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一笑,手一拍,“对了,温嬷嬷必定也知道些。”

说完问她,“姑娘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不甘心呗。”单小葵手中玩着一根干豆角,长叹一声说道,“可是又不知从何处下手。刘妈,你说那些银子真叫她们贪了去吗?”

“这个”刘妈沉吟,半晌面有难色,“那时候,他们事事防着咱们,竟半点消息不知。究竟花在哪里,我也不知”原先那话都是猜测罢了,哪里有真凭实据。

单小葵只是单纯的不甘心她们得了自家的钱财,反而还要招她们欺负。见刘妈毫无头绪,就兴致缺缺的说道,“罢了,等有机会问问温嬷嬷罢。”

刘妈也没甚好办法,只得点头应下。

雪后过了两三日才放晴,如今那尺厚的雪才刚化了一小半儿。郊野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家家户户忙着备年节礼,置年货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自柳家屋后的小道上穿过,听着那熙熙的人声,车轱辘声,牲口叫唤声,倒也让单小葵这里的年味儿极浓。

转眼就是腊月二八日,这日,一早单小葵早早起身,和菊香兰香贴对联。刘妈则学着乡村里的人,一大的早就起来蒸各式各项的蒸碗,春生嫂子和她搭手,厨房热气蒸腾,浓浓的肉香味,面香味儿,飘满整个院子。

菊香拿高梁穗扎的炊帚沾浆糊往门上刷,兰香负责往上贴,单小葵抄着手立在不远处,不停叫着,“往上,哎,过了,再往下一点!!”

“对对,就是这样,贴吧!”

兰香依言贴上,细细抹平,跑到她身边看了一回,笑着点了点头,又去贴另一个副。

三人边贴边玩,正闹着,突然身后有人拉长了音调,闲闲地道,“呀,好热闹!”

单小葵赶忙回头,只见厨房门口立着一人,那人身着浅银红的长袍,腰以下不知里面塞了什么,蓬了起来,看上去,就象前世十八世纪西方贵妇的大圆摆裙子颜色鲜亮倒也罢了,款式还这样的怪

认出为这人竟是久不见面的彭君安,单小葵登时风中凌乱了。究竟是什么审美眼光让他穿成这样子?

看着来人高挑着眉,踱着方步,一副旁若无人,且自我感觉良好的向自己走来。

单小葵有一瞬间,邪恶地想,这人莫不是特殊嗜好?比如男男啥的?反正似乎好象大概,这事儿自古就有的。

对此一无所知的彭君安,见单小葵呆呆望着他,颇有些得意地张开双臂向她展示衣服全貌,高高挑起眉毛,“柳丫头,这衣裳如何?这可是京城流行的新款式呢?马尾裙儿!”

“咳。甚好,就是有点非注流”单小葵讪笑一下,忙迎上前去,笑问,“彭大哥,你何时回的南京?今儿来可是有事?”

古代有“服妖”一词,就是指这一类的风潮。

☆、第059章 新年(下)

“前来儿刚回来。看见你送的贴子,我便来瞧瞧。”彭君安立在院中左右看了一回,点评道,“还是太简了。”

“我是个穷的,只能弄成这样了。”单小葵笑说了一句,将他让到东屋客座。

刘妈闻讯出来,忙忙和菊香兰香整茶倒水,添了炭盆进去。

单小葵陪坐着,不知他除了因自己的贴子而来,是不是还有旁的事,闲话一会儿就问,“彭大哥今儿来,可是还有旁的事儿?”

“无事,无事。”彭君安慢条期理地吃着茶,摆手道,“你只管忙你的,莫管我。”

单小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想不出他来自己家所为何事,只得告了声失陪,便出了东屋,进了厨房。

“姑娘,彭公子来可是有事儿?”刘妈正和春生嫂子炸黄米面年糕,见她进来,忙问道。

“他说没事儿。”单小葵摇头,看着也不象有什么事儿,反倒是闲来无事坐坐的。便和刘妈说,“莫管他,若有事他自会说的。若没事,怕是坐一会子就走了。”

谁想,这一会子,可不是一小会子。直到刘妈和春生嫂子炸了满满一大盆年糕,准备做午饭时,他仍还在东屋里坐着。叫菊香进去添了一回茶,菊香出来说,他只是坐着吃茶,并没什么事儿。

