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成看不惯他阴阳怪气的:“马道长,大家伙合计时,你也是同意的,现在说什么风凉话。”

马丘阳道长一肚子的气,又往沈银灯身上撒:“都是为了你,一个麻姑洞的家仇,可真是要全道门陪葬了。”

沈银灯原本一直跟在众人后头,闻言停下脚步,脸色铁青,说了句:“没可能的,我去找司藤问个清楚!”

她性子执拗,掉头就走,众人心事重重,也没谁去拦她,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闹就闹去吧,没准闹出个柳暗花明,还能有一线生机。

***

苍鸿观主等人走后,司藤把密封盒拿过来,隔着透明玻璃对着里头的泥土细看,秦放好奇,问她:“这到底是不是赤伞的什么血什么泥啊?”

“不知道。”

“你不是闻过了吗?”

“我长了个狗鼻子吗?闻了就知道是谁的血?”

秦放被噎住了,半天才又问:“那你怎么鉴别?”

“鉴别不了。”

秦放懵了:“你这个‘鉴别不了’,是那个‘鉴别不了’的意思吗?”

“这世上的‘鉴别不了’,有很多种意思吗?”

秦放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司藤还说的字斟句酌的:“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你第一天知道我没了妖力吗,我管它拿来的是血濡的泥还是血染的草,我都鉴别不了。”

她早知道自己鉴别不了,还一定要苍鸿观主取证,这是把戏做到十足,滴水不漏啊,秦放叹为观止,正想说些什么,手机里有短信进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是短信内容忽然瞬间就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我是沈银灯,方便出来聊一下吗?”

31、

第⑩章

上次跟沈银灯见面,已经搞得司藤很不快,秦放也不想瞒她,手机递过去给她看:“我去还是不去?”

司藤接过手机看了看:“她是想打听我这头的反应,你想去就去,不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有数吧?”

秦放看了她一眼:“又不是三岁,你要是出事,我也得紧跟着给你陪葬,你觉得我会不会乱说话?”

这倒是,秦放真是愈发的上道了,司藤心情大好:“那去吧。”

秦放吁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开,司藤又叫住他:“秦放,这些日子你表现不错,投桃报李,我给你个忠告。金玉良言,你要时刻谨记。”

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话,秦放很警惕地看她:“什么话?”

“你死心吧,沈银灯不会喜欢你的。”

秦放气结:“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沈银灯了?”

“你每次见到人家,我都怕你眼珠子掉下来。”

“我只不过多看了两眼,那是因为她跟陈宛长的像,换了是谁,遇到跟自己朋友长的很像的,都会多看两眼吧。”

司藤笑笑:“你怎么说都行啊,快去吧,沈小姐在外头等着呢,我怕她等急了,待会翻墙进来,有伤风化。”

秦放气的掉头就走。

***

秦放一走,这院子里显得好生安静,司藤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之后,转身摆弄几案上的摆设,几案上间错摆了自鸣钟、花瓶和木底座的镜子,取“终生平静(钟声瓶静)”之意,而但凡女人,摆弄这些到后来,都成了揽镜自照。

老式的镜子,照人多少有些失真,正看的好笑,镜子里有细长条人形贴着墙角挪进屋子,司藤心里一惊,旋即反应过来:这是颜福瑞。

她把镜子放回案上:“你还没走啊。”

颜福瑞小心翼翼的:“司藤小姐,这世上有没有什么妖怪,出现时驾黑烟黑雾的?”

原来还是为了瓦房,司藤觉得他可悲可笑,却又有可怜的余味叫人于心不忍:“别什么事情都觉得是妖怪,这个时代,就算有妖怪,也不会这么嚣张作怪,宾馆服务员说的不无道理,也许是人为犯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悲伤,颜福瑞说的很慢,他说:“司藤小姐,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潘道长的葫芦晃啊晃啊,他跳起来大叫说有妖气,后来才知道,柳道长、张真人还有丁师傅的法器都有动静,还有啊,今天白金教授也说了,警察每一间房都搜了,也没找到。瓦房一定是被妖怪抓走了。”

司藤沉默了一下,问他:“瓦房是你的亲戚吗?”

“捡的,山上捡的。那时候瘦瘦小小跟小猫崽子似的,人人都说养不活。可是我想着,我不也是师傅捡的吗,我就捡回来了,顿顿米汤,居然捱下来了……”

司藤突然打断他 :“也就是说,这孩子没来历?”

