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奕言出了一身薄汗,伸手掬了一把溪水泼在了脸上,清凉清凉的;她的脚痒痒的,蠢蠢欲动地想要从皂靴里钻出来。

反正是夜晚,从脚上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她的心一横,脱下了皂靴,除去了罗袜,将脚放入了溪水中,快活地拍打了两下,一股凉意从脚底而起,十分惬意。

“陛下,瞧我抓了这许多,都和灯笼差…”裴蔺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语声戛然而止。

沐奕言转过头来一瞧,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只见裴蔺定定地看着她的脚,眼中居然露出几分狂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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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沐奕言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忽然脑中嗡的一声,恨不得把这双脚挖个坑埋起来——她左脚上的一根脚链忘记除下来了!

当年吴婕妤出身贫寒,又遭先皇后嫉恨排挤,几乎身无长物,沐奕言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辟邪的宝贝,那年大病一场后,吴婕妤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块小小的玉,加了几颗银珠子,亲手编了一根红链穿起来,托人去寺庙里开了光,戴在了她的脚上。

当时她很是不解,脚上戴着脚链不太舒服,拿下来了好几次,吴婕妤有次看见了,却拿着链子失声痛哭,她这才知道,这块玉是吴婕妤拿了所有的家当买来的,据说是定魂的宝物,加上云眉寺高僧开光,必能庇佑她终生。

吴婕妤不敢把这链子戴在她脖子上,生怕被人瞧见了抢了走,便藏在了她的脚上。

“言儿,记住娘的话,一定要活着走出这后宫,为娘无用,把你生下来,却让你受了苦,只求菩萨能保佑你平安喜乐。”

吴婕妤对她殷殷叮嘱,让她务必不能让这块玉离身,久而久之,她也戴惯了,那链子有个活扣,能大能小,每年稍稍拉大一点就好。

只是,旁的人见到了都没事,这脚链却是万万不能让裴蔺瞧见的——当初她在那墙角旁跳大仙的时候,光着脚戴了这根链子,裴蔺想必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脑中空白一片,眼睁睁地看着裴蔺走到她的身旁,半跪了下来,朝着她的脚链伸出手去…

她骤然清醒,用手一拦,生硬地道:“裴爱卿,你这是做什么?”

裴蔺的手一僵,哑声道:“陛下,这是什么?”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遗物,见玉如见人。”沐奕言镇定地道。

裴蔺的目光如钩,牢牢地锁在那块玉上,一声不吭,月光如水,四周只有夏虫唧啾作响,衬得那山间的夏夜愈发静寂。

“陛下,”裴蔺缓缓地看了口,语声迷茫,“臣见过这脚链,你想不想知道臣是在哪里见到的?”

沐奕言只觉得一层冷汗从后背渗出,语声中几不可察地带了些许的颤抖:“这种链子并不稀罕,见过了也不稀奇。”

“是吗?”裴蔺喃喃的自语声被山风一吹,有些破碎,“陛下,你看着臣,你抬起眼来,看着臣…”

沐奕言的心陡然颤了颤,不由自主地迎向裴蔺的目光。

裴蔺朝着伸出手去,眼神痴迷,微颤的指尖落在她的眼睑上,一股凉意传来。刹那之间,他的声音振奋了起来:“就是这双眼睛,我果然没有弄错…你笑一笑,笑一笑它就会弯起来,我惦念了这么久…陛下…你瞒得我好苦!”

沐奕言一惊,狼狈地往后一退,怒道:“裴爱卿你这是在说什么?朕看你是糊涂了…”

裴蔺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语无伦次地道:“陛下你忘了吗?那天晚上你就是带了这串脚链,你一直冲着我笑,你跳了一个奇怪的舞,那衣裙洒开来就好像天边的云彩,我说我要把你带回南疆,你说你等我回来找你…”

“裴蔺!”沐奕言从齿缝中吐出他的名字来,手脚一阵冰凉,她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难道就要在今夜被人戳穿?等着她的将是什么?

裴蔺迎向她的目光,那几近惊惧的目光让他满腔的惊喜一寸寸地凉了下来。

沐奕言压低了声音,却声色俱厉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居然把朕比做一名女子,你这是想要掉脑袋、诛九族不成!”

