疗狗的铁门时。”

“你看见了狗,所以你猜到凯撒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杀掉他全家?”

“不,我只是知道这种狗的名字。”

“狗的名字?”

“这是一种性格异常凶猛而且攻击力超常的獒犬,对陌生人以及伤害过它们的人具有很强的敌意,唐诚以为自己救治了它们,殊不知在这些狗的眼里,唐诚不间断的伤害了它们一个月。”景承表情阴郁对我们说。“这种獒犬粗犷、剽悍以及刚毅,这些都是王者的气质,因此它们也被称之为藏獒之王,而在藏语里它们的名字是阿波罗藏獒。”

“阿波罗?!”

“凯撒让唐诚宣读誓言,阿波罗在古希腊神话中是太阳神,同时也被敬奉为医神,在成为医生之前需要想阿波罗宣誓,这个誓言是最古老的医生信条,每一位医者必须遵守并且执行。”景承注视着面前的视频说。“还记得誓言的最后一条吗?”

“一旦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请求天地诸神给我最严厉的惩罚!”我说。

“凯撒特意挑选了阿波罗藏獒,在打断它们的腿后让唐诚医治,当我看见那些狗是阿波罗藏獒时,我就已经猜到凯撒这个救赎游戏的结果。”景承深吸一口气。“仁慈,真正的仁慈是施舍自己的生命去拯救他人,但凯撒用另一种方式展现了仁慈的真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基督山伯爵

“这件案子有些古怪。”苏锦平复了心情说。“凯撒挑选唐诚的动机有问题,如果说凯撒是为了惩罚,那么说明唐诚触犯了他的法则,凯撒向唐诚提出救赎忏悔的机会,事实上唐诚完成了凯撒的要求,理论上凯撒违背了自己对唐诚的承诺。”

“是惩罚,但这件案子和c档案中其他的凶案不同。”景承摇头。

“不同?有什么不同?”陆雨晴问。

“凯撒一直在问唐诚是否认识自己,直到最后唐诚才想起来,可见唐诚和凯撒是有过交集的。”我看着血腥的视频画面说。“凯撒是在惩罚唐诚,但同时也是在实施报复,这和之前我们发现的李连良凶案如出一辙。”

“报复?”苏锦和陆雨晴大吃一惊。

“凯撒在唐诚死前说过一句话,他曾经也哀求过唐诚,但换来的是唐诚的冷漠和逃避,这就证实凯撒是认识唐诚的,如今我们看见的凶案其实就是凯撒在让唐诚弥补。”景承点点头说。

“李连良的凶案发生在二十三年前,凯撒故意隐瞒了这起案子,为的就是防止警方从案件中获悉他的身份,这起案件也是凯撒行凶的起源。”苏锦一脸认真说。“如果是出于某种报复的原因,为什么凯撒要等到现在才对唐诚动手?”

“凯撒给唐诚看了一张学生证,唐诚证实是他刚考入医学院时的学生证,时间能追溯到二十四年前,当时的唐诚还是一名刚入学的学生。”我埋头一边细想一边说。“从目前掌握的线索可以得知,凯撒是因为失去了家人而开始泄愤复仇,那么说明唐诚和李连良一样,很有可能都和凯撒的家人遇害有关。”

“李连良是法官,而唐诚是学生,我查过这两个人的背景档案,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相互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交集。”陆雨晴说。

“从我们找到的录音对话分析,李连良应该是因为收受了一笔贿赂,而正是这笔贿赂让李连良做出不公正的裁决,从而激怒了凯撒,最终也导致他全家遭受灭顶之灾。”苏锦对我们说。“可见凯撒失去家人这件事很有可能和李连良审理的某个案件有关,如果唐诚也牵连其中,那么唐诚也应该和这起案件有关。”

“我爸现在正在重新排查李连良审理的所有案子,但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我眉头一皱说。“李连良经手的都是民事诉讼,大多都是庭外和解,完全不可能牵扯到人命上,凯撒如果是因为失去家人而实施报复,那也轮不到李连良负责审理案件啊,何况我翻查过唐诚的档案,他的背景很干净,根本没有涉及到任何案件。”

“你们说……”陆雨晴欲言又止。“你们说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我问。

“会不会是李连良和唐诚谋杀了凯撒的家人!”

