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念对他突如其来的讨好还有些不适应:“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回家,再会。”

她说着就走,向城一个箭步追上去,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阿芙皱皱眉:“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向城也不生气,俊朗的笑着:“娘子跟我去药王府走走吧,我哥在家呢,你要是去了他准高兴。”

九念不理会,越过他继续前行。

向城心一横,又抱着团儿追上来,随着九念的步子倒退,步步紧跟:“你就跟我去看看华言哥吧!你若是还生我的气,我给你赔不是,哥已经三天没理我了,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发告示了。”

九念不说话,听着向城口中说着阿言如何惦记着她,心里竟是暖暖的,无法言喻。

最后,向城被她无动于衷的表情弄得没辙了,眼睛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索性趁她不注意,将团儿往她怀里一塞,扭头就走。

“喂!”

这下换九念追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红包熬夜送出,这章也是每人都有哦,

感谢一下五位土豪们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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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那一年,药王府皇宠正盛。】

向城跑得可真快,飞身上了那匹枣红色的马,马蹄踏踏跑了一段忽然又勒住缰绳转了回来,眉眼之间噙着满满的深意,笑容却是轻佻:

“记得天黑之前将团儿送回药王府,向城告辞!”

说罢,驾马而去。

大抵是女子皆比男子成熟的早,这向城虽年长九念几岁,却不及她稳重,竟把团儿就这样丢给九念,也是鲁莽。

阿芙道:“这个人,长得一副男人样子,行事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九念抱着团儿,无奈的笑了笑:“幼稚,还不如我的团儿聪明,是不是团儿?”

团儿老老实实的趴在九念怀里,眼巴巴的看着她。

“阿芙,我们回家。”

“娘子,你不去药王府送孩子么?”

九念悠然道:“他让我今日送,我偏改日送,耽搁这几天见不到团儿让这个向城心急,后悔自己的鲁莽。”

阿芙道:“你跟他置气,别殃及到药王府的那位少主呀?人家可是痴痴的盼着你去呢!”

九念一想到姒华言深邃的眼神,心里就像添了一个包袱。

“一切,等我把父亲接出来再说。”

...

九念将团儿带到了侯府,就说是朋友的孩子帮着照看两天,侯思止心里一直疑惑她口中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可问她也不说。

团儿这个小东西与九念颇为投缘,吃饭睡觉都要黏着她形影不离,可能是那日她在团儿面前教训了那个人贩子,团儿将她视作了庇佑。

说起人贩子,九念这两天也跟侯思止生气。

侯思止一直与洛阳知府关系不错,前日有个男人来侯思止这里找关系,说是自己老婆含冤入狱,让侯思止给说情,送的礼不多,偏对了侯思止的口,抬来了一箱上好的锦缎。

侯思止在吃饭的时候谈及此事,与九念一详谈,便提到了姒华言。

侯思止一边夹着菜往嘴里送,一边说道:“说是药王府姒华言报的案,告那女人拐卖孩子。”

九念一听,便联想到了那个女人贩子,问:“可是日食前一天报的案?”

“正是,好在也不是大罪,我这几日与洛阳知府走得近,几句话的事。”

九念闻言蹙了蹙眉,冷笑一声:“想不到侯大哥的几句话能够抵消了大周国法。”

侯思止是信任九念的,才会在她面前不避讳的说这些事,没想到她竟会生气,侯思止便有些后悔了。

“九念,拿人钱财□□我也是...”

九念撂下筷子,从桌前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贪就是贪,消了别人的灾,自己的也就不远了。侯大哥这点诱惑都抵不住,还妄想能够做御史?看来,九念看错你了。我吃饱了,先回屋了。”

“九念...”

...

一顿饭不欢而散,九念回屋静了静。

侯思止自打当了这个有名无实的游击将军,就日日在外奔走,他的野心很大,四处应酬,攀识各路朋友,为自己的官途铺路,然而胸无点墨的他,简单,粗俗,像是一头被蒙了眼的马,只顾着一味的向前冲,必会走上歧路,最终堕入万劫不复的悬崖。

九念虽暂时寄住在他这里,与他也志趣不同,却也算得上是他最好的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走了歧路,焦急之下,说话便冲了一些。

当日傍晚,侯思止悻悻然回了府,只因今日圣上亲临药王府,而侯思止却不在药王似仲华的邀请之列。

侯思止一进门,便看见九念抱着团儿坐在正厅里,教他写字。

侯思止虽然大字不识,却格外羡慕九念这样能够吟诗作对的文化人,有时候九念闲暇作画练字,他就坐在一旁看着。

然而今日不同,侯思止见她背对着自己,也不打招呼,知道她还在因中午的分歧而生气,便就不过去惹她不开心,刚要离去,便听见九念对团儿这样说:

“团儿,你这一生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法’字。你知道什么是法吗?”

