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城更是高兴地骂道:“我操,这是什么魔术,格雷怎么会在坦克里,他不是在天上就消失了吗!”

“真的是格雷?”韩小强小声地怀疑。

我一见格雷就特激动,要不是他当晚稳住飞机,把跳伞的机会让给我们,恐怕大家都已经死了。后来,格雷没有跳伞

但在C-47运输机残骸里找不到他的尸体。不过,我在雪谷里发现赵菲的坠机时,找到了格雷的围巾,却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都没想到,格雷竟然在那架苏联的T-34坦克里,并击中零式机又救了大家一命。

这本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可奔上去的库恩一看不是戈沃罗夫,整个人就马上僵住了。光看库恩的背影,我就能体会到他的失落,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顷刻间变成了泡影。我扶着杨宁走到雪山上,回头看了起火的森林,那群裸女石像暂时没追上来。胡亮看我累了,便接过杨宁,替我扶着走不动的战友。

张一城和韩小强见到格雷,很是开心,早就迎了上去,没有注意到库恩的失落。我在库恩面前没有太喜悦,走上去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中文说了句别伤心。库恩不知道听不听懂,反正他朝我挤了个无奈的笑脸,又恢复了原来的颓废。当库恩弄清楚格雷是我们的战友时,他就用德语说很替我们高兴,不过更让库恩好奇的是美国和中国什么时候结盟了,他完全不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格雷从炮塔门爬出来,张开怀抱拥抱我们每一个人,当听到库恩说德语,他才把热情收住了。库恩懂一点英语,在我们跟格雷解释他的来历时,他好像听出了问题,顿时以为自己跟鬼子一样被鄙视了。格雷可能一个人待久了,对德国人库恩也没什么厌恶感,听到库恩9年前就掉在雪上了,他就把最后一个拥抱给了库恩。

我们用英语问格雷,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C-47坠落时找不到他了。格雷先是警惕地看了看远处的雪谷,那里的白雾还凝聚着,起火的森林里也看不到追上的裸女石像,他这才将经过告诉我们。

那晚,我们都跳伞以后,格雷找准了机会,也从起火的飞机跳伞了。格雷为了不让飞机掉下起火的残片,砸中我们的降落伞,坚持留到最后才跳出舱门。在夜空里,格雷已经拉开了降落伞,一晃一晃地要跟我们落在雪山上。倒霉的是,C-47落下的火点越来越多,有一片起火的残片砸到了格雷的降落伞上,伞面穿孔后,格雷就如一颗石头一般,迅速地掉了下去。

格雷失去了降落伞的保护,直涮涮地落下去,我们在黑夜里不可能注意到,因此才以为格雷没有跳伞。落下去时,格雷的围巾飞掉了,他整个人掉进一个冰湖里,故而得以生还。格雷游出冰湖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走的路线和我们也完全不同。那晚,一起出发的飞机都坠毁了,格雷在冰湖附近看见了一架起火的飞机,便去那里取暖求生。

冰湖距离冰塔林很近,这一带只有那儿才有未结冰的水湖,否则掉在别处,早就粉身碎骨了。格雷那天本想到雪谷方向去找我们,可是空气团过境,雪谷后方出现了雪崩,他没有办法进入雪谷了。一路走过来,格雷发现了森林尽头有座雪山,雪山上有架苏联人的T-34坦克,于是就将坦克做为最完美的避难所,一直等到今天才遇见我们。

“天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恍然大悟,还以为格雷真的消失在天空中了。

张一城往上瞅了瞅T-34坦克,怀疑地问:“拿坦克到底是谁开过来的,我看样子挺新的,不像是老货吧。”

格雷用蹩脚的英文回答:“坦克比我早到,里面有食物和武器,所以我才能打掉Zero(零式机)。”

胡亮又问:“除了我们,你还见过谁?其他战友没有活下来的人吗?”

格雷沉重地摇头道:“没有了。不过……我看见一个怪物了!”

“怪物?”韩小强凑上前问,“长什么样?”

听到怪物二字,杨宁吓地哆嗦起来,本来英勇的女战士,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看了不禁地心痛。我走过去扶着杨宁,胡亮就松开手,杨宁扶着我时才没有继续颤抖。格雷发现了微妙的变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讲他见到的“怪物”。杨宁不想听怪物的事情,而是叫我小心后面的石像,不要被它们追上来。我扭头看着山脚下的火焰,那里一切平静,天空里也没有日本人的飞机了,应该暂时很安全。

格雷也扫视了附近的环境,然后对大家说,有一只身上长了蓝色毛发的怪物爬到了山上,钻进了一道口子很大的山缝里。在此前,那只怪物从远处拖来一具尸体,一直往森林这边拖拽。但有只雪豹半路杀出来,想要和蓝毛怪物抢尸体。两方搏斗时,蓝毛怪物用利器去刺雪豹的爪子,那爪子正按在胡亮父亲腹部上,因此造成了刀伤。不过,尸体腹中的内脏被雪豹掏掉了,雪豹受伤也掉头套破。蓝毛怪物去追雪豹,似乎更愿意吃雪豹。虽然格雷在坦克里有望远镜,但他只能看见大概,很多时候冰塔和森林都阻碍他的视野。

