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打了两下,就见自家南墙外,晃出来两个人影儿,皆是短衣青衫黑鞋子,象是哪家的小厮。

单小葵见那二人立在田边左右顾盼,似是寻人,不觉纳闷,这又是谁家地人来?丢下手中的活计,往那边去,还未走到跟前儿,已见刘**身景,和那二人说了几句话,就往单小葵这边看来。

莫不是寻自己的?

快步走近,刘妈迎上来笑说道,“这是和彭公子相熟的人家,说是她家小姐在彭少奶奶那里瞧见咱们送的野姜花,很是喜欢,问准是在哪里买的,使人来买呢。”

哦?单小葵有些诧异,也有些欢喜。彭君安成亲时,她这里强强凑了九十九枝鲜花送了去,并言图个天长地久之意。余下的已不多了呢,莫不是这花倒能弄个好听的名头,传开了么?

单小葵心里算计着,往那两个小厮走去,问了才知,原是也是和彭君安同在南国子监读过一阵子书的同窗的家人,看这两个小厮衣着说算行事,想来这家家境也算是不错地。

自往那片野姜花的花田里瞧了瞧,虽这几日陆续有开的,因数量太少,她也懒得卖,每有开放的,就折来自己插瓶,如今,倒不多了。

领那两个小厮去瞧了一回,和他们道,“你看,只这么些,半开不开的,约有二十枝,倒是够一束的。不过这时候却切不得,你们家在哪里,不妨留着住址,明儿一早,带了露水切下,我叫人送到你们府上。”

两个小厮听她说的在理,忙谢过,留了二两银子做定银,说了地址,就告辞去了。

这二人刚走不久,单小葵还在刘妈说野姜花的事儿,倒又来了两个普通妆扮地妇人,也和那小厮一般,先在她家蒺藜篱笆墙外,观察点评一阵子,便顺着小路往院门口来。

单小葵着实好奇她们是为何而来地,不顾天热,和刘妈一道迎了过去。

当中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妇人先自报了家门,原是在城中做小生意地,又笑,“听闻姑娘这里种花儿,我们想,瞧瞧能不能来打些货卖。”

说着惋惜地往田里望,大片田中,开花地已寥寥无已了。

单小葵登时笑开了颜,她原是说要走一走这条路子呢,只是花开的少,单彭家就还供不及。闻言忙笑,“不知这位嫂子日常都卖什么花儿?我这里今年是没多少可卖了,不过,你说给我知道,明年就必有了。”

那妇人是听人家说地,来了一瞧,有些失望,因见单小葵殷勤热情,倒不好什么都不说便走,几人移到墙荫里,那妇人笑道,“春上卖得样数多些,但凡应季的花,没有不卖的。多是素馨,这类簪头最好,味香,花形也清雅,好多人喜爱呢。初夏多是牡丹芍药月季玫瑰四样,垂丝海棠也有爱。再往秋上,这花就少了,茉莉、菊花和木芙蓉。不过,菊花花开久些,多爱菊。冬天花少,只有山茶梅花,冬末初春又有两样,木兰和水仙”

这妇人一边说,一边暗记,把其中属于木本花卉地抛开,余下的几样,她准备明年再做些调整。

送走两个妇人,单小葵回了屋,最近事有些多,倒没好生计划计划日后做什么了。

按那妇人说地,把能反季种地花先列出来。象百合,可春播,秋播两季。今年是种球少,没办法。以后,可选秋季再种一回,到时,秋天也有花卖了。

余下的茉莉要多种些,这花一年可开两三次,若管理好,倒是不错的收益。

计划做到日落时,刘妈端了西瓜进来,方才罢手。单小葵一看那红沙攘地西瓜,喜的一下子跳起来,“刘妈,你们可吃了,味可好?”

