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隐澜注视着孔嫀,轻轻牵起唇角。

孔嫀见墨隐澜笑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见天色已有些晚,墨隐澜没有多逗留,也不要她送,就这样从她面前骤起的空气流波中消失。

孔嫀这才抓过桌上的衣裳,继续又开始缝制。

隔日,孔嫀收到重峨的召令,立即到了令彰殿。

待五人齐了,重峨方道:“帝尊让我叫你们来,是要宣布一件事。天上天向各天域广发诏帖,万年一次的朝圣会,将在半年后,也就是明年初春举行,届时邀天界中所有仙门仙族的仙首与重要门人赴宴。”

离钲甚少关心武道外的事,以他的年纪更不可能参加过,就问:“朝圣会?有何来历?”

重峨就道:“朝圣会算是天界最隆重的节会,其实也就是天后的万岁寿辰。此回是天后十一万岁的寿辰,届时众仙朝见天后,为天后贺寿祈福,以彰天上天权威。而天后也会赐下固灵圣露,助众仙增进法力,以示天后的造化慈心,算是宾主尽欢。”

离钲轻轻挑眉:“固灵圣露颇为难得,赴宴的都派发?天上天可真是大手笔。”

重峨:“毕竟万年才一次,对天上天来说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孔嫀闻言也问:“既是天界最重要的节庆,又为了彰显天上天威势,那为何不以天帝的生辰为节日,而要以天后的生辰呢?”

重峨解释:“这个…据说天帝和天后曾经感情深笃。”

“哦。”孔嫀应道。

流汐接过话来:“是啊,据说从前天帝为了昭示他与天后的爱情,就以天后之名立了朝圣会。谁知就在三千多年前,天帝迷上了祝绥天妃,对其盛宠有加的同时就冷落了天后。怄得天后一夜苍老,连头发都白了,自此常年闭门幽居,不再过问天上天的事务。祝绥天妃从此恩宠不衰,大权独揽。其实外界都在传今次的朝圣会恐怕是不会办了,谁知还是要办!”

孔嫀点点头,追问道:“可是,天后之前不是生了个太子夭折了吗,辰绾天女也才千余岁,如果天帝专宠祝绥天妃,怎么祝绥天妃未曾有孕,而天后却连生两子?”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据我推测这缘由呢。”流汐娓娓道来:“众所周知,受天道所限,天界之人既已有漫长生命,在子息上就格外艰难,甚至可说孕育后代是有损母体的。天后从前是天帝唯一的女人,自然不愿自损仙体来生子。而祝绥天妃的出现,却让天后危机顿生,她肯定跟天帝建立了契约,必须等她生下几个子女后,祝绥天妃才能有孕。毕竟天后与天帝共治天界几万年,天界的秘密,以及天帝的秘密,天后都应当比天妃掌握得更多。天帝一番权衡之后,肯定只能答应天后了。”

连这样的秘辛,都能被她一环一环推测出来?

离钲听得懵了,大师兄一句话概括的事,流汐竟洋洋洒洒扩展出这样多篇幅,说话还不带喘气,果然,女人对于这些事关爱恨情仇的小道消息,总是比男人更热衷。

千莳心下疑惑,天后曾因情绪低落而一夜白发吗,这怕是根据人间的戏本加工润色过吧,这可不符合天界中人的功体体质,除非是中了毒。

重峨看着以一副高冷神情普及天帝八卦的流汐,动了动唇,又无声合拢。

“师姐说得很有道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其中异常了。”只有孔嫀听后认真点头,颇为认同流汐的猜测。

重峨、离钲、千莳互看一眼,也难怪流汐与灵绛感情如此投契,自灵绛来了之后,流汐也的确是变得生动鲜活了许多。

也许,从前流汐对着帝尊和他们仨,的确是有些被压抑了本性…

离钲看着流汐,终于说了出来:“师姐,我觉得你都可以去人界说书了。”

流汐瞥他一眼,不理睬,只顾着孔嫀:“由此可见男子终究不可靠。小师妹,师姐比男子可靠得多,你可记住了。”说着拉住孔嫀的手。

孔嫀原想说帝尊与两位师兄其实还是很可靠的,但想到师姐说的应该是作为情人的男子,也就反握住她:“我明白的,师姐。”

