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壳放下,把手边那堆剥出来的花生盘到手中,朝大儿郎伸手。

大郎走过来,在他面前掀袍跪下,双手朝上捧去。

宋韧握着他的手,把花生放到他手中,跟大儿子笑道:“南蜀的事,她跟我只说过一次,她说资源太小了,眼前的那点不够人争的,不开拓新的利益只会让人着于眼前的这一点相互残杀争夺,她要把资源扩大到一万倍,万万倍,让人无暇为点芝麻绿豆的东西争得死去活来,她说再强大的盛世杀戮争夺也避不可免,但现在的争夺太低级了,在此之前,她想提供更多的资源,让强的人能更强,让富的人能更富,让世道富庶到就是普通百姓上战场,做的也是个饱死鬼,而不是饿肚子才上的战场,你懂这个意思吗?”

宋大郎垂眼木然看着父亲的手,静默不语。

“她说就是仅此,她成功的可能,也就百之一二…”宋韧看着静止如死水的长子,拍了拍他的头,“她要是没做到,我们帮她做到,你说可行?”

宋大郎没有言语,他握着父亲给他剥的花生,双手伏在地上,朝他的父亲磕头。

他愿意。

**

宋小五没有孤注一掷,但她的步子确实比之前要迈得更大了一些。

她没死,在她的野心也重燃了起来后,她就已经在开始了她的新的征程。

做到过,才可以说曾努力过。

她现在做的就是这个过程。

对改变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时代,宋小五没有一丝一毫乐观的认知。人是这世界上最无法估量的个体,命运更如是。天时、地利、人和所组成的命运的成功是后来人才能客观判断的,身在其中的人最多也只能做到清醒地竭力而为,至于结果,还要看命运这个最大意志体的最后宣判,而很显然,从以前的历史进程来看,命运可能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

但她不是个单且苟且命运的人,所以在尽力而为改变周氏王朝之余,她还想留下一些她能留下的火种——哪怕她失败,她亲手培养出的这些人,能个别或者多众改变一些人的想法,以至于让这些人去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她在为失败做准备,但也不妨碍她为理想竭尽全力,是以德王府在进了一大批人才让德王府鸡飞狗跳之余,德王妃对她开辟蜀南的事还是不遗余力,日日跟她选定的三个即将起程跟燕帝谈判的三位师爷进行沉闷又火药味十足的商讨。

这些事情,德王妃都写在了信中,寄往了此时正在蜀地跟属下汇合的德王手中。

德王看到信,信没看到一半,就面目狰狞对着信纸吼:“都拖去斩了!”

属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德王现在脾气可好太多了,忍了又忍又看了两行,忍无可忍对着信纸又喷:“小五,杀了杀了,咱不管了!”

看到最后,德王气得拿脚拿刀把营地弄得一塌糊涂,落宿荒野的德王府一众属臣单膝跪地,看着气得来回走个不停还嚷嚷着“都拖出去杀了”的王爷,个个茫然得很。

杀哪个?给个数。

德王这厢被气得心肝疼,来回走了十几道才停下捶着胸口,呲牙咧嘴吼:“老子我不在,都嫌命长了?”

被王妃单个儿派来送信的立冬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今年的冬天了,但还是勇敢上前,跟王爷禀道:“回王爷,王妃娘娘说,您要是搞不定蜀地,搞不定圣上,那年底她就死定了,她还说,说…”

“说啥了!”王爷急得跳脚。

“她说她要死了,您就别想活了。”立冬觉得他可能就是活不过今年的冬天了。

结果,王爷听到这话,呆了,立冬呼吸也止了。

随后,王爷傻呼呼地笑了,挠着脑袋往火边走,立冬见着阳光就开染房,也活过来了,蹭着王爷的边拍着王爷的马屁:“王妃娘娘还说,一切都靠您呢。”

王爷摇头:“你这马屁拍得不行,但话说的还行,赏!”

