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铁军随后也一起把三个线人拽到远处。让他们仨和许友文的大半个残尸并排躺在一起。

其实在搬运过程中,我就知道这三个线人也都死了。铁军脸色更不咋好看。

我和大嘴望着这四具尸体,冷不丁不知道说啥好了。铁军点了根烟,也没问我俩要不要一起来一根,他快速的吸着烟,时而看看尸体,时而盯着着火的轿车看一看。

我和大嘴耐着性子等了三五分钟,最后铁军把烟头一撇,跟我们说,“咱们把刚才的事发经过还原一下吧,吉利车最终追到桑塔纳,并撞了上去,用这种方式逼停桑塔纳,三个线人下车后,正要过去把许友文带出来,这时桑塔纳爆炸了,他们因此全部死亡。”

我有个疑问,因为许友文肚子上的大洞告诉我们,他肚里被装了一个炸弹,但能放到他肚子里的炸弹,威力能有这么大?爆炸后怎么能把两辆汽车也弄爆呢?

我提了一嘴。铁军让我和大嘴重点看一看桑塔纳的油箱。

这里一直有火,甚至是火势最猛的地方,原本被火势掩盖,看不出什么,但我观察一小会儿,终于发现端倪了。

这里裂开一个大口子。大嘴先问了句,“怎么会这样?难道这里也有炸弹?”

铁军点头,说真正引起大爆炸和火灾的,是油箱里的炸弹才对!而……铁军又指着许友文说,“桑坦纳里只发现他一个人,剩下的人哪去了呢?”

我被这么一说,也满脑子的问号,甚至我站起来四下看看,怀疑剩下的绑匪,会不会在爆炸前就撤离了。

也就是说,撞车后,其他人一哄而逃,许友文是最后守在车里这位,等引得三个线人过来,他又自杀式的引爆两个炸弹,让三个线人给他垫背了?

但这样的话,问题来了,按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许友文很可能是这伙绑匪的老大才对。哪有为护住小弟,却最终牺牲老大的说法?

大嘴想的是另一个方面,跟我俩说,“这些绑匪又懂爆破,又会设置机关,甚至反侦破能力这么强,我想不明白,凭他们这么厉害的手腕,干什么不好,非得‘屈才’窝在卫海这个小地方。”

我顺着大嘴的往下想,也觉得诧异,尤其他们这次绑架的还只是个连锁烧烤店的老板。

铁军这时拿出一副不跟我们多聊的样子,也不接话,闷头想起来。

我俩只能压下这些疑问,等着他。

但他没想太久,又拿出手机,给杨鑫去个电话。接通后他冷冷把刚发生的事说了说,又告诉杨鑫,派最好的专家过来。

随后铁军像老了十几岁一般,踉跄的站起来,往我们的奥迪车走去。

我和大嘴都挺纳闷,心说铁军咋了这事?我们办案归办案,不顺利归不顺利,他也没必要非这么折磨自己吧?

我和大嘴跟了过去。铁军并没坐回车里,反倒贴着一个轮胎坐了下来。他也不嫌脏,一边靠着轮胎一边翻着手机,又给妲己打了个电话。

现在这时间,我猜妲己都睡了。不过她还是很快的接了电话。

铁军说,“小漾,老白怎么样了?”

我和大嘴也一左一右坐在铁军旁边,我也想听妲己说啥,但铁军手机听筒音量太小了,我啥都听不到。

铁军又嗯了一声,估计妲己说的情况很乐观。

但这次通话,铁军不单单想问白老邪的身体状况,他一转话题,又说起正事,“你和老白来卫海吧,这里有个案子搞不定,需要你们帮忙。”

妲己一定很痛快的答应了,电话随后又挂了。

铁军还是不理我们,默默抬头看着夜空。

今晚的夜空倒是挺晴朗的。大嘴悄悄喂了一声,我知道他啥意思,他想问我们仨接下来干啥?总不能在案发现场啥都不做,反倒一起赏夜吧?

我对大嘴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你别打扰铁军。

我还跟铁军一样,也抬头看夜空。而且我总觉得铁军心里有事,就等着他能缓一缓后告诉我和大嘴。

但过了少说十分钟,很巧合的,夜空出现一个流星。

这情况并不常见,也纯属巧合的被我们赶上了。我这一刻挺迷信的,心说赶紧许个愿吧。

没想到铁军对这颗流星的感触更大,他念叨,“你说过,我们都是这世界的匆匆过客,就像流星一样那么短暂。原本我们可以很开心的活着,但非要选择另一条路……”

我不知道铁军神神叨叨念叨啥呢,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大嘴还动了动嘴皮子,不过话最终没问出口。