“陛下这是在警告臣吗?”裴蔺苦笑了一声,缓缓地后退了两步,跪倒在地,在脚上摸索了片刻,取出一把匕首来,双手呈了上去,“何必多此一举,干脆杀了臣就是,一劳永逸。”

一旁的纱笼半卧在草丛中,里面的莹虫飞舞,一闪一灭,璀璨如天上的星辰。沐奕言闭了闭眼睛,忽然想起七夕那夜的天河,还有那个在半空中绽开的温暖明亮的笑容。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把匕首握在了手中,匕首冰凉,上面的宝石烙得她手心生疼。

她紧紧地盯着裴蔺,却见裴蔺目光坦然,一霎不霎地盯着她。她的心一横,双手一用力,只听得“铮”的一声,那匕首出鞘,寒芒一闪,朝着裴蔺直奔而去。

裴蔺闭上了眼睛,后背挺得笔直,垂在两侧的双拳紧握,却纹丝不动。

“扑”的一声,匕首落在了裴蔺的脚下,裴蔺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嘴角缓缓地翘了起来。

沐奕言脸上微烫,佯作淡然地瞟了他一眼:“好端端的,喊打喊杀做什么?快收起来。”

“陛下不舍得杀我,那是心里有我吗?”裴蔺的双眼斜睨,眉梢眼角居然有种别样的风情。

沐奕言抚了抚额,这样的裴蔺让她毫无招架之力:“你…你胡说什么?”

“那日和臣偶遇的,是陛下吗?臣苦苦找了三年多,陛下这么狠心,居然就这样看着臣夜夜难寐、思之若狂吗?”裴蔺的语声低哑,仿佛夜风拂过耳畔。

沐奕言强自镇定,双脚击出一片水花,慢吞吞地上了岸,四下搜寻着什么东西能把脚擦干。

裴蔺半跪着上前,撩起衣服的下摆,握住了沐奕言的脚,沐奕言瑟缩了一下,抬手去拍,怒道:“放手!”

“啪”的一声,落手之处,裴蔺的手纹丝不动,沐奕言自己反倒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山泉性凉,擦干了才可着袜。”裴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欢喜一片,他将那纤细的脚趾一根根细细摩挲,拿起了罗袜细心地穿好,最后,他又将那串脚链放回了沐奕言的脚裸处,满意地端详着。

沐奕言的心中百味陈杂,又羞又恼,到了最后,却有几分伤感浮上心头,半晌,她终于开口道:“裴蔺,你何必执着朕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呢?你喜欢的,只不过是那一夜的白月光…”

她说不下去了,裴蔺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那目光温柔缱绻,让沐奕言有种冲动,想要抛开一切汲取那其中的温暖。

溪水中一阵蛙鸣,划破了那份宁静,沐奕言骤然清醒过来,指尖用力,一阵痛意袭来,她低声道:“就算朕…朕是那个曾经和你不期而遇的人又如何,那抹白月光只是你脑中的臆想,等你真正触到了,那白月光渐渐变成了嘴边的一粒白米饭,随手一抹便掉了…”

“陛下,”裴蔺的眉头好看地皱了起来,“你以为臣喜欢的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像?”

“难道不是吗?”沐奕言反问道。

“陛下,这些日子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你都没有感受到吗?我亲手做的风筝送的不是陛下?我送来的荔枝不是让陛下尝鲜的?我邀去共度七夕的不是陛下?我费尽心思想要让她开怀的那个人不是陛下?”裴蔺一口气说完,逼视着她。

沐奕言心慌意乱地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一堆树枝,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倒。“你…难道这么早就…”

“那天在点翠楼我虽然醉了,却知道你是谁,你的反应、你的眉眼让我心生疑惑,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裴蔺坦然地看着她,“陛下,这么多日子,臣一点一点地接近你,一点点地喜欢上你,你重情心软,你狡黠可爱,你若是她,两全其美,你若不是她,臣也已了无遗憾。”

“朕不是她!”沐奕言下意识地否认。

“好,你不是她,”裴蔺一边应承着,一边认真地看着她,“我们把从前的她都忘了,我明白我喜欢的是谁,陛下。”

“朕…朕是个男的,真的,那时候朕…”沐奕言支吾了半天,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就像俞爱卿他一样,朕的母妃小时候喜欢把朕当女孩打扮,所以那时朕是男扮女装…对,男扮女装…你不能喜欢朕,那是断…断袖!”