众铁卫赏了他们这小兄弟一巴掌,把他推到了身后,围上前,跟王爷看着营地里的地图,商量着去往深山野岭最深处的路径。

据线报说那里有大量王妃所指定的炭矿山。

第200章

这厢德王加快了巡查的脚步,此时燕都的德王妃因王府进了大批晏地来的属臣受到不少注目没两天,朝廷出了件涉及到诸多高门的大事,分走了大批人手,盯住德王府的眼睛瞬间少了一半。

事情起因是内阁阁老孙世茂的长子过逝,出殡那天其长孙当着送葬的亲属家人揭发出是祖母下的毒,祖母当场昏了过去,还是被长子岳父刘家强势抬到了刑部要孙家给一个公道。

刘家来头也不小,这位被母毒杀的长子其老岳父刘珉乃国子学博士,当朝中书侍郎,有获召入内阁议事之能,其子有一位乃燕都顺天府府尹,刘家数代乃京中世家名阀,仅比孙家稍逊一筹,家事闹成了大事,最后由刑部尚书亲自下令收押了孙阁老夫人,案件由他指派的刑部左侍郎审理,事情过去半月后,刑部左侍郎却查出了被其母毒杀的孙家长子不是阁老夫人亲子、而是其弟妹原氏与孙阁老通奸所出的惊天大事来。

这事是孙阁老夫人亲口所出,她要求刑部侍郎请她娘家人到场后说出此事,留下了让娘家人帮着她真正的嫡子正名为孙家长子的遗言,当场悄然服毒自尽,孙阁老夫人老娘家吴家也是燕都名门,当天来旁听的吴永顺是阁老夫人的亲侄子,吴永顺乃御史台大夫,掌以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恶,他乃符家老太爷的得意门生,法家高徒,是燕帝的心腹大臣,亲姑姑当着他的面以死铭志,孙家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吴永顺大怒后自脱官服,叫来了大批吴家人,步行前去孙家要一个公道,沿道这事就被传开来了,瞬间闹得沸沸扬扬,朝廷上下、皇宫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事涉及到了孙、刘、吴三家燕都望族,燕都很久没出这般大的事了,德王府一天就起了四五户宗室中人上门来跟德王婶唠闲话的事,宋小五接待了一拔,没坐多久后面又来了一拔,干脆就谁都没见,让杨柳给她们传话,统一让她们后天来府里坐一坐,一并一次解决这些人情世故。

宗室是德王府用过的后盾,以后也是,德王不在燕都,她再忙也不好忽略。

两天很快过去,这天晚上宋小五哄睡了北晏,想起明天上午宗室女眷要来的事,问此时候在身边的杨柳道:“孙家的事现在如何了?”

“孙家想把此事移到顺天府审办,说是刑部是吴家那边的人,处事不公。”杨柳道。

宋小五翘了翘嘴。

顺天府那边还姓刘呢,孙家倒不嫌顺天府是自己人了。

“符相没出声?”

“没,奴婢还没听到。”杨柳摇了摇头。

“这吴大人还挺硬气。”当场闹开就没想私了,不见丝毫圆滑,这就是法家一派推到台上与符相一道掌管法家大权的大人物?

“是。”杨柳悄悄打量了下王妃的脸色,王妃嘴角是翘着的,她在笑,这是赞赏还是…应该是不讨厌吧?王妃说起不喜之人时是面无表情的。

“符家啊…”宋小五轻笑了一声,说到这,她朝杨柳额了下首,“我要歇了,你安排好也尽早去休息。”

“是。”杨柳上前侍候她入寝,王妃不喜欢人近身侍候,她看着王妃掀被躺在床头,退去前,她犹豫了一下,大胆问了一句:“您说此事最后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罢。”宋小五闭上了眼。

杨柳不敢再问,领着人悄步熄灯退下,只留了大门口角落的一处宫灯。

门被人在外带着轻轻合上,宋小五躺在小鬼睡的外侧想了一阵儿事,这才躺下入睡,第二日起来见到了宗室中的人,这么大的事涉及到朝廷几位大臣,几家这阵子乱成了一团麻,宗妇们也难得激动,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她也融入其中问了几句。

