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严妈妈也知事体重大,太太忧心且恼,都不敢劝说,双双低了头,盯着脚前一尺见方的地面儿发呆。

一时间,室内静默下来,只闻得陶氏杯盏轻触桌面的声响。约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陶氏摆手冷声道,“罢,你们都出去罢。”

林氏忙慌乱地行了礼,低头退了出去。不及出门儿,又拿帕子握了脸。

杜慕飞眼着站起身子,却没动。和陶氏道,“娘,事到如今,你怪她也无用。早早将青娘接回府是正经!”

“哼!”提到柳青娘,陶氏刚消下去的气儿又涌上来,冷哼道,“接她作甚?她即闹了一场出府,你当她肯乖乖地回来?”说着冷冷一笑,“我倒不知她原是个有志气地!即不肯来见我,我也不消理会她。我倒要瞧瞧她有多大的本事!须知人这一世长着呢,如今她立稳了脚,将来如何,还未为何知!有本事,她一辈子莫求我们杜府,到那时我才算服了她!”

“娘,可是父亲那里”单小葵不肯来,杜慕飞自然也是气的,可他到底是男子,晓得大事为重。但刚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被陶氏打断。

“这事儿也不过是有些风声罢了,做不做得准,还两说!且先不急!”陶氏寒着脸摆摆手道,说着顿了一顿,“若到时,事情闹将开来,要怎样,可由不得她!”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再怎么说,她不过一个没依没靠的小丫头。到时如何说,如何做,确实不由她。不过,若能将这事早早做了防范,当然更好些。

杜慕飞权衡再三,见陶氏正在气头上,便息了声,行礼出去。

人都走了。屋只剩下周妈妈严妈妈二人候着。

陶氏先是坐着恼了一回,气过之后,又忖起眼下的事儿来。只不过,一想这事儿,恼意又起,那柳青娘算个什么东西,若当初没有杜家接她来,现今她不知在哪里讨食儿呢。

如今,她倒敢硬起腰子,落她的脸面!

一会恼柳青娘,一会儿又恼林氏办得这桩子窝心事儿,一会又忧京城现今的那些事儿。

周严二人瞧她脸上一会儿怒一会忧的,心知她仍是放不下。只是这会儿,不敢打忧,心中都想,等她消了气儿再劝劝。

正想着,外头人说,“二太太让问问太太得不得空儿。那边儿正议二姑娘的嫁妆,想请太太帮着瞧瞧。”

严妈妈看了陶氏一眼,见她脸上恼意更甚,知道她是恼二老爷二太太做主叫表姑娘出府,还有这二房这回攀了高枝儿,心中略有些不高兴。连忙说道,“你回二太太,就说太太这会子有些事要处置,晚些时候过去。”

门外地人应声去了。

周妈妈将陶氏手边的残茶撤了,重新上了新茶,缓声劝道,“太太消消气儿罢,表姑娘还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儿,与她置气,不值当。”

说着一顿,看了看窗外,又笑道,“不若明儿等雨停了,我再去走了一遭儿,劝劝表姑娘。她兴许还是小孩子心性,早先大少奶奶处置不得当,惹恼了她。如今,太太给她个软话儿,与她些好处,慢慢的这气儿也就消了。”

严妈妈也道,“正是这话。原也不是多大的仇,让她心气儿顺了,便就好了。太太不也说,京城那边儿只是有这么个风声,那一帮子人能不能成气候,还是两说呢。倒也不用太过着急。”

陶氏打鼻子孔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过不多大会儿,二房又差青莲来请,她进屋陪笑道,“因是时间紧,二太太说,她又没经过这样的事儿,还得大太太帮着拿个主意。这总是咱们两府的脸面儿,若是她弄得错了,倒让人家笑话咱们不知礼数。”

二姑娘的亲事定在四月二十六日,离现今也只余二十来日。送嫁妆的日子是四月二十日,这中间儿还要先送了嫁妆单子到中山王府,请人过目。

这样的亲事是马虎不得。何况将来大老爷那边的事儿,说不得还要借借二房的势。

陶氏已挡了一回,这回便不能推了,因就起身笑道,“我这里刚说完事儿,正要过去呢,又来请!”