裴蔺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陛下是男是女都不重要,臣喜欢的只是陛下这个人而已,是男的,臣就断袖,是女的,臣也喜欢。”

沐奕言怔在原地,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个人向她倾吐爱意,不论身份,不计性别,说到底,她曾经的淡然和无谓,都是她身上的一层保护衣罢了,她失去得太多太频繁,所以她不愿再抓紧,深怕用力之后,所有的一切还是会像沙子一样从指缝中溜走,最后还是一场空。

这次,她能相信她走运了吗?眼前这个男子,真的能陪伴她一直走下去吗?

她的眼底泛起一阵潮意:“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裴蔺柔声道:“我知道陛下有苦衷,没关系,我愿意等,等你抛开所有束缚,等你能和我坦诚的那一天。”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裴蔺却弯下腰来,捧起地上歪倒的纱笼,掸了掸上面的草,递给了沐奕言,纱笼里的光芒更盛了,浅绿色的荧光一闪一闪,十分漂亮。

“听说它们被关起来的话很快就会死,它们发光,只是因为它们在召唤它们的另一半。”沐奕言接过来,喃喃地道。

“真的吗?”裴蔺有点纳闷,旋即笑道,“能为陛下而死,是它们的荣幸。”

“是吗?”沐奕言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忽然透出了几分狡狯,“你这么狠心,它们听到了,要来咬你了!”

话音刚落,她把纱笼的盖子一开,那萤火虫从里面直冲了出来,迎着裴蔺而去。

裴蔺猝不及防,双手一阵乱舞,差点跌倒,沐奕言咯咯笑了起来,赤足便后退去,裴蔺佯怒,伸手便去捉她,两个人在草甸上一深一浅地追逐了起来,四周莹虫乱舞,光点闪烁,笑声不绝于耳,惹得竹林中的几个侍卫都探出了头来。

袁骥在里面一直阴沉着脸,他虽然听不到那两个人在说什么,却一直从树丛的缝隙中盯着他们瞧,到了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跨出了一步沉声道:“陛下,夜凉了,该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醋被抽风的jj给虐了┭┮﹏┭┮求抚摸!

看到昨天有妹子留言说某醋在1v1还是np的问题上卖关子,真不是卖关子,某醋一直觉得看文把结尾剧透了就没意思了,自己一点点发现比较有乐趣,所以只是在文案上提醒了一句,给那些怕踩雷的妹子提个醒。

行文到这里,大家应该可以看出来了,此文的走向是NP,某醋的其他文的确全部是1v1的,也的确一直憧憬感情生活的纯粹和唯一,但在写了《一个奸臣的“后宫”》之后,一直心里对另外几个男配有点遗憾,所以这次的《四喜临朕》想要尝试一下另一种行文方式和感情走向,希望看到最后,每一个男主都让你割舍不下,大家一起NP加HE结尾。

谢谢大家支持正版,挨个么么订阅、留言、扔雷的妹子们,有你们的支持,是某醋写文最大的动力。

第31章

沐奕言却还不想回去,这是个甜蜜而美好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裴蔺的脸,裴蔺的目光,裴蔺的笑容…甚至于裴蔺整个人,都好像这山间的月光,渐渐地渗入了她的内心深处。

两个人沿着溪边缓缓而走,偶尔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傻话,更多的时候只是但笑不语,任凭那暧昧的气息流淌在时光的每一寸角落。

入寝的时候,沐奕言的嘴角一直挂着那抹微笑,惹得一旁伺候她的田嬷嬷一直盯着她瞧。

沐奕言懒洋洋地半靠在床上,她有些疲惫,可神经却很振奋,很想找个人聊一聊。

田嬷嬷拆着她的发冠,双手在她的头上按摩着,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低声问道:“嬷嬷,你有喜欢的人吗?”