“不可能。”景承斩钉切铁否定了陆雨晴的想法。“如果真是你设想的这样,凯撒是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复仇的。”

“为什么?”陆雨晴问。

“凯撒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会根据自己法则对应的罪行来惩处受害者,比如他惩罚李连良用的罪名是公正,而唐诚是仁慈,这些罪名都是受害者缺失的东西。”景承一脸沉稳回答。“公正和仁慈与杀戮毫无关联,再说,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谋杀了凯撒的家人,以我对凯撒的了解,他一定会用相同的方式加倍偿还回去,而且即便凯撒再冷静和耐心,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复仇,他挑在这个时候杀掉唐诚一家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视频里凯撒放下了电话,但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房间里的血腥杀戮,我已经看不到唐诚和他的家人,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的残骸,而那些獒犬还在贪婪的吞食,直至这家人彻底的消失在房间,整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凯撒整整一夜都坐在那里,我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冷静的让人不寒而栗。

“死或许是一种惩罚,但不等于赎罪。”

这是视频中凯撒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抬头看向摄像头的地方,就如同在和我们对视,画面也到此戛然而止。

很显然最后一句话是凯撒留给我们的,他知道我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所以留下了视频光盘,让我们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苏锦一脸茫然。

“基督山伯爵。”景承不假思索回答。

“基督山伯爵?”陆雨晴一愣。“大仲马写的小说?”

“这句话就是出自于基督山伯爵。”景承点点头。

“凯撒会不会是在影射他的经历。”陆雨晴对我们说。“这本充满传奇色彩的小说,讲述的正好也是一个复仇故事,主人公受到陷害后被关入黑狱,后来逃出监狱后以基督山伯爵身份成功复仇的故事。”

“还真有可能。”苏锦眼睛一亮说。“李连良是法官,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他诬陷了凯撒,不,不对,是诬陷了凯撒的家人。”

“这句话的关键不在于此。”景承看着视频画面摇头。

“还有其他意思?”

“凯撒在传递消息。”

“什么消息?”陆雨晴一头雾水。“他只说了一句小说里的台词而已。”

“凯撒在向我们揭示他的过去,李连良和唐诚都和他的起源有关,包括赵文昭也是,凯撒将每一个人对应一本书,现在凯撒给了我们下一本书。”景承沉稳说。

“下本书就是基督山伯爵!”我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眉头紧皱。“不对啊,这个房间是凯撒的,但除了床和电视外再无其他东西,并没有基督山伯爵这本书。”

苏锦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书我们怎么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凯撒没有留下书,说明线索和书没有关联而是书里的情节。”景承说。

“基督山伯爵里情节那么多,我们怎么能知道凯撒想表达什么?”陆雨晴大为不解。

“这本书最精彩的情节是什么?”景承意味深长反问。

“当然是主人公成功复仇。”我回答。

“主人公叫什么?”景承看着我继续问。

“基督山伯爵啊。”

“我是说主人公的真名叫什么?”

“叫……”我还真不知道书里这位伯爵的真名。

“你们呢?”景承问陆雨晴和苏锦。

她们也是茫然的摇头。

“这才是这本书最精彩的地方,所有人都只记住了基督山伯爵这个名字,以至于让读者都忽略了主人公的真名。”景承看着我们说。“你们不认为凯撒和基督山伯爵很像吗,在我们心里似乎凯撒就是他的名字,我们甚至都不会去关心他真实的姓氏。”

“这个和凯撒要告诉我们的下一个受害者有什么关系?”苏锦问。

“基督山伯爵真实的名字叫爱德蒙.邓蒂斯,在他复仇的过程中并不只有基督山伯爵这一个化名,还有水手辛巴德、布索尼神父和威尔莫勋爵,他一直在不断的演变自己的身份和名字。”景承胸有成竹说。“这才是凯撒真正想要传递给我们的信息。”

“你,你是说凯撒还有其他的名字?”我眉头皱的更紧。

“你是怎么发现赵文昭凶案的?”景承反问。

“凯撒在书上留下了赵文昭的指纹……”说到这里我顿时反应过来。“我最初是在列车上遇到凯撒,但那时我只是认为他是一位神秘的老人,蒋正东在得知这个老人后专门去调查过列车购票信息,凯撒是用赵文昭的身份买的票,这说明凯撒一直都在用赵文昭的身份。”

“你只说对了一半。”景承说。

“我说错了什么?”

