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平连忙把纷乱的思绪抚平,凝神而听。

“我当初答应他,等我嫁到王家之后,如果他计划中的北伐果然成真。我会说服我两个弟弟,让唐坊出钱、出船、出人,扰乱高丽南部海岸。唐坊会牵制它的水师,配合你们的谋划,阻止高丽为宗主金国出兵。这件事——”

他的心已经吊在了嗓子眼。

这一回他家公子一再求见被拒绝,却如此急迫上门的理由,为的不过就是她一句承诺?

公子知道北伐之事虽密,却绝瞒不过她的耳目,也需要她的帮助。

黄纲首也说过,她未必不会答应。

“这件事,我已经和他说过,恕唐坊不能奉陪了。不过,我还是恭喜他宿愿成真——”

左平震惊至极,却又见她风一转,问道:

“说罢,他想让我嫁给谁?他们江浙海商里的子弟?我料着他是不会让我嫁到官宦府中的,我这外夷的身份也不可能——”

“是…”

左平被她忽东忽西地问话,绕得有些分不理条理。

他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再灵俐的舌头也不由得有些结巴了起来,道:

“…是,公子说…说也不是海商人家,而是江北边境榷场里的大商——”

他总算把舌头捋直了,镇定下来。

她愿意听就已经是好事。

“那人的年纪也三十不到,正儿八经是旧辽国的皇亲后裔。当初灭国时没来得及逃到花子刺模那边去,只能带着部落族人降了金国女真。他家里如今还有兄弟在金国皇宫御前班直契丹部里当差。他自己有爵位散衔,是江北榷场里最大的契丹豪商,绝不会在意大娘子的外夷身份——”

听得分明是金国人的身份,被她**得对西北情况熟悉万分的小蕊娘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季青辰也微微有些意外,失笑道:

“你们家王纲首,难不成是叫我嫁到金国。难不成,他想让我在大宋的职方馆领一份坐探的差事?这人又是皇亲,又是豪商,在金国什么样的显贵人家不能结亲?反倒叫王纲首给他说下这门亲?”

然而,毕竟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这门亲事,并不是一丝都不可议。

她早就听黄七郎说过:

契丹辽部被金国灭亡后,一部分王族投降了女真,成了金国里的贵族。然而还有一些契丹王族逃得远远的,逃到了花刺子模那边的地方建立了西辽国。

她当然也在黄氏货栈的驼队里参了股,驼队最重要的事情是收集西夏和蒙古的消息,但她听说过,花刺子模是西辽国的属国。

传回来的消息里说:

西辽国里有很多走商的驼队,他们最远的生意已经横穿沙漠,横穿了草原,甚至过了盐海,到了一片绿色大海的附近。

她的地埋学得不错,她知道,那是地中海。

他们的货物通过地中海的港口,用船队运向了海的那一面。

而地中海那一面的的外国人,因为没来过大宋,所以更不知道宋人。

他们从西辽国商人手中得到了丝绸、瓷器还有茶饼后,他们就把遥远的中原之地,把那些制造出丝绸和瓷器的人,称为“契丹”。

在他们的眼中,丝绸之国就是契丹之国。

虽然这是误传,但远在东海的她,却能由此察觉到:

在西域之地,西辽国的影响力是何等的强大。

她虽然完全没有去西辽国的意思,课本上也没有写过西辽国,但她这一世在史书上看过:

汉武帝为了击败匈奴,曾经派出了张骞去西域寻找大月氏。

汉武帝是希望能和大月氏联手,夹击匈奴。

尽管因为大月氏已经外迁,在遥远的地方安居了下来,他们不再想回到草原上与匈奴决一死战。

而张骞在十几年后返回汉朝回报后,汉帝也已经依靠自己,依靠名将雄兵赶走了匈奴。

但大宋不是汉朝,赵官家也不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

她也只需要在蒙古南下时,保住性命就好。

至于恢复燕云,重返旧都,她自知没那个本事。不管那位韩参政是不是为了擅权,只要他也确实有北伐的打算,她不介意继续保持金源供奉,全力支持这件事。

这也是她为唐坟,在大宋安排好的退路。

她知道,西辽国和蒙古大草原接壤。

虽然历史课本上没有写,但她一看地图就能猜出来,西辽国将来也一定会被蒙古灭亡。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王世强必定也是想结交这位旧辽契丹大商,所以才提起了这门亲事。

这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她压根不认为有王世强出面,这样的契丹王族就愿意和她一个夷女订亲,但她也当然有办法,见面后不订亲也能结上到这个盟友,通过他和西辽国搭上线。

如果王世强愿意再多听她一句,愿意在韩参政府中把这件事拿出来好好商量商量:

赵官家当然也应该明白,东边交结高丽,西面结交西辽,都是为了他的江山。

唐坊造出的火枪、弩机、铠甲、投石机等武器,迟早都会交给王世强转呈官家,但仅靠这些就能灭金诛夏,而后与蒙古决战?