“好,甜着呢,姑娘也尝尝。”刘妈笑呵呵地说道,“春生说呀,这样的瓜,可是稀罕物,卖到那大户人家,一只不晓得要卖多少银子呢。”

单小葵伸手拿了一块笑道,“我自是知道的。若这瓜好,明年咱们也种些。我看这瓜倒也不怎么费功夫,岂不比种菜省心些?也更钱儿呢。”

“可是。”刘妈笑着坐下道,“方才春生就说呢,叫我们与他留籽呢。他叫他家大郎明年就种这个!”

单小葵也不知这籽能不能成,因就笑道,“罢,他在咱们这里做工,也是极卖力的。若籽不成,明年我教大郎怎么种就是了。我想,咱们人少,虽有好多法子能挣银子,总是忙不过来,没得都捂在自己手里。”

刘妈笑叹一声,点头,偏头笑眯眯地瞧着单小葵。那打量探究地目光让单小葵有些不自在,因笑问,“您瞧什么呢。”

刘妈道,“我在想,姑娘往前就十四岁了,守着这田能过活多久呢?也该寻人家了。”可是话到这儿,她就是一叹,原先柳家虽商户,也富贵过。如今再寻,却是富贵人家瞧不上她们,那等普通人家,刘妈打心底是觉配不上姑娘。

单小葵摆着西瓜汁横流地手,笑呵呵地道,“你还是先操菊香和兰香的心罢。又说到我头上了!”

刘妈知现今说了也是白说,笑叹几声,也就作罢了。但是心头的隐忧地不消,过了十四,慢慢寻人家,或寻个一年半载才有合适的,再停两年备嫁,这一算,就到十七八了。

若再不留心些,姑娘岂不留成老姑娘了?

过渡

第096章 突闻

刘妈原本不过一说,却不想,几日后,她曾提过的这事就真真切切摆在面前。

等了几日,单小葵看瓜田的瓜都透了,先叫人送去彭家,他家离城门近,余下的,挑了两只最齐整地,自己兴致勃勃拉了刘妈菊香三个,往孟府和季家去送。

自孟子然回来,加之天热,许久没见孟清菲了。家里无聊得紧,正好趁机进城转转。

才刚进了城,入了米巷街不多久会,路过一家扇子铺时,自里头匆匆走出来一妇人,那妇人看到车子,下意识抬头,就和单小葵打了个照面儿。

单小葵怔了下,笑着打招呼,“是秦六嫂子呀,买扇子么?”

秦六媳妇不妨在这里遇上她,忙笑着上前,“表姑娘好。是买扇子,您是要往哪里去。”

单小葵笑着往前指了指,“在家闲着没事,进城来转转。”说着看她手中的几把团扇,淡青色素纱扇面儿,上头或是牡丹花开,或是尖荷亭亭,下头系着素淡地或青,或粉地流苏。极是精美,随口夸赞了几句。

秦六媳妇儿往手中的扇子上瞧了瞧,低头顿了片刻,似是下了决心一般,抬头笑道,“如今我在三姑娘院中做事,这是帮三姑娘买的。”

单小葵微微一怔,这话有些突兀,再者她和三姑娘不合,这秦六媳妇必是知道的。这会子突然的提她作甚?

秦六媳妇也没解释,只往路边墙荫处指了指,悄笑道,“表姑娘,借一步说话。”

单小葵愈发迷惑,还是微微点头,叫人将车往路边靠了靠,方伏在车窗上看着她笑,“秦嫂子有什么话只管说。”

秦六媳妇也是可怜这表姑娘无依无靠的,若不见着人倒也罢了,见到了人,若不提前与她说说,心里百般过意不去,左右四下瞧瞧,街上人来人往,没哪个注意她们,因就靠近车窗,悄声道,“表姑娘,这话我也是听三姑娘跟前的初夏和人嘀咕,作不作真,我却不知。不过,今儿见了您,不与您说一说,我心中难安。”

“究竟是什么话儿?”单小葵听了这话不由眉头微蹙,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唉!”秦六媳妇儿重重一叹,苦笑一声道,“前几日太太的侄子可是去表姑娘那里闹了一场?”