“Ohmygod!”格雷讲到一半,忽然指着山脚下,惊喊起来。

我们纷纷回头看下去,许多裸女石像已经穿过了森林大火,渐渐地涌到雪山上。看格雷惊恐的样子,想必也见识过裸女石像的恐怖。我们人太多了,总不能一起挤进坦克里,完美的避难所在人数面前,有时候会显得不完美。格雷忙叫我们跑上去,坦克上面有道山缝,蓝毛怪物就是跑进那里面了。既然怪物能生存在雪山里,说明山缝里也是一处完美的避难所,对付蓝毛怪物总比对付杀不死的石像要容易得多。

“妈的,那些石像究竟是什么做的,太古怪了!”张一城望着山脚下,心烦意乱。

“跟着格雷走吧,再废话,石像可就追上来了!”我催道。

韩小强咬着嘴唇跟着我们,无力道:“还以为它们不会继续追上来了!”

胡亮殿后,等我们都往上爬了,他才在后面说:“石像应该不用吃东西,难道只为了杀人取乐,它们这么追我们总有原因吧。”

逃命时,我们哪里还顾得了原因,根本没功夫去想。我们不是肉包子,石像不是狗,这之间的玄机一时半会很难参透。至于格雷提到的山缝,在我脑海里跟洞穴里的裂缝差不多。当格雷带着伤病的我们跑上去时,看到了他口中提及的山缝,所有人都吓呆了。

我抱着摇摆的杨宁,望着那条山缝,情不自禁地念了一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死亡航线》37.跳伞进入未知的区域

所谓的山缝,的确是一条裂缝,是在喜马拉雅山地震时撕裂山体而成。那条山缝就在山腰以上,如果不走到山缝口,在山下很难看到雪山被撕裂了。裂缝口足足有一里多长,最宽的地方几十米,最窄的也有十多米。裂缝里看不到底,只能分辨出裂缝口处的山岩是红色的,之中还弥留了不少的红色烟雾。山岩突起的部分很多,要真爬下去,对我们来说不难。

然而,最让大家感兴趣的不是山缝,而是山缝里卡住了一架C-46运输机。飞机残骸上的编号41-24687依旧清晰可见,我看了就惊呼一声——那架飞机正是杨宁三个月前驾驶的。原来,三个月前他们那批人失踪时,杨宁驾驶的飞机撞进山缝里,卡在半空中了。杨宁靠在我肩膀上,看见飞机后,好像想起了什么。

“怪了,这如果是杨宁驾驶的飞机,她怎么逃出来的?里面的人不是应该掉到山缝下面吗?”我心想。

大家知道那是杨宁驾驶的飞机时,和我有同样的疑问,奈何情势危急,大家都没有刨根究底。这时候,石像开始围到雪山上了,它们速度时快时慢。我看了看雪山周围,真的没有能够躲避的地方了。坦克最多能容纳四个人,我们有七个人,不可能全部挤进去。即使能挤进去,坦克的铜墙铁壁也未必能阻挡裸女石像群。那些石像被零式机轰炸了好多次,冰塔都倒塌了,它们仍毫发无伤。

张一城望了一眼不见底的山缝,不情愿下去,于是就叫我们先等一等,他要用坦克去轰击石像群。格雷一听就阻止张一城,然后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击中零式机时,已经把弹药用光了。现在的坦克就跟一个空壳似的,起不到攻击的作用了。张一城又气又恨,骂苏联人怎么不多装点弹药,真小家子气。

我心想,既然蓝毛怪物能爬下去,说明红色烟雾没有毒,底下的空气应该能呼吸。我们在雪谷里看见的红烟柱,估计就是从山缝里伸到天空。即便如此,山缝里深不可测,我们这样爬下去,不知道要爬多久。万一摔下去,下面又没冰湖什么的,那不是等于自杀。我们不能一直被石像追杀,人总要睡觉的。我又想,自然界里,有些动物能够提前感知到危险,蓝毛怪物可能预感到石像杀过来,所以一早就爬进山缝里了。

张一城不想狼狈地被追赶,便说:“既然天意如此,那我们都爬下去吧,说不定有个神仙在底下住着。”

胡亮望着没底的山缝,心里也没底:“我看算了吧,杨宁身体不好,哪里爬得下去。”

雪山上没有掩体,看着裸女石像如潮水般涌上来,我们每个人都慌了。说来奇怪,原本最勇敢的库恩居然最害怕,没等我们做决定,他就徒手往山缝爬下去。胡亮急忙劝阻,谁知道库恩就激动地用德语答了几句,接着就什么都不说了,一直往山缝下面爬。胡亮把话翻译过来,大概是库恩叫我们快点下去,那些石像不好惹,再晚就来不及了。

韩小强很不情愿,宁愿躲进坦克里,可当我们再回头时,坦克竟然已被裸女石像拆掉了,炮塔都断开了。这是何等力量,早已超乎我们的认知水平了,见到这种景象,所有人都被迫下了决心——爬进未知的山缝里!