田嬷嬷的手顿了一顿,眼神渐渐迷茫了起来,半晌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沐奕言有些意外,诧异地道:“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田嬷嬷迟疑了片刻,比划了几下:没什么好提的,他有权有势,我被他骗得差点连命都丢了,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沐奕言想起初次遇见时田嬷嬷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恻然,她抚摸着那双略显沧桑的手,安慰道:“嬷嬷你别难过,你有我呢。”

田嬷嬷的眼神温柔,比划着说:是,嬷嬷有陛下就够了,陛下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是因为那个送你回来的人吗?

沐奕言的脸一红,期待地看着她:“嬷嬷你觉得他怎么样?他说他喜欢我。”

田嬷嬷吃了一惊:他知道你的秘密了?

虽然两个人没有挑明,可裴蔺很显然已经猜到了她的女儿身,沐奕言迟疑了片刻说:“嬷嬷,他可能已经猜到了。”

田嬷嬷的眼神一滞,一抹厉光一闪而逝,她急急地比划了起来:陛下,万事小心。他要是猜到了你的秘密,他不可能会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永远身处高位,不能和他名正言顺地朝夕相处。

沐奕言摇了摇头:“不,我相信他,他不会害我。”

田嬷嬷急了:陛下你不要有妇人之仁,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你先下手为强。

田嬷嬷的手往下一切,落在了床榻上,发出一声闷响,把沐奕言吓了一跳。她紧紧地盯着田嬷嬷,眉心微皱,摇头道:“嬷嬷你多心了,他对我情比金坚,为我煞费苦心,有他在我身旁,我心里很欢喜。

田嬷嬷怔了一下,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良久,她拍了拍沐奕言的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陛下喜欢就好,嬷嬷刚才太着急了。

沐奕言松了一口气,躺了下来,憧憬地说:“嬷嬷你别着急,等过两年朝中局势稳定一些,小七争气一点,我说不定能全身而退,到时候我们找一个小镇,置办一个宅院,过过舒心的日子,他要是还喜欢我,那就捎上他,要是他变了心,那我也不稀罕他…”

田嬷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那上回那个大官呢?你不喜欢他了?

俞镛之那骄矜清高的神情在脑中一掠而过,沐奕言呆了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半晌她把薄被往上一拉,蒙住了头,闷声道:“嬷嬷,别提他了,他不喜欢我,我要睡了。”

这一夜沐奕言睡得很不踏实,梦里俞镛之和裴蔺的脸交替出现,她抓了这个,走了那个;抓了这个,走了那个,忙出了一身冷汗还是一场空,末了一脚踏空从悬崖跌落。

那失重的感觉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她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过来,茫然四顾,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洪宝在外面问:“陛下醒了吗?裴大人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相比沐奕言的呵欠连天,裴蔺却看起来精神奕奕,他一大早已经到山间练了几趟剑法,又摘了好些野果,兴冲冲地就来找沐奕言。

野果带着晨起的露水,一粒粒的红珠子饱满喜人,沐奕言用罢早膳,捧着盆子一口气吃了半盆,唬得裴蔺夺了盆子:“陛下,这野果性凉,不可贪嘴。”

沐奕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那舌尖在嫣红的唇瓣上一闪即逝,裴蔺情不自禁地盯着瞧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那张唇曾经落在自己的嘴边,不由得浑身燥热了起来。

“你这是想独吞了不成?”沐奕言瞟了他一眼。

“臣不敢,”裴蔺正色道,“不如臣陪陛下来玩个游戏,热闹一下。”

说着,裴蔺抓起了一枚野果,往半空中一丢,随即他左右晃了晃,一下子就把那野果衔进了嘴中。

“看看谁能先抢到野果如何?”裴蔺挑衅地看着她。

沐奕言哼了一声:“你一名武将,和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来比这个,羞也不羞?”

“那倒也是,”裴蔺点点头,“臣让你三个数,你数三下以后臣再来抢。”

这还能赢不了?沐奕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来个什么彩头?”