颜福瑞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司藤说:“为什么瓦房一丢,你们都觉得是被妖怪掳走的,如果他是自己消失的呢?如果瓦房就是妖怪呢?”

颜福瑞呆呆看着司藤的脸,司藤小姐是聪明的,聪明的人说话都是有道理的,可是瓦房是妖怪吗?像吗?一点都不像啊。

他想起以前出摊卖麻辣烫串串,瓦房鼓着腮帮子帮他推车,他想起摆摊时,瓦房看着边上的羊肉串摊子拼命咽口水,他想起跟拆迁的那个宋工吵架时,瓦房冲在前头,大叫:“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哟……”

颜福瑞流泪了,他哭的时候没有表情,一张脸就那么木着,眼泪流过蜡黄的脸,顺着下巴颌一滴滴往下滴……

司藤吓了一跳。

——“你哭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

——“你别哭了,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啊。”

——“你别哭了行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不见了你就找啊。”

——“好了好了,他在哪丢的,你带我去看看。”

泪眼模糊中,颜福瑞只看到司藤一直皱眉头说话,听不清她说什么,但奇怪的,独最后一句话听明白了,他沙哑着嗓子问:“司藤小姐是要去宾馆吗?”

司藤没好气,她被颜福瑞哭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不怕人哭,但是颜福瑞这么哭,瘆的慌。

那就去看看吧,一来颜福瑞也算已经“投诚”于她,二来她也很好奇,夜半的那股妖气,从何而来。

***

临出门前,颜福瑞接了个电话,司藤听到他说:“哦,你是秦放啊……”

然后端着手机,问司藤秦放的房间是哪一个,司藤示意了一下,颜福瑞讲着电话进去,过不了多久,拿了个黑色的钱包出来,跟司藤解释说,秦放忘带钱包了,不过他跟沈小姐走的不太远,自己已经跟他说了,和司藤小姐正要出去,可以顺路带给他。

司藤最初没说什么,过了几秒,忽然心生不快,钱包抽过来往桌上一扔:“不准带。”

颜福瑞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好跟秦放报备:“司藤小姐说不让带……”

又说了两句,小心翼翼把手机递给司藤:“秦放说要跟你讲话。”

电话那头,秦放无奈之至:“钱包又怎么惹你了,我忘带了啊。”

“按照规矩,是她要见你,她应该请吃饭。”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啊,秦放哭笑不得:“我是男人,有让女人请吃饭的吗。”

“你们这个时代,男女平等,她请。”

秦放倒吸凉气,好一阵子没说话,听筒里,司藤听到沈银灯温温柔柔的声音:“怎么了,还不走吗?”

司藤冷笑,现在你学会温柔卖乖了,上次怎么就跟个疯狗似的呢。

过了会,秦放似乎是走开了些,压低声音问她:“你想怎么着吧?”

司藤伸手去摆弄秦放的钱包:“我不想怎么着,我就是烦她沈银灯,你为我做事,钱就是我的,花我的钱请她沈银灯吃饭,休想!”

卡嗒一声轻响,搭扣开了,掀开半面,入目是张漂亮的女人照片,司藤问:“这谁啊,安蔓吗?”

秦放也猜到她是把钱包打开了,嗯了一声。

司藤把照片抽出来看,这就是安蔓吗,不错,长挺漂亮,如果不是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跟秦放倒是挺登对的。

“挺长情的,现在还没把她照片丢掉吗?”司藤正要把照片塞回去,忽然发现里面还有一张,不过是正面朝里,“放了两张?”

“别……”秦放想阻止,慢了一步。

很清纯一姑娘,长直发,鹅蛋脸,皮肤特好,眼睛弯弯的透着股俏皮的劲儿,不过,绝不是安蔓。

司藤失笑:“可以啊秦放,安蔓知道你钱包里还有别的女人的照片吗?你这左右逢源得心应手啊。”

秦放的声音忽然低下来:“那是陈宛。”

陈宛?哦,对,刚一时没想到,确实应该是陈宛,开死人玩笑似乎不怎么地道,司藤也就不再说什么,动手把照片沿着钱包透明塑料膜的缝隙塞回去,才塞到一半时,脸色突然变了。

颜福瑞看到,她动作极其缓慢的,又把照片拿出来,手指拈着,举到面前,对着后头的阳光,像是比对百元大钞的真假。

她说:“信号不好,你再说一次,是谁?”