单小葵点点头,“是,莫不是因打了他,太太恼了?”

“这个”秦六媳妇微僵了一下,点点头,“太太确是着恼,不过,表姑娘我与你说的却是另一件大事。”说着抬眸看看单小葵和围聚过来的刘妈三人,又一声长叹,方低声道,“那舅老爷家的少爷回来就和太太说,说说喜欢姑娘的性子,要太太与他作媒呢。”

“咝”刘妈和菊香三个惊得同时倒吸凉气,忙问秦六媳妇儿,“这事可是真的?”

秦六媳妇点头叹息,“我也是听初夏说地,想来太太许是有这样的盘算。昨儿下午还叫舅老爷和舅太太在院中说半晌的话儿,并不叫人在跟前侍候,不晓得是不是就在说这件事呢。”

说着看着蹙眉不作声的单小葵,强笑了笑,“表姑娘还是赶紧的想个法子,若真是叫太太做成了那家位少爷唉,总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儿。”

单小葵见她有要走的意思,忙打起精神微微点头,“谢秦嫂子提前告诉我。我回去想想法子!”

秦六媳妇儿也猜不到她会有什么好法子,又不好说破,连连点头,拿怜悯的目光看了她几眼,就急匆匆的去了。

“姑娘,这可怎么办?”她一走,刘妈急得扯着单小葵的胳膊说道。

此时单小葵心头什么滋味儿呢,是愤怒到顶的无力感。

缓缓摆手,“回家吧。先叫我静一会儿。”说完闭了眼,眼前一片漆黑,其余的感官愈发灵敏,单小葵在黑暗中可以感觉到马车掉转了方向,然后,向来时路奔去。

身子随着马车行进的频率微微晃动着,人沉浸在黑暗中,反倒静下心来,走出不多久,心头的愤怒已微微消散。

其实从亲戚的角度而言,陶家也好杜家也罢,应当是没有权力决定她的亲事,因为她姓柳。只有姓柳地族人,才能做为她的长辈将她许配给某某人。

当然,这些也是她猜的,是基于现今的日常生活常识而猜测出来的。律法是如何规定,她实际上并不十分清楚。

但,她想,她猜的应该是对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这个道理上来讲,杜家人就没有权力决定她不愿意做的任何事。——除非她需要依靠他们生活,想以听话来讨好他们。

但是现在她不需要。

所以只要她不愿,陶氏就决定不了她的归宿。——只是还要寻个人问问,才更稳妥些。若秦六媳妇儿说的是真,问清楚,她才能更好的抗挣,保护自已的权益。

单小葵闭着想了许久,甚于想到是不是该离了这里,回池州府去,以远离这些让人烦心的人和事儿。但从情感上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已被人欺负得要远走他乡才能得安宁。这让她觉得十分窝囊和憋屈。所以,这个念头只在心底打了一个转儿,就被她抛在一旁了。

从城里回到家中的这一段时间,单小葵一直闭着眼,把林林总总的可能性都想过,甚至她还想若陶氏硬要将事情做实,她是不是要去击鼓鸣冤,告她强占民女?

因此又想到戏中的击鼓鸣冤的画面,当真落到自己身上时那种滑稽情形,不由翘了翘唇角,竟然笑了。

“姑娘,你想什么呢。”刘妈轻轻推她一下,“到家了。”

单小葵睁开眼睛,没有刘妈几人想象中的愤怒和悲伤,眼睛反而晶亮逼人,隐隐透着不股子不服输儿地劲儿。刘妈一对上她这眼眸就安了一半儿的心,扶她下车一边道,“姑娘莫太过担心了,大不了,咱们回池州寻大老爷。有大老爷在,哪轮得到她做主?”