她并没有这样的信心。

“大娘子不需担心,这门亲事,只需大娘子点头,就没有公子说不下来的。”

他左平得过王世强的叮嘱,当然不会完全透露那位旧辽豪商的内情。

他是在榷场做生意时,经黄七郎引介与公子相识交好的。

因为他每年和西辽国驼队有大批生意往来,他在江北榷场上谈生意时也曾刻意结交宋商。所以公子察觉到——他未必就对金国有多少忠心。

公子为了拉拢他,曾经为他办了朝廷通行证,请他到了江南的内河一带游玩。

公子本来是想在内河勾栏里摆宴,请他看戏,随便瞧瞧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娶妻是看重家世嫡庶,还是看重长相性情。

查清楚后,公子才好在他王家的堂姐妹里选取一位,向他提亲。

没料到那个契丹人眼神好,他偶然看到了王家码头上的水力吊装机。

不提公子,就连当时也在场的叔老爷王老纲首,他回来后召了公子在书房商议,只说他当时看那契丹人的脸色,就已经拿定:

只要让他知道水力吊装机是大娘子的手笔,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

叔老爷说,男女亲事讲究个缘份,他王家的姐妹们虽然个个都好,却未必能叫他点头答应娶过门去。

但季大娘子却说不定能吃住他。

更重要,这是为了他们家公子着想。

江浙海商里埋怨他悔婚另娶的风声实在不小,如果他能帮着大娘子议下这门亲事,不但对他在韩参政府谋事有利,对江浙海商们也是一个交代。

公子当时虽然没听进去,现在却不得不开始考虑了。

总不至于真的叫她嫁得那样远。

反正是先订亲,有了这一层亲戚关系,公子才好慢慢游说打听他真正的心思。即使不能让他做个内应,也能探听些金国的朝廷密事,为将来的北伐做准备。

毕竟,现在那楼云和各地官员来往频繁,因为赵宰相病死在了路上,他们上奏弹劾韩参政的折子是雪片似地进了政事堂。

连官家也在宫中坐不住,派了中贵人到政事堂,唤了另几位参知政事去御前奏对。

独独没有韩参政。

要不是吴太后还在宫中坐镇,要不是公子劝说韩宰相——官家必定是想要借北伐一雪旧耻,名留青史的——要不是公子如此拿得定主意,韩参政都准备使个下下之策以试探官家的心意。

但假模假样的辞官谢罪,绝不是个好办法。

还是公子所言极是,只要北伐一战,韩宰相在朝中权位可定。

054 落地生根

“公子为大娘子看中的人选,也不只他一人——”

眼看着她笑而不语,不置可否,似乎早就看穿了王世强差他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左平早有准备,连忙又拿出王世强准备的第二名人选,仔细说着,

“江浙海商里,除了王、谢两家哪里又有能配得上大娘子的人?就算是有实缺的朝官,只要大娘子看中,有公子在也没有说不下来,安排不了的。公子前些年在四明书院资助的九名才俊里,有一名已经过了省试得了举人,又有公子为他上下打点,虽然眼前还做不了官家殿前的升朝官,却也谋了一个京城皇城司里的文书干办差事,如今也有八品的俸禄…”、

“皇城司?”

饶是季青辰早有准备,也在心里暗吃了一惊,王世强拿出来的第二名相亲人选当然比刚才那位金国商人更让她意外。

“你们王纲首,还真是思虑深远,让人不得不佩服…”

皇城司的职位她不是听别人说的,就是听王世强告诉他的。

皇城司属于南宋赵官家的御卫衙门之一,也是创建于北宋年间,她当时仔细听着这皇城司的职务范围,虽然不至于和她在历史课本看过的明朝锦衣卫那样恶名昭著,可以随意捉捕朝官下狱,但也差不多也就是赵官家的耳目,锦衣卫的前身了。

“大娘子要是不信,只管写信去问黄夫人,无论是这两人的人品、形貌,还有出身、家资,黄夫人都是亲眼见过的——”

左平知道他说的不顶事。也知道她和黄大东主夫人之间也在合伙做着一些生意,书信来往极为频繁,

“还有一个人选,那就是黄夫人让黄大东主向公子提起的了,姓程,是黄大东主当年在西北黄河伐帮里做水鬼时的生死之交,也是吃黄河水道上的那碗饭。如今的家业大娘子只问黄夫人就好了。他家有一个弟弟,和大娘子正是一般的年纪——”

左平知道,除了黄夫人提起的人选。还有这次让他来求见大娘子,提起的两位人选以及现在说亲的事,都是公子刚才离开太宰府时临时起意,为的就是不能让泉州陈家的求亲成功。

这也是听了黄大东主的劝说:

与其说些她根本不愿意再听的旧情。不如踏踏实实为她挑一门正经的上好亲事,把眼前的危局渡过了再说。

“按说。亲戚们既然用了心,我再推托倒像是不合情理,这事倒也不是不成——”

季青辰当然知道王世强的意图,黄七郎的老婆来信里也向她提起过程家的亲事。说程家是她娘家也交往过的旧识,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北方人娶亲也多是各族混杂,不会在意她外夷归来的身份。

她心中细思着。眼光落在了左平的脸上,打量着他的神色。笑道:

“只不过,你怎么不劝劝王纲首,既然急着想拉拢这三人,何不把你们左家的姨妹姑娘们嫁出去?到底还是他的母家,更方便做人情不是?”

左平却像是早知道她会这样讥讽,坦然分说道:

“不怕说与大娘子听,要论血脉,当然是我们家和公子更亲,但要论心性相投,共谋大事,还是黄东主和大娘子你才是公子的腹心手足,公子待大娘子的心——”

“行了,不用废话了,想让你们公子如愿,我就问你一件事——”

她笑了起来,在帘后慢慢伸手,握住了季蕊娘悄悄伸过来,扯着她衣角让她千万不要答应这门亲的小手,让她稍安匆躁,

“我问你,江浙六家海商纲首名下二千八百四十六家海商,哪一家有十五岁未成年未订亲的男女孩子?他们中又有哪些家风朴实,眼界开阔,不介意与归宋的外夷男女订亲?不拘是不是有十万贯的家财,也不拘是不是有几条海船,我只要你们公子替我挑出这些勤恳上进,夫妻和睦的人家——”

她歇了口气,左平已经是听呆,由得她继续说着,

“喜欢买小妾的人家不用提了,一心做官的人家也不用提了,我知道你跟着你们家公子多年,心里有一本帐,你现在老老实实就在我这货栈里——”她眼睛看向了车后的季氏货栈,

“你把这些人家的姓氏、家境、夫妻姻亲都写下来,等我从驻马寺回来,看得满意了,你就能回去禀告你家公子,我的婚事不劳他操心,但他当初让唐坊参与北伐的约定也不是不能成——”

“大娘子的意思,小人明白了。”

左平迅速冷静了下来,知道眼下是唯一一个转折的机会。

不论在扶桑内乱中,她买的那些虾夷奴隶到底是如何使用,她能不能保护唐坊,她最亲信的仍然是黄七郎为她迁到了唐坊的几百户金国北方河南、河东路匠户。

而大娘子从以前接他们进坊时就答应过,迟早会安排这些北方汉人工匠们包括其中十几户旧辽契丹人回中土,她身为坊主当然也要替他们安排以后的生活。

他在明州也见多了蕃坊里的归正人和北方逃回的汉人,知道对迁居大宋的外夷人而言,再没有比和本地人联姻更可行,更容易落地生根的方法了。

而且,现在扶桑内乱已至,到时候愿意跟着大娘子迁回大宋的坊民,只怕还不仅仅是她名下的那些匠户…

他的眼睛不由得一转,从揭起的车帘边,落在了半露出的小蕊儿脸上。

他早看出这女孩子应该是天生灵慧,是坊中少年男女里最出挑的一个。

此时这小女孩子应该也已经听懂了季青辰话的意思,明白她为什么不答应和王世强结亲,却要搜集大量大宋海商少年子女的消息。

季蕊娘虽然还只有十岁不到,毕竟已经懂事,她性情开朗大方。心思却极为细腻,此时在帘后渐渐红晕生脸,低着头寻思着,她已经明白:

大娘子是,想让唐坊十五岁以下的未成年男女孩子,将来都和宋人结亲。

她当然还记得半年前,季三哥和大娘子分家时的那一场争吵。

除了季三哥要自立门户。要河道的一半收益。要到扶桑内地去抢几块地盘,季三哥还在着急南坊里二千坊丁的婚事没有着落。

她那时虽然没有被养在季家小院,也经常被大娘子叫过来玩。替季妈妈做些杂事,那一天她躲在瓜棚后的角门里捡虾米呢,就听到季三哥在院子里冲着大娘子嚷嚷着,说了一堆她后来悄悄问了季妈妈才明白的话。

坊里的男女名册都在媒婆汪妈妈的手上。南九州岛村子里的旧俗也是由汪氏宗主指定他们的婚事,所以季三哥对南坊里的男女婚事比大娘子还清楚。

坊里的成年未婚女子只有一千多名。壮年未婚的坊丁却足有三千名,也就是说,至少有一半坊里的哥哥们现在找不到老婆,他们一年接一年地长大。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喝酒打架,在坊里闹事,季二哥和季三哥都根本压不住。

季三哥当时在院子里嚷着。再不叫他们进扶桑内地,娶扶桑女子做老婆。坊里迟早会出事。

“我知道你是不能拿主意的,我今天也不为难你——”