又过了一刻多钟,杨鑫带着支援赶到了。

杨鑫也绝对按照铁军的意思办的,这次来的全是“硬人”。

我想的是,我们仨这时应该多提供点资料,毕竟我们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但铁军不打算多待了。

他招呼我和大嘴,说一起回警局吧。

杨鑫看着铁军的目光比较怪,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劝铁军一句,哪怕待一会再走呢。

但我误会杨鑫的意思了,他其实是支持铁军的,还拍了拍铁军的肩膀,说先回去想想,剩下的等我回去再说。

铁军应了一声。当然了,我们仨没开奥迪车,反倒找了一辆警车。

这一路铁军开车也是时快时慢,偶尔车速在一百迈以上,偶尔又慢的不到二十迈。

回去后,我们仨一起去了会议室。

这时会议室也没别人,其实这两天我们仨也在警局附近的一个宾馆住着,我估计杨鑫处理现场,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就建议铁军,“要不要先回宾馆?”

铁军说他不想走,让我和大嘴先去歇一歇吧。

大嘴是真熬不住了,坐在会议室都打蔫,没等我接话呢,他先应了一声。

我和大嘴就这样先行离开了,不过我知道,现在这案子疑点重重的,明天的我们,会更累。

第十章 神秘背后

我和大嘴回宾馆了,这一夜倒是没发生啥古怪事。

第二天一早,刚七点多,我俩就来到警局。我吃惊地发现,妲己和白老邪也来了。

白老邪气色不错,不过还是老样子。不理我们,独自闷头坐着。妲己正捧着手机看,意思一下跟我和大嘴打了声招呼。

我心里琢磨着,妲己和白老邪用短短半个晚上的时间,就从黑省赶过来了,坐火车肯定办不到。

我猜他们坐了专机,弄不好又是铁军联系的。

我对白老邪没啥感觉,反倒看着妲己,一时间心情变得不错。

我让大嘴去跟邪叔说说话,我又一屁股坐在妲己旁边了。

我本想逗她两句,甚至试着让她亲亲我啥的,等不经意的看了妲己手机屏幕一眼,我心里猛地一缩,也没啥歪想法了。

妲己正看着一个视频。关于老鼠的。而且这里面的老鼠都有大板牙。

妲己按了暂停键,抬头跟我说,“圈儿哥,估计你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之前洞穴的那些老鼠。警方捣灭鼠窝的同时,也抓回来几只研究下。”

我真搞不懂,我们研究这变态老鼠干什么。我也不想看了,但妲己兴趣很大,非拽着我让我再看看视频。

我硬着头皮往下看。妲己趁空说,“你不觉得这老鼠不是野生的么?”

我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我知道现在人跟以前不一样了,养啥的都有,但也听过谁特意养老鼠的。

妲己特意找了一个画面,再次暂停。这是对一个老鼠脸部的特写。

她特意指着几处地方,跟我解释一番,不过她这话太专业,我不太懂。妲己也看出来了,最后又一转思路,让我笨寻思。这群老鼠都这么饥饿,为什么不出洞穴找吃的?反倒聚堆在里面熬着呢?

我觉得这说到点上了,而且我也挺郁闷得,为啥妲己不来,我事先就想不到这层面呢?

再往深了说,一旦真有这种奇人,能大规模的养鼠甚至控制老鼠攻击人,他要还是个犯罪分子,岂不是很可怕?

妲己不再跟我说老鼠的问题,又放下手机,从兜里掏出一张素描画。

这上面画的是一个瓶子,乍一看本没啥特殊的地方。我一脸不解。不知道她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妲己又说,“按昨天案发现场的调查数据显示,绑匪用的炸药,就应该是它。”

她特意点了点画中的瓶子。

大嘴坐到白老邪旁边后,也没咋聊,现在更是支个耳朵旁听着。他也好奇的看了看。不过最先表示不信,还插话说,“它是炸药?要我说是滴眼液的瓶子还差不多。”

但我和大嘴真都是孤陋寡闻了。妲己又反问我们,“知道液体炸弹么?”

我俩互相看了看,都摇摇头。其实我以前读警校时,听到过这个名词,问题是仅限于听过,压根没机会更深程度的了解。

妲己解释,“像黑火药、梯恩梯这种传统炸弹,现在有些落伍了。液体炸弹,是指把一些可燃性的化学液体即液体炸药,装在特定容器内而制成的爆炸装置。其密度均一,爆速稳定,就说硝酸肼吧,也就是这次绑匪用的液体炸弹,它是一种高能猛炸药,威力是梯恩梯的142%,在零氧平衡的情况下,爆速和爆热还均有显著提高,燃烧时无烟,绝对是个杀人利器。”

我对爆破方面的术语懂得不多,听得稀里糊涂,不过我知道梯恩梯,当妲己说这硝酸肼比恩梯恩还猛时,我跟大嘴一样,都拿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我也因此更想不明白了,这伙绑匪到底什么来头?而且我严重怀疑许友文这个矬子,怎么能当他们的首脑?