青莲微微一笑,忙替她打了帘儿,道,“我们太太正没主意呢,没人商议呢,您就回来了。这事可不得要找您商议?”

陶氏整整了衣裳,青橘撑了伞,周妈妈严妈妈几人跟着,往二房院子去。刚到走林氏院子门口,芍药闷着头撑了一把雨伞急匆匆地跑出来,脚下激起大片水花,差点溅到陶氏身上。

陶氏吓了一跳,慌忙往旁边一闪,竖眉喝道,“作死!慌慌张张做什么?!”

芍药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躬身退了几步,“太太息怒。”

“你这是什么去?赶着投胎不成?”陶氏竖眉喝道。

芍药本就情急,见差点惊了陶氏,又惊又吓,一时下竟寻不出什么借口,只是连连讨饶。

陶氏气得指着周妈妈道,“将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我不过半年不在家,一个个都学得无法无天地。等我空了,再来审她!”

芍药大急,扑通一声跪下,不顾地上的泥污雨水,磕头求饶,“太太,关,关不得,奴婢,奴婢确实有急事”

☆、第077章 自得其乐

“你有什么急事?”陶氏怒喝道。

“奴婢奴婢”芍药喃喃几声,也没说出个原由。雨正哗哗地下,陶氏懒得与她在雨中对质,喝命周妈妈,“将她拉下去!”言摆,抬脚便走。

芍药急得脸儿都白了,扑倒在地,喊道,“太太,是,是小少爷,小少爷受了风,奴婢,奴婢正要赶去,去请大夫”

陶氏一振,豁然回头,“什么小少爷?!”

周妈妈大惊,“哪里来的小少爷?”

“是,是是大少爷在外头娶的二奶奶”芍药期期艾艾地道,声若蚊蚋。

声音虽小,却叫陶氏脑中如响了个炸雷一般,怔住,“什么?你说什么?”

“是,大少爷在外头娶的二奶奶,年前十月里,生了位小少爷。”话即出口,是死是活,也由不得她了,芍药伏地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儿,哭求道,“方才外头有人来与奴婢说,小少爷前儿受了凉,请了郎中来瞧,开了几剂汤药,强灌了下去,仍不见好。那边二奶奶叫人来和奴婢说,让大少爷想个法子,再请位名医来”

陶氏气得混身打哆嗦,颤声问,“大少爷何时娶的?”

“是,是,前年春上。”

前年春上?周妈妈和严妈妈对了个眼儿,那会儿还在老太太孝期里呢?

“好,好,好得很!”陶氏气得无可无不可,恨声道,“一个个的,都学会背着我行事!当我是死人不成?!”

说着喝命,“给我拿飞哥儿来!”

林氏的丫头碧云听见外头吵嚷,偷偷跑到院门口查看,原还见芍药受罚,心中得意,不想接下来却又扯出这么一宗事儿。登时变了脸色。飞快跑到正房,将外头听得的话,一五一十学给林氏听。

“什么?”林氏叫陶氏落了脸面,正在躺在床捂着脸抹泪儿。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忙翻身下床,“你说可是真的?”

“是真的,少奶奶!”碧云急忙点头,“太太正在院门口审芍药,还要拿大少爷来呢。”

碧月也吓了一跳。忙替林氏整妆,到外间儿拿了伞,“少奶奶,咱们快去瞧瞧。”

林氏惊怒不已,又悲伤难耐,怔怔立着,半晌没动。

碧云刚要劝她,却见林氏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吓得碧云碧月连忙劝她,虽她们没进去,不知陶氏真正为何闹了少奶奶。也知今儿少奶奶在太太跟前讨了没趣儿,她正心中不耐,这会子又让她听见,岂不心烦着恼!

外头青莲见大房突然闹出这么一宗事儿来,心知大太太是顾不得瞧什么二姑娘的嫁妆了。本来,请陶氏过去,多半是因她是长房太太,这等大事儿,不好越过她,这也面子上两好看的意思。如今这边突然出么这一茬事儿。自然也不劳动她了。

立在一旁看了会儿大房的闹剧,撑着伞匆匆回二房去报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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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陶氏使人去叫单小葵,让她略有些不高兴,也疑惑半天,究竟为何。但总的说来,与她却没什么大的影响。反正现在不依她不靠她。还能把自己怎么着?