王府设了午宴,用过后宋小五送了她们出去,这时候说了一上午的宗妇们不怎么提及孙家的事了,带着一身激动过后的疲乏恭敬告辞而去。

宋小五也以为这事最后会不了了之,这符合各方的利益,没成想没过半月,就传出来了符相亲自弹劾孙阁老,把孙阁老弹劾了下来的消息——孙阁老私通弟妹,弑杀真正的嫡长子用奸生子替代的事情也被揭露大白于天下。

符简为相之后法家一派已大出风头,这次符简把孙家压下,俨然有遥领燕都诸名门望族首位之势,符家治家治法都不留情面,这是燕都各望族所不喜的,他们这一举就跟把刀子架在诸家各位的脖子上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于是朝廷很快合二为一,不是法家一系的人连手对抗起了符家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人因此给德王府抛来了求和的意向。

宋小五没理会。

但王府的幕僚对此蠢蠢欲动,宋小五见他们起了心思,正好她手边收到了德王已回了燕帝身边的信,就让铁卫带着他们起程了,还送二抛一把那几个不太信服她的师爷都送了过去,让当王爷的好好修理。

男人的蠢,还是让男人解决罢。

符简为首的法家一派与朝廷诸系的争夺宋小五没参与,也管住了她这边的宗室和站在她身后的易皇后娘家那边的人,更甚者宋家以吏部侍郎宋鸿湛为首的一系对符家有支持之意,这弄得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帝有更是不理解那德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符家是燕帝扶持的一把重器,杀佞臣、震逆反,符家现在的力量越大,以后对德王府出手也就更有利,他不信他王叔跟王婶想不明白这个中的厉害。

但德王府就是放任了符家的坐大。

燕帝忍不住就此刺探起了回到身边的德王叔来,只是这刺探的意思刚出口,就得来了王叔怪模怪样的冷嘲:“你这是到头都改不了禀性罢?”

燕帝还没多说,德王没心肠跟他周旋,打断了侄子,跟他说过南蜀的事来。

这下傻眼的就成燕帝了。

德王府的人进入南蜀只有四年,进入的计划由德王妃一手所出,从派人前往,到当地征用人手,德王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些探查出来的资源可谓是用德王用粮银砸出来的,这几年晏城整城的收支由德王府一手平衡,省出来的钱粮有三分之一就用到了秘密探寻南蜀的事上。

南蜀是可挖的新大陆,但这片大陆怎么开采,宋小五相信如果这世上有一百个办法搞砸这件事情,作为皇帝的燕帝就能想出一百零一个办法来把事情搞砸,唯一不搞砸的可能性,就是他那个一门心思盼着侄子成龙的叔叔跟紧点他,逼着他别走岔道了——被人威胁如芒在背,有卧榻之侧他人鼾睡的激励,或许会让燕帝活的清醒点。

燕帝没让宋小五失望,德王所说之事让他当即就想回燕都跟文武百官商议此事,宋小五接到信的时候德王已经用他的办法“说服”侄子跟他去南蜀走一道,但燕帝每一步皆能恰当地走得不合宋小五的心意,宋小五也很佩服。

但他就是皇帝,他就是再无能他也是周家的帝子,他是臣民要效忠的君主,他象征着国家和太平,他现在要是死早了还添麻烦,你奈他何?