吃了半晌的茶,他起身在院中左转右转,后来又往南边田野转了转,许是天气太冷,转了半晌复又钻到东屋里吃茶。

这就怪了。单小葵百般猜不透他的来意,眼见天色将午,看样子是要留饭了。叫刘妈将家备好的炸鸡块。炸肉条,炸素丸子,并炸莲夹,用黑粗小碗装了,上笼做四个蒸碗儿。余下的把自家在老西屋里养的一小片,供着过年待客吃的蒜黄剪了一小把,和着鸡蛋炒了。另把白菜嫩心剥出来,拿昨儿煮肉骨头的汤。和着做一盆简化版的高汤娃娃菜。另焖了精米白饭。

做好叫菊香兰香帮着将饭摆进去。

三人进去时,彭君安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儿,闻见香气睁开眼睛,笑道,“好丰盛。我正饿呢,快,快端上来。”

单小葵暗自失笑。这人竟一点也不客气外道。

依言摆了饭,仍旧留他自己在东屋吃饭,她和刘妈三人去了堂屋。

“这彭公子可真怪。”刘妈给单小葵盛了一碗饭,递到她面前儿,“咱们家和他也不甚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蹭吃蹭喝。”

“谁说不是呢。”单小葵笑叹一声。吃喝倒没什么,关键是猜不透,心里没底儿啊。

不过,这话说过没多久,单小葵便知是为何了。

饭刚吃到一半儿,突听外头有人喊,“此处可是柳姑娘家?”

刘妈忙放下饭碗,挑帘一瞧。只见院南篱笆墙外立着两个仆从模样的人,刘妈应了一声,问道,“你们是哪家的,有何事?”

“我们是彭家的。请问我们家少爷可来过你们这里?”外面的人忙应声道。

刘妈一怔,回头。“姑娘,是彭家的人找彭公子。”

“这可就怪了。”单小葵也赶忙放下饭碗。刚走到门口,正欲搭话,只见自东屋里迅速蹿出一个银红身影,径直向西边而去。

彭家仆人急记大叫,“哎,少爷,少爷,亲家老爷等着你呢,快回家去。”

彭君安只是闷头跑,外面的仆从急了,连忙往西边院门口跑去。彭君安跑到月门处,立时又返了回来,向主院大门飞奔过去,边跑边道,“柳丫头多谢你的午饭。”

他脚下发力跑得飞快,出了柳家的门儿,径直向官道上跑去。

等彭家的仆从意识堆了个空时,连忙追着彭君安去了。

“姑娘,彭公子不是没有成亲吗?”刘妈看着跑得飞快的身影,不解问道。

“是啊。”单小葵笑着点头,有些明白了,“可听话头象是定了亲。莫不是这亲事他不满意,故意躲着呢?”

“这么躲着可不好。这不是给人没脸么?”刘妈叹息了一声。

“算了,旁人家的事,管他作甚?”单小葵望着彭君安踉踉跄跄在前头跑,彭家家仆在后赶着马车紧追不放,不觉笑道,“我看他是跑不了地。”

“是,我也觉得他跑不了。拿回家,必要挨一顿打。”兰香也笑道。

“这等叛逆子,打一顿还是轻地。”刘妈撇了撇嘴道。

主仆几人立在门口看了一回戏,笑了一回,便回屋用饭。

转眼儿就是大年初一了。因春生嫂子一家人回家过年,单小葵还以为自己家会冷清,没想到刚用过早饭,村里的几个小娃儿,在铁柱的带领下,过来拜年。

刘妈喜得合不拢嘴儿,忙把家里备的红枣核桃糖果等物,一人给塞了一大把。这一拨小娃儿刚去不久,又一拨小娃儿来。

到半中午时,大眼嫂狗蛋娘等几个妇人过来走动,瞧见便笑骂他们,“这帮贪嘴儿的小兔崽子,村里还有哪家你们没去的?”

那帮小娃儿只是哈哈大笑着散开了。

刘妈笑着道,“骂他们作甚,他们这一来,我们这里也显得极热闹。喜欢还来及呢!”