因而短暂的烦忧之后,就将这事儿抛开,仍把心思都用到她的花田菜田上。

这场雨下得好,也下得不好。

好处在于,花苗正长株时,雨水充足,可保花苗充分生长。不好的是,那剩下的半亩菠菜,因时节过了,早就抽了菜苔儿,不太好卖了。如今这一下雨,长得就更快了。

怕是等到天气晴好时,那菜也就长老了。

好在那蒜苗子不碍,长老了,也可卖蒜苔和蒜头。

“刘妈,咱们那菠菜除了留些种子外,余下的,你和春生嫂子说,村子里谁家没菜吃,让人挖了去罢。”傍晚时分,雨停了。单小葵也终于做了决定,与浪费时间卖那几分银子,不若早早清了田地,好咱下一茬儿菜。

“哎。好。”刘妈笑着自堂屋出来。顺势掠过南边的篱笆墙往向菜田张望。

雨水冲刷过后的天,格外地蓝,周边的菜田里也是绿油油的一大片。水塘里的水,已和路面平了,映着岸边的几棵垂柳,分外好看。

在这里住久了,也不嫌这里冷清了。反倒格外享受这种乡野风光。

转眼儿见余二郎肩上扛着两根碗口粗细的木桩子出现在篱笆墙外,扬声喊道,“二郎,你弄那湿木头作甚?”

余二郎在院外站住,隔着篱笆笑道,“我试着自己做木长椅呢。”

刘妈脸上瞬间笑开了颜,连连点头,又道,“若是自己做不来,就叫村里的木匠做,也不费几个工钱儿。”

余二郎应了一声,向西边院子走去。

“姑娘。”刘妈轻快地跑到单小葵身边,眼睛望着余二郎消失的方向,悄笑道,“这二郎真不错。自咱们到这里,不管啥活计,只要和他说声,从没二话的。这木长椅,姑娘才说过一回,他就记住了。诺,这不叫人催的,就自己做起来了。”

“嗯。”单小葵笑着点头,这话倒是不差。余二郎,倒是一个难得的憨厚又肯干的好小伙儿。

“姑娘,你说,他配咱们菊香怎么样?”刘妈扭头往厨房方向瞧了瞧,将单小葵往西边拉了拉,悄悄笑道。

单小葵原本见她这样子,就知她可不止是单纯的夸夸余二郎。果然下面儿还有话!因就笑了,至于她为何不说配兰香,是因菊香好似和余二郎相处的时候多些,一个似是乐意使唤他,一个好似也乐意被使唤。

微微点头,“好倒也好。只是还得看菊香的意思。”如今能自己做主,丫头们她也不想给胡乱配了人就罢。

刘妈虽然也赞成她地话,还是说道,“这事儿最终还是姑娘拿主意。”说着,又道,“等我改日探探菊香的口风,你说如何?”

单小葵摇头,笑她,“您着什么忙?咱们花苗还没产出呢,现在她们嫁人,我可没银子给置办嫁妆。”说话间儿,菊香自厨房出来泼水,一见二人立在廊子底下,做私语状,不觉扬声笑道,“刘妈和姑娘又嘀咕什么呢?”

刘妈笑道,“刚姑娘说,这些日子你们受累了,等你和兰香嫁人时,给你们一人备一份丰厚地嫁妆。”

菊香脸儿一红,“呸”了一声道,“您老只管没正形罢!”又埋怨单小葵,“姑娘也跟着刘妈拿我们打趣儿!”

刘妈笑呵呵地拿了扫帚,扫院中的落叶和枯枝,单小葵下了台阶,往厨房去帮忙,边笑,“可不是我先提地,是刘妈说地。你可莫怪我!”