重峨三人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一幕,都觉眼前光灿如炬,眼仁有些疼。

千莳还特意转眸看了重峨一眼。

重峨手抵在唇间,清了清嗓子:“帝尊来了。”

玹琏身着紫绡衣,走进殿来,孔嫀与流汐牵着的手不着痕迹地松开,待玹琏坐到上首,几人一齐行了礼,重峨禀道:“帝尊,我方才同他们说了朝圣会的事。”

玹琏点头。

重峨又请示:“朝圣乃大节,帝尊以为给天后备何礼物好?”

“你在公库中挑几样珍物和奇药就是,我再另送一件法宝。”

玹琏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懂了,紫上阙礼单的重头戏应当就是帝尊亲自备的法宝了。

重峨道:“是。”

孔嫀的下颌微微收紧,是了,帝尊成年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天后在照料,帝尊对天后必然是有感情的。还好没让帝尊听到流汐师姐对天帝天后情史的打趣。

玹琏看向孔嫀:“灵绛不必参加朝圣会,届时我另有事交予你办。”

众人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让灵绛参加朝圣会,自然是避免她看到天帝等人触景伤情。而后一句,倒不一定真有任务要交给灵绛,不过是找个说辞罢了。

孔嫀自是求之不得,答是。

帝尊与重峨还有事商议,孔嫀等四人就先告退了。

千莳要找离钲帮她炼个新炉子,两人去了商峰。

流汐邀孔嫀去羽峰品她新研的香,孔嫀立即就答应了。

孔嫀极喜爱羽峰景色,放眼而望,烟波千帐,无数雪白的瀑布自云中飞下,在峦岩间萦回奔泻,大的如银河倒挂,小的若素缕袅飞,耳边全是川流不息的水声,令人心扉为之一涤。

流汐的住处是座竹舍,舍后修竹凌风轻摇,门头上刻着“醉眠竹怀”四字,孔嫀几乎能想见流汐平常在此凭风望月,把酒纵饮,闲时或是独人制香,或是与同修论道,禀持着一颗自然的道心修行,好不潇洒。

然而孔嫀没到多久,就见三道身影往羽峰而至。

看清来人,孔嫀微抿了抿唇,与流汐对视一眼。方才还在八卦人家父母,人家后脚就来了,这真是…饶是以流汐的装死功夫,也有点儿绷不住。

“师父。天女。”流汐起身迎接净涓,孔嫀自然跟着起身。韶影平和地朝孔嫀和流汐问礼,似乎忘记双方曾有的冲突。

“灵绛也在啊?”净涓看向孔嫀。

孔嫀道:“嗯,我来找师姐请教两个问题。”

净涓点点头。

流汐问:“师父与天女前来,可是有事?”

净涓:“正是,天女要在羽峰住几天,为师特来告知你一声。”

流汐和孔嫀微怔。

轩辕辰绾道:“就要叨扰流汐峰主了。”

净涓语调格外轻柔:“天女太见外了,你本就是白彻帝尊的大徒儿,玹琏帝尊的师姐,羽峰本就保留着你的寝居。你要回来住,我们迎接都来不及了,何来叨扰一说。天女只管住下,若有所需,告诉我或流汐都行。”

轩辕辰绾虽是木属功体,却更喜这羽峰风物,因此从前将寝居置在了羽峰,又因素蘅仙君过于内敛,她倒是与净涓更为亲近。

轩辕辰绾:“多谢仙君。其实我一直都将紫上阙当作我另一个家,每次都想要多住些日子,但父皇管得紧,不许我外宿。这次也是因为母后大寿,我特意为她绘作了《百丈华表》图,要请师弟帮我往图里封注阵法,这才要住上几天。”

净涓道:“天女仁孝,帝尊也对天后感念至深,你们两个的心都是一样。”

轩辕辰绾极受用这话,笑道:“是啊,师弟比我还上心呢,他早就将母后的寿礼备好了。”

又道:“流汐、灵绛,你们先忙吧,我就不打搅了。我还得去找师弟,将图轴给他,这几天还要和他探讨布置何阵在图中为好。我就是想着毕竟现在羽峰峰主是流汐,我这个客人还是要先给主人打个招呼。”

“天女客气。”流汐道。

净涓道:“流汐,那为师就陪天女去找帝尊了。你可不能与人耽于玩乐,疏怠了修行。”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孔嫀。

净涓点点头,与轩辕辰绾一同离去。

过了少顷,流汐笑了笑,不语摇头。

孔嫀好奇:“师姐,你笑什么?”