韩小强站在山缝边上,扔了块石头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落地声。底下肯定没有水潭,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出任何差错。杨宁现在稍微能够活动了,但要安全地爬下去,肯定办不到。我正愁怎么办才好,张一城就对我们拍胸脯保证,他能背着杨宁爬下去。以前,张一城不止一次背着受伤的猎人爬祁连山,背杨宁不在话下。

我望了望山缝,阳光都照不进底下,这里面肯定很深。要是爬到一半没力气了,在山岩上不可能换人背杨宁,到时候支撑不住了,就是两个人一起摔下去。这里不是祁连山,喜马拉雅山气候比祁连山恶劣,山缝里也很陡峭,背人爬下去的难如登天。况且那些受伤的猎人身体强壮,能够紧紧扣住张一城,杨宁没多少力气了,如果没抓紧,一样会坠落下去。

“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办?”张一城不高兴了。

眨眼间,裸女石像如蝗虫过境,很快要赶到山缝口,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杨宁一直盯着卡在裂缝里的残骸,努力地回忆一些事情。我看见那架残骸,明白杨宁之前的话不能当真了,但她如何从飞机残骸里逃生,这又是一个谜。要从悬在空中的飞机里爬出来,动作力度都要把握好,否则很可能把飞机压垮。

“我想起来了!我……”杨宁嘀咕了一下子。

“想起什么了?”我忙问。

“飞机里还有一个伞包,我们可以跳伞下去!”杨宁告诉我。

“真的?”我如获至宝,要是有一个伞包,我完全有把握带着杨宁跳进山缝里。问题是那架残骸卡在山缝里,我怕人一进去,飞机就往下掉了。不过,这是唯一的方法了,死活要试一次。

韩小强能够爬下去,但速度不快,我便叫张一城和韩小强先下去,他们俩互相照应。至于格雷和胡亮,先帮我守住杨宁,我马上爬下去找伞包。要是我失足摔死,或是飞机掉下去了,他们再想办法把杨宁弄下去。生死关头,大家都不虚伪地争着逞英雄了,他们全都点头照办。

当张一城和韩小强爬下去后,我就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攀到飞机残骸处。那里的位置和地面有二十多米远,爬上爬下花的时间不多。我到达残骸边上时,朝残骸踢了几脚,没想到残骸卡得很稳,要爬进去找伞包的话,安全系数蛮大的。我像一只猫,慢慢地爬过机翼,然后钻进机舱里。那一瞬间,我想起杨宁说过的话“飞机里还有一个伞包”,难道杨宁之前不是爬到地面,而是跳伞下去了。

如果杨宁跳伞了,那她怎么回到雪谷那一带,她跳伞后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想着,我对山缝底下渐渐产生了一种好奇、恐惧、崇敬的复杂感觉。自然界里未知的领域里有太多人类无法理解的事物,莽撞地闯进去,生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接受里面的神秘。我很快就找到了没有受损的伞包,可惜只有一个,要不格雷和胡亮可以一起跳下来。

找到了伞包,我就从原路返回,迅速地爬回地面。我趁穿伞包的同时,叫胡亮和格雷马上下去,石像离山缝不到

十米远了。这些石像看起来僵硬,但我们在第一次遇到它们时,有一尊石像是会攀山钻洞的。就算我们跳下去了,也未必安全,石像一定会追下去,它们甚至可以直接跳下去,身子都不会摔坏。

地面上很快就只剩我和杨宁了,我叫杨宁紧紧的抱住我,千万别撒手。当然,这样跳伞肯定会失败,杨宁有力气抱住我,那就能让张一城背下去了。因此,我在飞机残骸里割了几根带子和绳子,把杨宁和我绑在一起,这样才敢跳伞。可是,两个人一起跳伞非常危险,一不小心没打开伞包,或者是撞到山岩,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我特地找了一处比较宽的地方,准备起跳前问杨宁:“你害怕吗?”