“陛下想要什么彩头就什么彩头。”裴蔺看着那双薄唇,心不在焉地答道。

沐奕言眼珠一转道:“那好,谁输了,谁就要乖乖听话做一件事情。”

野果在裴蔺指上打了个转,一下子射向半空,沐奕言一推裴蔺,占据了最佳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眼看着它离自己不到一尺的距离,才从嘴里蹦出了三个数字,那野果毫无悬念地落进了她的嘴里。

她大笑了一声,刚想耻笑裴蔺,忽然眼前一黑,一个身影覆了过来,稳稳地搂住了她的腰,唇上一片温热袭来。

双唇相贴,沐奕言只觉得一阵战栗,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她鼻翼之间。她无助地抓住了裴蔺的衣袖,任由他的双唇蹂/躏着她的柔软。

“陛下,你上回亲了臣,臣想亲回来很久了。”裴蔺喃喃地道。

他轻轻用牙齿啃/噬着、吸/吮着她的唇,一股野果的清甜席卷着他的神经,他分开了那甜美的唇瓣,撬开了齿关,追逐着她口中的香甜…

“咳咳!”一阵清咳传来,沐奕言浑身一震,用力地一推,裴蔺的人晃了晃,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沐奕言的手,促狭地笑了笑:“陛下小心!”

沐奕言满脸通红,强自镇定地往门口瞟了一眼,佯作淡然地道:“裴爱卿好生小气,这都多久了,还惦记着朕上次的失礼。”

袁骥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屋外的阳光,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裴蔺,躬身道:“陛下,大伙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去猎场了,这回人手多些,咱们可以往深处去,多猎些猛兽来。”

这回袁骥领着御前侍卫和左骁营,一路扫荡了过去,沿途唬得一群小动物四下逃窜。

裴蔺照旧陪在沐奕言身旁,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再也不能亲昵了,偶尔四目交接,总有一股别样的甜蜜涌上心头。

袁骥今日十分勇猛,领着一群侍卫打头阵,不一会儿便活捉了一只狐狸,那狐狸的脚趾被射伤,趴在沐奕言的脚下哀哀地叫唤着。

“陛下,这头狐的毛色还不错,剥下来可以做根围脖。”袁骥兴冲冲地说。

沐奕言到底是女孩子,心肠软,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怎么也不敢想象那血淋淋剥皮的场景。“算了,把它放了吧。”

不知怎的,袁骥听了却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闷声说:“狐狸狡猾,卑职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活捉来的。”

沐奕言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忍俊不禁:“这是你送给朕的礼物吗?”

“是。”袁骥应道。

“好,那就带回宫去,治好伤养着玩玩,千万别说剥皮做围脖了。”沐奕言半蹲下来,轻轻地摸了摸那狐狸的后背。

哪晓得那畜生野性难驯,扭过头来嗷呜一口,便朝着沐奕言的手指咬了过去,幸好沐奕言缩得快,手指被它的尖牙一擦而过,出了一道血痕。

袁骥又气又恼,抬手就是一刀,沐奕言急忙叫道:“住手!”

那刀锋一偏,正好落在狐狸的身侧,那凌厉的刀锋擦过,几缕狐狸毛飘过,那狐狸惨叫了几声,可能是被吓住了,再也不敢动了。

袁骥抢上前想给沐奕言止血,裴蔺却比他快了一步,将沐奕言的伤口放入口中,吮了几下,吐出了一口脏污,皱着眉头道:“陛下,这是野物,等驯养好了再接近吧。”

袁骥瞥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地跨上马背,重新归队,往林子里进发了。

裴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道:“他看起来很讨厌我。”

“怎么会,他就是这脾气,恃才傲物,不过朕喜欢。”沐奕言欣赏地看着袁骥的背影,“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是个大将之才。”

裴蔺斜睨了她一眼,忽然低声道:“陛下,臣忽然尝到了一种滋味。”

“什么?”沐奕言莫名其妙地问。

“醋味。”裴蔺一本正经地凑近了她,“陛下闻闻,臣都快酸死了。”

沐奕言这才明白过来,冲着他勾了勾手指:“裴爱卿,你这就醋了?那乖乖地听朕的话,不然朕泼一盆醋到你身上。”

裴蔺的眼睛弯了起来,低声道:“臣遵旨,臣一定乖乖的,任凭陛下予取予求。”

