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很不喜欢有人拿小万妃跟他说事,连皇后都知道不拿此跟他说,但王叔说起,他只能把这份不悦强忍下,淡道:“什么事?”

他自认淡定,但德王一看他那作态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当际眼珠子就往上飞,白眼翻得干脆又爽利。

燕帝这下脸就真的冷下来了,双眼冷然看着他这位德王叔。

有些事,他能忍,是因为他想忍他必须忍,但有些事哪怕就是他亲王叔也不该触及,他才这是这个天下的至尊,这一点,王叔清楚,连他那位王妃心里都清楚。

燕帝的脸色让德王心里一顿,略略有点发苦发疼,但疼的没以前厉害了,他在沉默了片刻后回了话:“你那个小妃子身边有个宫女叫小蔡氏,你知道?”

燕帝面无表情点头。

“那蔡氏就是张府女婿,南河州巡河房守备教头蔡备之女,”德王有些无精打采了起来,不知为何,他跟他侄子只要说到正事,无论他抱有什么样的心态最后都会落个无趣两字,他们只要谈到涉及到正事上的事来就从来没有正常过,只会不欢而散,“蔡备这两年仗着宫里有人横行霸道,他那岳父老混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打着你的旗号杀了几个义庄的人,被人告到我这头来了,我趁着南行就带着世子过去查探了一翻,结果你也知道了。”

德王说罢皱着眉,显得很不高兴。

燕帝沉默着。

屋子寂静一片,只听得见叔侄俩那轻浅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你查查罢,查清楚了我们再说。”德王揉揉鼻子站了起来,起身去另一头抱了在榻上装睡的世子,走了。

他以前跟王妃玩笑说他是个知错就改,撞了南墙就知道南墙不能去的好王爷,王妃当时只看着他笑,不说话。

那个时候德王被她笑得恼羞成怒跑了出去,冷静回来看着王妃扯着发热的脖子跟王妃信誓旦旦:你信我。

王妃还是撑着头笑个不停,不过这次没等他发火他就过来拉他牵他的手,德王就没跑了,后来有了更多的事,他就把这事忘了。

再想起来,他想起当时王妃还跟他说了一句:不回头也没关系,我跟你一起担着,我们会担得起的。

回去的路上,在外面有好一阵子没想起王妃的德王有些呆愣了起来,他想王妃一直那么努力,从不敢放松,是为了让他犯得起错罢。

她早知道他变不了什么。

“世子啊…”

世子从假睡当中睁开了一句眼。

“你娘是为我们好。”

世子的小脸又板了起来,良久,快至他们父子俩就寝的地方时,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也许罢,她是为了他们好,可他看着她,怎么就又爱又恨,心口疼得很呢?

德王走后,燕帝这才勃然大怒,摔了桌上的杯子,叫来了随行的官员过来去彻查德王所说之事。

一通大发下来,之前他不知情的消息很快接二连三呈到了案上来。

蔡备是南河州官员,南河州离燕帝目前所在的南北州有一州之隔,蔡备就越过了南河州前来南北州面圣,擅离职守。

燕帝闻此更是忍不住雷霆大发,对着屋里跪了一地的官员怒道:“朕之前为何一字不知?朕就在你们的跟前,你们都敢欺瞒朕,谁给你们的胆子!”

非得德王闹到跟前,他让他们去查,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随行的官员心里叫苦不迭,圣上出行事情本就层出不穷,他们就是长着三头六臂也无暇全顾,更何况蔡备乃慧妃身边的蔡才人之父,蔡才人现在跟着慧妃侍候圣上,肚子里还有着龙子,这才人还是慧妃一手送到龙床上的,龙子生下来会尊她为母,蔡才人是慧妃的人,他们亲眼见过圣上对此慧妃的宠爱,乃敢不给蔡备一点面子?

别说瞒了,蔡备兜不住的他们都得帮着兜着点,要不回头枕边风一吹,无错也成错。

“臣等也没想到,”有胆大的中书舍人出面回了话,“这些时日各路呈上来的事况诸多,臣等也只挑了最最紧要的与您禀报,疏漏之处,但请圣上责罚。”

燕帝听了这话,只能当是王叔不想让他痛快。

没两天,他从南北州进南河州之前,张府彻查的事呈到了他案上。

蔡备本人栽赃陷害过他人,夺人钱财妻妾不说,他家亲戚更是狐假虎威,成了几方乡邻一霸,张府尤为蛮横,其张府老爷先是奸杀童女抛尸荒野,后为抢一孤女火烧了收留她的义庄,其后尚不收手,杀了两个欲上衙门告官的知情人。