“陈宛……哎……”

断音,司藤挂电话了。

秦放莫名其妙,顿了顿窝着火往回拨:司藤这是怎么了,陈宛的照片又怎么惹到她了?

***

机是响铃带振动的,在桌面上嗡嗡震响跟一只要起跳的蛤蟆似的,颜福瑞想接又不敢,只好请示司藤:“司藤小姐……秦放电话……不接吗?”

司藤笑起来,她把照片的正面转向颜福瑞:“美吗?”

美,小姑娘还挺年轻的吧,估计是大学里的校花,但是再美都分不了他颜福瑞惦挂瓦房的心:“司藤小姐,你不是要去宾馆看看吗?”

“不急,”司藤示意那张照片,“认识吗?”

“秦放的朋友,我怎么会认识呢?”

怪了,平平常常一句回话,司藤居然哈哈大笑,笑到后来,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拿起手机揿了接听键,柔声说:“让沈小姐接电话。”

颜福瑞听到她说:“沈小姐,真是不好意思,秦放不能请你吃饭了。让他回来帮我收拾行李,我明天……就要去黔东。”

***

果然世事难料峰回路转,晚间合计后续计划的时候,柳金顶感慨:“司藤这个女人,真是鬼精鬼精的,她一早就有了定论,还非要把我们吊上半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

又说:“沈小姐的主意是真不错,虚虚实实的,居然真的把司藤瞒过去了。”

马丘阳道长说:“可不嘛,要说妖怪鬼精,咱们道门可谓是更加技高一着。”

想起马丘阳道长白天还对她冷嘲热讽,沈银灯冷笑一声,很是不屑一顾。

明天就要启程赴黔东,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各自回房,才打开门,忽然都是一愣。

走廊里站着的,居然是司藤。

她穿旗袍,貂皮大衣闲搭左臂,长发几近及腰,见到众人出来,微感讶异,但旋即神色自若:“各位道长好啊。”

秦放和颜福瑞都陪在边上,颜福瑞跟苍鸿观主解释:“司藤小姐听说瓦房出事,说要来看看,我就带她来了……诺,司藤小姐,这里,拍到的就是这里,摄像头是在那个位置……”

司藤看了一会,忽然看到众人都还站在苍鸿观主门口,像是忽然醒悟,忙避让到一边:“是我挡着路了吗?真不好意思,各位道长自便。”

想来她也没有和他们交谈的意思,就这么杵着也确实很傻,诸人对视一眼,都迟疑着从她身边经过,司藤冷眼看诸人各归各房,始终沉默,唯独沈银灯掏出房卡开门时,她说了一句:“原来沈小姐住这啊。”

沈银灯回头看她:“我们大家,都住在这条走廊左右。”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早上送去的赤伞血濡之泥,司藤小姐鉴别好了?”

司藤微笑着直视她双眼:“鉴别好了,颇费了……一番力气。”

***

看也看过了,司藤却什么话都没有,颜福瑞送司藤和秦放出了宾馆,眼巴巴看两人上车,车子发动前一刻,终于克制不住,带了哭音扒住车门:“司藤小姐,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司藤说:“我让秦放跟你说。”

秦放愣了一下,还是偏头过去,司藤附在他耳边低语很久,末了说:“就是这样,要怎么跟颜福瑞讲,你自己决定。”

颜福瑞一脸希冀看向秦放,秦放犹豫了很久,强笑着向颜福瑞说了句:“只要你继续待在他们身边,为司藤小姐打探消息,司藤小姐一定会告诉你瓦房的下落。”

颜福瑞这一整天,一颗心饱受煎熬,直至此刻,才真正是喜出望外,站在车外对着司藤连连鞠躬,才佝偻着身子抹着眼泪回宾馆。

颜福瑞走了之后很久,秦放都没发动车子,司藤偏头看他,说:“秦放啊秦放,到底是心善。”

秦放忽然难受的要命,低声说:“你不也是吗,要不然,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

司藤笑起来,笑到后来,感喟着说了句:“我怕他哭啊。”

***

——只要你继续待在他们身边,为司藤小姐打探消息,司藤小姐一定会告诉你瓦房的下落。

司藤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她说的是:你去告诉颜福瑞,只要他继续待在道门身边,老老实实为我打探消息,我就会帮他,替瓦房,报这个仇。