菊香红着脸向刘妈那边轻啐了一口,转身进了厨房。

单小葵呵呵地笑,趁着这会儿没事儿,就去了西边院子。春生嫂子正坐在东屋窗前给香草补衣裳,见她来了,说了一回闲话。单小葵自往西边的盆栽院中去瞧。

院中统共有六条整形台,如今上头已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盆栽。靠墙亦放着一溜各色的盆栽,这些都是接芽没长好,嫁接失败了的。今年是用不成了,只等养养苗,修修形,明年再用。

今儿下雨,单小葵趁就叫李家兄弟歇了工回家去了。她围着那些盆栽边转边打量,不时附下子身子打量那干竹叶覆盖下的接口部位,是否长好,长结实了。

转了半圈儿,对李家兄弟这活计,心下也满意。

随手在墙边的小工棚里寻了把锋利刮刀出来,将树干上新发的,无用的嫩芽削去。

雨后空气清新,不知哪里,偶尔有雨水自叶尖落下,发出噼啪的声响。春生嫂子的说话声隐隐传来一两句,听得出那是她喝斥香草莫去塘边玩耍

远处的热闹,更衬得这里安静。

单小葵享受这雨后独处,处于树林花木中的安静,缓慢细心地做着活计。

“哈,柳姐姐,你倒会躲清净!”一声清脆欢笑传来,吓得单小葵手中削刀差点掉下去。稳了稳手,向园门口瞧去,只见孟清菲今儿换了一件淡红短襦配浅黄裙儿,腰间一条五彩绦子显得格外好看,忙摆手,“你莫进来,这里都是泥水。”说着将刀子放回原处,匆匆出来,张着两只小泥手,偏头打量了她一回,笑道,“这衣裳怪好看,这绦子也新鲜有趣儿,是哪家衣铺的手笔?”

孟清菲低头拨弄一下裙边以经纱编织成的绦子,笑道,“我也不知,是端阳郡主使人送来的。怕是她家专用的制衣娘子做地。”

“好看。”单小葵又打量了她一回,故做老气横秋欣慰状笑道,“菲儿这么一打扮也似是个大姑娘了。”

惹得孟清菲捂着嘴叽叽地笑,“只差捋一捋胡须,就和祖父模样更似了。”

单小葵用在下巴上虚捋了一下,鼓起双颊,粗声嘎气地,“可是这样么?”

孟清菲登时笑弯了腰,半晌抹着眼角道,“可见我来对了,明儿的宴必有你才行,不然我就闷死了。”

单小葵一怔,这不年不节的,哪里来的宴?

☆、第078章 凭空刁难

“不年不节的哪里来的宴?”单小葵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中山王府牡丹花开了,叫我们去赏花儿呢。”孟清菲进屋换了一双便鞋,过来歪在塌上,笑着打量她一回,说道,“他家的西花园可是南京城首屈一指地,你又是个爱花地,如何能错过?”顿了顿又笑道,“明儿你可穿好衣裳去罢,没的叫那些势利小人看扁你。”

“我还是不去了罢。”单小葵一听便没了兴致,这家的门户太高,去的人不晓得都是怎么样的富贵,她去了,倒显得格格不入。人家瞧不上她不说,她还嫌拘闷得慌呢。

至于花嘛,在她眼中,只要好看就成,她可不讲究什么是一品,还是九品。

“去嘛!”孟清菲过来拉着她胳膊摇晃,“端阳郡主送了贴子到我家,祖父非要我去地。你若不去,哪个陪我?”

“找妍儿呀。”单小葵被她晃得受不住,忙推她的手笑道,“妍儿的爹这回补任了兵部,想必明儿的宴也有她的份儿罢?”

“只有她不成!”孟清菲扁扁嘴,“她整日只会呛我,你也要去!”

单小葵被她闹得没了法子,实是不想去,又答应他哥哥照料她,也无法推辞。无奈只得应下。

孟清菲欢喜得立时叫菊香和兰香去扒她的衣箱,扒了半晌,强强挑出一件能见客地,不由说她,“赶明儿你那花儿卖了,多做几身衣裳罢。又不是没银子,没得这么苛扣着自己。”

单小葵笑她,“真真是何不食肉糜的大家小姐,你哪里懂我的难处?”