大眼嫂见她们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满地的红鞭炮屑,映着那崭新的春联,院子一角,扯着根粗麻绳,上面吊着风干鸡鸭子,咸鱼等物。便笑,“我们还挂心姑娘这里冷清,没个年味儿,没想到,过年吃用的,倒备的样样不拉的。”

说着看向一身新衣的单小葵,赞道,“日子就这样,要过得高高兴兴的才好。”

“谁说不是呢。”单小葵笑着将这些妇人引到屋里,陪着说话儿。

大年初一走男方亲戚并街坊邻居,初一之后,就要按亲疏远近,走同姓之外的亲戚。晚上。刘妈问单小葵,这杜府究竟要不要走。

单小葵想了半日,终还是不十分甘心的决定:去走走。

刘妈见她做了决定,就劝道,“姑娘也别多想,这只是礼节罢了。全了这个礼节,日后也没人拿这个说嘴。”

单小葵点点头,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她所在乡村,娘舅的份量,那可是顶顶重要的。

即要去,单小葵也不磨蹭,一大早便坐着牛车进了城。

当杜府大门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单小葵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守门的小厮认出她来。忙将人迎了进去,一边飞快到二门儿报信儿。

少奶奶林氏正陪着二太太刘氏在二房这院中迎客,听闻她来了,脸色不觉一沉。二太太倒是无所谓,摆手笑道,“难为她有心。请她进来罢。”

今儿在这里的妇人,多还是杜家的旁支,其中有位在族中排行第五的杜五媳妇儿,笑道,“说到表姑娘,我还有一件事儿正要和婶娘说。”

二太太挑眉,“哦,是什么事儿?”

“是我们孩子爹认得一位老爷。说想和咱们家结亲家。他家的家财倒是有的,只不过现今正适龄的这个,是个庶出的。我想,咱们家的姑娘配不得,倒是表姑娘还合适些。只是不知婶娘是怎么想的,没敢开口说”

那媳妇没说完。二太太就摆手,“你看她闹得这一场。还不知她的性子么?我再不管她的事儿”

“也是,只单二妹妹的事儿,就够婶娘忙活了。”另一个年经媳妇笑道,“中山王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能结亲的。二妹妹好福气。”

提到这个,二太太就颇觉扬眉吐气,脸上笑意愈发的浓了,“这也是姝儿的造化。谁想到中山王妃就一眼看中她了?原本我想着只是说说罢了,谁成想,过后不久,就谴了媒婆来,拿了八字一合,竟个大吉大利的”说着,她想到女儿的神态,笑意突然就寡淡下来。

那媳妇子不知何意,只得连忙夸赞杜二姑娘人才容貌,中山王府的富贵权势,其它几个妇人也连忙附合。

单小葵到时,听到里头七嘴八舌,兴致极高的在说杜二姑娘,中山王府,亲事之类的。就知这事果然是成了。只是不知里面有没有孟清菲的功劳。

丫头在外面通报之后,二太太的声音传出来,“进来罢,青娘,难为你想着。”

单小葵进室内行了礼,起身笑道,“二舅母哪里话,这里是我最最该来瞧的,怎能不来?”

这话二太太听着舒心,微微点了点头道,“嗯,你坐罢。我听二丫头说,你张罗着在那边种什么花儿草的,可能成?”

“回二舅母,成不成的,我现在也不知。不过试试罢了。若能成,岂不是让舅舅,舅母少操些心?”单小葵接过青凤递来的茶,笑道,“自己养活自己个儿,总不再吃白饭了呗。”

“哎哟,看不出表姑娘小小年纪,还怪有心气儿呢。”杜五媳妇失声笑道。

林氏瞧准机会,心中冷笑,面儿却笑得亲热,插话道,“五嫂子方才说的亲事儿,我看极好,极般配。姑母家本就是商户,表妹看样子又是个喜欢经商的。商对商,门户般配,也省得委屈了她这一身的本事,青娘妹妹你意下如何?”

单小葵听明白这意思,不由皱了眉,将茶杯放在几上,似笑非笑的偏过头打量了林氏一眼,“大表嫂这话可真是糊涂了。婚姻大事岂是我能说的?也岂能是在我面前儿说的?是哪家的规矩,许在未嫁的女儿面前说这些?”