“凯撒在用受害者的身份,但不仅仅只是赵文昭,他就如同基督山伯爵里的主人公,在不同的身份中交替,他在视频最后留下这句话,就是想告诉我们这件事。”景承转身看向苏锦。“马上让警员用凯撒的容貌进行身份核实,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还会用其他名字出现,而这个名字就是另一个受害者。”

“不用这么麻烦啊。”苏锦指着视频里凯撒清楚的面容。“我们之前不知道凯撒的长相因此无法追踪调查,现在完全可以直接核查凯撒的身份。”

“不会有结果的。”景承想都没有想摇头否定。

“为什么?”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凯撒为什么要用受害者的名字吗?”景承指着视频里的凯撒说。“因为他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从他嘶哑的声音和脸上的伤痕看,他应该遭遇过严重的创伤,我猜他真正的名字一定会在某件事故的死亡名单上,凯撒是一个已经被宣布死亡的人,所以他一直在用受害者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无法确定他真实身份的原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困兽犹斗

景承让陆雨晴带走视频光盘,同时让苏锦立刻开始核查凯撒用过的身份,出去时见到蹲在走廊的程曦,我原本想上去解释,不过程曦似乎已经不介意自己被景承赶出来的事。

“我在旁边垃圾桶找到这个。”程曦将一个空药瓶递过来。

景承接过手看了一眼,突然眉头一皱,连忙叫住准备和苏锦一同返回警局的陆雨晴,让她把视频光盘留下。

景承回到之前的房间,重新播放了监控视频,他一直不断的快进和倒退,目光始终专注在凯撒身上,看的时间越久景承的表情越凝重。

“怎么了?”我问。

景承没有理会我,而是把头埋在床上闻着什么。

“你想的没错。”旁边的程曦对景承说。“凯撒用的消毒水是碘伏。”

景承慢慢直起身子重重叹口气。

“到底怎么了?”我追问。

“凯撒一共和你有过几次接触?”景承一脸认真问。

“有,有过好几次。”我一边回想一边说。“第一次是我眼睛失明的时候,他找到我有过交谈,然后是塔罗牌凶案开始前,他主动打电话联系过我,接着就是在列车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凯撒,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和他接触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的改变,或者说明显不一样的地方?”

“改变?”我挠挠头回想了很久。“你说的改变具体指什么地方?”

“比如动作或者声音。”

“我真正和他接触只有一次,而且时间很短暂,把他送到医院后我就急着赶回警局,前前后后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两小时,我怎么能看出凯撒有什么改……”我突然停住,摸了摸下巴说。“声音,声音的确有改变。”

“是怎么样的改变?”景承追问。

“我第一次听到凯撒的声音是在医院,当时我失明看不见他的样子,或许就是因为失明的缘故所以听觉很敏感,那时凯撒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却很清楚,我认为你说的没错,凯撒的声带应该受过伤,因此导致他的声音很特别。”我边想边回答。“不过后来几次的接触中,他的声音变的有些含糊不清,甚至吐字发音也不标准,而且声音有明显的改变,像是两个不同的人说出来的。”

“两个不同的人……”景承低头注视手中的空药瓶。

我心里猛然一惊:“该,该不会我们又搞错了吧?!难道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凯撒?”

“不,是真的凯撒。”景承很肯定说。“只不过你听到同一个人发出的两种声音,这也是为什么你在列车上遇到凯撒时没有听出他声音的原因。”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在列车上见到凯撒的时候他是不是戴着帽子?”

我想了想点头。

“他精神状况怎么样?”

“不是很好,动作很迟缓脸色很差。”

“是不是说话很吃力?”

“是的。”我抬头看向景承。“到底怎么回事?”

“你仔细看视频中的凯撒,他每天会给唐诚送三次饭。”景承指着视频画面,不停的快进和暂停。“但每一次他都会把饭菜散落在地上,这说明他的手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抖动,越是往后抖动的越厉害。”

“这能说明什么?”我问。

“手部抖动属于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在医学上被称为震颤,分生理和心理两种情况,以凯撒的心理素质他绝对不会出现心理震颤。”程曦在旁边解释。“这说明凯撒出现了生理疾病。”

“搞了半天你们就是想告诉我凯撒生病了?”我不以为然。

我发现程曦在和景承对视,两人的表情都不轻松。

“你闻到这个房间里的味道了吗?”景承问。

“消毒水的味道。”

“你难道就不该反问一下自己,凯撒的房间为什么会有消毒水的味道?”