“我笑辰绾天女,她只要提到帝尊,就是一副自家夫君的语气。”

孔嫀心头一突,想了想问:“师姐,你说帝尊喜欢辰绾天女吗?”

“怎么可能,你也看到的,帝尊道心无尘…”流汐抱起臂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不过也不好说,帝尊心思深,面上从来不显。”

“但我看前两次他们见面,帝尊对天女并无特别的样子啊。”

“这也倒是。若非必须,帝尊很少与天女共处的,尤其是独处。毕竟天女曾请天帝下旨赐婚于她和帝尊。”

“还有这事?”孔嫀忙问:“那…帝尊拒绝了吗?”

流汐瞥她:“自然拒绝了。若帝尊不拒,他们不是早成道侣了吗?”

“也是。”孔嫀愣愣地:“可历任少帝的寿元都很短暂,天帝怎会允许天女与帝尊成婚?”天女岂非有守寡的可能?

“这并不难猜,天帝应是希望辰绾天女能诞育一个承袭帝尊血脉的孩子,毕竟帝尊是疆天纪以来最完美的浑元道体。至于辰绾天女,若帝尊真的先走一步,依她的身份,另找一名道侣相守也非难事。”

孔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流汐点头:“天帝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可生孩子这种事情,还得咱们帝尊自己愿意才行。”

“师姐,我先回徵峰了。”

见她突兀一说,流汐蹙眉:“小师妹怎么回事。”

孔嫀一直想象着帝尊和轩辕辰绾单独相处的画面。

入夜后,她被一股冲动驱使,飞身来到大骊峰。隐在树丛之中,远远看着令彰殿的光华通明。

里边的人还会有谁呢?自然是帝尊他们了。不就是讨论个阵法?帝尊历来果决,需用这样久?孔嫀捡起地上一根断草,掐成了无数段,转身离去。

离开大骊峰的孔嫀,下一刻已在极火阵中的冰湖边。她用手拨着冰浸浸的水,未隔多久,就听到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立即站起来:“帝尊!”

孔嫀迎向朝自己走来的玹琏,作不经意道:“在画里注入阵法很耗时吗?帝尊弄到这样晚?”

“多加了几道禁制,耽搁久了些,今日已完成。”

“今天就完成了?好快!”哈哈,那轩辕辰绾就没理由缠着帝尊了。

孔嫀并不知道,她故作无心的打探,小小的失落,到后来的窃喜,都能在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神情里一览无余。玹琏有细微无奈:“你又来火阵做什么?”

“我…”

玹琏缓缓道:“以后,未经我应允,你不得进入火阵。”

孔嫀笑意凝固,难以言喻的失望登时蒙上她的面容。她明明能清楚地感受到,帝尊对她的好。也能感觉到,他其实也喜欢和她在一起。

她立即问:“为什么?”

孔嫀的表情令玹琏难以平静,他解释道:“自然有原因。只是原因不便告诉你。”

“可是,我很喜欢这些雪梅树,想来看看梅树也不行吗?”

“我给你雪梅种子和玄元冰,布个吸灵阵即可令冰长久不化,你种到徵峰去吧。”

孔嫀听懂帝尊再次婉拒了她,犹不死心:“那要等好久才能开花吧?”