“我不怕!”杨宁虚弱又坚定地答道。

“那你抱紧我,一定要抱紧!”我嘱咐道。

说实话,真正抱着一个人跳伞的事情极少,电影里的情节都太假了。我当时是被逼的,石像都到屁股后面了,根本不敢去想会不会失败。我硬头皮跳下去时,提前拉了伞包,降落伞很快就打开了。一路飘下去时,我都在控制降落伞的方向,以免撞上突起的山岩。很快地,我便赶上了最先爬下去的库恩,他看见我和杨宁爬下去,朝我们苦苦地笑了笑。

整个降落过程,时间长得难以计算,山缝的深度超过了我的预想。降落到一半时,山缝里的光就没有了,幸好我事先让所有人都系了一支已经打开的手电,这样才方便落地时互相寻找对方。我和杨宁一路飘下去,两人对望着,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能听到。

随着越来越接近山缝底下,红色的烟雾变得更浓了,我们的手电光都只能穿透红烟几米而已。我怕看不到情况了,降落伞会撞到什么东西,可好像到了深处时,空间就更大了,根本没有磕绊。我们打破了烟雾的缓慢流行,刷出一道气流,红烟就开始腾舞起来。红烟有一股硝磺的味道,闻多了有点头晕,不过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反应。

终于,我们的手电光线触到地面的东西,反射了光线上来。我知道准备到山缝底处了,于是就叫杨宁准备好落地的姿势,以便在着地时受伤。就这样,我和杨宁率先到达了未知的山体区域里,接触到了这个故事里最神秘的核心部分。

?《死亡航线》38.远古神话

山缝地下都是碎石,我着地时被杨宁的动作带了一下,崴了左脚。我不知道周围有什么东西,蓝毛怪物会否在旁边,所以急忙把降落伞割断,并解开了跟我绑在一起的杨宁。底下的区域都是红色烟雾,我怕和杨宁走失了,一直抓住她的手。

“刘安静,我好像来过这里。”杨宁忽然出声。

关于这一点,我之前已经猜到了,于是就问:“你想起什么了?”

杨宁想不起来,头疼道:“我只记得来过,那群蒙面人……咳、咳!”

我听到杨宁提起蒙面人,心说你刚恢复神志,怎么又疯掉了。蒙面人、C-54远程运输机都不可能在这个鬼地方,要是真有,飞机修好后也没办法飞出去。杨宁在呢喃时,我举起手电朝上面喊了几句话,告诉大家我们已经着地了。张一城在上面骂了一句,说我老钻空子,找了轻松的方法下来,下回再有这样的情况,就换他跳伞了。

库恩攀爬速度极快,不知道是本领很强,还是惧怕裸女石像的原因。我和杨宁着地不到一分钟,库恩就从高处跳下去,把碎石踩得哗啦哗啦地响。库恩跟我们语言不通,当听到对方的声音时就互相拥抱,鸡同鸭讲一样地交流。我没敢一个人走进红雾深处,一直在原地等大家,过了20多分钟,所有人才陆续地落到地面。

“你们都没事吧?”胡亮一下来就问。

韩小强最后一个下到地面,他说没事,那大家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我们集中在一起,用数支手电照向天空,浓烈的红雾里出现了好多石头人影,这说明石像已经跟进山缝里了,而且距离不太远了。我们出发时,预料到会在营地外耽搁,所以每人都带了好几支手电,以及一些食物。这些东西除了从赵菲那里拿的,还有就是库恩这几年辛苦攒出来的。

大家不知道山缝有无出口,为了保留能源,我们又恢复了前几天的节约规则。不过,我觉得这条山缝虽然很大,但可能和洞穴营地的格局差不多,肯定有别的出路。格雷看了看四周,隐约感受到有风从深处吹过来,便叫我们先到那头避一避。石像就在头顶,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逃生的出口,或者能躲开石像的地方。

“那大家都靠近一点儿,千万别走散了。”我说道。

其他人嗯了一声,拢在一起,在红雾里往更深的地方走。朦胧中,我们的视线里映现出一个很大的空间轮廓,空间里似乎有建筑散落着。那些建筑有点像房子,又不大像,像是随便堆砌起来的。我怕这里会有毒蛇,可张一城却说这么冷的地方,有毒蛇也冬眠不醒,无须害怕。库恩倒不怕这些,他一直用德语责怪自己,为什么从没来过这地方。既然森林和冰塔林里找不到戈沃罗夫的踪影,那他有可能被风吹进了山缝里,落到这片未知的区域里了。

我们听不到任何动静,只有脚下的石子摩擦声,还有彼此的说话声。这条被地震撕裂的山缝太安静了,安静到我们害怕,不说话就会感到恐惧。渐渐地,我们快要靠近山缝空间里的建筑时,更远处就亮起了十多个银色圆球。那些圆球跟我在雪谷见到的一样,雾气之中就像月亮,悬在高处。大家第一次见到,跟我最初的反应一样,格雷还以为见到魔鬼了。

“喂,有没有人啊!”张一城壮起胆子,朝远处喊了一声,可是连回声都没有。

“嘿!”格雷叫了一声,他在雾气里看见了一个奔跑的人影,可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除了库恩,我们谁都没打算去追,我拦住要冲过去的库恩,叫胡亮劝一劝。跑掉的人绝不会是戈沃罗夫,裂缝里的环境太特殊了,人类怎么可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库恩被我们拉住后,挣扎了一下,后来被胡亮说服了,这才平静下来。我们再走出约摸几百米远,这才把雾气里的建筑看清楚,原来那是一座庙宇。