“你不是说凯撒生病了。”

“房间里是碘伏的味道,说明凯撒是用碘伏来消毒,震颤属于神经系统的病变,并不需要消毒水,这就说明凯撒有外伤,在结合凯撒的手在抖,估计是因为疼痛造成的,由此可见伤口在凯撒的手部。”程曦说。

“这能说明什么?凯撒重新改造了这里,不小心手受伤也很正常。”

“如果是外伤凯撒应该用碘酒消毒,但他选用的碘伏,因为碘酒的腐蚀性太强,不宜用于破损皮肤、黏膜的消毒,相反碘伏刺激性很小。”景承神色严峻。“可见凯撒手部颤抖是源于肢体皮肤的溃烂。”

“你好像很害怕?”我反复观察了景承很久,疑惑不解问。“我们和凯撒之间的战争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我从未见过你害怕过,为什么凯撒皮肤有溃疡会让你反应这么大?”

“看见这里了吗?”景承暂停了视频画面,指着凯撒的颈部。“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我看了半天发现凯撒的颈部有明显的肿大,但还是很茫然:“这有什么问题?”

“这就是凯撒声音发生改变的原因。”

“你干嘛一直纠结他的声音?”

“你说凯撒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不清,而且说话吃力,由此可见凯撒身体出现了某种病变,而导致口齿不清的原因有很多种,大多数情况下是神经系统紊乱导致,不过从视频里凯撒的状态看他不属于这一种,剩下的就是口腔的病变。”景承忧心忡忡对我说。“口炎和舌根的黏膜出现粘连导致的。”

“又能怎么样,充其量只能说明恶魔得了口腔疾病。”我摊着手回答。

“皮肤溃烂、颈部肿大以及口咽黏膜粘连,再加上你对凯撒气色的描述,综合起来我有理由相信凯撒患有非常严重的疾病。”

“严重?”我见景承如此重视,连忙认真问。“你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吗?”

“凯撒在接受化疗。”景承脱口而出。“他患有癌症!”

“癌症?!”我大吃一惊。

“淋巴癌!”景承很确认的点头。“咽淋巴环病变口咽、舌根、扁桃体和鼻咽部和黏膜下具有丰富的淋巴组织,组成咽淋巴环,又称韦氏环,是恶性淋巴瘤的好发部位。”

“我刚才在垃圾桶找到的药瓶是维柯丁,这是一种麻醉性止痛药,可以缓解重度疼痛。”程曦在旁边对我说。“但这种止痛药具有成瘾性,可能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伤害,长期服用会导致患者出现幻觉和幻听等精神疾病,凯撒应该很清楚这种药的危害性,以他的意志力绝对不会贸然服用。”

“淋巴癌早期是没痛疼感的,只有发展到第四期才会出现剧痛,即便是凯撒也无法承受这种生理上的疼痛,只能靠药物来缓解,而第四期也是淋巴癌的晚期。”景承面色愈发凝重。

“凯撒得了癌症?而且还是晚期?”我张大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因为癌细胞扩散的原因会导致患者皮肤溃烂搔痒,最重要的一点,也是非常典型的淋巴癌后期出现的一个症状,就是病患会出现酒精性疼痛,所以凯撒只用碘伏来消毒,这个症状是淋巴癌病患死前的征兆。”景承低头注视手里的空药瓶良久,深吸一口气抬头对我说。“凯撒要死了!”

听到景承的结论我愣了半天:“多久?他还有多久时间?”

“凯撒颈部肿大以及说话含糊不清加之皮肤溃烂,这都说明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他身体各个器官。”景承表情凝重回答。“我推测他剩下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甚至更短。”

“等等。”我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去消化这些信息。“你,你是说凯撒最多还能活半个月?”

“是的。”景承点头。

“难道这里只有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我来回看看程曦和景承。“我们追踪凯撒这么长时间,从未有把握能打败他,现在幸运女神站在了我们这边,他虽然没有败在我们手上,但凯撒最终输给了疾病,这或许也是他恶贯满盈的报应,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凯撒继续行凶,现在看起来只需要再多等半个月,这个目的就能达到了。”

“垂死挣扎的困兽才是最危险的,何况还是一个濒临死亡的恶魔,谁知道他最后的疯狂会是什么。”景承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悦。

“所以凯撒才会提出要决战。”程曦一脸平静说。“看来凯撒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想……”

“他想在最后终结一切!”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程曦和景承会对这个结果如此担心。

“凯撒把决战的时间安排在15号,我们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凯撒手里最后的杀手锏就是被他蛊惑的门徒。”景承忧心忡忡说。“凯撒的死不会是终结,倘若他唤醒所有的门徒,那才是罪恶真正的开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承诺的验证