孟清菲不依,追过来要抓她,单小葵一笑,挑帘跑出来。迎面刘妈往堂屋走。见状忙道,“莫摔着了,雨水还没干呢。”

单小葵应了一声,往门外跑去。孟清菲在身后紧追不舍,姚黄和魏紫也忙喊让她慢些,她遥遥应了一声,追着单小葵到了屋后的路边儿。

那边的月季花田里,花苞打了无数,两人立着瞧了一会儿,突地。只见远处翠红枝叶间,一抹焉红跳入眼帘,孟清菲忙叫她,“快看,那儿开了半朵。”

单小葵趟着未干的雨水下地,弄得满鞋泥污,将那朵半开的折了,塞在她手中。笑道,“诺,看在你这些日子乖乖的份儿上。这个送把你。”

孟清菲拿在手中左看右看,边笑,“怪了,我家花园里的花儿,我瞧着却不甚欢喜,这不过一朵普通地花儿,我倒比你还欢喜。”

单小葵笑笑,没作声。望着眼前这一片花田,叶片嫩翠,若是细看。能发现已有不少月季都打了苞,微微绽放出焉红粉红来。

终快到了收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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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太祖定都南京时,曾下令,不许世家大族在宅院中兴建园林,因而当时的大家富户中,多数是没有花园地。如今。时过境迁,太祖令渐渐地被人遗忘,奢靡之风又起。原本府中无花园地,都纷纷另起宅院,专造园林,以供赏玩。

中山王府这花园,便是后来另选了宅院建造地。后经徐家后人修缮与扩建,便成了今日这间占地约有一百二十亩的大花园。

山石嶙峋,回廊曲幽,时而拾阶而上,时而顺台而下,在单小葵被这数不尽的回廊台阶转得七昏八素时,眼前终于一阔,一片如霞如锦地花田呈现在眼前儿。

孟清菲立在身边拍拍手笑,“怎样,这里不错罢。”

“嗯。极好。”单小葵携她的手,往花圃边走去。此时正值牡丹花盛放时,这满园的花好似约好了一般,一齐盛放,花朵大如海碗,有的才刚半开,有的则刚刚舒展开身姿。一朵朵富贵雍容,衬着被雨水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绿叶,愈发的好看。

凑近花圃细看花根处,地上落红片片,但却不见雨水打败的残花,想来,早已人工除去了。

今儿她们来得不早不晚,此时已有不少人在花圃间小径上散步赏花,单小葵见孟清菲也无事,便拉她一同过去赏花儿。

“柳姐姐,孟姐姐,等等我!”身后传来清脆喊声,二人扭头一瞧,正是一水新衣的季妍立在季二夫人身旁,欢快地向二人招手。

单小葵见了季二夫人正要过去见礼,远远的见她冲这边挥了挥手,意思是不用去。转眼儿季妍到了跟前儿,单小葵便收回脚步。

三人见面,不免又要叙些别来景致,单小葵见季妍面色尚好,便没问她家中事情。

三人中,单小葵虽顶着个种花的名头,实则,她对这些名贵花木一无所知,倒是孟清菲自小耳濡目染,大半儿花的名头都能说得出来,且,如何好,如何不好,也能说出一二。

有这位小老师讲解,单小葵和季妍赏得津津有味儿。

方在花园转了半圈儿,一个年约十五六岁,长得眉目如画的丫头过来请,“我们郡主请孟姑娘季姑娘柳姑娘过去叙话儿。”

花圃两侧皆有红柱灰瓦地长廊,下头已摆了茶果。一头是专供女儿家坐,另一侧是专供那些夫人们坐。

端阳郡主就在这边儿正中间的廊子底下坐着,三人随着那丫头进了亭子,见过礼之后,端阳郡主嗔了一回孟清菲,“你哥哥不在家,你便野了,我去你家寻你几回,均不在家。”

孟清菲只是笑。

说着,端阳郡主转了头,目光明亮,又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上上下下打量单小葵,半晌,方缓缓地笑,“你可就是撺掇孟家哥哥外出游历地那个?”

这话听着不善!单小葵暗中皱了眉。

孟清菲略有些不高兴地道,“郡主这话哪里听来地,什么撺掇不撺掇地?我哥哥自己要去,柳姐姐不过答应陪着我罢了。”她边说,大眼睛边四处瞄,瞄到魏紫姚黄身上,停住了。

姚黄魏紫见她看来,忙微微躬身垂头行礼。

“好了,你倒会错怪人!”端阳郡主笑推了她一下,仍看向单小葵,轻笑,“你倒是个有本事的,清菲这样的性子,竟叫你给收得服服帖帖。”

单小葵只在孟府老太爷生辰时,远远见过她一面儿,从此之后再没打过交道。不知她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