嗯,是了,她还忘了有个柳大老爷在,没有大老爷在,还有两个姑母在。说起来,从血缘上,单小葵和他们更近些,毕竟他们都姓柳。

若是实在没了法子,只好搬出柳家的人。不过,她心中又一动,自柳家倒后,据说大老爷过得也不甚好,也有可能看在钱财的上面儿,把她给卖了罢?

单小葵进了屋子重重地叹口气。

春生嫂子在田里见她们才出家门儿,突然又回来了,不知发生了何事,忙回家来问。

刘妈不好直说,只说单小葵身子突然不适就拐了回来。

单小葵在屋里听见,隔帘向外喊道,“春生嫂子,你叫二郎去往孟府和季府走一趟罢。把瓜送去!”

春生嫂子在外头应了声好,然后笑问,“姑娘有什么话儿捎过去没有?若怕二郎心笨带不好,你写了信,叫二郎带去。”

单小葵原想说没有,只问个好儿就成。突地心中一动,那律法什么的事儿,趁机问问罢,若秦六媳妇说的不是真便罢,若是真,她也好应对。

遂就起身翻出纸笔,磨了墨,给季妍的信中只问候了几句,顺便问问季云翼回家可挨了打没。给孟清菲的信中,便叫她到孟子然的藏书中查一查,有无关于律法的书。若有,就差人送来给她。

写了信分别装好,叫余二郎赶车往城里送。将到午时的进候,余二郎回来了,和单小葵道,“孟姑娘看了信,问我姑娘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呢。”

单小葵问他,“那你怎么回?”

“我说不知,只说姑娘原本是亲自进城送瓜与她的,半道又转了回来。孟姑娘便说,今儿午时天太热,她懒得动。明儿一早来寻姑娘,顺便把姑娘要寻的什么书也一并给带来。”

“嗯,好,我知道了。”单小葵含笑点了点头。

自余二郎走后,她又想了许久,该来的总要来,想躲怕也躲不过。那索性就不躲了,迎头赶上就是了。

陶氏若敢打她的主意,她哪怕拼得自己余下的这点子傍身家财都散尽了,也要与她抗到底。

做了这个决定,心倒愈发平静下来了。

以至于第二日一大早,孟清菲火烧火燎地赶来,一见她端坐在院中大枇杷树下,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纳凉,怔了几怔,方才不依地道,“害我昨儿自得你的信儿就担心着,哄我来,你却是一副没事人模样。”

单小葵忙起身让座,笑道,“多谢你记挂着我。说有事,确实有那么些事儿;说没事,眼下那事儿确还没发生。”

孟清菲叫冰儿把书拿来,推给她,“究竟是什么事儿,这样绕嘴。我来时,哥哥还问,若是有什么事,叫人立时送信儿给他呢。”

单小葵将书拿在手中,略翻了翻,笑道,“先别说旁的话。我昨儿送去的瓜味儿可好?”

提到这个,孟清菲笑起来,“极好。我专程叫人送到祖父院中,祖父听闻是你种地,把你好一通夸,顺带倒叫我挨了训。”

第097章 想办法

和孟清菲叙了几句闲话,单小葵才把秦六媳妇儿与她说的事儿,缓缓说了。

孟清菲略显清冷地圆眼睛立时睁圆了,怒道,“真是岂有此理!简真欺人太甚!”

单小葵拍拍她的胳膊,安抚道,“只是秦六媳妇儿那么一说,作不作真也还不知呢。”

“这等事儿等作成真,可就晚了!”孟清菲急了,“她那个侄子可就是妍儿她哥哥打地那个人?”