她与团儿离得那样近,实在没必要把声音说得那样大,摆明了是在给他听。

侯思止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碰巧阿芙进来了,对他道:“侯将军回来啦?娘子正在教团儿写字呢,将军不是一直说想学写字吗?一起学一学吧?”

“好。”侯思止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九念对面坐下。

九念也不看他,握着团儿的手,在纸上慢慢的写了一个大大的“灋”。

侯思止想与她和好,便笑着插了一句话:“这个法字怎么这么多比划啊?难写得很。”

九念看了他一眼,侯思止赶紧将眼睛低下去,假装看字。

九念又写了一个“法”,对团儿道:“‘法’字源于这个‘灋’字,后来人们将‘廌’字去掉,简化成了‘法’。团儿,我刚才跟你说,这个‘廌’字是什么?”

团儿乖巧的答:“娘亲说...是小动物。”

九念忍不住笑了,怜爱的摸了摸他绒绒的发:“对,廌,是一种像山牛一样的独角兽,现在叫獬豸。”

侯思止似乎起了兴趣,问道:“这独角兽和法字有什么关系?”

九念撂下笔,看着他的眼睛,道:“廌,就是獬豸,獬豸是一种能够辨别曲直的独角兽,若是两个人有了争执,獬豸能够用它头顶的角去触那个心存邪恶的人,然后将他吃下肚子。所以獬豸被人们视为公正执法的象征,古人依据獬豸发明了‘灋’字,意思是法能祛除邪恶,祛除不公。”

侯思止躲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心里明白了,她这是在劝解他,警示他。

九念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后来,人们便将灋字的廌去掉,简化成了‘法’字。之所以会将廌去掉,全因为人已有了公正执法的能力,再不用依靠獬豸这种神兽了。”

侯思止总是想做御史,而御史是监察朝臣之要职,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这个‘法’字。而他先学会的,却是个“贪”字,他今日敢收一箱丝绸纵容罪犯,明日就敢与奸臣酷吏为伍,这就叫做贪赃枉法。

九念实在不想他的侯大哥,变成与来俊臣一样,依靠刑鞭来抽打大周律法的奸佞御史。

九念见他若有所思,知道他听进去了,又用笔杆在字上划了一圈,假装与团儿说话:“法字左面是‘水’,一碗水端不平不叫法;法字右面是‘去’,邪恶不除枉立法,团儿,我们要学獬豸的公平正义,你学会这个字了吗?”

九念本也没打算让团儿懂,可没想到这孩子乖巧的点了点头,倒像是真的学会了一样。

九念对侯思止笑笑:“侯大哥,我要送团儿回去了,你晚上不必等我吃饭。”

侯思止望着纸上的那个“灋”字,似乎还沉浸在獬豸的故事里,心事重重的样子,闷闷的应了一声。

...

药王府离侯府不远,过了中桥便是了,九念也没带阿芙,独自抱着团儿出了侯府,天已经黑了。

才走到中桥,就看见中桥上灯火通明,有一排侍卫把守,气氛肃穆。等过了中桥,药王府附近站着的两三百南衙千牛卫,皆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药王府门口被封了,不许两头的人过,一些百姓都在在远处看热闹,指指点点。

九念也站在其中,见一老者,便打听道:“老伯,这药王府因何站了这么些皇宫守卫?”

老者答:“今日是药王孙思邈逝世十周年,圣上亲临药王府,与姒家父子和文武百官一同祭拜药王,已经设宴一天了,真是热闹。”

原来是圣上亲临,难怪这么大的排场。一代女皇,也是千古独一人,尽管隔着厚厚的围墙,九念依旧能隐隐的感到当今圣上武曌的那一袭震慑人心的皇威。

那一年,药王府皇宠正盛。

九念本想与阿言见一面,怕是今日不行了,阿言此刻一定正在忙着陪王伴驾。

九念牵着团儿的手正欲离去,就听见团儿忽然小声的叫了一声“二叔”。

二叔?

九念顺着团儿的小指头看去,果然,药王府的门口正站着一个人,紫袍金冠,贵气至极,不是权向城是谁?

几日不见权向城的团儿兴奋不已,拧着小屁股就要挣脱九念的手,又唤了一声“二叔”!

权向城听这童音分外熟悉,猛地一回头,向人群里看去,一个小手正朝着自己摇摆,权向城当即露出一口白牙,灿烂的笑了。

“团儿?!”

团儿讨人喜欢就在于他认人,嘴又甜,权向城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团儿抱了起来,亲了又亲。

九念对着紫袍金冠的权向城施了施礼,道:“团儿给使君送来了,民女就先告辞了。”

“喂!”权向城见她要走,一把攥住了她的衣袖!