我还想跟妲己问啥,这时铁军和杨鑫都出现了,铁军更是招呼大家开会。

我们四个全站起来,要跟在铁军后面进会议室,但铁军这次强调的大家,并不包括我和大嘴。

他趁空还把我俩拦下来。

我心说咋了这是?大嘴还问,“铁哥,把我俩开除了?”

铁军嘿嘿笑。而且就凭这举动,我知道铁军好了,不像昨晚那么垂头丧气的了。

他说今天的会议,参不参加都没啥,他又交待我俩一个任务。

昨晚许友文逃走后,他家和面馆全被封了。铁军让我和大嘴现在就去面馆看看,尤其在附近打听一下,看周围居民会说些什么。

我知道,这就是简单的走访,也是每个刑警要掌握的基本功。我和大嘴一口应下来,还领了一辆私家车,这就出发。

一路上我俩没多话,等快到地方时,我俩找个僻静处,把车停好后,我俩又溜溜达达的走过去。

许友文的面馆不仅大门紧闭,门口还被上了两个交叉的封条。

估计他这面馆也是附近很多居民吃早餐的首要选择,现在一停业,让这些人都不适应。我俩沿路就听有人抱怨,说许矬子哪去了?

而且在面馆门口,也聚着几个人,他们纯属是想聚在一起吐吐槽,甚至这里面还有大老娘们。

我和大嘴冒充食客,也权当啥都不知道,借机凑到人堆里去了。

我听有个人说,“你们知道么?许友文摊上案子了,好像是抢劫,而且就在昨晚上,他抢完钱就想逃,被警察逮住了。”

其他人有立刻接话的,问真的假的?

这人还立马神气上了,就好像别人问这么一句,让他有多了不起的似的。他又说,“当然是真的,我家亲戚就在市局上班,他告诉我的。”

这些人又开始一顿叽叽歪歪的讨论,而接下来的话,更让人没法听了。还有人把许友文夸大了不少,甚至说别看许友文是矬子,其实会武功,飞檐走壁啥的,不在话下。

我和大嘴旁听了一会,就悄悄离开了。我想到了一句成语,以讹传讹,或许等再传一传,许友文会变得更神秘更玄之又玄。

我和大嘴在这片棚户区没少溜达,也确实又听到不少话,但一点收获都没有。

我俩趁空私下嘀咕几句,大嘴的意思,咱哥俩是不是可以收工了?

我觉得还是先跟铁军汇报一更妥当,就给他打了电话。

铁军倒是很快接了,等我说完后,他沉默稍许,又告诉我,“我没记错的话,这棚户区里有个呆子,三十多岁的年纪,爱独自坐在胡同口,你们去套套话,问问关于许友文的事。”

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心说找呆子问话?那跟请哑巴念书有啥区别?

但铁军再次强调,让我们别不当回事,另外也让我俩留意下,走访期间发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我是越听越糊涂,不过最后应了一声,让铁军放心,说我和大嘴一定完成任务。

我俩又重新在棚户区里转悠,这次我俩有具体目标了,虽然又走了不少路,却很快找到那个呆子。

这呆子穿着一身破不溜丢的棉袄,正坐在一个大树墩子上,身前堆着二大碗那么大的土堆,上面插了根树枝,也不知道他想啥呢,就盯着树枝愣愣出神。

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大嘴更无奈的笑了笑。

我俩走过去,我还琢磨呢,自己兜里只有烟,没带糖,怎么能哄这呆子开心呢?

大嘴没我想的多,蹲到呆子旁边后,直接问,“兄弟,喂?看这儿!”大嘴还打了一个响指。

呆子扭头看他了。大嘴又说,“问你个事啊,认识许友文不?你乖乖回答,我给你买好吃的。”

呆子鄙视的一咧嘴,呸了一口说,“你当谁傻呢?你光嘴上说买好吃的,但问完话,不给我买怎么办?”

我听得直想笑,心说大嘴啊大嘴,亏你还是个人民警察,就这智商,连呆子都忽悠不住,还怎么跟凶犯周旋?