林氏脸儿一讪,随即装作失声笑道,“不过是说着顽罢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二太太见单小葵脸上似有了恼色,话说得也重,就赶忙插话道,“飞哥媳妇儿别说了,女孩家家的脸皮薄。青娘也莫恼,刚才你五表嫂说的这家确也不错,是为你着想的意思”

杜五媳妇忙道,“可不是呢,这家是不错,家底极殷实,若是不好的,我再不敢拿来说嘴。”

单小葵缓了神色,端起茶杯吃了一口,笑道,“不是我不识好歹。只是我年前已托人到池州府寻我的大伯父。我本姓柳,这等大事儿,自然得柳家长辈说了方算。”

杜五媳妇先是一怔,这扯出柳家,就是不要杜家管了?讪讪地看了一眼二太太,连忙掩饰一笑,低头吃茶。

☆、第060章 帮忙

原本单小葵就没打算在杜府久坐,林氏又有挑拨之意,愈地心烦。不过,好在今儿杜府的客也多,除了族中本家地过来瞧,还有官场上的人家儿,不时谴人来送贴子。

单小葵就趁机告辞,一刻不停地出了杜府。

此时才刚大半晌午,年根前儿打了春,阳光明媚。热闹繁华的南京城,因过年,各家铺子都歇了,各色商人都回乡过年,街上的行人都是走亲访友的,稀稀落落,倒有一种别样感受。

她们今儿只计划来杜府,一时无处可去,回家么,家中也无事,泥土刚刚解冻,要做活,还要等十来日,何况,这大年节的,还真没哪个就忙农活的。

她们主仆几人在街边立了一会儿,一时都想不到什么好去处。刘妈便笑道,“今儿左右无事,咱们即进城来,去散散心也好。这边铺子虽都歇了,三山街一带素来繁华,必然有不少铺子开着门儿呢。”

单小葵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也好。”于是四人拦了辆马车,径直往三山街一带而去。

这三山街上果然还是热闹的,不但有些铺子没关张,便是街边儿,也有不少卖各色点心玩物的小商贩,单小葵单挑那憨态可掬的泥人象儿观赏把玩,菊香兰香两个专看那些小饰物,胭脂水粉之类的。刘妈也收获几尺零碎布头,这些布头大约是绸缎零裁铺子卖剩下的边角料,都是新鲜的好料,价钱儿却便宜,刘妈说拿来做鞋面正合适。

街人行人熙熙攘攘,吹糖人地,卖拨朗鼓地,卖各色糖果地,单小葵主仆四人从头逛到尾,每个人都有不小的收获。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单小葵逛得有些累了,肚中没得饥饿。正想和刘妈说,雇了车回家去。刚一抬头,就见前面不远处,一间古香古色的铺子里,出来几个衣着鲜亮的青年男子。

单小葵几乎一眼就发现了其中一个自己认得的人,尽管衣衫偏素,在那群人仍旧显得卓尔不群。

“小姐,那不是孟公子?”刘妈转头也瞧见了,悄悄拉了下单小葵的衣袖说道。

“嗯。我瞧见了。”单小葵点点头,眼睛仍看着那边儿,他们刚来的铺子好似是字画古玩铺子,为首一人年约二十五六岁上下,一身明紫长袍,头上一根金镶玉簪子,在明媚阳光下,闪闪发着光。身后几人,除了孟子然,淡淡立在人后,其余三四人皆是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对那紫衫男子比是一副迎合讨好之意。

南京城最不缺什么?那便是有钱人,单小葵暗暗好奇这紫衣男子是谁,一边转头和刘妈说,“咱们走吧。他正忙着,不好去打招呼。”

刘妈应道,“好。我去雇马车。”刘妈刚转过身,那边孟子然已瞧见这主瞧四人。诧异地挑了下眉,往这边儿走来,扬声喊道,“青娘?”

听到熟悉的声音,单小葵赶忙回头,见人已向这边走来,忙含笑道,“孟大哥好。”

“你们怎么在此?”孟子然目光在几人身上掠过,见菊香兰香怀中皆抱着一堆的零碎物价儿,明了点头,“原是进城闲逛了。”

“是。”单小葵应了一声,又笑着解释,“瞧见孟大哥,本想打个招呼,又因你正忙着,不好去打扰。清菲妹妹可好?”

“嗯”孟子然微微点头。

身后那几个男子一齐前来,为首的紫袍男子款步走来,朗声笑道,“孟兄,这是何人?”

“是家妹相熟的。”孟子然转身一笑,又向单小葵道,“这位是中山王府的三公子。”

单小葵一怔,中山王府不是二姑娘要嫁的那家儿么?这位难不成就是她对官位爵位之类的,并不甚懂,也搞不清楚这人是不是二姑娘的夫婿,只得上前含糊地见礼。

那人自然也不将她们放在心上,不在意地摆摆手。向孟子然笑道,“俞兄所说年后去各地采风之事,你做何打算?”