九念停住,低头看了看他握住自己的手。

向城尴尬的松开手,抱稳了团儿,商量的口吻对她说:“你先等等,圣上马上就摆驾回宫了,我哥这就出来!娘子不知道,我哥他想你想得...哎!出来了!”

正说着,药王府门口缓缓驶来了一辆顶级华丽的马车,马车前后跟着许多人马,药王府的大门里陆续出来好些官员,均在门口站好,低着身子等待着圣驾出来,没多时,门口有宫人陆续出来了。

正在人们想要一睹圣上威仪的时候,圣上的龙躯却被宫人们手里举着的巨大的扇子遮挡住了,只能隐约看到黄色的鞋子走向撵车,神秘而又威严。

围观的百姓远远地跪下了,齐呼万岁,九念与向城也跪在地上,伏下头去。

轰轰隆隆,浩浩荡荡,华丽的御车行了过去,人们还沉浸在圣上的威严之中。

九念从地上起来,拍拍裙子上的浮沉,一抬头,便远远的看见了药王府门口,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今日的华言,是她见过最威风气派的。

他的黑发高高束起,扣以镶碧鎏金冠,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借着辉煌的灯火,能够看见他精致的鼻尖,平直的唇角,以及那看一眼仿佛就会深陷的幽暗的幽暗眼眸,他一袭宽大的云纹紫罗朝服泛着流光溢彩,双肩宽大可挑日月,巍然如神坛上下来的天尊,而这华贵之中,却有着一份他所独有的典雅。

他站在夜风中,站在药王府门口的灯火下,身形笔直,一眼就望见了她。

目光之中有那么一瞬的炯灼,却像流星划过一般变成了空洞与深沉。

九念并没有来得及揣度那褪尽光泽的黯淡,他便收回了目光。

他连话也没说一句,甚至不再看她,转身进了府门。

九念的心狠狠地坠了一下,就连向城也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继续,每个人都有。

朋友猝然过世,心痛,以后我再不熬夜,

你们也不要再熬夜,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第 23 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日在繁灯朱门之下,阿言的一个冷漠的眼神,仿佛成了一记锥心入骨的毒'药,随着这换季的阴潮丝丝缕缕的侵入九念单薄的身子里,化作一刻也不肯停歇的病痨,撞击着她的肺与咽喉。

“咳咳...”即使在伤寒之中,九念也不愿做出卧床之态,强撑着病躯,坐在侯府的花园里,将鱼饵轻轻的洒进陶瓷浴缸里,几条细弱的红鲤被她咳嗽的声音惊得四散奔逃,一只白鸽却落在了她的饵料旁,淡淡的看着她。

今日这将军府分外热闹,上午已经来了两拨人,这会儿又张罗着开席,不知是什么大人物莅临,九念是客坐侯府,自然乐得躲在这后院图个清闲。

阿芙走过来,抬头看了眼这阴云密布的天空,将一件锦绣半臂罩在了她的身上。

“娘子病成这样还出来走动,可怎么说你才肯听我的。”

九念剧烈的咳嗽两声,又恢复了平静,勉强撑起笑颜,道:“不就是风寒,哪个换季不得病的?”

阿芙连一板,说:“反正我是告诉你,你这身子不是你的,是曾公的,是我的,是侯将军的,现在侯将军大发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若是倒下了,我跟着谁吃香喝辣去?”

阿芙这个丫头嘴巴总是这样直接,欲望毫不掩饰,关心的话也从不得好说。

九念知道她担心自己,可这一句“侯将军大发了”的话却没听懂,便问道:

“侯大哥升官了?”她就觉得今日侯思止府上门庭若市,必是有好事。

“娘子还不知道吗?明日我们就要搬家了,侯将军被圣上拜为左台侍御史了。”

正说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随即有两个脚步慢慢靠近,九念转头一看,是侯思止带着客人在花园里散步,便识趣的带着阿芙回避,进了一间厢房。

侯思止与那人就停在方才九念站的鱼缸处,贴着窗边,对话听得是清清楚楚。由于对话间不止一次的提到姒华言的名字,这叫本不愿听别人墙根的九念,不得不走到门口,朝门缝外瞧去。

“那个姒华言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子,让圣上自打去过一次药王府,就不住嘴的夸他,有我好看?不就是个郎中...”

透过门缝看去,说话的人竟是个和尚。

那和尚也就三十挂零,颈挂佛珠,身着黄色布袍,长的是剑眉锋利,神采飞扬,光头上烧着两排香疤,足足有八颗,竟是住持才有的身份象征,若不是九念亲眼所见,断不相信这样一番话竟是从一个和尚口中问出。

侯思止对他甚是恭敬,低头俯视伴在他身边行走,就是皇上来了,这番谦卑也就到头了。

侯思止道:“自然是鄂国公好看一些,这天下哪个男子敢与薛师您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