【第三卷完】

32、

第①章

金皇朝是丽县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酒店旁边隔着不远,是一家叫“小岛椰风”的酒吧,这丽县明明不靠海,连椰树都找不到一棵,还硬要牵强附会起这种名字。

单志刚坐在酒吧的角落里看表,晚上五点多,安蔓挽着一个长了络腮胡子的男人的胳膊出现了,身后跟着一个戴鸭舌帽的高个子。

这两天,安蔓的行踪堪称规律,出现时都是三人同行,要么来小岛椰风吃晚饭,要么去赵江龙所在的医院晃一圈。

安蔓刚一出现,单志刚就把面前的时尚杂志举高了遮住脸,一副看的无比投入的模样,偶尔会把杂志上沿下移,眯着眼睛留意那头的动静——他看到安蔓言笑晏晏的,有一次喂了块蛋糕给那个络腮胡子,那男人不怀好意,吃完了还故意去索舔安蔓的手指,然后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

妈的,单志刚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心里一叠声的骂:贱人!贱人!

晚餐通常持续半个小时,然后三个人会一起回去,单志刚目送着安蔓扭股糖样贴着那个男人进了酒店的转门,脸色阴的简直能滴下水来。

就知道这个安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说要和秦放结婚吗,哪怕是临时分手,多少也收敛一些,真是不知羞耻!

自己跟秦放多年兄弟,太了解他秉性,心善,感情用事,不会往坏里揣度人,那些没脸没皮的,就上赶着欺骗他——既然这样,这个恶人让他来做好了。

单志刚咬牙切齿站了半晌,坐到街边的花坛台沿上,掏出手机点开微博,这是个小号,没有设置资料信息,有几个粉丝,都是僵尸粉或者广告粉,而关注一栏里,只有一个人。

赵江龙。

这两天,赵江龙的身体似乎是好转了,昨天还上传了烧鹅的照片,配了句话:“老婆终于让我吃肉了。”

没什么新讯息,单志刚正想退出去,系统提示有刷新,就在刚刚,赵江龙又发了一条:“明天出院了。”

要出院了?

单志刚隐隐觉得,这几天可能会出事。

退出微博前,他犹豫了一下,点进了消息栏。

他跟赵江龙之间,曾经有过一条私信对答,那时候,他发了张截图过去,安蔓的朋友圈截图。

照片拍的美艳浓烈,照片下方,她写:“这世上终有注定的一个人在等你,那时你才明白,为什么跟那些错的人没有结果,何其庆幸,千万人之中,遇到你,选择你,只愿意和你走过1314。”

赵江龙收到不久就追问:“你是谁?”

我是谁?呵呵,只是一个不想兄弟受人蒙骗却又不好当面拆穿的人罢了。

或许行事不够光明磊落,但是这世上,就像阳光照下总有阴影,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吗?

***

成都,双流机场。

有些背运,飞机晚点,广播里通知因为航空管制,起飞时间待定,过了一会,广播又来了:请XX航班的乘客凭机票至指定地点领取餐饭一份。

居然在候机大厅发放餐饭,根据多次乘机经验,秦放预计这次的晚点不是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搞定的,司藤反正是不需要吃饭,就算偶尔为之,也不会吃机场的快餐盒饭,秦放没她那么多挑剔,跟她打了个招呼,自己过去领饭。

回来时,才发现自己的位置有人坐了,是个抱公文包商务出差的中年男人,捧着个IPAD在看视频,耳朵里塞着耳机,也不知道视频的内容是什么,司藤开始似乎只是无意间扫几眼,后来就看的认真了,过了一会,那个中年男人忽然注意到她也在看,客气的拿下耳机跟她打招呼,又分了只耳机给她。

秦放悻悻的,在对面找了个座位,大口大口咽着混了酱菜的米饭,偶尔朝他们瞥上一眼,心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一顿饭吃完了,对面两人看的愈发渐入佳境,秦放纳闷的不行,去垃圾桶边扔餐盒时,故意从两人座位后头绕过去,居高临下,斜着眼睛往屏幕上瞥:外国片,好像是公路上的那种汽车旅馆,一个客人,又来一个,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画面挺眼熟,似乎看过……

想起来了,确实看过,挺经典的杀人悬疑片,叫《致命ID》,秦放当年,还是跟单志刚他们在宿舍看的,从头迷糊到尾,直到影片的最后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所以,司藤能比他聪明点?