都处了这么久了,再处处。

南蜀的事很快也传到了朝廷手里,只一夜由符简为首的内阁就商量出了前去南蜀随君的人员。

符相在起程之前,前来德王府拜见德王妃。

宋小五听到是符简来了,不见外客尤其是男客的她思索了片刻,让符简进了门,这边又去南阳王府叫南阳王世子和王妃过来。

符简等到南阳王世子和王妃见了德王妃,才被召见。

符相不到四旬,作为一朝之相很是年轻,他长相俊雅又有逸群之才,以前被人称为“玉郎”,现在人称“玉相”。

偶尔充当宋小五家中的那位德王爷的嫉妒对象。

这是宋小五把南阳王世子和他老婆叫来的原因,她要是私下见了,德王爷回来不定要怎么静坐抗议。

这内外分得再远,男女之防再严,其实相互勾搭起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男女之事只要存了那个心,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彼此心知肚明。这人无论男男女女活到一定年岁很容易活开来,这高门大户尤其皇室中人不为衣食所迫,也不是谁家都敢撕扯开来,混混乱乱活久了就没几个清白的人,更不乏偷情一道沉沦之事。这如醉眼看人花,狗眼看人低一样,宗室中的女眷别看都想倚仗德王婶一二,可私底下也没少说德王妃闲话的,德王不在的这段时日,这些贵妇贵女私底下说起德王府养的那一群神龙不见首尾的俊俏男儿也会笑得花枝乱颤,暗中打趣德王婶眼福不浅,南阳王世子已是五旬中人,哪能不知道小王婶叫他们夫妇过来的用意,一来乐呵呵跟德王婶见了礼,陪坐在侧,等着符相进来。

第201章

这厢天色近黄昏,符简随管家入内,途经数道正门,途中遇到从侧门迎面而来大步急走的仆从,一看到他低头弯腰行礼,等候他过方才抬步。

符简回了一次头,看那刚才那行礼之人大步流星而去。

管家的步伐迈得也快,每到一门,必弯腰捻袖躬请,不卑不亢。

“丞相大人,到了,请。”

“多谢老家人。”符简拾阶而上。

他途中所经之门全是正门,正门至少是身份相等之人才会打开的地方,惊世骇俗的德王妃,总是有法子让人对她心存侥幸之心。

不仅是燕帝对她胆颤心惊,符简亦如此。

“臣,符简,见过德王妃娘娘,”符简进去,见到南阳王世子夫妇也在,他沉声一一致礼:“见过岭世子,世子妃。”

“坐。”宋小五抬了抬下巴。

“多谢德王妃娘娘。”符简朝正位左下侧南阳王世子下面唯一空着的位置坐去。

“听说是你带人前去蜀地?”宋小五直入正题。

垂着眼的符简眼皮跳了跳,回道:“正是臣下。”

“嗯,来为何事?”

符简道:“臣下是想在走之前,问一下王妃娘娘可有话吩咐叮嘱臣等的。”

他倒谦卑,放得下身段,不愧是符家出来,宋小五笑了笑,“我没有。”

符简顿住,片刻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了眼,“臣下过来还有几事想教娘娘一二,不知可能请娘娘为臣下解惑?”

“请。”这个可以。

符简又顿了。

南阳王府的老世子爷那颗小心肝也跟着颤悠了几下。

小王婶喔,做事按点章法嘛。

德王妃这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符简算是见识了,思来想去这等时候不是跟她兜圈子的时候,她未必会把他当回事,他也没有这个时间,是以顿了几眨眼功夫,直接问道:“王妃娘娘,德王爷在圣上面前所言进入蜀地,是利国利民皆大欢喜之举,敢问王妃娘娘,此言是真是假?”

嗬,这个也了不得,连德皇叔的话都敢质问,老世子眼睛溜溜地转到丞相身上去了。

闻言,宋小五站了起来。

旁边南阳王世子妃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捏拳抵嘴把刹那跳到喉咙口的心咽了下去。

南阳王老世子爷的眼睛滴溜溜地,又转到他们老周家的小王婶身上,正瞄到人,就见小王婶往下面走,吓得老世子爷刹那一个激灵,腰杆一挺,腹上那圆圆的肚子精神抖擞地跟着跳了几下。

宋小五走到了符简面前,颔首:“是真。”

“敢问娘娘,是利国利民,还是利德王府?”