单小葵点点头,“是他。”一面心里却失笑,这年头倒还有人喜欢挨打地,真是奇也怪哉。

孟清菲见她一副没成算的模样,不由更急,“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单小葵望着半晌,苦笑,“我哪有什么好办法?”说着把书在她眼前儿一晃,“这不正在想呢。”说着简略地把自己的想法和她说了。

将书呼啦啦地翻页,无奈叹息,“若真没办法叫她拿住了,我到时,也只有与她对薄公堂一条路走了。”

孟清菲惊讶地盯着她,半晌,眨了眨眼儿,竟笑了,回到坐到桌前,“你想得倒还周全,也是,你没爹娘兄弟,没个人与你作主,除了这样,我也再想不出旁的法子。”

单小葵微微点头,笑意寡淡,“是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不如”孟清菲偏头看她,眼睛晶亮有神,又含着一丝促狭,“不如,你早早寻了人家,看谁还打你的主意!”

单小葵只看她脸上的笑,再听她话头,就知她想说什么,闻言伸手点她一指,“尽出馊主意。一时半会儿地,哪里去寻什么家儿?还有,我才多大?!”

说着站起身子拉她往屋里走,把书在手中掂着,“罢,先看看有无解决的法子再说罢。与其胡乱寻了人家,我还不如跑路回池州府呢。再不然,带着刘妈和菊香他们去个没人寻到我们的地方过活!”

“总之,我是不会轻易地就让她辖制住。”单小葵说着放了书,亲自给孟清菲倒了一碗早上刚煮好绿豆汤,在她对面坐下,笑道,“若我还在府里头,一切要吃她的,用她的,出也出不去,也没个人帮衬,叫她拿住。也只能说一句没得法子,是命来着。如今,我在这边有院子,有帮手,对了,因上次买田,你哥哥也帮我立了户。自然要想法子和她斗一斗的。”

孟清菲虽是世家小姐,眼面不窄,看得多些,到底自己是还个孩子,才刚过了十二岁生辰,这样的事儿,她确实也是想不出什么好意,半晌气馁地道,“那这事儿只能这么等着么?”

说着,她眼睛一转,趴在桌上向单小葵笑道,“要不要我哥哥和杜家大少爷说一说呢。他前儿又往我家寻我哥哥,要买画呢。哼,我回去就和我哥哥说,日后什么画都卖给她们!”

单小葵因她后面的孩子气话笑了笑,接着又偏头想了一会儿,笑道,“若是不费什么事,叫子然哥哥替我和大少爷说一说也好。”话到这里又想起上次杜慕飞来请她家去的事儿,还有在中山王府听到的消息。

两者结合在一处,得出一个让单小葵心头发毛的结论。

也不知这件事上,有没什么文章可做!想了一会儿,终还是决定,以往的事儿寻个空子问问刘妈,也好寻杜府的错处和破绽。

“这有什么费事地?”孟清菲拍着胸脯打保票,接着脸上神色一垮,“我家那两个却不是亲地,不然,我也好叫她们去和你那个什么舅母说一说,虽不知顶不顶事,去说一说,总会有些用处的。”

单小葵知道她是说的孟府的孟老姨太太和现今的孟夫人。其实她心里也遗憾,旁的不说,若孟夫人是孟清菲的生母,求到她跟前儿,想来,或许能帮着说句话儿罢。

其实她还想到季二夫人,只是现今季家自己的事儿正不顺呢,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暂时别去烦她。

孟清菲拉着她说了半晌闲话,日头高升,单小葵这里为了省银子没备冰盆,她热得受不住,便要家去。

单小葵送到她上了车,笑道,“我与你说的事儿,也别太急了。叫孟大哥趁势问问就成。若是他觉得不妥,你也别缠他!这样的事儿,本来就不是男子该说道地。”

孟清菲微微点头,坐了马车去了。

刘妈跟着单小葵进院子,微愁,“姑娘,要不,我进城寻寻杜府的人问一问?问准了信,才好想法子。”

单小葵倒是想叫人去,只是不知该寻谁。

和刘妈坐在堂屋当门儿,把那府上的人说闲话儿似地过了一遍儿,看去寻谁合适。突地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儿,把手一拍,笑道,“我怎么忘了她。”

刘妈赶忙问是谁,单小葵笑道,“是温嬷嬷。当初咱们能出府来,还是借了她的劲儿呢。若不是有她说的那些话儿,二老爷怕没那么爽快地吐口。”

刘妈脸上一喜,“是了。寻温嬷嬷最合适。他家儿子在大房院里做管家,儿媳是管家娘子。若这是事是真,想必这两个是知道一些的。”

单小葵连连点头,“对,那个温嬷嬷看样子倒也有几分善心。只是贸然去求她,怕传到太太耳朵里,万一她查起来,再查到秦六嫂子头上,岂不是连累了她?”