谁知义庄有人乃德王手下之人。

第198章

德王叔的手这两年伸得很长,各州都有他的人,燕帝在得知消息来源后更是不悦之极,只能强压下来。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对慧妃有所偏爱,无法弥补在万妃身上的,他皆放在了慧妃身上,这事一出,燕帝也觉得可笑,但与王叔悬刀在颈相比,这就不显得重要了。

燕帝很快下令,着随身的刑部郎中带人前去彻查,秉公处理。

刑部郎中乃燕帝心腹,手段果决,他得了燕帝的释意,不出三天就把蔡备的事查了个底朝天,州府衙门张榜告示的下午,与蔡备有关的那些犯了人命的亲戚就在菜市被处斩刑,蔡备也被关押在了水牢等着彻查。

燕帝在百姓的欢呼跪拜的万岁声中进了南河州。

此时南河州处于闷热的夏天,德王老实跟着御驾赶了两天路,两天皆没入车驾,一路带着世子骑马赶路。

世子不习惯南边的天气,这天赶了一天下来身子极为不适,小脸潮红,找来大夫一探,说是累伤了。

德王当晚就把世子扔到了燕帝的寝房,皆没回过神来的两堂兄弟大眼瞪小眼,末了,燕帝清了清喉咙,世子蠕了蠕嘴,为他父王辩白:“父王说您房里有冰,凉快。”

说得似是少发了他们的冰敬一般,但世子是小孩儿,燕帝笑笑:“也好,朕这边细致人多,你就随安心随朕养几天身子,不用多想。”

德王身边是有德王妃的人的,让小堂弟不用多想的燕帝话一止,就顿了。

小堂弟看了堂兄一眼,潮红的病脸这时更红了。

堂兄有时候还是不错的,但他父王就…

他父王一看他病了,大夫一走,拍着大腿大喜道:“时机正好啊,正好把你放过去学着点。”

周承对他这个皇帝大哥历来不亲近,甚至因他对他这个皇兄缺少敬畏被他的两个先生说教过,更是让他对他个皇帝堂兄有所不喜,因此被他父王强扔过来他也是有所不快的。但他也知道这是他父王在无法无天,父王的不对就是他的不对,他对皇帝倒生出了甚多歉意出来,当时对着皇帝就是一个跪拜:“是周承失礼,还请皇兄勿怪。”

德王从来就没个王爷的样子,德王妃更是我行我素非我族类,这样一对夫妻,却生养出了一个谦恭有礼的世子来,让人叹为观止,也让燕帝很难对这个神似他周氏宗室子弟的堂弟生出太大的恶感来。

“快起,你啊,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挺重。

燕帝话没说完,摇头失笑不已。

姓了周,有几个心思不重的?周承就是那两个人的儿子也没免了这个俗啊,也不过是凡人而已。

燕帝对周承更是随和了起来,当晚还和周承说了阵话,等他在小床上睡着了还把自己的内侍吩咐了过去,悉心照顾。

周承第二天知道他父王离了队伍后扁了扁跟,顾不上伤心多想,他就随皇帝在万民的恭迎声中入了南河州。

德王则快马加鞭,带着铁卫赶去了高山叠叠、人烟稀少的南蜀,那里有不少晏地过去的人在等着他汇报进程。如若进展顺利,他需要在尽短的时日内回到皇帝的身边,握着所得的筹码跟他这个大侄子谈判,对南蜀下一步的开拓才能进行下去。

晏地现在已调集千匹驴马、骆驼,等着入蜀开征,他们一旦进入,避不开皇帝的耳目。

此时,干燥炎热的燕都德王府里,宋小五清晨起来,打开了半夜送到案桌上的信。

德王爷在信中他去蜀地了,世子正好被他塞到了皇帝手里,信中他不乏用得意的口吻说他大侄子的皇帝架子还是不错的,可以学学。

宋小五略过他那些话,扫到末尾把信放到一边,看起来了随着德王爷一道过来的清明写的探报。

皇帝还是很不高兴。

但他对德王府不高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宋小五略略沉思了一下,就把皇帝的不快又放到了一边,还是不打算管。

这厢闻杏端了早膳进来,见王妃一身沉静执笔站于书桌前,她悄步端着盘子放到了膳桌上,走过来施了一记礼,垂着头静候了片刻,余光见到王妃握笔在纸上挥写,等她停笔方道:“启禀王妃,卯时末了。”

顿了顿,她又道:“闵师爷、蔡师爷、方师爷皆已在议堂入座。”

宋小五停下笔,“他们用过早膳了?”