季青辰和左平说话的声音传来,小蕊娘连忙收回了心思,仔细听着,见她不再提让左平去季氏货栈写名单的事,

“你今日就回去和你家公子说,我也看过中原的史书,自古以来结婚姻,送人质本来也就是联盟求和的意思,隔着万里大海,他不信我,要替我订一门他放心的婚事,我也实在没第二份心再信他一回,我的亲事他就不用费心了——”

左平心里也知道,就凭那唐坊里制出来的水力吊装机,他家公子是绝不会让大娘子随意嫁人,但她唐坊远离大宋,但凡要在大宋办的事情,没有相熟的人脉怎么可能真正办成?

比起敌友不明,还要花费几年才能互相熟悉的福建海商,结交了十年的江浙海商才是她真正可靠的盟友。

还是黄大东主说的好,人情交谊都是在来来往往的日子里堆积出来的,就算是大娘子真嫁给了陈文昌,她和陈家将来到底如何谁又能说得准?

大娘子绝不会自断退路的。

更何况只要她一天还是坊主,她就得操心身后还有三万人等着吃饭呢。

——想到这里,他连忙想要说上几句,却被她看住,不能开口。

季青辰直视左平,唇角带笑,眸光却是冷凝,道:

“怎么样迁坊民回大宋,替他们得到户籍得到土地居住,是我自己的事,也不劳他费心,但他要是愿意替我安排,把唐坊坊民和宋人联姻的这件大事办成了,不但人质他有了——将来的北伐之事,叫我替他赴汤蹈火,也不在话下。”

左平的身影长长地伸在了中坊大街上,渐渐向坊外走去。

她仰面看着天上那一轮弯角似的明月,听着海风中不仅传来了管弦月宴中短促鱼哨声,泉州乐伎们绵密柔长的拨弦声,还传来了坊中老街上几缕熟悉的排萧之声。

凄凄切切,点点滴滴。

也许是因为刚才听到了大宋国使月宴中的那一曲《望江潮》,听到了远方故土的来客在深海寂寞的海浪声中,吹响了宋地的乡曲,唐坊内库深处的渔村老人们,也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古老的排萧…

南九州岛渔村里的排萧,是在中土遗民之间流传下来的远古中原巫曲乐器,不仅巫祝们熟悉,就连经历过岁月的老人们也懂得吹奏排萧,听风辨气,可以占卜战事的凶吉…

“…大娘子,扶桑…扶桑的内乱很吓人吗?季三哥也不能保护我们吗?所以大娘子想让大家都迁回大宋去?”

牛车摇摇晃晃地在坊中行驶着,小蕊娘撑着面颊,也不用她再来提问,就已经在努力地思索着。

“…你季三哥是个极聪明的人,他最喜欢干的是就是仗着他天生的蛮力,恃强欺弱,以大欺小,绝不会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平常到濑户内海上抢上几票生意,就能把南坊里的帐填平,这一回他怎么就突然要去东海上?”

她在车内叹语着,“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说话间,她渐渐地也有了些疲倦,不由得微闭双眼,腰背却还习惯地挺直,没靠在车壁上休息,季蕊娘乖巧地上前替她揉着肩膀,努力地想了又想,只能想出一个答案,道:

“因为…因为他知道大宋国使要来——?”

说完了,她自己也觉得是胡说八道,果然惹得季青辰笑了起来,抬手抚着她的头,道:“三郎手上缺钱,哪里还有这样未卜先知的本事,他之所以突然去了东海打劫,应该是在濑户内海上亲眼看到了扶桑人的海上厮杀——”

“咦?大娘子,扶桑人已经打起来了?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小蕊娘吃惊地看着她。

濑户内海从北九州最北处的下关口而出,扶桑人最后几轮决战的地点到唐坊不过是上百里的海路,否则那式部丞又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地出东海来迎接大宋国使?车外照路的火把摇晃,透过青帘照了进来,季青辰凝视帘外模糊闪过的唐坊街巷,看着坊中一排接一排的板屋坊门。

这是十年来,她和三万坊民白手起家,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栖身之地。

然而要在战火之付之一炬,又何其容易…(未完待续)

055 世易时移

“平家已经是大败了,连平安京城都守不住,一直向九州岛逃过来了,虽然他们在濑户内海上已经聚集了西日本的所有海船,准备决战一场后回复京城,但如果这场海战失败,他们船上的安德小国主也许就只有跳海自沉一条路了——”

她轻轻叹息着,告诉着蕊娘,谋反的东日本领主们已经在占领的平安京城另立新皇了。

“扶桑人自唐末之后,一直没有向中土称藩,平氏如今却突然派了式部丞到了大宋国使的船上,请他们登岸,不过是想借助外力,为这场决胜之局再加一层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