刘妈偏头想了一回,笑道,“这样,咱们的大西瓜还有两个呢。原说留下自己吃,现今,咱们就打着去谢她当时替咱们说话的名头,往那家儿走一走。先探探口风再说。如此,即便事情做了真,咱们再去求,也不显得突兀。”

“好,就这么办!”单小葵拍手笑着,望了望天色道,“等午睡起来,这大日头消些,咱们就进城去。”

得了一点点的主意,刘妈也很是开怀,忙忙的叫菊香兰香把田里正嫩的胡瓜,以及熟透的甜瓜都摘些回来,自己往东屋仓房里寻了半晌,寻着一些春天里大眼嫂儿等人送的干香椿,不多,约有斤把左右,拿竹篮子装好。又寻了几样能拿得出手,早早装好,方去安排午饭。

夏日天长,午睡醒来时,已是申时正,太阳还火辣辣地西半空挂着。

单小葵叫余二郎替她赶了车,仍是带刘妈三个就往城里去了。

刘妈虽然知道温嬷嬷一家住在离杜府不远的小巷子里,却没去过她家。寻人问了,才找着地方。

单小葵挑了车帘一瞧,青砖大院高大门厅,若不知底细的人看了,倒认为这是家中要么做着生意,要么也是有做官地殷实人家儿。再想不到是与人家做仆人的。

在门外的一棵大梧桐树荫下停了,刘妈上前去问话儿。

因今儿来时,几人都换了见客的新衫,看起来倒也不寒酸,那小厮问她们是谁,刘妈就如实说道,“是原先府上的表姑娘,来谢温嬷嬷。”

这人一听是杜府上地,倒也没打顿儿,脚步不停地去里头报了信儿。

不多时迎出来一个模样爽利地妇人,单小葵此时已下了车,透地门厅看到她,认出这妇人正是大太太院中的管家娘子,上了两个台阶,笑道,“怎能叫温嫂子来迎我。”

妇人赶忙小跑前来,虚着手要扶单小葵,“表姑娘可是稀客,怎能不迎着。”

单小葵错开她的手笑道,“我可不敢叫您扶。如今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说着闲话儿一路往院中走,这温家娘子虽没问她所为何来,心中也有几分猜想,只是不确定表姑娘的消息会这样灵通。

到了内院,温老嬷嬷正在后头花园里纳凉,她又引单小葵一行往后头花园去。

这温家宅院虽不大,收拾得却也雅致,院中多种梧桐,树荫浓密,在炎炎夏日里,显得格外清凉。

温嬷嬷早得了信儿,一见她们进园子,赶忙往这边迎,单小葵晓得她是因杜家缘故,自己倒不好托大,紧走几步,就扶了她的胳膊,笑道,“今儿特来和嬷嬷道谢,可不敢惊动您迎着我。”

温嬷嬷含笑客套着,往她脸上瞧,这出府大半年来,好似面目长开了些,虽比原先黑些,看起来倒爽利!眉眼儿间没一丝先前的愁苦胆怯之色。心中也有些欣慰,拉了单小葵入座,问得一回近况生活如何,方含笑道,“难得表姑娘想着我,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值得大热天的专程跑来。”

单小葵笑说道,“与我却是大事。没您当时帮腔儿,我如今还在府里头吃闲饭呢。替我柳家撑门立户的话,也只能窝在肚子里,想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