返回警局我们把最新获得的情况告之了苏锦和陆雨晴,如果凯撒真的大限已至,那么留给他和我们的时间都不多。

濒死的恶魔能爆发出惊人的毁灭力。

这是景承警告我们的话语。

“凯撒已经暴露了自己的长相,而且警方也下达了对其的通缉令,只要他再现身一定会被抓获,或许我们能提前终止这场战争。”苏锦说。

“恶魔的谢幕不一定会华丽,但一定会很惨烈。”景承看着窗外声音凝重。“过去十多年的追捕只让我学会了一件事,我们看到的都是凯撒希望我们看到的,凯撒在视频中没有掩饰自己时日无多,说明他并不在意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可见凯撒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安排和打算。”

“还有八天时间。”陆雨晴焦头烂额。“凯撒明显没有打算再和我们玩猫鼠游戏,他提出的决战也是邀约,他主动想和自己的敌人见面,但我们却还不清楚见面的地点。”

“查到凯撒用过的身份了吗?”我问。

“查到一个。”苏锦交给我们一份档案。“在赵文昭之前,凯撒沿用的是一名叫黎世襄的人身份。”

景承都没有去看档案,直截了当问:“黎世襄是怎么死的?”

“被砸死。”苏锦回答。

“砸死?”景承坐下来。“案件的经过是怎么样的?”

“案件发生的时间是在李连良遇害后,大致可以推断他是凯撒在李连良之后第二个受害者,他的尸体是在一处建筑工地被发现,警方勘查现场后的结论是,黎世襄被人挟持后捆绑在水泥柱上,然后被从三楼掉落的砖块砸中头部致死。”苏锦说。

“这,这不像凯撒的行凶方式啊。”我眉头一皱说。“他谋杀的过程从来没有这样粗暴简单过。”

“现场有什么发现吗?”景承冷静问。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在捆绑黎世襄的水泥柱上警方发现了这个。”苏锦把一张照片推到我们面前。

从照片里可以清楚看见凶案现场的血腥惨况,黎世襄脑浆并列面目全非,头直接被砸成了一个窟窿,而在他尸体的背后水泥柱上有一行血红的拉丁文。

promissio!

“承诺!”景承拿起照片低声说。“李连良死亡公正,唐诚死于仁慈,看起来凯撒审判黎世襄的罪名是承诺。”

“这件案子为什么没有被收录在c档案中?”我问。

“一来是案发时间太久远,谁也没想到凯撒行凶能追溯到二十二年前,二来凶手行凶的手法和后来c档案中的凶案不吻合。”苏锦对我们说。“如果不是凯撒自己暴露了身份,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会将这起案子和凯撒联系在一起。”

“当年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在受害者的身上没有发现除了致命伤之外的伤口,黎世襄的致命伤就是头部的钝器重击,他和家人是当场毙命。”陆雨晴说。

“家人?”我大吃一惊。“凶案现场的受害者不止黎世襄一人?”

“全家,一共六名受害者。”陆雨晴一边说一边将受害者照片一一摆放在桌上。“除了黎世襄之外,还有他的妻子,女儿和女婿以及两个外孙,所有受害者都是被相同方式谋杀。”

看着桌上触目惊心的凶案现场照片,相信任何人都会义愤填膺,但我却表现出淡然的平静,恶魔的杀戮从来都不会简单寻常,看着这些照片,每一处细节似乎都贴满了凯撒的标签。

“这个黎世襄是干什么的?”我问。

“来头还真不小,二十三年前他是国内最大的机械设备制造商,提供各种设备的研发和生产,生意做的挺大的。”苏锦一脸认真说。“我特意调查了他和李连良以及唐诚之间的关系,奇怪的是这三个人没有任何交集和往来,他们相互之间甚至都不认识对方。”

“李连良是法官、唐诚是学生,现在又出现一个商人黎世襄,这些人怎么会和凯撒扯上关系呢?”我喃喃自语。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地方。”一旁的陆雨晴对我们说。“我反复看过黎世襄凶案的档案,发现有几处和凯撒行为模式不相同的地方。”

“你发现了什么?”我问。

“我们在李连良以及唐诚的凶案现场都获得了录音和视频,包括之后被c档案收录的凶案,每一起凯撒都会留下直观的线索,让我们获悉受害者被谋杀的过程,最重要的是谋杀的原因。”陆雨晴指着桌上的照片说。“但当年警方在发现黎世襄遇害的凶案现场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东西,凯撒没有留下处决黎世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