庙宇很简陋,并没有电影里的那种精美,仅仅是多块红色巨石搭起来的,并横在山缝空间里。巨石上有不少古老的图腾,像是记录了一段历史,图腾旁边还有一些奇怪的字符。我们一边回头张望,一边走到古庙附近,想搞清楚是什么人在裂缝里堆砌了这座建筑。韩小强不太想看石庙,他一直催我们,裸女石像就在后面,我们干嘛要停下来。

我并不想留在古庙里张望,听到韩小强催了一句,便想叫大家继续往前走,希望能快一点找到别的出口。谁知道,杨宁却指了一块城墙般高大的巨石。叫我们过去看一看。我举起手电,扶着杨宁走到那边,大家也一起跟来。只见,几束手电光线照到巨石上,那里刻画得最为详细,应该是讲述了一个远古神话的故事。

根据古庙所有的石画,在很久以前有一群三头人(画中人为三个头),他们住在喜马拉雅山上的山洞里。后来,喜马拉雅山可能发生了强烈的地震,造成多人死伤。三头人平日里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制作石像,那石像应该是三头人崇拜的一位女神,而那女神的样子就是裸女石像的模样。

三头人造的女神石像数量很多,至少在巨石上刻画了很多。远古的这个民族很擅长用石头造物,在巨石画里他们不仅造了女神像,还有很多石屋、庙宇。到了巨石画的末尾,喜马拉雅山又发生了地震,天空闪现强烈的光芒。那些石像都活了过来,它们一个个地捏断三头人的头颅,毁灭了三头人的文明。自此,巨石画就没有了,山缝大概就是那时候的地震造成的,而三头人的最后一族人建立了这座石庙。

张一城看完这些画,嗤之以鼻:“人怎么可能有三个头,真他妈吹牛!不是我瞧不见古代人,他们是不是太会吹牛了。”

“这倒不是,有些远古石画有点神话了,不是很写实,人当然不可能有三个头。”胡亮说。

我的看法和胡亮一样,有些古迹里还有两个头的呢,这不一定是真的,而是古人的一种崇拜。巨石画出现的年代已经不可考了,但能够撕裂喜马拉雅山,那种地震肯定很强。如果不是发生在远古时期,那么肯定有一些文字记载,起码在神化故事里有反映,就如女娲补天可能是隐射了一场陨石雨。

巨石画尽管神话水份大,但上面记载了石像的生成,以及异变,这又说明巨石画里的信息也也不少写实的部分。天空上的光芒、裸女石像拥有生命、三头人文明灭亡,我们已经亲眼见过头两件了。可惜,巨石画只画到三头人文明灭亡了,并没有给出能够消灭裸女石像的方法。三头人肯定也曾苦思很久,他们没什么办法了,估计才把石像封在冰塔里。至于是怎么做到的,巨石画也没有记载,我们只能得知裸女石像的最初来历。

韩小强看我们忘神了,便催道:“刘安静,快走吧,我好像看见石像追来了!”

其实,我们只看了一分钟不到,看画总比看字快,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大家没搞懂石像会动的原因,都很失望,石像就在后面,可不能去问它们。我很是费解,冰塔里的裸女石像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是什么原因使得它们又活过来,是不是我们做了三头人曾做过的事,引发了这场噩梦。

?《死亡航线》39.保险柜

巨大的空间里,我们狼狈而逃,石像步步逼近,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再这样下去,石像迟早会追上我们。库恩回头盯着石像,叫我们快点往后面退去,他有一个办法阻挡石像。我们一头雾水,但胡亮把话翻译过来后,大家都很听话地退到很远的地方。

库恩跟着我们跑过去后,从包里掏了点东西出来,我很快意识到那是手榴弹。库恩想炸掉巨石庙,用倒下的巨石挡住石像,我们最初遇到库恩时,他也用了同样的方法挡住石像。库恩一连丢了七、八个手榴弹,爆炸的声音震得我们耳朵都剧痛无比,幸而古庙倒塌了,而山缝空间没有出现坍塌的情况。

我捂着耳朵,待爆炸声消失后,想要讲话,却只能到耳朵里有嗡嗡的声音,嘴巴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杨宁靠在我身上,被巨响震得浑身瘫软,没有人扶着,她就要倒下了。库恩这么做非常危险,根本没有计算到山缝会不会垮掉,幸好现在只有石庙塌了。张一城想要骂库恩太鲁莽,但同样讲不出话,只能动动口型。

庙宇塌了后,我们就趁机继续往前走,现在谁都不知道石庙能否完全挡住石像,必须抓紧生命里的一分一秒。山缝空间深处的红雾渐渐淡了,我们的视线也慢慢清晰,这处山体空间里有好多嶙峋的怪石,估计三头人就是从山体内部取用石料,造出了能够活动的石像。可是,依旧不能用手电照出山体空间的尽头,有的山体裂缝有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远,如今我们才走出不到半公里。