“奴婢问过了,皆在家中用过了。”

宋小五点点头,放下笔去了膳桌。

府中王爷一走,现在正面跟这些师爷说话的人就成她了,少了德王,头几天她也好,师爷们也好,都没什么话,后来更是因少了德王师爷们放弃跟她对谈,半月下来他们要谈之事毫无进展,宋小五不得不按捺下来,单独找每个人一条一条地跟他们细谈,这几天他们态度有所缓和,才勉强算是把事情谈了下来。

宋小五跟他们商谈的是跟皇帝联手开辟没有人烟的南蜀的事。

南蜀的探查,德王府没有征得皇帝同意。德王府所干的事没有几件征得过皇帝的同意,事情不引人注目还好,一旦大肆开采,就逃不过朝廷官府了。

而南蜀能被采用之物,皆是德王府养的人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在大山当中冒着风险探查出来的。

师爷们是德王府的人,也是大燕子民,对德王尽忠他们在所不辞,哪怕对上皇帝那也是各为其主,但对德王妃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目的,他们就别扭不舒坦,所以德王妃在蜀地开采的事上要占尽半,要跟朝廷圣上分一半的蜀地,他们对荒谬狂妄的德王妃实在无话可说,碍于身份一直闭嘴不语,但德王妃显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把他们找去谈话,逼得他们不得不跟着她的步子走。

诚然,如德王妃所说,如若这是王爷找他们商量,哪怕不可能,他们也会想法设法帮着王爷把这事从圣上手上谈下来。

宋小五用完早膳去了设在府内静水湖边的议堂,议堂门边的护卫见到王妃到了大门口才出声:“属下见过王妃娘娘。”

护卫一出声,堂内的议论纷纷止了。

宋小五进去,那几个平日话挺多的师爷和他们的跟班朝她弯腰作揖行礼,还挤出了几抹笑,她朝他们点点头,去了首位入座,直入正题,吩咐拿着文书的闻杏:“尽快分抄下去。”

这是她据昨天跟师爷们商谈后修改完的条例,早上才改好定下,来不及多花一天抄写分发到师爷手中。

德王府现在的效率已算最高,更好就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宋小五在长久的薄积当中积累了无穷无尽的耐性,大概够她跟时间耗到她死亡为止,是以她修改好的文书一送到殿堂侧边的抄手手中,她翻起了下面的文书思考下面要按步商谈的条例,倒是师爷们尖着耳朵听闻姑姑口中所读出的定例。

闵师爷乃以前翰林院学士出身,后因官场失利家财被抄了个干净还险些丧命,德王府找到他的时候他身居野庙拖着残腿等死,再次被重任他的自负也跟着起死回生,他是德王府现在出谋划策的三大师爷之首,也是府中最不喜德王妃本人的师爷,是以等闻姑姑读的改例有那蔡易居、方显的看法,却无他的,他那眉头就沉了下来,那发白的眉毛因不悦跳动了好几下。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德王妃一眼,心里想着等会要出口辩驳的话,正当他细索,闻杏压低的声音继续在后方轻轻响着:“其中粮草由当地官府备三成,我方七成;所开采之物,官府与我方各分五成。”

闵师爷不由自主在嘴中长吁了一口气。

此条由他提出。

王妃本意是开采所需的粮草和所得都对半分,她的所谓让利是多拔些银子给朝廷,自认王府财已露白,德王府一次给完银子比在当地大行采购粮草招人口舌的好,但他却不敢苟同王妃这个意见,德王府在各地收粮的事朝廷早已知晓,这个时候不吐出来点,只会让圣上那方紧咬他们不放不说,还会追究德王府先前所为。

银子,朝廷缺,但不缺德王府这一点。

德王府所挑的速记抄写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把闻姑姑口述的条例抄就了下来,闻姑姑带人飞快过目确认无误按上她们的章子手印,就发到了师爷们手中。

“没有疑问,就按手印罢。”宋小五这时抬头,开了口。

王妃还是把他们的话听进耳朵里了,这次还是他们赢了,师爷们对视一眼,面露微笑抬起手拉着袖子按他们各自的章印。

宋小五看着他们面露得色,面无表情。

这几个师爷很快要被派去蜀地跟皇帝谈判,他们坚信这纸上的条条例例,跟人谈判起来才会不遗余力。

但愿他们对德王府的忠心胜过对帝王国家的忠诚。

要说他们对这个国家忠诚没什么不好,但忠诚容易跟守旧挂钩等同,很大程度上会阻碍一个国家的进步。

贫穷的壁垒只会被勇于前行碰撞,磕得头破血流也不认输的人打破。

“好,接着说下面的这一条,关于运输,我方…”宋小五垂下头,跟他们接着谈下一条。

他们当她输了,那就当她输了,有东西往前走了一步就好,有些输赢,无法计较于眼前这一时。

代价,在所难免。

第199章

这天下午申时末,宋小五回了安福殿。

德王一走,德王府所有的要务都在她手中,这几年德王府不是没有培养出心腹副手,但德王每培养出一个能手,都被送出去了掌管外部要务。

这是最最艰难的头几年。

宋小五一回来,铁卫当中的小满前来报道晏城选的人就快到燕都了,宋小五让闻杏带人过去落脚的地方迎人,让她在最短的时日内把人筛选出来带回来。

闻杏领命而去,皇宫那边皇后不日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怔仲片刻后,她摇摇头,让她这边的人给圣上递了消息,多的她就不打算管了。