“梅枝亦能插活,可以摘开了花的梅枝插在花钵里。”

这下,孔嫀知道帝尊是真的不愿让她进火阵了,只得哦了一声:“那帝尊,你陪我一道去插梅好吗?我最喜欢的一个花瓶在火宵阁,我不会布吸灵阵。”

玹琏沉默须臾:“好。”

孔嫀笑了笑,折了一支开得正艳的花枝:“那我们走吧。”

孔嫀倒不是编的藉口,玹琏随她来到徵峰,就看见火宵阁廊庑的石台上,确是摆着一个白底落霞的敞口花瓶,栽着一株金灿灿的灯笼莓。

孔嫀请玹琏坐在廊庑石台,她狠狠心将灯笼莓拔/出,把土倒掉又洗了干净,才捧到玹琏面前,置于他右手边:“帝尊。”

玹琏取了枚冰核放入花瓶,手掌覆在其上,钵中顿时水雾氤氲,梅枝一插到其中,就见凝水成冰,花枝俏生生立稳了。

孔嫀坐在花瓶另一边,看帝尊在花钵里设完吸灵阵,正要说话,却见对方抬头朝远处看了眼,孔嫀随他视线看去,一时愣住。

轩辕辰绾脸色发白,难以置信的目光在玹琏与孔嫀之间来回。

孔嫀和玹琏方才侧身相对,齐齐望着梅枝的一幕,美如诗画,又自然契合,仿佛他们长久以来便是如此。

轩辕辰绾发出冷笑,她倒是不知晓,她这师弟原来是这样随意之人,就这样坐在走廊的地上,也不觉有失身份?更叫她无法忍受的是,玹琏从不给她亲近他的机会,但对着孔嫀,竟放任至此!

孔嫀反应过来,问:“天女到徵峰,是找我有事?”

轩辕辰绾讽道:“是啊,本想找你叙叙旧,谁知来得不是时候。”

她们有何旧可叙?孔嫀不知如何接话,索性沉默。

轩辕辰绾走近两人:“师弟真有逸致,都这样晚了,还同灵绛峰主月下插花?”

她看着这个牵动自己喜怒的男人,希望他有所解释,可他只是淡声道:“天女今日颇费心神,早些歇下为好。”

他又赶自己走?轩辕辰绾气得胸脯起伏:“也是。天色已晚,我是该就寝了。不过师弟你呢,还不走?莫非师弟今晚,还准备留在灵绛房里过夜不成?”

过夜两个字,轩辕辰绾加重了音,她轻蔑地看孔嫀,仿佛她不过是一个可以被人随意处置的小玩意儿。

玹琏眸光瞬间冷下来,他站起身,看着轩辕辰绾。

孔嫀一怔,虽说她身中极火毒时,的确借住了帝尊的黍梦居,但轩辕辰绾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你说什么呀?帝尊只是帮我布阵。”

轩辕辰绾不自觉就后退一步,她有种感觉,若非她是他的师姐,他会对她动手。她自知失言,却梗着脖子道:“若要别人不想岔,就不要孤男寡女花前月下!你不是向来很懂得对女子避嫌?连对…”

“唔…唔…”轩辕辰绾还在张合着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清晰吐字,她比划了两下,意识到是玹琏封了她的口,顿时脸腾地烧起来。窘迫,愤怒,伤心,还有不信,他为了孔嫀竟这样羞辱她?让她挥打着手像个小丑,他怎么这样狠的心?

立即有泪水从轩辕辰绾眼中滑落,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措过,捂着脸转身飞快离开。

孔嫀看了看玹琏:“帝尊,天女哭了。”

玹琏嗯一声,并未再提轩辕辰绾,只道:“今天太晚,明日我帮你种几株雪梅在院子里,好不好?”

孔嫀立即露出笑容,忘记他不允她私自进火阵的失落:“好。”

第二日清早,孔嫀起床后,又将梅瓶抱出来放在石台上,想让花儿晒晒阳光。

“这梅花可真是漂亮,难怪引人攀折。”

听到声音,孔嫀愣了愣,抬头看向再次出现的轩辕辰绾。她竟然没回天上天?她问:“你又来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轩辕辰绾答非所问:“可惜这花没有根基,终究只能碾落成泥。灵绛,你说是不是?”

对方话里有话,孔嫀听懂了,故意道:“不会啊,帝尊说了,这梅枝能插活的。”

轩辕辰绾没想到孔嫀还敢拿玹琏来刺她,声音有些冷:“是吗,那你可得好生照料它。”

“我的东西我自然会照顾,不劳天女操心。”

轩辕辰绾憋着一口气,点头转而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昨天找你叙什么旧?”