大嘴面子上也有些过意不去,他急的挠了挠头,又撂下话,“你等着,我这就买好吃的,但你别逗我,吃了我东西,就得乖乖跟我说话。”

呆子呵呵笑了笑,说他不饿,要是大嘴肯陪他玩一把尿床的游戏,他就乖乖回答大嘴的话。亚节匠弟。

我和大嘴都一愣,不知道呆子说的尿床是啥意思,尤其他还用了玩的字眼。

呆子观察我俩的表情,说一看我们就土包子,啥都不懂。他又指着那一小堆土和竖在上面的树枝解释起来。

他和大嘴按顺序抠土,抠出去的土就决不能再放回来,这样依次轮下去,等谁抠土时,不小心把树枝弄倒了,谁今晚上就准尿床。

我俩这下都听明白了,大嘴还哈哈笑了,一脸自信的样子,就好像说,这么简单的游戏,他不赢才怪呢。

大嘴让呆子先来。结果这呆子双手一伸再这么一搂,大部分土都没了,就剩下一个树枝,被薄薄一小圈土围着。

大嘴看愣了,呆子却放出话来说,“壮大个儿,该你了。”

大嘴很忐忑,我也看出来了,他想轻轻捏回来一小撮土,就当他完活了,接下来再轮呆子弄。

但这小撮土真不好弄,大嘴刚碰到那点土时,树枝一侧歪,竟啪的一下落到地上。

大嘴脸色都变了,呆子反倒笑的很开心,指着大嘴说,“你今晚肯定尿床,羞羞羞……”

大嘴急忙说,是风把树枝吹倒的,跟他没关。

他俩因此还争辩上了。我为大嘴的智商捉急,而且我心说大嘴太不靠谱了,我们问事来的,到最后咋变成他跟呆子争论今晚谁尿床呢?

我拽了大嘴一下,那意思别图口舌之快。大嘴脸一沉,任由呆子“羞辱”几句。

之后大嘴话题一转,问呆子,“兄弟,咱们玩也玩了,我今晚也肯定尿床了,这下你该说了吧?”

第十一章 案情分析

这呆子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为人却很守承诺。他用脚扫了扫面前的小土堆,把它弄平,之后问我俩,“想要问什么?”

大嘴又强调一遍。呆子似乎跟许友文很熟的感觉,他立刻哦了一声。还毫无遮遮掩掩的又说,“许大郎跟以前不一样了,七八年前吧,他很坏的,还仗着我打不过他,总欺负我,现在的他很好,偶尔还做面给我呢。”

我听完第一反应是诧异,尤其七八年前的字眼,我一算时间,正好倒退到98年左右,那年正好发生了连环抢劫案。

我觉得这不是巧合,里面一定有所联系。

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这次也不等大嘴再问啥了。我插话,让呆子多说说许大郎的变化,或者说说平时许大郎是怎么样一个人?

我还特意摸向兜里,把烟和零钱都拿出来,那意思只要他肯说。这些东西,不管他喜不喜欢,都归他。

呆子盯着烟和钱,拿出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不过他也没拒绝,又跟我们聊了几句关于许友文的话。

我听的很仔细,虽然这几乎都没用,但我非常期盼着,觉得呆子再往下说的话,或许能爆出猛料来。

这时有户人家的院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围裙的老太太,扯嗓子对我们这边喊,“二狗子,回家。开饭啦!”

呆子一脸高兴样,立刻站起身,一边跟我俩说,“吃饭完再找我们玩。”一边扭头就往家里跑。

我和大嘴肯定不乐意,只是呆子跑的太快,我俩冷不丁没拽住他。

我俩站起身想跟过去,但那老太太留意到我俩了。她还从院门里走出来,迎着跑了过来。

老太太让呆子自己回家,她把我俩挡住了。她拿出一副审犯人一样的眼光,看着我俩问,“你们在这里住吗?”

我琢磨咋回答好呢,大嘴直接来了一句。“大妈,我们当然在这里住,前天搬过来的。”

“呸!”大妈吐了一口,说她就在居委会工作,我俩住不住这儿,她能不知道?

她提防心里很强。还大吵大嚷的,问我们逗她家二狗子干啥?再不走,她可要报警了。

其实我特想说,大妈,我俩就是警察。但我又考虑到,我们真跟她这么闹起来,保准让人围观,我们这次走访,不该这么大张旗鼓才对。

我和大嘴连连赔笑,又客气的退了一步,在老太太的注视下,闷头走了。

我跟大嘴商量的是,既然知道这大妈在居委会,接下来的事就都好办了,我们可以找附近派出所民警出面。

我和大嘴也不想再转悠了,这就回车里。

我本想给铁军打个电话,说说刚刚遇到的事,尤其最早也是他下命令,让我和大嘴去套呆子的话。

但铁军手机没人接,我和大嘴没法子,我俩也真转悠够了,就开个车先回警局了。

我们来到会议室时,会议已经结束了,只有白老邪还坐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