沐奕言的耳根发热,瞪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朝着队伍追了上去。

这一个上午收获颇丰,午膳是在林子里用的,大家一起席地而坐,用树枝架了几个简易的炉子,烧烤了起来。沐奕言平易近人,也没什么帝王的架子,左骁营的将士们觉得很是亲切,大伙儿都是武将,又在郊外,也就不讲什么君臣礼仪,气氛轻松欢快得很。

回到行宫,已过未时,大伙儿收拾行装,准备起驾回京。

就在此时,宫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不到片刻,有两个人几乎是直冲了进来,扑倒在裴蔺面前:“小少爷,王爷派特使递来了急件,请小少爷速速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甜蜜ing~~小裴啊小裴,你志得意满了吧?这头一口鲜汤让你尝到了,不过…这是要付出代价滴!口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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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镇南王府每逢过年、祝寿会派特使前来觐见,另外有一年两次的述职,除此之外,镇南王很谨慎,为了避嫌,从来没有派人到京城来,只是和裴蔺有家书往来。

这次居然正式派了特使递了急件,裴蔺一听脸色都变了,立刻禀明了沐奕言,急匆匆跟着那两个家仆先回京了。沐奕言则坐在行辇中,在一众羽林军的护送下慢悠悠地回城。

没有了裴蔺陪在身旁,沐奕言颇有些意兴阑珊,除了偶尔调戏袁骥几句,便歇在马车内,这两天过得颇为精彩刺激,她也有些乏了,在马车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到了后宫已过申时,用罢晚膳,沐奕言洗漱完毕正想休息,却见洪宝急匆匆地过来回禀:“俞镛之俞大人求见。”

沐奕言有些纳闷,这大晚上的,莫不是有什么紧急公务?不过俞镛之也来得正好,她手握着裴蔺送她的大齐第一把连发弩,心中得意,幻想了一下俞镛之惊叹赞赏的目光,兴冲冲地就去了点墨阁。

俞镛之正站在正厅中,对着墙上那一幅他自己的画发呆,他一身便服,显然是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上官服。

沐奕言站在门厅,笑吟吟地叫了一声:“俞爱卿,猜猜朕手里拿的是什么?”

俞镛之倏地转过身来,看到沐奕言的模样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沐奕言刚刚洗漱完毕,发冠未束,一头青丝披散着,仅用一条发带随意绑了绑,看起来秀色乍现,雌雄莫辨。

他一敛心神,垂首上前见礼:“臣不知。”

沐奕言轻咳了一声,一下子把藏在身后的机弩亮了出来:“你瞧,这是我和裴蔺一起研制的连发弩,轻巧迅猛,这两日我们在西郊猎场试过了,威力惊人。”

俞镛之呆了呆,从沐奕言手中接过了机弩,仔细端详了片刻,沉声道:“是不是那日裴兄拿了图纸研制的那把?”

俞镛之非但没有赞赏,反而脸色凝重,这让沐奕言顿时有些泄气,她不快地道:“俞爱卿,朕出了大力了,可不是裴蔺一个人的功劳。”

俞镛之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道:“臣知道,陛下总有神来之笔,臣佩服。”

沐奕言勉强想要淡然一点,不过那抿不住的嘴角泄露了她的秘密:“那当然,俞爱卿的教导有方,朕自然不能给你丢脸。”

俞镛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陛下这两日是去西郊行宫试弩了?臣还以为陛下嫌政事无聊,和裴兄一起去游山玩水去了。”

沐奕言的耳根有些发红,讪讪地道:“一带两便,劳逸结合,公私兼顾…”

俞镛之的神情一肃,正色道:“陛下,臣此时前来打扰,正是为了裴兄而来,陛下可知,今日镇南王府派特使送来了急件?”

沐奕言点了点头,不解地道:“朕知道,裴爱卿急匆匆地就提前回京了,不知道是何急事?”

“臣不知,但臣想请问陛下,如果明日早朝,裴兄想要向陛下请行返回南疆,陛下该如何应对?”俞镛之的目光炯炯,落在她的脸上。

“不可能!”沐奕言脱口而出,一种莫名而来的焦灼忽然能从心底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