大概又走了一公里,我们回头再用手电照了照,暂时没有看到石像的影子了。直到那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更加离奇。

张一城很快发现空间深处有人生过火,但那是很久以前了,他还早了一些有霉斑的锡碗。我们也陆续找到人烟的痕迹,从火灰、破碗、毛毯等东西上来看,住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些东西一摸上去,都黏乎乎的,要是经常用,应该很光滑才对。格雷看我一直照顾杨宁,他就走过来小声跟我说,别老关心自己人,库恩在另一头显得很激动,估计又要发疯了。胡亮和韩小强已经走到库恩那边,他们可能怕库恩又发疯地搞出几柄手榴弹,所以一直在库恩附近。

库恩没等我跟格雷和杨宁走过去,他就惊叫了一声,吓得我差点尿裤子了。我赶忙问胡亮怎么了,干嘛又忽然喊起来,难道库恩该吃药了。胡亮还在跟库恩交流,韩小强就小声对走过来的我们说,库恩找到了一个降落伞,那是苏联人的东西。

“苏联?”我惊讶地问,同时想起雪谷中也有一个降落伞,也是苏联的。

胡亮看我不明白,这才说:“库恩认出来了,那个降落伞是库恩背过的。”

“伞包不都是一样的,他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不太相信,库恩已经偏执成狂,恐怕见到个苏联人就联想起戈沃罗夫。

张一城这次却相信库恩,他说:“那降落伞已经很旧了,估计是好几年前跳伞时使用的。戈沃罗夫就是在这一带附近跳伞的,如果9年前的风很大,是很可能把他吹进山缝里。你不想一想,雪山上那么冷,戈沃罗夫肯定会把降落伞当成防寒的衣服,肯定要带到这地方。”

“那他为什么不爬上去,不去找赵菲和库恩,一个人留在这里。”我问。

“这答案就多了。可能戈沃罗夫爬不上去了,受伤了,所以只能在山洞里苟延残喘。”张一城据理力争。

我被说得没法反驳了,正想问既然如此,那戈沃罗夫去哪了,猫在碎石地上的库恩就又大叫了一声,往前面跑了几步才停下。石壁的一处角落里,那躺了一个结着冰霜的保险柜,冰霜已经很厚了。我心一沉,难道那就是库恩提过的保险柜,这么说来,戈沃罗夫真的到过这里。

戈沃罗夫着急地剥掉保险柜上的冰霜,想要打开它,可又想起戈沃罗夫可能在附近,接着又发狂地奔跑了一阵。我们忐忑地跟过去,那里有一个羽绒睡袋,睡袋里有一具冰霜干尸。说起睡袋,那并不是当代产物,最早有记录的羽绒睡袋是在1892年用于英国的ALFRED

MUMMERY探险队伍,英国登山者在19世纪时还用睡袋爬过珠穆朗玛峰。

库恩扒吃睡袋里的干尸,看了看尸体上的衣服,马上就哭了起来。不用胡亮翻译,我们都知道,那就是戈沃罗夫的尸体,原来他早就死在这里了,难道库恩找了9年都没有结果。这种时候,我们都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库恩自己缓过来。我那时想,如果换作是我,找一个朋友找了9年,能够坚持得下来吗。就算坚持下来,这9年里,我能坚定地认为朋友没有死掉吗。最后的答案太残酷了,信念太坚定,反而会导致意志在那时候由强变弱。

“喂,要不要叫库恩起来,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张一城忍不住了,第一个小声地议论。

我摇头说:“人家那是有情有义,德国人为苏联人哭,说出去谁信?日本鬼子会为我们哭吗?”

“你他妈钻牛角尖!待会石头人追上来了,我看你哭都哭不出来!”张一城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石像的踪影。

我们说话时,格雷和胡亮去拍了拍库恩,叫他别太难过了。库恩忍住悲痛,说自己没事,然后就在尸体的衣服里摸了摸。韩小强觉得奇怪,走过一去看,然后回来告诉我们,库恩好像在干尸的身上找到了一把钥匙。我心说,这时候找钥匙干嘛,莫非想要打开封闭了9年的保险柜?

身后的保险柜是戈沃罗夫从苏联带出来的,可后来在喜马拉雅山上坠机,保险柜掉出来了。从种种迹象上来看,保险柜砸进裂缝里,戈沃罗夫也掉了进来。他当时应该没死,并把保险柜拖到地缝深处,可见保险柜里面的东西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我们面面相觑,心里的想的念头估计都一样——“9年前,戈沃罗夫究竟把什么东西放在保险柜里?”