来日有大臣请见,她托病未出。

德王府进人很正常,符简等大臣就是知道进去王府的人个个都是德王身边的长枪短刃,也无可奈何。

德王府现在是没有德王在,但德王妃还在;朝廷没有圣上在,他们就是群龙无首,皇后又不管事,他们拿德王府的王婶没办法。

朝廷又诸事繁多,国之大计迫在眼前,实在不是计较此等“小事”的好时机,觉得德王府不安份的大臣就是心焦如焚也只好暂且忍下。

宋韧这天在家听宋大郎回来道几个军机大臣听说德王府入了大批人,急得嘴巴都上火了,有一个都急哑巴了,他也是好笑,跟大郎道:“这个个当你们妹妹三头六臂的,也没见她把他们吃了啊?”

“要真张口了,他们倒高兴了。”大郎淡淡回道。

这就有了杀她的理由了,就是妹妹太沉得住气了,她躲在德王后面不出世,不入朝,好几年过去只见形势于德王越来越有利,圣上也不得不妥协,他们能坐得住才怪。

“给他们找点事做就好喽。”宋大人颇有心得地道。

“是。”

“唉,不过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南蜀还只是个开头。”宋阁老自说自话还叹气。

宋大郎抬眼,静视着托病养身在家的父亲。

他们父亲用自己一个人换了他们三兄弟的前程,可宋大郎知道他父亲还有着强烈想为自己的抱负、为这个天下、他那些中意的学生做点什么的意图,可时势容不得他。

父亲曾在师祖面前请罪,说他不仅是他的学生们的父亲,更是他的孩子的亲生父亲,他把脑袋挂在裤腰袋里往上爬的初衷是为的他的孩子,这一点,哪怕他就是身后被万人唾骂他也不会变。他说只有养好了的自己的孩子,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每一个父亲都像他这样想,都像他这样做,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这世道,光靠一个人的牺牲是不够的。

宋大人行事为人从不公正伟大,但父亲是宋大郎宋鸿湛心中一辈子追随仰望的高山,哪怕他会衰老佝偻。

“你也哑巴了?”大儿越来越不轻易开口说话,谨言慎行至极,一点也不像他,宋韧见大郎不说话,不禁笑骂了一句。

宋大郎沉思了一下,回道:“爹,妹妹似是要做点什么?她很看重南蜀吗?”

妹妹行事一向喜欢借个由头,可德王被她支走,她失了倚仗和借口,有些成众矢之的之感。

这么大的动向,不得不让大郎多想。

宋韧看了他一眼,慢慢剥了几颗花生入口,方道:“近日你没上过门罢?”

“是。”宋大郎低头。

他不能上门,一是朝廷形势如此,他们宋家人不能跟德王府走得太近;二是,他不能让应氏多想,疏远妹妹会让她开心,也会让他的孩子们过得更好。

妹妹与妻子儿女家人,当然是妻子儿女家人重要。

妹妹也曾很冷酷地跟他说过,选择与你最重要的,不要妄想鱼与熊掌兼得,若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是必然。其后,大郎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对他来说最重要最在意的那边,哪怕哪天要为他们与妹妹兵戎相见,宋大郎也知道自己不会心软。

“三郎他们,她也不许上门了,”宋韧剥着花生放到一边,“慢慢的,你们就要越来越远了。”

宋大郎低头不语。

“她有她要做的事,也想保全我们,保全我们这个家。”宋韧说到这笑了起来,“她从小就是个说话很不好听的孩子,要不是你娘,我早不要她了,古古怪怪的,她生出来那几年,我跟你娘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但不得不说,”宋韧叹了口气,眼睛里滚出了一滴老泪,“她是个有良心的,谁在乎她她就在乎谁,你娘为我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我们谁都没看出来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只有你妹妹受了她的好,一丝一毫都要回报过去,一个鸡蛋放到她手里,她要喂娘大半个…”

“你们娘那般心疼她,何尝不是心疼有那么个人心疼她啊,她说过死都要跟小五在一起,小五呢,怎么可能让她这样干呢?”宋韧说着摇头不休,泪花闪闪笑道:“我们啊,那是沾了你们娘的光。”

“就…就…”宋大郎喉咙干涩,吞了几口口水方道:“就不能有再重聚的一天?”

宋大人重重压下手中那颗花生的壳,剥开,一颗一颗挑捡着花生出来,“她也想啊,她在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