是挺敢问的,宋小五看着站起来朝她拱着手的符简,直面他的问题:“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都有利…”

“那…”

宋小五摇摇头,打断他的,“我没说完之前,不要打断我的。”

她冷漠地看着符简,“我还能保证,没有我德王府参与其中,国也好民也好,君也好臣也好,谁都得不了好。你们掰扯不清的,德王能;你们做不到的,德王能,就如蜀地是德王德王府开辟,而不是你们一样。”

“王妃此言差矣…”符简勉强回道,强自镇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蜀地自我大燕王朝开辟以来就是我大燕领地,何来德王府开辟。”

“这就是你进德王府要说的话?”宋小五走回了正位,坐下揉了揉头,方抬头道:“符丞相,你是一国之相,符家现在也算是天下文人士族之首罢?朝廷,你,皇帝,打着官腔,说着没用的话,把找的到那些再分一分,是够你们几家能多传两代的…”

符简皱起了眉,冷眼对上德王妃,“请问王妃娘娘,这府外晏街归何人所有?”

他这话一出,厅内静了良久。

“晏街归德王府所有,所有门铺掌柜皆为德王府所选,头三年免租,所得盈利皆为当家掌柜所有,德王府供耳目给他们打探各路消息,南淮的桔,北淮的卜,我王府不仅告诉他们哪里有好买卖,还派私兵千里保护他们入都,护他们平安…”就当南阳王夫妇都要以为小王婶要发脾气时,宋小五开了口,“没有钱财在后面催着他们卖命,没有伞罩着他们活命经营,符大人认为晏街的繁华何来?没有德王府,你们不认为他们是德王府的人,他们早在途中经你们一层一层剥皮,能不能养家糊口还得另说,更别论带着更多的钱财人手走南闯北,把一家一家店铺开起来罢?符大人,顺天府没告诉你,燕都商贩十有六七都是从晏德进的货?以前燕都五文钱的一升米,现在五文钱能买到一升半,你们心里就没点数这到底是怎么来的?德王府供养出这一片繁华,你,和你的上面那一位,凭的什么脸面到我面前说这句话?”

符简哑口。

“除了捡别人的剩饭吃,你们还能干点别的能让人称道的?”宋小五漠视着符简:“我府倾巢而出,除了成功,我府不接应别的结果。符大人,你想问的答案,到手了没有?”

符简站了起来,咽下口中的气,“王妃娘娘,请。”

他作揖,不等德王妃说话,转身挥袖而去,留下南阳王世子夫妇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呆呆看向德王婶。

德王婶喝起了女婢新奉上来的茶。

杨柳在王妃耳边小声道:“没过一柱香。”

王爷收到他的耳目送过去的消息,应该会很满意。

宋小五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老侄子,老侄子媳妇。

老侄子咽了咽口水,收了收放在腿上的手,方才小心翼翼地问王婶:“小婶子,符相这咄咄逼人的是闹哪一出?”

他好像没怎么听明白。

“许是又想让我死了罢。”宋小五笑笑道。

南阳王世子先是她开玩笑,尔后一惊,发觉这真不是什么玩笑,随即眼观鼻,鼻观嘴,心如止水,什么也不想了。

倒是老世子妃敛起了眉,眉头深锁,探出身子往上座的宋小五看去,轻声道:“婶娘,别怪老媳妇我多嘴,这当口,往后您还是自家这几个人里见见罢,左右我们几个都是您这边的。”

“只有往前走,没有回头路。”宋小五看向她,淡道:“德王府输了,就算有你们,也不过是螳螂挡车。”

树倒猢狲散,宗室不会好到哪里去。

“诶。”世子妃收回了嘴里的话。

宋小五没留这对老夫妻,着人备了点礼送了他们回去,她则回了书房,刚进去半个时辰,杨柳抱着哭着的北晏来了。

北晏见到母亲就不哭了,张开小手让她抱,母亲一把她抱入怀,闻着母亲怀里的冷香味,北晏咯咯地笑了起来,抓着母亲的襟前不撒手。

“用奶了?”宋小五问杨柳。