库恩拿起钥匙,走回保险柜那边,拨了一组密码,然后就把钥匙插进去钻了几下。我们提着手电站在库恩后面,没有要避嫌的打算,库恩也没叫我们走开。随着砰的一声,保险柜被库恩打开了,柜子身上都震起了一波灰尘。库恩急忙伸手进去,往里一掏,手上就抓了一个东西出来。

?《死亡航线》40.诡异的五秒

我们围上前,就连虚弱的杨宁也起了好奇心,想一窥保险柜的秘密。只见,库恩手上拿着一盘胶片,是那种老式电影放映机用的胶片,外表的铁盘就像一个轮子。我以为保险柜里还有东西,可弯着身子,用手电往里照了照,屁也没有一个。难道,这九年来,库恩就是为了找这盘胶片。

张一城扫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藏,原来是盘胶片!都打仗了,还看什么电影,不如看皮影戏!”

“你先别吵!”胡亮说完,就示意大家安静,先让库恩冷静下来。

韩小强站在我旁边,他瞥了胶片盘一眼,小声对我说:“上面的俄文你认识吗?那应该是石像的意思!”

“石像?”我狐疑道,胶片里的内容难道拍摄了石像,不会正好是喜马拉雅山上的石像吧。

这时候,库恩拿起胶片盘,站起来跟我们讲了几句德语。胡亮逐字逐句翻译,原来库恩想请我们在附近找一找,有没有电影放映机。因为9年前他们坠机时,除了保险柜掉出舱门外,还有一个放映机。既然保险柜在这里,那么放映机可能也在附近。我却觉得希望不大,保险柜可能没砸坏,但放映机掉下来肯定散架了。

格雷却不那么认为,他告诉我们,苏联的放映机会保存在一个防震的盒子里,摔下来也不会散架。我不信那么高的地方,机器摔下来不会坏掉,再好的盒子也不管用的。可胡亮叫我先别罗嗦了,找不找得到,先找了再说。我一时语塞,便扶着杨宁先到一边休息,然后打着手电在旁边找了找。

很快地,格雷就在远处叫我们过去,听那口气,应该是有发现了。我急忙又扶起杨宁,慢慢走过去,那边的石避上有块发霉的幕布,被人用石头压住顶端两角,挂在一处崎岖的石壁上。石壁不远处有个机器,那就是库恩说的放映机。那时候的放映机没有现在的先进,我们看到的放映机是手摇式的,直到1915年电动马达出现之前,电影一直是手摇以每秒16格放映的,所以这台放映机在那时候也不算先进,相反还有点过时了。

我凑近一看,这台放映机上除一块铜质铭牌标明了生产国和品牌外,并没有刻上编号,按那个年代的惯例,没有编号的机械产品往往用于军事情报部门。要放库恩手上的胶片盘,必须有新光源,否则怎么摇放映机都没有用。库恩又去戈沃罗夫的遗物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备用光源,是配在放映机上使用的。

我们看着库恩激动的样子,本想催他快点离开,可这是他人生里等待了9年的时刻。无论我们怎么催库恩,他都不会离开。再说了,我们被库恩的行为感染了,都很想知道胶片里拍摄了什么内容。韩小强不是很放心,几次跑远了,去观察后面有没有石像。大概石庙阻塞了石像去的路,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石像了。

待库恩一切就绪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播放胶片,可打开新光源后,怎么都放不出内容来。韩小强是搞机器的,虽然专攻无线电那方面,但空军航校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也都是找他去修理。韩小强把放映机检查了一会儿,对我们说机器坏掉了,要修好是有可能,但要花一点时间,毕竟手上没有专业工具。

“那你修吧,我正好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现在腰酸背痛,比死了还难受。”张一城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也和我们一样,想要看看胶片上有什么东西。

我和胡亮琢磨了一下,这样盲目地继续往前走,不一定是明智的。不如趁韩小强修理放映机时,我们先到四周查看情况,如果找到出口就马上回来通知大家。杨宁现在行动不方便,我老扶着她,肯定要拖后退。所以,我就叫张一城先照顾杨宁,库恩和韩小强修放映机,我和胡亮、格雷到前面去看看。

“那可不行!”张一城不乐意了,“逞英雄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要陪杨宁,就让刘安静陪吧,他们俩比较熟悉。我跟杨宁话都说不上一句,人家也不乐意让我陪的。”

“别走!”杨宁也小声央求道。

我犹豫了一下,张一城就当我答应了,刚坐下的他马上就和胡亮、格雷打着手电往前面走。我怕手电的电源耗尽了,还嘱咐他们多带了两支在身上,以面在漆黑的地方找不到他们的位置。当人都离去后,我就把一个背包放在地上,让杨宁坐下去休息。逃了那么远,别说杨宁,就连我都筋疲力尽了。张一城嘴巴不饶人,其实挺懂得体贴人的,要不是他一路帮忙,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了。

“刘安静,我……我头好疼!”杨宁依偎在我身上,难受地说。

我摸了摸杨宁的额头,烧不知是退了,还是被寒气冲到了,反正摸着已经不太热了。于是,我就问:“是不是太累了?”