不等孔嫀回答,轩辕辰绾便用施舍的目光看着她,口吻更是无以伦比的优越:“我本想告诉你,从前我父皇虽赦免了孔雀族之罪,但很多人并不知道。这次,我特意找父皇对五大天域下了孔雀族的赦罪诏书,孔雀族日后在天界,再也不必偷偷摸摸,夹着尾巴做人了。这对你们来说,也算得上是个大好消息了吧?”

第十九章紫上雪落谁发间

孔嫀沉默抿着唇,握成拳的双手用力捏紧。

轩辕辰绾继续道:“还有,我这次来,给你带了天上天的灵果奇珍,我想孔雀王恢复功体应该用得上。”

孔嫀声音冷淡:“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轩辕辰绾料到她会拒绝,轻轻笑了笑:“当初,在兰皋月榭时,你不是曾接受过我的帮助吗?现在为何不接受了?让我来猜猜…”她语气一变:“是觉得攀上了少帝,有底气了?”

孔嫀皱眉:“天上天与孔雀族的事,你把帝尊扯进来做什么?”

轩辕辰绾也厉声道:“没错,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孔嫀,我师弟他是天界的少帝,你永远也不要妄想,当我的父母与你的父亲起冲突时,他会站在你们那一边!”

孔嫀没有说话,也不愿去深想轩辕辰绾这句话。她心里沉压压地难受,却突然笑了一声,带着说不明的意味。

“你笑什么?”轩辕辰绾冷着脸。

“你觉得我笑什么,我就在笑什么?”

这个孔嫀是愈发的放肆,竟敢一再同她呛声?轩辕辰绾怒意翻腾,随即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师弟是因我父母的身份,才选择站在我们这边。那你就错了。你对我师弟了解多少?你可知道在他小的时候,我的父母是多么的喜爱和呵护他,他对我父皇母后也是有孺慕之情的!就连我与他,从前也十分要好!直到后来,他定是知道历任少帝都身带命劫,又发现了他对我的感情,不敢面对我,才总是避着我…”

轩辕辰绾要诉说她对玹琏的感情,孔嫀却不想再听,猝然扬声:“够了!谁会相信你?天女与我说这些做与什么,你回去吧。”

轩辕辰绾紧盯着孔嫀,确认道:“你果然喜欢我师弟。孔嫀,我真后悔救了你。”

知道她都听进去了,轩辕辰绾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孔嫀呆望了手中雪梅一阵,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她对帝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以前,她明明觉得能在帝尊身边就很开心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对帝尊产生了独占的心情。她变得和轩辕辰绾一样,想要帝尊是自己一个人的。

孔嫀胸腔中充塞着不安,她不知该如何纾解这股不安,思来想去,决定闭一阵子关。

然而心境浮动时,闭关也无济于事,孔嫀憋在火宵阁里大半月,所得甚少,只得放弃。

当她从火宵阁推门出来时,却不由一愣。

今年冬天,寒意要浓烈些。霏霏的细雪,竟似一夜间就染白了紫上阙的群峰。她的目光扫过庭院,看见了几株白梅。原来她虽闭关了,帝尊仍来为她植了梅树。

“哈,下雪啦!”孔嫀伸出手,让天空飘洒的白英落在掌心,先前那些不甚愉快之事,暂时都抛诸脑后。

原本冬夏这点冷热差异,对修得仙身的天界人来说算不上事,男仙多半就忽略不计了,但女仙们却总爱拿各个时节做些文章。

孔嫀赶紧去找两位师姐。

天界的雪几年才有一次,千莳和流汐也欣喜得很。

连着两天,师姐妹几个时而在风雨四时荫,时而在醉眠竹怀,大家一起围红炉,酌新酒,谈天说地,赏着缠绵长风的飞雪,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这日的令彰殿中,待玹琏看完天上天送来的折子,已是下午,重峨道:“昨日听离钲说,小师妹出关了,他们几个今天约在角峰聚会,帝尊可要去看看大家。”

就在重峨以为会听到如常的拒绝时,对方竟道:“好。”

两人便一道来到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