事实证明绝非如此,一直到飞机起飞,她还在问秦放:“那个结尾到底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就结束了,给我看的那个人还说精彩,精彩在哪里?”

秦放给她解释:“这是讲人格分裂的,okay?人格分裂。你在小旅馆里看到的那些人,那个妓*女也好,警察也好,小孩也好,都是先头那个胖子一个人分裂出来的人格。也就是说,那十一个不同身份的人,都是一个人的人格。”

她好像懂了,皱着眉头没说话,秦放长吁一口气,毛毯往身上一盖,正要闭目养神,司藤又把他毛毯给拽开了:“一个人,怎么能有另外十个人格那么多?”

秦放没好气地又把毛毯夺过来:“我们人,就是这么高端,最多能分出二十多种人格,不服怎么着?”

“这叫高端吗?这叫变态吧。”

随你怎么说,一部电影罢了,这么较真,秦放又把毯子理平,眼还没阖上,司藤的问题又来了:“为什么你们人格分裂,分裂出来的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呢?不是应该都分的一模一样吗?”

她是傻还是怎么的,人格分裂,只是一种说法,物质世界里,还不就是那一个人吗,电影用不同的人表现,那是艺术手法,方便观众理解观看,现实中难道还真的一刀劈开一分为二?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秦放觉得跟她解释不明白:“你这么刨根问底干什么?你们妖……也人格分裂?”

他和司藤坐着靠窗的两个位置,过道还有别人,所以说到“妖”时,声音刻意低了下去。

司藤说:“非常少,很罕见的……会有。但是,最多也就两重人格……不是,两重妖格。”

妖格?还千鸟格呢,这年头,连妖怪都这么接地气,还兴得精神病的。

他问:“没事了吧,没事我睡觉了。”

司藤没再说话了,秦放开始嫌她吵自己睡觉,真的耳根十分清净,反而睡不着,过了会自己撩开毯子发呆,忽然问了句:“瓦房真出事了?”

司藤答非所问:“道门那些人,也是坐飞机过去的?”

“不是,他们分头走的,有飞机,也有火车的。我在机场办手续的时候遇到马丘阳道长,问了他的,他说沈小姐是最先走的,昨天半夜就飞了。”

听到沈小姐三个字,司藤有好一会没有说话,顿了顿问他:“有剪刀吗?”

“那个不让带上飞机的。”

这个难不倒她,她让秦放侧过身子,挡住外围可能的视线,左手撩起一缕头发,右手在面前提了一下,像是酝酿什么,过了会指甲唰的掠过发面,发丝断的那叫一个齐刷刷平展。

秦放看的怪羡慕的,觉得妖怪挺先进,像美剧里的进化人,人比之妖怪,有优势在哪呢?这么多天下来,除了分裂人格的数量遥遥领先,其它的,还真是摆不上台面。

司藤把那一缕头发结好了递给秦放:“以后出去见沈银灯,记得把这个带上。”

秦放没听懂:“怎么带上?”

司藤眼一瞪:“揣身上!”

这头发……

老实说,搁着古代,这青丝还挺唯美,古代电视剧里窈窕婀娜的贵人小姐们手持金剪刀那么一剪,每次剪完都虚弱地跟刚挑了两缸水似的,丝绦一绾,丝帕一裹,再喷上点香水,男人们接过来就差涕泪零落了,如珍如宝地揣身上,比揣了十七八克拉的钻石还金贵,但那是古代的审美好不好?

现代除了变态杀手,有谁会整天揣一缕女人的头发在身上?瘆的慌。

秦放两只手指拈着拿过来,心里头百般嫌弃,就跟拿的是条毛毛虫似的:“一定要带?”

司藤莞尔一笑:“这么跟你说吧,再去见沈银灯,衣服可以不穿,我这头发,不能不带。”

那是没得谈了,秦放从兜里掏出男士用的蓝格手帕,铺展了把头发包起来,又问她:“这个沈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喜欢她?”

秦放想了想,缓缓摇头。

这倒出乎司藤的意料:“你不是说,她长的和陈宛一样吗?”

秦放说:“就是因为太一样了,总让我心里觉得……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