“不是!我好像来过这儿!”杨宁痛苦道。

“你来过?”我想起杨宁的飞机卡在山缝上,她如果没爬出来,那就是跳伞下来了。可惜刚才那边雾气太大,我们不可能进行地毯搜查,所以没有发现别的降落伞。但杨宁提醒我,飞机残骸里还有一个伞包,那看来她就曾到山缝深处。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真有蒙面人,我被他们抓过!真的!要不是我逃出来,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你!”杨宁吃力地说。

我知道杨宁又在说疯话,但不好说她是个疯子,故而敷衍道:“我相信你啊,你别担心了,我们都在这里,没人能把你抓走了!”

“你撒谎,你根本不相信我!”杨宁眼神犀利,一眼看出我的内心。

我刚想解释,韩小强就大呼一声,放映机已经修好了。杨宁和我好奇地站起来,想要去大开眼界,看一看胶片里拍摄到了什么。韩小强把事情搞定后,他就说要去把胡亮明天叫回来,一起看胶片。我估摸胡亮他们没走远,韩小强手里又有枪,就点头叫他快去快回,要是有危险就呼救。

库恩急不可待,韩小强还没走,他就马上把胶片放到机器里。胶片放进去后,我看了看存着胶片盘的盒子,韩小强见了就对我说,那上面除了用俄语写了“石像”,还有一个术语“

16毫米-80格”。所谓“16毫米”,就是16毫米的胶片规格,而80格就是胶片的长度。我们看见的放映机是手摇式的,电影一直是手摇以每秒16格放映,所以胶片的内容长度应该只有5秒。

5秒?5秒能记录什么?能重要到被锁在保险柜里?

在库恩开始摇动放映机时,我就在心里想,这诡异的5秒究竟记录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我们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苏联人当年派飞机追库恩他们,害得库恩等人坠落在雪山上,倒霉的我们在9年后也坠机了。如今,我们遇到库恩,更有缘得见那诡异的5秒内容,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然而,我错了,当库恩播放出那诡异的5秒内容时,恐怖正不知不觉地地朝毫不知情地我们走来。

?《死亡航线》41.警告_

库恩目不转睛地盯着发霉的幕布,忘了我和杨宁的存在,我们三个人就这样提前看了胶片里的内容。一开始,幕布上就出现了一个黑白色的石像,石像的样子和裸女石像差不多。说差不多,是因为石像是背对着我们,无法看见它的正面。不过,我看背面就能看出是裸女石像了,这不是吹牛,而是很深的恐惧影射在脑海里后,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石像的背影看不太清楚,无法得知石像在哪里,再加上放映机可能还有点问题,幕布上一直有雪花的跳动。5秒的内容就只有这些,除了石像外,没有人,也没有能看清的事物。我本来满是期待,看完后十分失落,这算哪门子机密,苏联人也太会装神弄鬼了。杨宁也很纳闷,她看了看我,发现我很失望,便冲我笑了笑。

库恩把胶片放完了,却又重新再放,没有停下来。我不懂德语,无法和库恩交流,看他不肯说话,就陪着他看无聊的胶片内容。胶片一直重复着,看多了,我就开始烦躁了,连杨宁都不想再看了。大约重新放了几十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想去找胡亮回来,不然都不知道如何劝库恩保持理智。

不过,我还是没有马上离开,总觉得一离开,库恩会以为我们都丢下他了。我硬着头皮看幕布,心想这胶片是谁拍摄的,又是为什么拍摄。苏联人再笨,也不会把5秒的内容当成宝贝。或许,这5秒有我忽略的地方。我自己说服自己,又仔细对从这5秒里找答案。结果,眼拙的我依旧没找出哪里有问题,也许是画面太模糊,所以很难找到答案。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便问,“杨宁,你懂俄语吗?”

“我懂一点,但不是很多。”杨宁直起身子回答我。

“我那晚在雪谷里发现赵菲的飞机,上面掉了一个雪茄铁盒下来,里面有几张写了俄文的纸。”我从放映机那里走开,跟杨宁一起去翻了翻大家背来的包。

当时,我打算把雪茄铁盒拿给韩小强,让她翻译里面的俄文。库恩能和戈沃罗夫交流,必然也懂俄文,但我怕是戈沃罗夫的遗书,库恩看了会更受刺激,所以先让杨宁检查一遍。后来我仔细一想,雪茄铁盒是从飞机残骸里掉下来的,戈沃罗夫已经跳伞了,怎么可能有时间在上面写遗书。因此,铁盒里的纸张肯定不是遗书,而是别的重要信息。

杨宁展开那几张脆薄的纸张,望了一眼库恩,发现对方在入神地看胶片,于是她就放心地帮我翻译纸片上的内容。

根据那几页密密麻麻的纸记载,胶片是一个叫汤姆的英国人在20年前拍摄的,当时汤姆想要爬珠穆朗玛峰,但没有成功登顶。在那段历史时期里,的确有很多外国人争先恐后要征服珠穆朗玛峰,英国人的比例最大。拍摄的胶片是为了记录汤姆成功登顶,可后来遇到暴雪,他就躲进一个山洞里,然后看到了裸女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