“家中诸事忙乱,我是走不开地。”孟子然微微摇头说道。

那人看上去甚是惋惜不甘,沉默片刻道,“你不就是放不下清菲那丫头么?不然就带了她同去,再不然,你家里那般多的亲戚,送她去住些日子,还能委屈了她不成?”

“这话很是。孟兄,你道那徐霞客如何写出《游记》地,黄公望又是如何画得出《富春山居》图,难不成皆是闭门造车不成?”

孟子然只是淡笑着摇头。

那几人见说他不动,也遗憾得连连叹息,说了不几句髂几人便各自告辞。

这些日子和孟清菲相处,没少听她说孟子然的事儿,在单小葵的印象中,好似自孟清菲之母去逝之后,这个做哥哥的就担起照顾她的重任。尤其是现今的孟夫人何氏进门之后,更是对妹妹百般照顾,从孟清菲的话头里,单小葵没听出孟子然外出过。

单小葵不懂画,但也知,对他这一行当来说,多走走多看看,并非坏事儿。若她生为男子,早一头扎进广阔的天地里,四处观光遨游去了。

看着那几人走远,方悄笑道,“这是好事儿,孟大哥为何不去?”

孟子然笑笑,没说话。

单小葵又道,“若是因清菲,你也不必十分挂心。若怕带了她去不便,嗯”单小葵热血上头,下意识想大包大揽到身上,只是她又不能常伴着她,说到此处就卡了壳儿。心中急转,又接着说道,“我那里虽不怎么好,如今也堪堪能住了人了。她又是个喜爱花草的,在我那里也委屈不着她。时不时的接她过去住些日子,或我有空了,也可进府陪陪她。”

说着这儿,她笑道,“清菲素来和我要好,想来,她也是愿意的。何况还有季妹妹呢,有我们两个和她做伴儿,她再不闷的。”

见孟子然只是看着她轻笑不语。

单小葵没了词儿,抓了抓后脑呵呵一笑,“我也是多次得孟大哥相助,有心帮忙。若你没此打算,就当青娘没说。”

刘妈听出自家的小姐意思,何况她也极喜那孟家小姐。她到自家也能和姑娘做做伴儿,遂也笑着帮腔儿,“我家姑娘说的是。”

“好,我回去问问菲儿。”孟子然抬眸望向前方,三山街栉次鳞比的小楼之外,是春日高远湛蓝的天空,他看了好一会儿,正当单小葵觉得自己说话孟浪时,他方收回目光,轻笑点头。

那一眼,极短暂的凝望,让单小葵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以往不曾见过的神采,虽然那神采转瞬即逝,她心中猜测,大抵,去外面走走,他也是愿意的。

和孟子然作别,回去的路上,刘妈叹息说,“真真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孟少爷瞧起来,再没烦恼的一个人儿,却不知他也他的难处。”

“可不是。”单小葵叹息道,“现在这是咱们瞧见的,他样样都顺,即能做得主,府中的仆从也没敢轻视他。再想想,现在这位孟夫人进门儿时,他好象才九十岁的样子,清菲又小,他年纪也不大,那会子必也有咱们瞧不见的难处呢。”

说得刘妈不由的对比自家在杜府时的境况,唏嘘感叹起来。

单小葵那时说的话,也是一时感叹,并未多想,顺着心意就出来了。回家后想了想,她虽和孟清菲交好,孟府自己是世家大族,便是孟子然想出行,哪里送不得,会巴巴的送到她这里来?

这么一想,便觉自己鲁莽自大了。

大年初五这日,因忖着季孟两府的客人少了些,和刘妈商议亲自进城一趟,将年礼送了,送完这遭儿,她便可以安心忙自己的事儿。

还没和刘妈议定,久不见面的孟清菲和季妍便来了。同来的还是有孟子然,单小葵不见季云翼,不甘心地往几人身后瞧了瞧,还是空无一人,心下暗笑。这么一点子小事儿还真的就恼上了?

“柳姐姐,子然哥哥说他出远门儿,要把孟姐姐送到你这里来住,可是真的?”季妍一下车,迫不及待的拉着手说起来。

咦,竟然决定了?单小葵心中奇怪又欢喜,忙笑道,“是真的。”又向孟清菲笑道,“我想着你必喜欢我这里,只是不知你嫌不嫌我这里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